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

下午去开发布会，十分无趣，随笔涂鸦，又弄出一篇专栏，工作效率进一步提高了！

那些花儿

夏天是大多数生物生命力最旺盛的季节。正因为旺盛，所以无法持久。早上还含苞未放的花儿，也许晚上就已凋零。但生命的质量原本不应用存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花开花落的轮回里，草木自有“不求美人折”的本心。

小时候家附近是大片的农田，田边是一排排的农家。为了抄近路上学，我常常穿越田间小径。每到夏天，家家户户门前的篱笆上异香扑鼻。白色的是栀子花，黄色的是金银花，紫红色的是凤仙花，伸手去摘的话，往往会引来看家土狗的一阵狂吠。爱美的女孩喜欢把凤仙花揉碎，将汁液小心地涂在指甲上，是最廉价的指甲油。精明的主妇则热衷于把金银花晒干，掺在茶叶里，清热解毒的功效，保家人一夏平安。只有栀子花，没有实际的用途，被惜物的老人家收在围裙里，以一毛两朵的价格在学校外兜售。身上有几个零用钱的我每天都忍不住光顾她的生意，将大捧的花朵和花苞泡在白色的水杯里，看它静静吐露芬芳。待极尽灿烂的一刻过去，再珍藏于竹席之下，枕一夜清梦。

后来上了中学，每天得骑自行车去学校，单程大概要花20分钟。大清早公路上没有什么人，两旁高大的广玉兰树构成了另一种采摘的诱惑。这种花盛开时香气太过浓郁，只有肥厚而洁白的花瓣可堪一用。不记得有多少回，老师在课堂上口沫横飞，我手里捏着一片广玉兰花瓣，用指甲在上面轻轻刻字。一段时间后由于氧化作用，字会变成深褐色，映衬得整片花瓣如同一封古老的信笺，收件人是不知所往的春天。

另一种不能忘怀的花就是茉莉了。喜欢它的娇小、柔弱与坚强，象征着那类不太引人注目却坚持着自己理想的女性，比如南丁格尔，比如居里夫人，比如德兰修女。茉莉适合盆栽，几乎每个家庭都会拥有一两盆。手巧的女孩用针线穿出花球，挂在衣襟上，或垂在耳边，装饰自己的同时为别人带去一缕幽香。更多的茉莉被制作成茉莉花茶，供人四季品尝。每当看到那些枯萎的生命在开水中得到重生，舒展着身体争先恐后地往人的嘴边凑，就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我们要的只是它的香气，浸泡过的它只能遭受和茶叶一起被抛弃的命运。这份粉身碎骨的奉献，简直是“明珠投暗”。

上次去上海出差，已是初夏。在地铁车厢里看到有人用托盘盛着一把把扎好的栀子花和一串串穿好的白玉兰叫卖，带着露珠的花瓣掩饰不住被混浊的空气污染后的憔悴。忍不住问价，竟已是童年时的40倍以上。咬牙买下两把捧在怀里，低头的瞬间，旧时的空气缓缓包围上来，我仿佛又看见了喧闹的校园和叫卖芬芳的阿婆。再抬头，车门开启，满脸不耐的乘客蜂拥而入，故乡仍在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