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者第六篇

花开有期

PART 1：花开烂漫了，也就要枯萎了吧？

   夏心影看着夏朵蓝被管家带走，四合院内空空如也，只剩下面前开得灿烂的一树白木槿。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云朵，漂浮不定，像极了她的心。

   已无所顾，何必苦作挽留？

   她抬脚离开，留下身后那个落寞的少女，在微风中低泣。

   夏忆云，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你又何必哭泣？

PART 2：回到儿时住过的四合院，她的心情竟有些激动。

   忆起儿时那些曾经，和夏桑菊的曾经，和夏忆云的曾经。在这个小院里，曾经藏着她的梦想，她想做舞蹈家，她想要像夏忆云一样舞蹈。

   可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记了那些少女梦？

   她曾经看见过一只苍鹰，飞翔在云端。她的心被彻底震撼了。就在那凝视的一瞬间，她的灵魂就仿佛被那犀利的眼神吸引进去。那个孤独的牧云者，会让天地万物动容，因为它是天空中的王。

   那个时候，她和夏忆云一起流浪在荒郊上，落魄不堪。她却一下子就被那个眼神摄了魂，忘记了身处何方，忘记了言语，忘记了梦想，只想跟随那只鹰，永远跟随下去，沉沦再沉沦。

PART 3：在四合院看到夏忆云，是夏心影万万没有想到的。以至于在她看到夏忆云的时候，原本要说要问的一切都被震惊所替代，那些比起眼前的夏忆云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夏忆云毁容了，谁毁了她？夏心影想问，可是不敢问。

看着面前那个曾经美丽如斯的少女如今蜷缩在轮椅中，浑身上下都皱在了一块，脸上狰狞，她的心却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她不是应该要恨她吗？可是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夏忆云，不知所措，无法言语。恨她？怨她？怜悯她？或者可怜她？她的眼神复杂起来。

   却不料夏忆云狠狠抬起头来，眼角泛起了冷笑。

   “怎么，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不高兴吗？当初可是我抢了你的一切，你不会不知道吧？”

   夏心影沉默。

   “告诉你夏心影，别用你那怜悯的眼神看我。比起我来说，你不过只是个龌龊的酒吧女。可怜的小丑，你有什么资格来可怜我？”

   夏心影看着面前那个有些疯狂的女人，看着浑身是伤疤的夏忆云，她的心涌起辛酸疼痛。什么时候，她们的关系成了这样？那个曾经和自己拉钩钩说着一百年不许变得夏忆云去了哪里？

PART 4：夏忆云看着四合院的一切，仿佛在回忆曾经。原本的激动渐渐平息，她的脸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夏心影装作不在意，淡淡的问：“说吧，找我做什么？”

   夏忆云猛然抬头，唯一清明的眼神似乎有一丝恐慌一闪而逝，随即平静无波，这让夏心影怀疑是不是错觉。但是似乎不是，夏心影看着夏忆云的脸部烧伤的褶皱似乎抚平了些可是脸上表情恨僵硬，连声音也有些哑。

   “你······”她微微迟疑，声线渐渐变冷，“杀了梁启云！”

   夏心影的心微微一僵，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忆云。夏忆云的脸色很缓和，可她的声音却形如鬼魅：

   “杀了他，你就开心了吧，夏桑菊。”

   夏心影的身子再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年前，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四合院里响起，轻声细语。

   “请问，夏桑菊是住在这里吗？”

PART 5：夏忆云的眼神有些飘忽，孤独。但那犀利的眼神却恍若洞悉一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是鹰的眼神，像孤独的牧云者，会让夏心影忘却梦想，甘愿舍弃，甘愿沉沦。

   夏心影木然地看着前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夏忆云的话。

   “夏桑菊曾经是一个舞女，一次偶然的舞会邂逅了梁家大少梁启云。梁启云当时已经和李氏集团的二小姐有了婚约。可是夏桑菊不懂那些商场纠葛，以为只要有爱她和梁启云就能在一起······”

