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黑客风云人物的十年

许多黑客都自诩是爱国的“红客”，但是光靠激情和名声并不能生存，许多人都面临如何养家糊口的现实问题。　　从当年的名噪一时，到如今的归于沉寂，转眼已经过去了10年。　　“让中国黑客一夜成名的年代，恐怕一去不复返了。”作为当年中美黑客大战的风云人物，万涛感叹道。　　13年前写出生平第一个病毒　　“黑客”一词来源于英语动词Hack，在上个世纪早期，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校园俚语中有“恶作剧”之意，尤指手法巧妙、技术高明的恶作剧，也可理解为“干了一件非常漂亮的工作”。黑客（Hacker）曾经是人们对那些具有高超编程技巧，迷恋计算机代码的程序设计人员的称谓。　　曾几何时，许多中国人都认为网络“黑客”只有在美国那样信息技术发达的国家才会出现，离我们非常遥远。　　1993年，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在国内率先使用了互联网，结果当年年底就发现有黑客入侵，某用户的权限被黑客升级为超级权限。当系统管理员跟踪时，还被黑客实施网络报复。中国大陆首起黑客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两年后的1995年，万涛才开始接触互联网。在此之前，他还只是北京一所高校会计专业的学生。　　“大三的时候，我刚刚学计算机编程课程，在上机的时候遇到了病毒。我以为机器死机了。后来机房老师过来说电脑中病毒了，叫我离开。我想上的课程就这样耽误了。这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没想到一个短小精悍的程序就能控制别人的计算机！”他回忆说。　　从此之后，万涛就经常跑到学校的图书馆去借计算机方面的资料看。他还不时去找计算机专业的几个朋友切磋。“每天晚上11点钟熄灯之前，我就跑到他们宿舍去交流。那个年代学计算机知识的机会特别少，不像今天很多知识可以直接从网上学。我如饥似渴地学，特别珍惜这样的机会，学到的东西很扎实。” 　　中国早期的一批黑客，许多人都像万涛这样，有过一段难忘的学艺过程。　　不久万涛写出了生平第一个病毒---有人在写盘的时候如果超过一秒钟，机器就重新启动。在学校的机房里，每当他听到别人在那里唠叨“怎么搞的，又重新启动了”时，心里又兴奋又紧张，同时也有点后怕。“这种简单的病毒很容易暴露。只是没有人发现是我做的。” 　　万涛编写过很多实验用的测试病毒程序。有一年假期他回到家乡南昌，在妈妈单位的机房里，看到过一个他写的病毒，“可能是在公众机房的交流中无意泄露而流传过来的。” 　　黑客成为一些年轻人的“偶像” 　　真正让中国黑客一夜成名、进入公众视野的，是1998年爆发的印尼排华事件。当时，中国黑客以爱国的名义，第一次对外发起了大规模的群体攻击，引起了国际舆论的关注。尔后，在1999年北约轰炸我驻南联盟大使馆、2001年中美撞机等事件中，中国黑客发动了数次引起关注的群体性攻击行动。一批黑客在网上声名鹊起，成为一些年轻人的“偶像”。　　中国工程院院士方滨兴评价说，中国黑客有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喜欢把自己标榜成比较正义的形象。　　当爱国的激情渐渐褪去，一切喧嚣归于沉寂之时，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日益突出。许多黑客都自诩是爱国的“红客”，但是光靠激情和名声并不能生存，许多人都面临如何养家糊口的现实问题。　　“2001年中美黑客大战之后，媒体当时炒得火热。我自己也有点头脑发热，很想放弃我原来的工作，专门去做黑客。后来我自费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全国走了一圈去见圈子里的这些朋友，让我感觉现实和网络还是有差距的。”万涛感叹道。　　传统的黑客消失了，千百个流氓跳出来　　四处漂泊了一段时间之后，万涛把家搬到了北京。尽管他已经是一家IT公司的尖端人才，可他却一直致力于建立一个非营利组织，来弘扬真正的“黑客精英文化”。　　“黑客应该是有道义、有良知的技术高手。没有了理想的黑客，也许会沦落得比俗人更俗，比狂人更狂。他们不再关心爱国，不再渴望挑战权威，只迷信金钱的力量。所以我很想在年轻人中弘扬真正的‘黑客精英文化’。”万涛说，“传统的黑客文化和精神如果找不到新的出路，终将无法抵挡来自金钱的侵蚀而日益边缘化，如同今天中国音乐圈里声威日下的摇滚。” 　　他一直设想：筹集一笔资金，选择高校或者俱乐部开展一些公益性活动，向青少年介绍网络安全知识。事实上，这几年他一直在零星地做这件事。他认为，中国人的网络安全意识还很薄弱。“互联网以IT技术为基础，这里面我们又没有太多自己原创的东西。整个网络并不安全，中国人必须首先学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站在大学的讲堂上，万涛绘声绘色地给学生们讲述网络安全知识。他的黑客背景和传奇经历，往往能吸引一大批人前来听讲座。　　“我希望现在的年轻人能够不浮躁。浮躁的社会塑造了浮躁的成名暴富风气，现在许多年轻人带着对黑客的神秘崇拜而来，最终沉迷于雕虫小技的卖弄而掉入黑色经济的大染缸里不可自拔。网络江湖里少了点惺惺相惜。传统的黑客消失了，千百个流氓跳出来。” 　　走在都市的大街上，万涛一身帅气的西服，与一般的城市白领无异。如今的他已经有些在意是否向别人介绍自己是黑客。他觉得这是一个容易引起误解的称谓。黑客与骇客的区别在于进入别人的计算机以后，一个是善意提醒或悄然离开，而另一个则大肆破坏。可又有谁去较真骇客与黑客之分呢？　　“如今中国的黑客圈鱼龙混杂、异常混乱，早已没有了什么道义和正义。当年热血沸腾、众志成城，刺刀上带着思想的年代恐怕一去不复返了。”万涛向《望东方周刊》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