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奇想

    皎洁的月光下，早上的绿草变成了墨黑，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月下，周围只有夏天四周呼呼的热气。他们的心是恬静的，一丝风掠过，并没有在他们心中吹起涟漪。今年的月光特别地大也特别地亮，而今天是月圆之夜，更是显得巨大无比。
    如果是平日，他们俩现在也许早在睡梦中了。当第二天的太阳一升起，他们就会跟树林里的飞禽走兽一样忙碌起来。男的要打猎，女的要采集野果，供全族人食用。可是今天晚上，月亮已经悄悄地来到了身旁，他们还是那样静静地坐着。坐在山崖边上，仰望天空。因为大巫师告诉他们，那将是灾难的来源。他们很好奇，以期望能看出点什么来。
    两人已经背靠着背坐了很久，四周很静，天妖的仇恨就是这么寂然无声的吗？天妖的火会像山崩洪水一样来不及眨眼就毁灭一切吗？女孩转过身来拉了拉男孩，“伏，你说，过了这个晚上，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听见那颤抖的声音，伏回头看着常，她的眼挂着一滴泪。美丽的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美丽，她的五官就像神亲手所做那样精致。全族所有女人的身上都有一层不算太浓的体毛，她却光滑如水，像大巫师一样。伏看着那一滴泪，闭上眼准备吻去它，用他的男子气慨来保护她。常却一惊，双手推开伏：“不行，我们都是大巫师的所生，大巫师说过不准我们结合。”伏并没有惊讶，常的表现他一早就知道了。大巫师警告过他们，跟任何人结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跟对方结合，因为他们都是她所生的，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她会借神的力量杀死他们。伏凝视着常，捧着她的脸说：“今晚天妖的烈火就会将我们烧成炭，我们永远都见不到对方了。我们还要在乎大巫师的话吗？”泪沿着常的脸滑到伏的手上，常没说话，只是用她的双手轻轻地圈着伏的脖子，两人的嘴唇相触。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相爱，可是他们知道相互间吸引着对方，所以他们在月光下融为一体，尽情地感受着神留给他们的最后一个晚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月光已经无声无息地越过他们的头顶，到了另一边。他们紧紧相拥，没有放开过。常右手抚摸着伏的身体，他是族人里最强壮的猎手，也是最聪明的，男人们总是簇拥着他，将大堆的猎物带回部落里。而且他与族人不同，没有那一身浓重的体毛，淡淡地展示着他强壮的身躯。
    天空如此清澈，星星就像随手可及。夜空划开数道白光，看起来像是流星。天空散出一簇簇光点，就像火堆被风吹后扬起的星星点点。伏坐起来，帮常围起刚才脱下的兽皮，自己也将下身的兽皮围好，提起身边那根他惯用的长矛，长矛的头是微带绿色坚硬而且锋利的石头，是大巫师借用神火烧出来的。
    他仰望着天空：“天妖来了……”
    常突然牵着他的手：“你要过去？”
    “我不会坐在这里等着，就算是神我也要跟它拼到底！！”
    “我们一起去吧。反正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常说得淡淡地，可是伏却感觉到一股温暖。
    天上的火光出现了没多久后，突然又停了下来，空中划过长长的一道光，一块巨物轰然摔到他们面前的山崖下，一时间地动山摇，常站不稳，扑进伏的怀里，伏用力地抱着常，才让她不至于摔倒。然后，震动突然而止。就在震动的期间，空中还划下了一道光，但是他们并没注意到。
    伏牵着常从小道跑下山崖，只见一个巨大的怪物嵌入地里。它像是一块大石，表面是白色的，除了几个因撞击而出现的凹洞外，表面非常平整、光滑，像是神为它精心打磨过一样。