   很俗套的情节，却让夏心影忍不住痉挛。

   夏桑菊很自然地和梁启云走在了一起，却被梁家和李氏集团二小姐嫉恨。当着梁启云的面，她故作温柔。背处却使阴狠手段，雇了几个流氓把夏桑菊给轮奸了。当时夏桑菊已经有了梁启云的孩子，梁家不知，硬生生把夏桑菊撵了出来。

   夏忆云忽然停住，看着夏心影一直手抚心脏，冰冷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一丝担忧。

   “我没事，你继续说。”夏心影淡淡地说道，强自压抑下心中的不适。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梁启云来找夏桑菊，夏桑菊自杀。我想梁启云一定用了非常手段，不然夏桑菊那样命贱的人，努力用自己的自尊挣钱也要活下来，又怎么肯在一夜之间自杀呢？”

   夏心影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那段被她强行删除的噩梦不经意间破土而出，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在意那些破烂不堪的画面。

   夏桑菊，你注定是一道凉茶。

   可是我夏心影，不愿再做别人心中的影子了。

PART 6：五年前，夏心影还在陈家做家政的时候，她未曾想过，她随手一扔的一根验孕试纸，引发了她的灾难。

   很多年以后，她极力想要忘却那一切。她主动把那一段不干净的记忆删除成为空白。

   她行走在寻猫的巷子里，迎面而来的四个醉酒的男人撕碎了她的衣服，将她拉入了地狱。

   也许那一刻，她有听到夏桑菊的哭声吧。因为那一刻，她觉得夏桑菊那么近，她的呼吸也几乎可闻，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知道，早在陈诚给与她一个拥抱的时候，她就注定了飞蛾扑火，重新踏上夏桑菊的旧路。

   她以为只是意外，却不知道，意外的背后总是隐藏着阴谋的。她那时无力再呆在陈家，只想逃离陈诚。她逃离了，带着她的蜗壳一起逃离，重新缩回她的黑暗里去，一个人养伤。

PART 7：一切的一切，都是夏忆云告诉她的。

   夏桑菊不给她买红舞鞋，不允许她们跳舞，不让她们参加舞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唯一的不明，就是夏桑菊为什么要自杀。

   夏桑菊总说：不怕，到春天就好了。

   夏心影抬起头看着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可是夏桑菊，春天还有多远呢？为什么总是等不到？

   阳光洒在夏心影的脸上，她却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心如沉入千年冰窖。

   “好，我帮你。”夏心影咬咬唇，轻轻地说道。

   “我这身烧伤太重，不然我定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我夏忆云从抢过你的命运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逃避。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你要恨我就恨好了。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夏忆云看着阳光下的夏心影，仿佛看着自己久违的脸，有些心疼。却不知道是心疼的谁。

PART 8：离开四合院，夏心影的心一沉再沉。

   一别之后，恐怕就是永恒了吧。

   夏忆云对她说：“夏朵蓝我来养，你不必担心。”

   夏心影转身，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切，风淡云轻。

   在四合院门口，却被夏忆云唤住。

   “等等······”

   夏心影顿住脚步。鹰是永远不会受到感情的羁绊的，只是因为她是鹰，因为决绝，所以注定孤独。可是谁说鹰不懂感情？因为温柔，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孤独。

   “心影，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夏忆云那张毁了的脸上出现了异样的红晕，她的眼里可以看见柔情。

   夏心影回头的一瞬间捕捉到了那一抹风景，心中的柔软被填满。

   “忆云···”她柔声唤她，“记住我们的约定，金钩钩，银钩钩，一百年不许变，谁骗谁，是小狗。”夏心影笑着看夏忆云，挥了挥右手小手指。

   夏桑菊转身，挥手，别离。眼泪悄然滑落。

   夏桑菊，原来，春天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