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童年

 

调侃童年

1997年，是个很重要的年份，香港回归了，很多人记下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可对于我来说，它重要却是因为另一件与祖国统一相比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样的年月，我们这样生活在农村的家庭，日子过的很苦，也许你会质疑当时的我，一个七岁的孩子记忆能准确么？呵呵，当然！我想说的也就是那年的一段往事。

我先说几个实例，这样就可以很清楚的明白那时的经济状况了。我那会儿虚岁八岁，小学二年级。一支铅笔二毛钱，夏天吃的豆沙冰棒二毛钱，练习簿二毛钱，幸运方便面五毛钱，一个村里就几台黑白电视机，最好的交通工具是那种有横梁的自行车，村里好像也没几辆。这样，你也应该明白我们当时的生活水平了，我妈说当时连鸡蛋都很少吃，余着，留着卖点钱。可是八岁的我，五岁的弟弟，我们都很需要营养，所以留着的几个蛋也只够我们偶尔改善下伙食。呵呵，有点岔话题了，我说上面的只是想说那时我们很穷。好像我爸那会儿每天累死累活的忙，一天的工资也就十块钱左右吧。

咱们中国的旧习俗，过年时都会要准备年货，我们那儿也不例外，要到98年农历春节时，某天我爸和我妈一大早就出发去了集市，去给家里买点东西，也为自己添置每年仅有一件的新衣服。我想，他们当时是带着多么美好、兴奋、激动的心情出发的，至于为什么是一大早出发，一方面是家离县城远，另一方面是准备步行节省车费。你看，多么朴实的乡下人啊！据我妈说，他们当时带着我们家的全部家当，一共七百块钱，全部装在我爸的口袋里，而我妈呢，只有自己平时节省的一点“私房钱”，好像一共也就二十几块钱吧！那时我们市里也没有发展起来，我还记得我们每次逛街的地方到处都是摆摊的，有正规的门面的店很少，街的名字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叫黄大街。

故事是这样的，98年年前的某天，我爸妈一大早兴奋的来到了“著名的”黄大街，想为自己添置一两件新年穿的新衣服，然后我爸看中了一件外套，于是他将自己那装着我们家全部家当700块钱的外套脱了，随便放在衣架上，穿上了自己的新衣服。我想，我妈那会儿要么自己也在看衣服，要么就是为我那正在试衣服的爸忙前忙后的服务，总之，那脱下的衣服没人注意。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嫌价格贵了，还是衣服不合适，我爸没买，穿上自己衣服走了......或许十分钟，或许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发现那全部的家当不见了，消失了。又经过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或许更久时间的寻找之后，那全部的家当还是没有出现，也许你会问，为什么不去找那家卖衣服的店呢？当然，这个问题我也问我妈了，她说“你以为人家是傻瓜么，怎么会承认！就算是在他们家丢的，不是被偷的，他们也会把你钱往看不见的地方踢踢的。”额，也许我妈的这个心理有点黑暗，但这道出了结果，钱无论如何终究还是没了。。。于是，年轻气盛火爆脾气的我妈和爸就这样当街吵起来了。吵啊吵，当两人都累了，天呢，也快黑了，吵架的两人分道扬镳了。这里，我不得不声明下，我们家的年货到现在是一样都还没买，也就是说，那年过年，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我妈呢，是一边哭，一边顺着街道走，当然，这里很重要的，我妈口袋里的私房钱还没花呢，所以剧情就顺着这发展了，我妈看到一个摆摊的地方写着“大减价”的三个又粗又大还有点歪歪扭扭的大字（这儿是我的想象...）。于是，就这样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有哭红的双眼，沙哑的嗓音，我妈来到摊位面前，翻翻拣拣选中了一件黄色带着大紫红花的薄外套，不要误会，这件衣服是给我选的。我妈抬起那张不堪目睹的脸，又用她那把嘶哑的嗓音询问摊主衣服的价格，摊主说最低三十，可是，我妈口袋里一共也就二十来块钱，我不知道，我妈是以怎样的心情还价的，她说了自己不幸的遭遇，摊主或许是同情，或许是衣服的确不值那么多的钱，最后十块钱卖给了我妈。我妈拿着这件衣服，又花了五块钱买了我弟弟最喜欢吃的蜜饯，迈着沉重的步伐就着夜晚的月光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现在说说当时等在家里的我和弟弟的心情，你知道么，对于当时我们那么大的孩子来说，能去一次县城时多么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我们没能去，但是，早上爸妈走的时候答应过我们这一次一定会给我们买新衣服，买零食，买玩具。你知道我们心中那种对美好事物的期盼，向往的心情么？一天，整整一天，我们焦急的等待着，从他们出门时的早上，到夜幕来临的傍晚，一个八岁的孩子牵着五岁的弟弟站在村头，踮着脚，翘首盼望着，一次又一次。一直到天黑透了，那承诺将会满足他们新年愿望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也许，那时，他们心中一直期盼的仍是爸爸妈妈的承诺，毕竟他们都还小；也许，他们所担心，企盼的已不是那些玩具，而是迟迟未归的父母。就这样，八岁的姐姐把家里的门窗都锁好后，牵着弟弟的手，终于下定决心，去迎接他们的爸妈。

如果你在以前的农村生活过，你应给知道那一深一浅的在雨天时被老黄牛踩出的脚印，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我就这样带着弟弟，在那样漆黑的夜里走向了我不熟悉的道路，缓慢而又坚定的。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被从后面急急追来的妈妈一把抱住了，很莫名其妙的，看着妈妈哭，我们也哭了。我现在想呀，当时很有可能是吓得。被妈妈牵着往家走，才知道她没有走我们走的那条路，她刚到家找不到我们，急了一大会，猜我们可能是去接他们，就顺着路找来了。（我猜我小时候一定没少干这种事。。。）回到家，妈妈把东西拿给我们，说了钱丢了，难免少不了对我爸的抱怨与臭骂和哭泣。在那样的时间、地点、气氛之下，谁都没有感受到一点新年即将来临的喜悦气氛，年幼的弟弟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吃着为他买的蜜饯，快乐的笑着，很不幸的，八岁的我已经明事了，我知道这是我家的一件大事，也一起担忧着，焦急着，可是，孩子的心思变化那么快，也许，我很快就忘了这会儿的担忧。

我记得那晚，妈妈回来不久就睡了，默默的流着眼泪。我就一直站在那儿看着她一耸一耸的肩膀。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晚我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多年了，我们都没有再吃过蜜饯了，那件我穿了好几年的外套也早就不见了，可是这件往事我却会记得一辈子。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尝尝蜜饯，那里面甜甜的馅，那么些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