    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发生。“吱~~”石头平整地裂开了一个大口，那石头是空心的。从里面爬出几个东西，像是动物，它们的皮肤是白色的，比雪还白，身上流着鲜红东西，像是血。头是圆圆地，也是闪着光，面部是一片黑色，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从四肢来看，有点像是人，前腿短，后腿长，前腿的十指是分开的，可后腿没有指头，只有两块像是蹄的东西。难道那是无面鬼？伏这样想。“无面鬼”显得非常痛苦和虚弱，爬了一会，其中有几只似乎是流血过多，没有再动了，只有一只还很顽强地爬着。伏想，这是什么？它们就是天妖？无论如何不能让它们留下。伏提起长矛，奔向那“无面鬼”，往身后说了一句“常，你留在这里别动！”
    伏冲向前，正要投出长矛，“无面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喝道：“#$@！”伏停了下来，伏听不太懂它的喝出的是什么，但是他似乎听到了一个“不”。“无面鬼”用右前脚点了一下头右侧，黑色的脸向上升，伏看到了一张人脸。这是什么怪物？
    它艰难地举起右手，示意伏过去。看样子它已经很虚弱了，应该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伏提起长矛，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它不断地喘着粗气，等伏走近后，它才无力地说着：“@$@#$@#xi，#$%!@##^%难，!@#杀……@……@#$@!#$@!$@#$……”伏只能听明白几个音。它再重复了一遍，可是伏还是没法听懂。它看着伏疑惑的表情，明白他听不懂。它像是放弃了，垂下头，静了下来。借着月光，伏发现它腰以下已经是一滩鲜红的血，他推了推它，它已经没有反应了，它应该是死了。
    就在伏要起身的那一瞬间，一点光从它的头部飞出，直冲向伏的头。伏只觉得眼前一阵强光，四周是嗡嗡的声音，他的头很痛，像是要裂开一样。然后，他看不见，听不到，整个人像是浮在半空一样，全身没有一点知觉，四周像是空白，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一瞬间，伏以为自己死了。
    当伏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就躺在常的怀里，第一眼看到的是常挂着眼泪的笑容，笑得很傻，却很可爱。他稍微地坐起来，用手擦着常的眼泪说：“不用担心，伏没事。”常紧紧抱着伏，眼泪又停不住地流：“我好怕你就这样死了！”伏轻轻地抚摸着常的头发，自然地凝视前方，它们还在那里，显然都死了，从月亮的位置来看，他失去知觉的只是一会的事。
    刚醒来的时候，伏觉得头很晕，过了不久，他开始好些了，而且脑子里有种很轻松阔然开朗的感觉，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他的脑里面，但是他却无法整理。伏再一次走近那些尸体，他似乎觉得它们跟他们一样，是人类。他捡起它身旁的一把深黑色的东西。有伏的小臂那么长，像是一跟木棒，只是其中一端有一个孔，另一端是实心的。伏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有那么一点思想告诉他，那是武器，跟他的长矛一样。
    这时,远处出现了火光，隐隐听见鸟兽的鸣叫和人类的死亡的惨叫声。伏知道，有人在跟蛇部落打仗，而且用的是他手上的这种武器。
    伏提起长矛和那武器：“你回去找大巫师，她知晓一切。”常的眼泪还没擦干，急忙问：“那你呢？你要去哪里？”伏深情地看着常，微微一笑：“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找你。”“你要小心！！”常有点担心，她并不害怕“天妖”，死亡是每天在身边发生的平常事。她所担心的是伏，她似乎感觉到伏将会离开她。伏轻步向火光处跑去，回头轻松地说：“不用担心，有事我会让虹帮我的。”
    常看着远去的伏，半信半疑，伏是部落里最优秀的猎手，而且还有虹。虹的神奇力量会让伏无法拥有像神一样的力量，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但是她总是难以放心，很想上前抱住伏的手臂，可是她没有，只是缓缓地移着脚步，向他们的部落走去。
