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电影《山河故人》赏析

来源:互联网 发布:淘宝上传宝贝主图视频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4/29 10:05

【摘 要】电影《山河故人》讲述了在时代的变迁之下,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碰撞与交融[1]。故事刻画了沈涛与张晋生、梁子之间的爱与别离,是对时代变迁下的个体命运的感叹,折射出中国在近几十年转型中暴露出的社会创伤。影片中多次出现隐喻意味的符号,拓展了电影的内涵。最后的不伦之恋隐含着导演对于文化未来的深深忧虑。

【关键词】 《山河故人》 ;社会转型;金钱问题;符号语言;文化乡愁

在中国电影界,贾樟柯算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导演。以谢飞为代表的第四代导演执著于伦理道德的阐述;以陈凯歌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迷恋于历史寓言的再现;当第六代导演在都市的浪潮中沉醉,当中国电影日趋被好莱坞同化,当华语电影沉沦于浪漫主义题材而摒弃现实主义题材的时候,贾樟柯还是一直执着于对中国现实的人文关注[1]

这一次,他将镜头转向了自己的故乡山西汾阳。在这里,时代变化的日新月异延伸到小县城之时早已是滞后了的,贾樟柯镜头下所刻画的小人物就是这样一群拼命追赶时代,却又在时代的裹挟下身不由己的人。

影片鲜明的纪实风格,将时代变迁中人物的命运曲折表现的淋漓尽致。这种撕裂般的疼痛波及每个人,当电影中的女主人公面对一段三角关系的时候,这种撕裂就已经开始呈现了[2]

(一)几何问题,还是代数问题——物质文明的冲击

在影片中,女主人公沈涛是一位热情阳光的小学老师,但是她却陷入了与两位追求者——煤矿工人梁子和煤矿老板张晋生的三角关系中。在影片对白中,沈涛曾两次问道:“你是甚问题了,几何问题,还是代数问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导演其实暗示给观众沈涛的择偶标准。几何问题指的是他们的三角关系,代数问题说的是金钱问题。如果拿梁子和张晋生在经济条件上作比较,张晋生是占优势的,而梁子是除了一颗爱你的心外一无所有。

最后沈涛还是选择了张晋生。代数问题的胜利最终让几何问题土崩瓦解。沈涛择偶这件事看上去是一件非常个人化的事,但实质上反映的是一种价值取向与价值选择。这是中国几十年社会转型中产生的一个人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们的价值取向是不是越来越向金钱靠拢了?人心无限膨胀的对数字、资本的狂热追逐,而最终这种狂热所指向的正是对中国人的家庭情感,伦理关系的难以逆转的破坏[2]

更为可怕的是,在这个棋局中,没有最后的胜利者,每个人都会受到伤害,而且这种伤害是持久而深重的。

梁子选择了远走他乡来忘记这场失败的感情,最后因为常年在井下作业,被查出了尘肺,所幸在最后沈涛伸出了援手。梁子是中国社会最底层劳动者的一个代表,他的品质、他的行为和这块土地密不可分的,老黄牛一样的坚韧、沉默。中国社会转型期蓬勃发展的市场经济并没有为处在劳动一线的梁子这样的人提供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包括户籍、医疗、社保还有可以依靠维权途径。这是一个辛酸的故事,09年引发轰动的张海超开胸验肺事件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最后的结果虽然是弱势的一方取得了胜利,但是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过昂贵。

张晋生是非山西人眼中典型的山西人,靠煤矿发家致富,精明干练,却也蛮横粗暴。他对沈涛的喜欢,可以说是十分肤浅甚至有些幼稚的。他不可能给沈涛带来真正的幸福,因为他不像梁子那样成熟且小心翼翼地呵护沈涛,而他又是金钱至上主义的。

晋生的转变是一个逐步蜕化的过程。1999年,晋生是用炸药放飞荷尔蒙的暴发户青年,鲁莽地追逐爱情,生活的真相和人性的无能尚未展开[1]。2014年,“张晋生耍大了,在上海搞风投呢,都成资本家了”,资本将这个原本还有一丝可爱率真的青年变得唯利是图、冷酷无情。抛弃沈涛,另寻新欢。在以金钱为标准的选择下,看上去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2025年,晋生为了逃避国内法律的制裁,流亡到澳大利亚,在澳大利亚豪华的公寓里,他买了很多枪,曾经他在国内的时候很想买枪,因为枪可以杀死自己的情敌梁建军(虽然也许只是说说而已),但是国内的法律不允许。到了澳大利亚之后,他可以买枪了,但是他却连一个敌人都没有了,也许这时候他意识到钱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这种状态的生活,与其说是自由,不如说是放逐,被故国山河所流放。

年老时的晋生脾气依旧很大,但已然不是年轻时的那种青春勃发,更多的是想卷土重来的不甘和在域外生存的疏离孤独。晋生也只是金钱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沈涛最初选择了张晋生,而后来却不再被张晋生所选择。在这个代数问题中,颇具悲剧意味的一点是我们不仅要做出选择,还要不停地被选择。其实我更愿意相信沈涛是自愿出局的。也许那时的她已经洞察了生活的真相,发现了在爱情面具下资本的嘴脸,已经到了不能再妥协、再委曲求全的地步,所以她选择了放手,选择了解脱,所以她毅然决然和晋生离了婚,并且一直坚守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父辈们留下的这片故土,等待着远方的游子回家。电影留白是一种很好的手法,留给我们寻求合理解释的想象空间,又不至于与现实脱节。

