程序员的爱情12

过年篇

　　这个春节，杨若依和陈旭说好一起去她家过年。在放假的前一个周末，陈旭和她一起到商城买礼品，准备过年送给她的母亲。

　　在杨若依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因为车祸去世。她母亲为了让她有一个比较健康的成长环境，一直没有再嫁，独自一人把杨若依抚养成人。虽然她母亲对她的要求很严格，但是却从来没有打过她。记得有一次，杨若依不小心把母亲给她的学费钱弄丢了。放学回家后，她战战兢兢地告诉了母亲，以为她一定会责骂她，但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母亲只是让她以后一定要小心，并没有责怪她。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从母亲房中传来　　的响声。她好奇地推开母亲的门一看，发现她在那儿抱着枕头痛哭。她那时就发过誓，以后一定不会让母亲伤心。

　　到了商场以后，陈旭净挑选些高档的东西，但是最终都被杨若依一一否决了。她说她母亲如果看到陈旭送这么贵的东西，一定会以为他好花钱，不晓得珍惜东西。但是也不能买便宜的，那样的话，她母亲又会说一个男人花钱还这么缩手缩脚的，一定很窝囊。陈旭最后无奈地笑了笑，对杨若依说：“贵的不能买，便宜的也不能买，那让我买啥啊？”杨若依告诉他说：“当然是买适用的”，然后她反问陈旭“你们学计算机的不是最讲究性价比吗？现在怎么忘了。”

　　在去她家的路下，杨若依不厌其烦地在陈旭耳边念叨，说她母亲最看重礼数，让他到时站一定要又站相，坐也要有坐相，吃菜的时候尽量只吃自己这一边的。如果家里来了什么亲戚的话，她叫人家什么，让陈旭也跟在后面叫什么。和亲戚讲话的时候，不能太主动，别人问你什么，你才答什么。陈旭本来想和杨若依开玩笑说，应该是他紧张才对，但是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在心中默默地又把杨若依的话在脑海中重温了一遍，确认自己已经记住了，这才放下心来。

　　终于快到杨若依家，这也宣告着杨若依对陈旭耳朵轰炸的结束。陈旭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紧张起来。杨若依笑他怎么临阵怯场了。陈旭说他也不知道，心脏莫名其妙地自己就跳的厉害，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杨若依挽着他的胳膊，安慰他说她母亲又不是老虎，而且不是还有她了嘛，让他放心。陈旭想到就算杨若依的母亲是老虎，但是“虎毒不食子”，他是杨若依的男朋友，应该也不会把他吃了吧，这样想着，心里也有底了。

　　杨若依家乡在太湖边上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离苏州市区不到半小时的路程。虽然陈旭的家乡南京，在地理上同属江南，但那里却没有“小桥流水人家”。曾是“六朝古都”的金陵，相比于江南水乡，多了一份繁华和沉重，少了一份秀美和怀旧。

　　火车到站的时候，苏州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出了火车站后，陈旭仔细打量着他梦里多少次都想来的苏州。火车站好像正在改建，地上积满了雨水，到处坑坑洼洼的。站前的道路上因为施工，被雨水一浇，显得那么的肮脏。极目望去，到处都是雾蒙蒙的，根本分不清哪儿是东，哪儿是西，和陈旭梦里的江南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旭到火车站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把伞，然后撑着伞和杨若依走向了雨中。虽然此时雨下得不是很大，但是道路上到处都积满了水。他俩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公交车站。苏州有些公交车线路可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属于城际公交车，要走很长的路线。等车的人很多，陈旭和杨若依好不容易才挤上去。

　　等了一会儿，汽车启动了。陈旭听着车上的吴侬软语，呼吸着湿润的空气，随着那拥挤的公交车，一头扎进了烟雨蒙蒙的江南。

　　公交车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杨若依家乡的小镇。陈旭下了车以后，四处望了望。从远处望过去，白色的墙，黛色的瓦，崎岖的路，窄窄的小巷。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河，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桥。到处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秀景，就像一首淡雅清丽的散文诗，一幅空灵隽秀的水墨画一般。这里才和他梦中的江南小镇有点吻合。

　　陈旭撑着伞，和杨若依一起，顺着那蜿蜒而出的小径，走进了镇里。小镇依街的民居皆是店铺，一律是用青砖垒砌的。杨若依的家就在镇上一条古朴的小巷中，两层小楼。下面一层经营服装，上面是她家日常起居的地方。

　　他们俩到家的时候，杨若依的母亲正在卖衣服。她远远地就看见他们，正冲他们笑。到了门口，陈旭朝杨若依的母亲笑了笑，说道“阿姨好。”杨若依的母亲一边招呼他进屋，一边说道“你就是小陈吧，快进屋，别让雨水给淋着了”。然后又从后面端出一个盆，倒了热水，让他们洗脸。陈旭趁空打量了她一下。她大概50岁左右的样子，有点削瘦，两鬓的头发已经发白，很和蔼的样子。就是时不时会咳嗽，身体好像不是太好。

　　因为她母亲还要招呼客人，杨若依和陈旭在楼下待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了。这屋子从外面看是两层小楼，可是从一楼的门进去后，里面竟然有个一院子，院里种满了各种植物，院子的边上有个小平房。陈旭就跟在杨若依的后面，从悬在外面的楼梯上了楼。

　　楼上分为两室一厅，地方还挺宽敞的。东边是杨若依母亲的卧室，西边是杨若依自己的卧室。客厅布置得简洁而又雅静。一套古典的红木沙发摆在客厅的左边，前面摆放着配套的茶几，上面放着几盘水果。沙发里面靠近窗户一端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古老的半人高的座钟。靠近窗户的地上摆放着几盆大大的吊兰和水仙。客厅的右边是一个实木电视柜，上面摆放着一个电视，电视的上面覆盖着一块四边带有镂空花纹的白布。