    晚上的路，伏已经很久没走了，从前他还只有现在一半那么高时，他不用打猎，晚上他经常出来玩。有时到蛇部落去偷贝壳和石头；有时去野猪部落去捉弄他们。当然有时也会带上常，不过那时候就会一起去湖边，看看月亮，抓抓小虫。有时太饿了，还会去抓些小动物或昆虫吃。
    赤脚踏在兽道的沙子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听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人说，从前蛇部落是最聪明的部落，他们会点火，还会学小鸟用树枝之类的在树上建巢。而那时候大巫师还没来，大家还是住在洞里，用长期保存的天火来煮食和暖身。有一天，大巫师突然从天而降，然后她就跟大家生活在一起了，她教大家钻木取火，还教大家用树干、干草和石块建房。大家才不怕冷和野兽。
    前面再次出现火光，伏加快了步伐……


    常和伏成长在熊部落，熊部落就在山崖的不远处，是由大树环绕着的一块空地。上面有几间歪歪扭扭的房子，房子前有一座石块垒成的祭台，上面刻着一只熊的形像。大巫师站在台上，脸上用叶子、鲜花还有鲜血做成的色彩画着吓人的鬼脸，身旁还有猎手们手持用神圣的金石做成的武器。他们为着“天妖”的到来做好了准备。鬼脸档住了大巫师的表情，无人知晓她正在想着什么。只有眼睛是档不住的，期盼的眼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身体摩擦树叶和草的沙沙声由远而近，借着月光，长长的黑发，雪白而年轻的皮肤，那是常。常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由于跑的时间比较长，脸上泛着红晕。
    期盼的双眼显露着失望，黑色的眼瞳如天空般深无边际。还未等常跑到面前，她便大声地问：“常！你们到哪里去了？伏去了哪里？”
    常停下脚步，喘着粗气：“蛇……蛇部落……呼……呼”
    “你们去了蛇部落？！”大巫师显得十分紧张。
    “呼……呼”常拼命地摇头，她停了一会，深呼了一口气，说：“不……不是。我跟伏……呼，在那边”她指了指她回来的方向“我们在山崖边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呼……伏看见蛇部落有火，他说，他去……他去看一下。”
    大巫师快步到常跟前，紧张地抓住常的双肩，眼睛睁得更大：“你们看到了什么？！快带我过去！！”常未回过气来，但是大力地点着头。
    大巫师冲后面大喊：“你们留在这里，只要不是我们和伏，不管是什么，马上攻击！！”大巫师还未回过头来，就已经开始拉着常向部落大门外跑去……

    伏借着蛇部落的篝火，看到了十一个跟刚才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只是皮肤颜色有点不同。它们将蛇部落的人赶到一起，让他们蹲下来。而它们大声地说着什么，还在笑。
    他们就是“天妖”吧，可是他们更像是人，跟我们一样的人。伏这样想，他开始怀疑大巫师所说的话。大巫师口中的天妖是人，是她欺骗了我们，还是神欺骗了她？伏的思绪很乱，大巫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是现在的他，生平第一次怀疑大巫师的话。他皱起眉头，想让自己更加冷静。他注视着他们，他知道有一点是对的，他们会为各个部落带来灾难。伏不允许任何东西破坏他的部落，就是神也不可以，他知道必须杀死眼前的这一群“人”。
    伏藏在小树丛里，等待机会。因为他明白，蛇部落的人并不是小鹿，他们也有强壮的猎手。可是他们竟然给征服了，那些“人”一定像狼群一样可怕，必须小心应付。
    伏发现那些“人”在吃蛇部落今天的猎物，样子很放松，好像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他们一样。这是好机会，他轻轻走到那些人的后方，看准了其中一个，提起长矛，用尽全身的力量，没有听到矛划过空中的声音，只听到硬物碎裂，长矛直接穿过那“人”的头，脸上露出金黄的矛头，除了血的红色，还带着微绿。那人没出过一声，脸上除了矛头，就只有血肉模糊的惊骇表情。
