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人第十四章

如果爱

(1)    不望着你流泪的东西，是你唯一不流泪的方法——凌苍苍

苍苍在大四的时候做过一件很愚蠢的事情，那个时候苍苍在北京某出版社做实习编辑。

她在那家出版社实习六个月，只是因为在第一天上写字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杜琥珀

太过相像的人。她在第一次去那家出版社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男人，他穿着纯白色的衬衣，高高的个子站在苍苍的面前，夏日阳光的微笑让苍苍几乎以为那就是杜琥珀。

       苍苍看到那个男人在她的出版社同一个楼层出了电梯。那个男人往左，苍苍往右。她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那男人提着公文包走进了一家电子科技公司。

       苍苍一度以为，那若不是杜琥珀，就是杜琥珀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兴奋了很久，也执着了大半年。她想尽办法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他的MSN。知道他坐几号公车上班，苍苍也去坐。苍苍总是喜欢坐在那个男人的侧后面，看着他宽厚的肩膀，想着她和杜琥珀在一起的情景，然后苍苍总是忍不住掉眼泪眼泪。

       或许苍苍实习的意义就在于看到他，杜琥珀的替身，那会让苍苍有种和杜琥珀还有着某种联系的幻觉，这样的幻觉支撑着她，实习的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过。

       突然有一天，那个一直独坐着的男人坐到了苍苍的旁边，主动和苍苍说话。当他开口的瞬间，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让苍苍的所有幻觉彻底破灭。苍苍从来没有和那个男人说过话，即使有他的MSN也从不聊天。她只是希望他是她心底杜琥珀的身影。可是，那个男人鲁莽地选择了敲碎苍苍的那个梦，他的声音让苍苍瞬间清醒，杜琥珀的温润如玉的声音那个男人永远学不会，因为他不是杜琥珀。

       从此，苍苍不再坐那趟公车，很快，她的实习结束了，答辩也开始了，她离开了那家出版社，没有再见那个陌生的男人最后一面。

（2）       爱情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信仰。——凌苍苍

苍苍找到了一份工作，就在东环警察局附近。

在一家杂志社做做文学编辑，偶尔搞一个名人专访，但更多的时间，苍苍的精力不得

不耗费在校对文稿上，这样的日子，离苍苍的梦想越来越遥远。

       她时常会翻出李海欢的小说来看，羡慕着那个伟大的天才。苍苍的梦，是不是就是在那会儿诞生的呢？她记得秦臻说过：每一个玩文字的人都是不幸福的。她忽然犹豫了，如果是，她还要坚持吗？

周末的时候，总会孤寂落寞，那个时候的苍苍总是会想起很多。苍苍坐车独自去海边，沿着那一条海岸线走下去。风很温和，她赤脚走在沙滩上，希望沙子可以将她淹没，被海水吞噬。走累了，苍苍就盘腿坐在沙子里，闭着眼睛，使劲听海浪的声音，海风的声音，跑步的人踩在沙子上的声音。她呆呆地坐好久，思绪却如眼前的波涛一样汹涌。

她开始创作小说，投到各种杂志社和网站，投了也就忘了。一边忙着校对稿子一边忙着她的小说世界。她在空虚，孤独里度过自己的二十二岁。

疗伤的最好方法是工作。她积极甚至盲目的进行着各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有一天夜里，苍苍梦到了杜琥珀。那是在苍苍简陋的宿舍里，苍苍一直敲击着键盘，杜琥珀躺在苍苍的小床上，缩成了一团。苍苍盯着电脑屏幕不肯回头，听着杜琥珀的呻吟一声又一声，苍苍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他：“你怎么了？”苍苍看到杜琥珀的身上留下一串串鲜红的血泡泡，杜琥珀说：“我快要死了。”苍苍很难过，一边掉眼泪一边敲击着键盘，却不肯走到杜琥珀的身边去。

等到苍苍回头时，杜琥珀已经死了。在他的眼睛里是绝望和悲戚，苍苍始终不敢正视杜琥珀的眼睛，即使他死了，她仍然是不敢。她就那样在杜琥珀的脚边蹲下，采取了猫的安慰方式，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杜琥珀的脚底，将那些鲜血舔干净，苍苍的眼泪流了满面。

苍苍是在泪水中醒过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杜琥珀。这些年她已经很少梦到杜琥珀了，也很少梦到悲伤的东西，整日整夜的工作忘我而疲惫，她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究竟谁是谁的谁。