　　杨若依找了一双拖鞋让陈旭换上，俩人在客厅呆了一会，杨若依的母亲就上来了。她说她今天不营业了，然后说快到中午了，他们一定饿了，就下去做饭去了。因为在外面淋湿了，杨若依让陈旭先坐一会儿，她到卧室里收拾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了。她让陈旭也进去把湿衣服换一下，不然很容易感冒。陈旭就来到了杨若依的卧室，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裤子和一件外套换上。他坐在床沿换衣服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一下杨若依的卧室。房间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上面整齐着放着一床被子。床的南边是个窗户，窗户的外围雕镂着各种花饰，下面放着个梳妆台。它的边上有个衣柜。床的北边靠墙放着一个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柜的边上有个写字台，上面放着一个很别致的台灯，边上零零散散放着几本书。

　　陈旭换完衣服以后，就出来了。他和杨若依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说了一阵子话，杨若依的母亲就上来招呼他们下楼吃饭。

　　陈旭和杨若依一起下楼，来到了楼下的小平房。屋子里面分成两间，一间是厨房，另一间留作吃饭用。杨若依的母亲还在厨房里面做菜，听见陈旭他们进来，就招呼道：“依依啊，你和小陈先吃着，我还有一个汤就好了。”

　　陈旭坐下来以后，还没动筷子，杨若依的母亲就端着一碗汤出来了。她看到陈旭只坐在凳子上，边走边说道：“小陈啊，怎么不吃啊？”。

　　陈旭拿起筷子，笑着说道：“正吃呢。”

　　杨若依的母亲把汤放下了后，也坐了下来。她对陈旭说道：“就顺便做了几道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陈旭连忙回答道：“挺好吃的。”

　　饭菜很丰盛，看来杨若依的母亲费了不少功夫。陈旭也遵守着杨若依给他的劝告，吃菜的时候只吃他这一边的。杨若依的母亲还以为陈旭第一次来，有点生疏，不停地望他的碗里夹菜。

　　下午的时候，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陈旭呆着也没事干，就让杨若依找些书来看。杨若依就领着陈旭到她的卧室里，让他自己挑。杨若依的书还真挺多的，国内和国外，古代和现代，小说和散文，有名的书籍大多都有。陈旭从中挑了一本散文集，坐在写字台的椅子上先浏览一下。正看着，陈旭的眼光却被桌子上的一本书给吸引了。书本身很厚，看起来挺旧，应该被翻阅了很多遍。它现在已经合不起来，书页自然地张开，如同一头被拉开的手风琴。陈旭朝封面一看，原来的前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陈旭的班上特别流行这本书。同学间互相传递着看，一般书只能在一个人手中停留两天的时间。轮到陈旭的时候，因为他看的比较慢，所以两天的时间快到了，他还没有看完。上课的时候，他就把书放在课桌里，偷偷摸摸地看。一开始，他还时不时看看黑板。到后来看得入神后，就完全沉浸在书中，根本忘记自己在上课。最后被老师发现了，书也被没收了。因为书是同学的，自己也没有钱买一本，他就到老师的办公室里找老师想要回那本书。到了办公室里，正好老师不在。陈旭发现老师的办公桌上竟然放着好几本同样的书，他趁其他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他那本拿了回来。最后老师也不追究，可能是因为书太多了，老师也不知道到底有几本。

　　陈旭把那本拿起来，翻着来看。他对杨若依说道：“我上高中的时候，班上特流行看这个，一本书大家轮流着看。”

　　杨若依说道：“是啊，我们当时也一样，我这本书就是让同学轮流看才这么旧的。”

　　陈旭笑道：“我还以为这本书只有男的才喜欢看，没想到你们女的也爱看。”

　　杨若依有点不解地问他道：“为什么只有男的才爱看？我当时可崇拜保尔•柯察金了，当读到他双目失明的时候，我都难过地哭了，没想到后来他还那么坚强。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像保尔一样，做个坚强的人。”

　　陈旭和她开玩笑道:“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保尔•柯察金的fans。”然后又低头，把书不停地向前翻着看。

　　听了陈旭的话，杨若依沉默半晌。她回想起自从她父亲出车祸以后，她母亲为自己受的那么多的苦，最后竟流起眼泪起来。

　　陈旭不停着翻阅着那本书，不知道是真的想看里面的内容，还是只是想把它翻到尾。翻了一会儿，终于翻到最后了，陈旭把书抹平了又重新放回桌子上。

　　杨若依看到陈旭看完书，怕他抬头看见自己流泪，赶忙用手把眼泪擦干净。

　　陈旭把书放回桌子上，没想到那书又自己翘起来了。他在书桌上找其他的书想盖上它，发现桌台上有一本红色封面的笔记本，边上还放着一只钢笔。他挺好奇，就想拿起来看看，没想到却别杨若依先拿去了。

　　杨若依对他说道：“这是我的日记本，不能让你看”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抽屉里锁了起来。

　　陈旭笑道：“谁说我想看呢？我只是想找本书盖在这本翘起来的书上。”然后他凑到杨若依的跟前，嘻笑对她说：“是不是你日记里记录着什么秘密？”

　　杨若依笑着把他推开了，说道：“恕不奉告。”

　　晚上睡觉的时候，杨若依让陈旭睡她那屋，她和她母亲一起睡。

　　临睡觉前，杨若依的母亲又抱来一床被子给陈旭，她说晚上可能会冷，让他小心冻着。陈旭道谢以后，就睡下了。

　　夜深人静，只听见从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雨水从屋檐流下来轻轻敲打窗户的声音。在烟雨蒙蒙的江南小镇，陈旭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着浮在空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幽香，细数着窗外的雨滴，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