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饭

鸡蛋饭

小时候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家里孩子多，父亲忙于工作因营养不良身患了重病，我和姐姐不得时常跑去山里挖些野菜回来补充粮荒。因为我是男孩子老大，又是姑姥姥带大的，所以她就特别喜欢和器重我。当然，姑姥姥的爱慕和疼爱也在我幼小心灵里埋下了深深地烙印。1998年夏，姑姥病危的消息传来，我的心象似喝了老年陈醋酸极了。隔日，就同母亲搭上去矿里的客车。看见每每驶过的熟悉山路，姑姥那音容笑貌一幕幕地在我眼前再现……

1962年，我在矿里上学了。清晨，姑姥把书包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她用微弱地声音在我耳边叫着：小三子快起来，小三子快起来！不时地用手轻轻的摇晃着。迷糊中我用手揉着眼睛，看着她那慈祥的面容？快起来，到上学的时间啦！姥姥这样地提示我。一说上学，我一咕挠地爬了起来。到了吗？我反问姥姥。姥姥笑着说：还有点时间，别急来得及。这是我第一天走向学校，要是迟到了那还了得？跳下炕，我抓起书包就往门外跑。那跑？姥姥的大手把我拽了回来。快点，咱大孙子今天上学，要好好洗洗脸，干干净净去上学校啊！于是，姥姥把我拉到她早就准备好的水盆旁，脸瑕和脖子让她洗个周到。之后，姥姥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饭】来，放到我面前。那饭香扑面而来，我知道每有好事，姥姥都会用这个犒赏我。那时候，国家自然灾害还没有缓过劲来，能吃上一碗【鸡蛋饭】简直就象过年。

诱到那饭香，肚子里的蛔虫都嗷嗷直叫，不容纷说，我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姐姐看着弟弟吃那香喷喷的【鸡蛋饭】，口水不时地往下咽。姥姥对他们说道：今天是你们弟弟上学校的第一天，是他的好日子啊！看见姐姐们手里拿着【大餠子】，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上学校的第一天，我坐在课桌旁，看着黑板上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八个大字，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老师告诉我们说：这八个大字是毛主席向我们提出的要求，你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合格的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于是，老师以清脆的朗诵声教我们开始了第一天的学习。

我没有辜负姑姥的期望，没几天就在班里被评为学习委员，姑姥看着我写的字，虽然她不识字，但她知道我写的工整好看，心里有说不完的高兴。人们都说：人啊，都喜欢隔辈人。起初，我不知道这话的含意，但从姑姥那对我的关爱里，我对姥姥的爱慕像胜过父母。因为，她老人拿我比对她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这种发至内心真诚地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车行程了七个小时，我们于下午三时到达矿里医院，我们没顾路途劳累，直奔姥姥病床。听舅舅说：姑姥已经三次昏迷，每次醒来都问我们来了没有？这次恐怕是不行了。医生刚给她打完强心针，如果不行，就……舅舅说不下去了。我们一到姑姥床前，便大声叫着：姑姥啊，姑姥。姑姥你醒醒！也许，是我们的呼唤；也许，是我们断不了的情缘，姑姥从死亡线上又返折回来。她慢慢睁开双眼，当她看见我们就【哇哇】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你们怎么才来呀，让我等的好苦吆!顷刻，病床前哭声一片。医生来了，她对姑姥能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感到十分惊讶？舅舅说：老太太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但为了等你们她仍然在坚持着。我气愤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喂她呀？舅说：她不吃啊！说话间，舅的泪水如同水注地往下流着。我们把从沈阳带去的西瓜挤成水，问姑姥喝不喝？老太太大声地叫道：喝呀，喝啊！都给我饿坏啦！我们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喝一口她就喊着：甜啊，甜啊！

看着姑姥这个精神头，我简直不相信舅说的话是真的，私下我去问了下医生，老太太的病情是否有那么严重？医生告诉我：“老太太的病情已经是到了尽头，现在是你们把她唤醒，这也叫回光返兆吧。如果不是你们来，恐怕老太太早就走了。”我半信半疑回到姑姥床前，望着这位为我家做出巨大贡献的老人，一股股酸痛泪水情不自禁地唰唰下流。特别是【文革】期间，要不是她老人家对我们的照顾，我们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姑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牵挂着我们，走向死亡的途中都能听到我们的呼喊，那是多么难以忘怀的深情，那是让我撕心裂肺的绝别。次日清晨，姑姥在平静的睡梦中悄然离世。我跪在她的病床前大声呼唤：姑姥，姑姥！她没有再醒，但她却给我们留下了慈祥和永恒。到现在，每当我给孩子做【鸡蛋饭】的时候，姑姥那慈祥和蔼的面容都影现在我的面前，让我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