（3）       当爱情存在时，就已经失去了所谓的结果——凌苍苍

城隍庙会的时候，苍苍和同事去庙宇玩耍。几个同事硬要去求支签，苍苍拗不过，只好同意。

       抽签的时候纯粹是因为好玩。一大堆的人等着庙祝的解答，苍苍不愿意等候，就在庙会上瞎逛，最后回来时只剩下她一人。苍苍将手中的签递给庙祝老丈，老人接过去，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求的可是姻缘？”苍苍心里咯噔了一下，微微点头。

       老丈脸色平常，像是随口问道：“姑娘可相信宿命？”

       苍苍一愣，随即笑开：“大师，宿命一说是真是假我不懂，但是，有些事情光凭一支签是无法决定的。”

       老丈爷不多说，只是淡淡微笑，眼睛里却闪过了诡异深邃的光芒。他定定地望着苍苍，只说了一句：“明知梦境无凭准,无聊还向梦中寻。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离开庙宇，苍苍随手将手中的竹签扔在了山野草丛之中，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让苍苍的心里有些慌乱有些迷惑。看着周围同事们兴尽而归，她却提不起半点精神。

（4）       爱情会让人变得软弱——凌苍苍

宿舍的灯泡在某一天突然烧了。

苍苍自己爬上高高的人字梯换灯泡，不料从梯子上摔下来，摔成了骨折。肩膀肿得厉

害不能动弹，左手的每寸移动都需要右手的帮助。那个时候的苍苍感觉到的不是迷茫，而是无尽的绝望和无助。她打苏木云的电话，关机；打林雨薇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打李海欣的，无人接听。在苍苍最无助的时候，她却按不下杜琥珀的号码，她的心里在急切的呼喊着杜琥珀的名字，幻想着他能帮助她该多好。可是那些都只是惘然，此情可待成追忆。她只好哭，将自己的头埋进两腿间，发泄自己心中我所有委屈。除了骨头疼，她身体还有另一处也断了伤了，只是她找不到位置。。。。。。

（5）       爱情是可以转移的——凌苍苍

骨折的那段时间里是最难熬的，苍苍请了一个月的假，过起了宅女的生活。在家里

学着不端碗光用右手吃饭，学着单手做饭，单手洗衣服，单手洗澡叠被子。这样的日子，让她体会到了人生所有的苦楚。

       直到有一天，秦臻给她打电话。他到北京出差，顾小雅叮嘱他去看看苍苍。结果他一进门，就看到苍苍站在阳台上，努力地用右手拧刚刚洗好的被单。

       秦臻皱了皱眉头，什么也不说。径自走过去接过苍苍手中的被单，苍苍讪讪地站在旁边，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午饭的时候，苍苍默默地吃着秦臻亲手做的饭菜。直到秦臻开口：“你应该找个男朋友，杜琥珀已经是过去式了。”

       苍苍既不回答也不理会，只是右手抓着的筷子被握得死紧死紧。秦臻不依不挠，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你要搞清楚，你不愿意抽身，是因为依然爱着他，还是因为你得不到他？很多人不肯罢手于失败的恋情里，并非出于爱，而是因为不甘心，因为得不到。一旦得到，就不会再珍惜。”

       苍苍一惊。直愣愣地看着秦臻。秦臻继续说着：“你不知道爱情会变质的吗？你的苦苦依恋，只是因为你缺少一个落幕。等到某一天，发生了某件事情，你们的落幕就到了。那样的结局，你就一定满意吗？”

       苍苍摇头：“不，你不了解。就像所有的人都不了解你对李海欢的感情一样，我的爱情，既没有战争也没有灾难，只是因为那是杜琥珀。”苍苍看着秦臻，“如果爱，就算天荒地老，爱也不会消逝。”

       苍苍想，秦臻是不会懂得她的。她和杜琥珀，是两只在黑暗里厮杀又相互舔舐伤口的小兽。即使在一起，也永远放不开彼此的那层芥蒂，所以两个人默契地互不联系。可是，也许在同一个时刻，他们彼此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看着同一片蔚蓝的天空，正在思念着彼此。

       秦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就不见，他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对于苍苍的言论，他也不反驳。这个律师也会有吃瘪的时候？苍苍不免诧异，回过头就看到秦臻静静地望着她，毫不躲闪的眼睛直直地亮亮地看着苍苍，那样的神情让苍苍看不懂，却有些慌乱。

       “苍苍，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不会改变。爱情是可以转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