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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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进行得严肃而激烈。芳子的父亲鉍然没有直接谴责田中厚颜无耻,但言辞间却时时夹杂着辛辣的挖苦。开始是时雄先发话,但从中间就主要是芳子父亲和田中在说。芳子的父亲到底当过县议会的议员,说话抑扬顿挫,富于技巧,使惯于演说的田中也常常哑口无言。尽管谈到了是否允许两人恋爱的问题,但被芳子的父亲顶了回去,说这并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事。他们主要谈论了H前田中凹京都的问题。
  看来,恋爱中的这两个人——特别是对男的来说,分离是极度痛苦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从事宗教工作的资格,又无家可归,无乡可回,在经历了两三个月的漂泊之后好不容易在东京刚刚看到一线未来的曙光,所以不忍舍弃这一切而离去,田中以这些理由作为挡箭牌,反复重中不可能冋乡。
  芳子的父亲言辞恳切地劝说道:
  “你说事到如今你回不回京都,倒也确实是回不去。但是,现在的情形是,如果钟爱一个女人,难道不应该为这个女人做出牺牲吗?既然回不了京都就回乡下。你说回去就实现不了自己的H标了,我要说的正是这个。你就做出这个牺牲难道不行吗?”
  田中低头不语。看来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刚才一直沉默倾听的时雄,感到田中实在太过顽固,就突然访声说,“田中,我从刚才一直在听,芳子的父亲那么苦W婆心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芳子的父亲既没有向你兴师问罪,也没有指责你不知廉耻,而且将来要是有缘,也并不是不承认你们的爱情。你还年轻,芳子现在也正在读书。所以你们俩现在暂时把恋爱问题就这样放一放,以后再看未来的发展,这你也不明白吗?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们俩在一起。必须得有一个离开东京。要说离开东京,你先离开是最合理的。理由就是,你是追着芳子到东京
  来的。”
  “这些我都明白,”田中回答,“所冇的事都是我不好,所以我必须先走。老师您说现在并不是不承认我们的爱情,可是芳子父亲刚才说的话还不能让我满意……”
  “什么意思?”时雄反问道。
  “是说不满意没有给你真正的承诺吧?”芳子的父亲插话说,“但是,这个问题刚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法谈什么同意不同意。你们还没独立,正在学习,就说要两人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怎么看都不可信。所以我觉得你们俩这三四年都好好学习才对。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我说到这份上你不会不明白吧?你要是说我想暂时把你瞒过去,然后把小芳嫁给别人,这是该不满。但是我向上帝发誓,当着老师的面把话说明,三年之内不会从我手里把小芳嫁出去。人的世界都遵照耶和华的旨意,罪孽深重的人除了等待耶和华的有力审判之外别无选择,我不能对你承诺把小芳嫁给你。现在我的内心不允许这么做,我觉得这次的事不符合上帝的55意。三年之后,是不是符合上帝的旨怠,现在还不能预言,过我觉得,只要你的心是认真和诚恳的,就一定会符合上帝的旨意。”
  “芳子父亲多么通情达理啊。”时雄接过话说,“为了你,等三年。芳子父亲说把足以相信你的三年时间给你,这实在是莫大的恩惠。即便芳子父亲说,没必要跟你这种勾引人家女儿的家伙认真谈话,直接把芳子带冋老家,你也不该有任何怨言,何况他反而说等你三年,直到看出你的真心之前都不把芳子嫁给別人。这真是恩重如山的话啊。这比同意你们恋爱更有情义。你难道不明白这一切吗?”
  田中低着头皱起眉头,眼泪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举座变得鸦雀无声。
  田中用拳头擦了擦涌出的眼泪。时雄觉得时机成熟,
  就问:
  “怎么样?给个回话啊。”
  “我这样的人怎么都行。就是一辈子待在乡下也无所谓!”
  田中说着又擦了一下眼泪。
  “这样可不行。说这种气话也没有用。大家聚在这儿,就是为了推心置勝也说出心里话,争取让彼此都满意。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回乡下,那就只有让芳子回老家了。”
  “就不能两人一起留在东京吗?”
  “不能。从监护方面考虑不能这样。为你们俩的将来考虑也不能这样。”
  “那我就一辈子待在乡下好了!”
  “不,我回去。”芳子流着泪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是……是女的……只要你成功的话,我即使待在乡下也没关系,我回去。”
  大家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时雄改变了语气说:
  “即便如此,你为什么就不能回京都呢?你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神户的恩人,为迄今为止的过错道歉,回同志社去读书,这样难道不好吗?你没必要因为芳子小姐立志从文,就非当文学家不可。当一个宗教家、神学者或者牧师,这样立身社会也很好啊。”
  “宗教家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不是那种面对人们说教的伟人。……而且,让我觉得遗憾的是,我苦熬了三个月,实际上终于在好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解决温饱的门路,……我不甘心一辈子待在乡下。”
  三人继续谈了一阵。谈话终于告一段落。田中说今天晚上跟朋友商贵一下,明天或后天之前再给一个确切的答复,就先回去了。时间已是午后四点,冬日昼短,一直映照着房
  间一隅的阳光不知何时已消散殆尽C
  房间里只剩下芳子的父亲和时雄两人。
  “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啊。”芳子的父亲委婉地i兑。
  “净说表面话,完全不得要领。要是再坦率一些,直言不讳地跟我们谈就好了……”
  “中国地区®的人是做不到那样的,又小心眼儿,又爱耍花招,为达到目的不顾廉耻。关东和东北地区的人就完全不一样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实话实说,这样多好啊。可他就是不行。耍花招,好狡辩,还哭哭啼啼的……”
  “真是这样啊。”
  “等着瞧吧,他明天肯定不会痛快地答应,肯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回去。”
  时雄心里突然对两人的关系起了疑心。田中的激烈态度,以及他那种有权将芳子据为己有的表现,是引起时雄产生怀疑的原因。
  “那,您怎么看他们两人的关系?”
  时雄问芳子的父亲。
  “这个嘛,我还是觉得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我觉得,现在有必要确认一下,让芳子小姐解释一下嵯蛾的旅行怎么样?因为她说恋爱是去嵯蛾旅行之后才开始的,应该有信件可以证明。”
  “诶,那倒不必了吧……”
  芳子的父亲似乎一边相信他们有了关系,但同时又害怕这是事实。
  不巧恰在此时芳子端着茶过来了。
  时雄把她叫住,说应该有能够证明情况的信件,强迫她把别锻时间的通信拿给他们看,以证明她的清白。
  听了这话,芳子的脸一下子红了。那种极度的为难在她
  的表情和姿态上尽显无遗。
  “那时候的信,前段时间全都烧掉了。”芳子的声音很低。
  “烧掉了?”
  “嗯。”
  芳子低下了头。
  “烧了?不可能吧。”
  芳子的脸越来越红。时雄抑制不住情绪的激动。事实以可怕的力量直刺他的内心。
  时雄起身向厕所走去。他感到心情焦躁,头脑晕眩。被骗了,这个念头强烈地冲上心头。从厕所一出来,只见芳子正在那儿一一纸拉门外,惴惴不安地站着。
  “老师是真的,我都给烧掉了。”
  “你就撒谎吧。”时雄以斥责的口吻说,他进到房里猛地关上了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