    余下十人被这一幕吓呆了，只有一个人猛然大叫一声：“青铜！这里的人会有青铜器？？”另一个人马上打断他的话：“不要管这些无聊的事，大家注意后面！！”后面的声音非常洪亮。伏觉得惊讶，他们所说的每一个音他都能听懂，可是明显不是他在熊部落所说的话。为什么？可是，对方没有给时间让他去想，他随手拾起两块石头，向两旁扔去，故意制造沙沙的声响，自己向前快速移动。几束光向三个方向射来，被扫过的地方，树叶和枝干瞬间变成了灰烬。伏一边移动，一边提起那把黑色的武器，他脑子里不断地想：脖子，脖子。光直射向其中一人的脖子，整个头颅齐整地削落，只听见硬物落地之声。很快，一股难闻的焦臭味传到伏的鼻孔，是肉烧焦的味道，让人恶心。那些“人”更加地惊骇“激光枪，对方知道太空衣的弱点，要提高警惕！”他们一边说，还是一边移动着自己的位置。猎杀猛兽的经验让伏知道，攻击之后留在一个位上是危险的，他不断地以最快的速度改变位置，身后无数的光让树木燃烧起来。伏再次提起武器，再一个头颅掉到地上……直到第五个。余下五人相互对望，其中一人轻声而果断地说：“撤退！”五人边射着光束边退出了伏的视线。
    脚步声渐渐远去，森林突然变得很静，人呼吸的声音都变得那样明显。
    伏在原地等了一会，确信那五人走远后，小心地走出树林。蛇部落的人看着伏，像面对着神，开始膜拜。伏的呼吸变得急促，人们的影子变得模糊，眼前再一次出现一束束光，让他感到晕眩，他闭上眼睛，可是白光还在打转，越来越多，直至一切都变成白色。他的头好像被雷劈中一样，痛感从一点扩散到整个头，然后到全身，一种原始的兽性充满了他的心。血从嘴角和眼角流出，伏的怒吼声在空中回荡……

    山崖下，银色的月光仍洒满大地。大巫师没停下脚步，直接向最前面那个怪物的尸体跑去。但是，还未到面前，她整个人像僵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怪物的脸。常轻轻地走到大巫师背后，她听见抽泣声，大巫师的身体在颤抖。常走到大巫师正面，泪水冲去她眼上的色彩，她缓缓地，跪了下来，抚摸着怪物的脸。泪水滴在土上，滴在它的脸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虽然那声音非常清晰，但常却一点都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见她一边说，一边将脸靠近它，甚至亲吻它。常不理解这一切，哭声也让她感到伤心，她的心里有种刺痛，她想着伏，却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到他。
    银色之下，一切如静止，就像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

    风吹起来，热天的风竟然让族人们感到冰冷，他们警觉地望着四周，没有人能知道天妖是什么样子，他们只模糊地认为它是虎头蛇身，能一口把人吞进肚子里，然后有一个族人补充说，它应该还会喷火……火把上的火焰在风中跳起了舞，勇士们的心随火焰而跳跃。
    部落大门出现三个人，族人看到前面的是常，她双眼有点红，她跑着进了门，大声地问：“伏回来没有？”她显得那样关切，好像伏会消失一样。族人一起摇了摇头。大巫师走在后面，她那张鬼脸还是那样让人恐惧，族人并没想过那张脸曾经有过眼泪。然后还有一个，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是伏，但是常一问，他们知道一定不是，所以好奇地看着那个人。那个人比伏还高一点，身上是白色的，双眼非常有神，头发很短，像是故意用什么割过一样，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他走得有点慢，身上还带着一些血，样子有点虚弱。
    大巫师知道大家对这个人很好奇，可是她只是淡淡地说：“他受伤了，他叫蚩，还有，他不会说话！”然后大巫师走回部落的高台上。常觉得奇怪，明明刚才从巨石边上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会说话，虽然好像只有大巫师听得懂他说的话，可是为什么大巫师要说他不会说话？而且一路走回来，大巫师的神情比平时显得更神秘。奇怪归奇怪，大巫师做的永远不会错的，他们也永远不会猜得出她的心意。常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伏，伏已经去了很久了。
