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工程的“谢幕”不值得炫耀

 

在对决策失误根本没有建立起码问责制的前提下，就急巴巴地要建免责和容错机制，这是非常荒唐和可笑的。宽容，只有存在某种严格原则时才会显示出其意义；免责，只有在问责制非常完善时才会显示出其魅力。

1月5日12时46分，随着一声巨响和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昔日设计总投资3500余万元、建筑面积近5000平方米、主塔高92米、连同塔尖共135米、顶部有旋转观光厅、能俯瞰万州城全景、有万州形象工程之称的“三峡明珠观光塔”，轰然“谢幕”。这个工程于2004年3月开工后，于2005年4月17日被突然叫停，整个前期工程耗资1000万余元，被当地市民称之为“烂尾楼”，这个工程在公众争议中度过了漫长的三年半时间后，终于悲壮谢幕。(1月6日华龙网)

从拆除现场的热烈氛围看，拆楼仿佛不是一件丑闻，而是一件可以炫耀先进爆破技术的美事———就这样一座近万吨的庞然大物，一根直径约3公分的钢丝绳就绊倒了，这样毫无羞耻感的技术炫耀，真让纳税人感到无比的悲哀和愤怒：一根只有3公分粗的钢丝绳，就让公众数千万的纳税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了，只留下一堆废墟。

又一个烧钱的形象工程谢幕了！拆了不能白拆，纳税人这样的追问自然难免：不能只拆楼不“撤”人，这样的形象工程不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不是官员花自家的钱建的。到底是谁拍脑袋决策上马了这样的形象工程，到底是谁让公众数千万的纳税化为一片废墟，到底哪个官员该为这样的乱折腾承担责任？

可公众只看到这座形象工程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却看不到半点儿有谁会站出来为这个决策担责埋单的迹象。从以往的案例可以判断，楼拆就拆了，一切到此为止，将来也不会有问责。决策失误在当下的制度语境中根本算不了什么错，政府对决策失误根本就缺乏基本的问责制度。

重庆这个拆掉的形象工程，让我想起了世界银行前几年公布的一个数据：“七五”至“九五”期间，我国投资决策失误率在30%左右，由决策失误造成资金浪费约在4000亿到5000亿元。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估算，由于决策失误，全国地方政府债务至少在1万亿元以上———决策失误是怎么发生的，资金浪费是怎么造成的，政府债务是怎么欠下的？很显然，重庆拆除的这个明珠塔是一个缩影，公众从中可以窥见一斑。为什么决策失误如此严重呢？这一切又源于我们对决策失误缺乏问责机制，决策失误并没有真正付出代价。

轰然倒下的万州明珠塔，不由让人想起新年伊始重庆刚出台的“宽容改革试错者”新政。为免除促进开放工作创新者的后顾之忧，《重庆市促进开放条例》特别设置了容错机制：开放工作效果不好，或者造成损失，只要程序符合规定，未谋私利，可以减轻或免除有关人员的责任———重庆新拆的这个明珠塔，真是对这个容错制度绝妙的反讽，狠狠扇了这种宽容一个耳光。对决策失误连起码的问责制度都没有，连这么严重的决策失误都不追究责任，那还有什么错不能容忍？没有严惩失误，何谈容忍失误；没有问责机制，何谈免责机制。

在对决策失误根本没有建立起码问责制的前提下，就急巴巴地要建免责和容错机制，这是非常荒唐和可笑的。宽容，只有存在某种严格原则时才会显示出其意义；免责，只有在问责制非常完善时才会显示出其魅力。有罚有免，该罚则罚，该免则免，一边严惩那些违法违规的决策失误，一边宽容那些没有违法的、没有私心的改革失误，这才叫真正的宽容，才会对改革创新形成良性和正面的激励。

也许万州的官员会为自己辩解：上马万州明珠塔，这也是为了本地的开放工作，为了以一个光鲜的形象吸引外来投资啊，应该属于容错机制可以宽容的范畴———也许重庆旨在激励创新动力的容错机制，只会像这样成为许多决策失误的堂皇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