梁子、晋生和涛儿,是在时代洪流裹挟下的三个命运迥异的人物,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时代造成的无法愈合的创伤,都是可怜又可叹的人儿:梁子虽然老实,但怒其不懂得把爱大声说出来;晋生虽然一身痞气,但是那句“我在乎你,所以你欺负我”也着实让人可怜;涛儿的选择不应该从道德上的嫌贫爱富来批判,她最后经历的生离死别也可以为她的选择作为偿还。这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时代的悲剧。

(二)电影中的符号应用

沈涛在电影中是一个很关键的角色,影片中多次出现钥匙的镜头,仔细揣摩其实不难发现导演的用意。

沈涛给梁子送请柬的时候,梁子将家门钥匙扔到了房顶上,以示决绝;沈涛去看望生病的梁子的时候,拿出那串钥匙又还给梁子。

到乐回汾阳参加姥爷的葬礼的时候,沈涛将家里的一套钥匙交给他,“你的家,随时可以回来”。到乐在澳大利亚长大成人之后,已经忘记了自己母亲的名字,只记得叫涛,波浪的意思。但是他却一直带着母亲给他的那副钥匙,他说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钥匙对于梁子和到乐的意义稍有不同。钥匙是家的符号,也是沈涛的符号。它代表了盼归来,代表了留守或是坚守,钥匙是指引梁子和到乐回家的灯塔。而对于梁子来说,当初扔掉钥匙,意味着剪短与沈涛爱情的纽带,远离故土,誓死不回汾阳,誓死不见钟爱的人;对于到乐来说,钥匙是他和母亲除了血缘流动之外唯一的联系,是他在故土的根。

电影中类似的符号还有很多:莫名其妙失事的播种飞机;没有台词、没有特写,逆着人群行走的扛关刀少年;还有一直陪伴在沈涛身边的宠物狗。他们都有自己特殊的内涵在里面,在此不予赘述。

(三)文化的乡愁

一提到高密东北乡,人们就会想起莫言。同样的,提到山西汾阳,人们就应该想起导演贾樟柯。相较于一线大城市,汾阳这种小县城也许更能代表贾樟柯心目中最真实的中国。影片开始于汾阳,一群人在跳迪斯科,影片结束于汾阳,一个人在跳迪斯科。可见,汾阳对于导演来说,联系着过去与未来,是这部电影的一个标签化符号。

影片的三段式结构将故事的时间从1999年,再到2014年,最后是2025年。对于影片的观众来说,1999年是触手可及的过去,2014年是活生生的现在,2025年是并不遥远的将来。故事发生的空间也由小县城汾阳再到大城市上海,最后到国际化都市澳大利亚。

导演以一种历史的眼光,审视着中国的发展与变迁,也预言了中国的未来风貌,展示了超速的时代前进速度。它反映的正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不可遏制的全球化潮流。

在全球化飞速发展的今天,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界限已然模糊,“故乡”这一蕴含着血浓于水的特殊含义的地域性词汇,或许终将会被时代的浪潮所淘汰[3]。地理空间的差异被缩小,每个人心中的故乡情在逐渐淡化,甚至沦陷。到乐和晋生就是一对鲜明的对比。晋生是有家不能回,困在异乡,深受乡愁的煎熬。到乐选择离开他的父亲,和一个可以做自己母亲的人浪迹天涯,寻找所谓的自由。

米娅鼓励到乐回家看看他的母亲,但是最终结果不得而知。影片的最后沈涛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可是到乐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

语言是一个民族文化的灵魂,影片的语言从最开始的山西话到普通话,最后到英语。晋生不会英语。而到乐不会汉语,两代人之间的隔膜由此产生。

也许未来会有很多像汾阳这样的小县城变为澳大利亚这样的大都市,发展只是时间问题。那么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如果没有故乡文化的土壤,还能记得起自己血液中流淌的文化的基因吗?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四)结语

影片开始于春天,结束于冬天,刚好就是一年,一年四季其实就是人的一生。在一个风云突变的年代,对于人们来说,尤其是对于集体主义精神熏陶下成长的中国人来说,个体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只能去适应,去追赶,生怕落后在时代的后头。我们追寻着,前进着,却又不得不在前进的过程中放弃一些东西。怕就怕的是把那些真正应该珍惜的东西也给弄丢了,到头来发现得到的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身为旁观者,我们只愿悲剧不再重演。


【参考文献】
[1]. 杨继鹏,王志耀.《山河故人》:时代变迁下的宿命[J].《戏剧之家》,2016(6).
[2]. 蔡景界. 《山河故人》中的现代性断裂反思[J].《电影文学》PKU,2016(7).
[3]. 刘晓红. 山河故人美学怀旧下的文化乡愁[J].《电影文学》PKU,201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