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古诗十九首》

    在这里我说的是汉五言诗集《古诗十九首》。
    在我第一次听到这本诗集，是听到的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在外国留学，导师就问了他一个问题，孔雀为什么要向东南飞，而不是西北飞。这是暗合《孔雀东南飞》的题目的。其实这可以说完全在无理取闹，但中国人就是不一样，答的巧妙级了，他的回答是：因为西北有高楼。这就是出自《古诗十九首》之五的首句“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由此我一直记得这书，后来终于有机会看到了全部，写的都很好的。
    历代对《古诗十九首》评价都很高，公认它是汉代文人诗的最高成就。刘勰《文心雕龙》评其为“五言之冠冕”，钟嵘《诗品》称其诗“惊心动魄，一字千斤”。
   《古诗十九首》内容多写夫妇朋友间的离愁别绪和士人的彷徨失意，有些作品表现出追求富贵和及时行乐的思想。语言朴素自然，描写生动真切，在五言诗的发展上有重要地位。
    前一类作品，情致深婉，意象含蓄，在《古诗十九首》中占有相当的数量。如《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借用天上牵牛织女星被银河分离的自然现象，喻写女子内心的深处痛楚的相思。论悲痛的境界我认为只有《诗经》的《蒹葭》可以与之相比。特别是最后两句，我很喜欢。书上还写了很多，什么“全在意内言外”“含蓄蕴籍”等，这都是我不关心的。在《评毛诗》中，我就提出了两个观点，一个是诗词的意境问题，另一个就是“词忌用替代字”的问题。看诗看的是通俗易懂，只要大家能理解诗中的意思就行了。用过多的术语评诗反而让人糊涂。

    在我看的书中用了一个“托”字来说这些诗，很好玩。什么是“托”呢？就是“夫所谓托者，正之不足而旁行之，直之不能而曲致之。情动于中，郁勃莫已，而势又不能自达，故托为一意，托为一物，托为一境以出之。”这段话的意思就是有话一定不要好好说出来，象思念不能直接说我想念谁谁了，太俗，一定要用“孤竹女萝”“江芙泽兰”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说出来，这样才有诗的意境。《古诗十九首》的作者常运用“托”的手法来表达无尽的情思。象《凛凛岁云暮》就是丈夫远离，妻子怀疑丈夫有外遇，在梦中自我安慰：看到良人架着车子来迎接她，梦醒后，还是一个人寂寞深闺，形单只影。这诗就是以虚写实，虚实相含，凸化相思苦况。还有很多都是这类的，大家要骗女生眼泪倒可以试试这么写。

    《古诗十九首》另一类内容是写封建知识分子在不遇失志后的苦闷牢骚。如《明月皎夜光》：“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感叹世态炎凉，抱怨得志的同窗好友不肯提拔自己。再如《今日良宴会》：“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贫贱，坎轲长苦辛。”作者身处坎坷贫贱，却汲汲富贵，热衷权势，并为自己的失路而愤愤不平。还有很多，看的很气闷，就不说了。这就和上面的有天渊之别，虽有慷慨之音，但更多的是怀才不遇的悲伤，很难同“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汉乐府民歌相比。我不喜欢那种论调，就不再作过多的讨论了。

    总的来说，《古诗十九首》在艺术上取得了较高的成就，在思想上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他继承并发展了《诗经》《楚词》以来中国是个传统的比兴表现手法，吸取了汉乐府民歌多方面的技巧，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一种风格清新。语言自然、情景交融、物我浑一、意在言外、诗思深远的五言抒情诗。特别是那些相思别离诗，已经具有了范式性，后世的模仿者虽多，但很少有人能超越。

    再来一首我比较喜欢的：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夫。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用了六个复合词，表达了女子的控诉，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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