    “沙~沙”那是一群东西磨擦树叶的声音，是什么东西来了。隐约间，大巫师看到一些火光，那是火把的光。来的是人，数量不少，大巫师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准备。
    人越来越近了，第一个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他，常大叫：“是伏！伏回来了！”族人们站直身体，准备放松，但是打猎的生活告诉他们，那有些不对，那种杀意有点像饥饿的猛兽。大巫师握起拳头，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她认为伏不是伏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做着准备，只有常。她的心越来越痛，她向着伏大喊：“伏！你在做什么？快放下你的长予！”可是伏像是没听见，他的双眼反射着月亮的光，四条褐色的血痕从眼角和下巴延伸到脖子，嘴里似乎默念着什么。“伏！！伏……”常不断地重复着伏的名字。
    伏身后跟着一群人，他们身着兽皮，手持一般石头做成的长予。他们没有伏那种杀意，却有着对伏的一种信任，甚至是崇拜。他们跟随着伏向前冲，攻击着伏的“敌人”。
    伏以猎杀野兽的速度冲向大巫师，大巫师注视着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惊讶的神情。可是，就在伏快要到达她面前时，她却露出了她从来没有在族人面前露出过的温柔神情。常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是她的觉得这种神情在她自己注视着伏的时候也会有。她突然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似乎她将会失去只有她才能拥有的伏。
    只有大巫师和常是静止的，而伏跟蚩并没有停下来。蚩抢先冲到大巫师前面，这时伏已经来了面前，蚩看着伏那双暗红的眼，长矛指向大巫师的心脏。“xi”，声音从伏的嘴里出来，蚩惊讶地睁大双眼，这时长矛由伏控制着刺向大巫师，蚩左手用力抓住长矛的柄部。只听到“沙！”地一声，长矛穿过大巫师的身体，而前面蚩的左手手掌开始流出了血。蚩顾不上左手的剧痛，狠狠地用右拳打向伏的头部。这一拳伏似乎没有防备，他无声无息地倒下。常的尖叫声还未停止，伏杀了大巫师……
    常觉得眼前似乎一片空白，她看到了树和火，但她却觉得那什么都没有，慢慢地，黑暗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她不再知道自己在哪里……
    “湘妮。”常想回头，身体却不是在她控制下转了过去，嘴里说道：“父皇，您来了？”常看到一位白须的老人，一条金龙饰于左侧头发上，龙尾随长发而下。衣服是红布由金线刺绣而成，他显得庄严而却慈祥。
    “湘妮，事情快要发生了，而且已经到了我无法制止的地步……”他的双眼写着忧郁“现在，你听我说。”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要说的是关于‘息’。”常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名词，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上古神话中，鲧奉天帝之命治水，他看到了当时地面上的人们受到洪水的侵逼，四处逃窜，无法打猎耕种，几乎快要生存不下去了。但是鲧对于这样大规模的洪水所能想出来的办法就只有围堵。眼看着这些洪水不断的突破他的堤防和水坝，鲧再也不能忍受眼睁睁看着凡人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了，于是他决定盗取天庭的宝物‘息壤’——这是一种会不断生长的土壤，能够使得鲧的围堵不会再失效。在‘息壤’的帮助下，凡人们脱离了洪水的灾难，开始离开的贫瘠的山丘和洞穴，在地面上重新开始生活。鲧看着这些凡人能够因为他的帮助而开始安居乐业，感到十分的欣慰。正准备要回去天庭交差的时候，天界的主人尧对于‘息壤’被盗，感到十分的震怒。于是收回‘息壤’，让洪水重新肆虐地面，原先安居乐业的景象又成为一片汪洋。鲧束手无策，不但无法拯救这些凡人，自己也被尧用雷电殛死于羽山。”
    他停了一下，看着常，询问她是否听过。常点了点头：“其实外界也有许多关于‘息壤’和‘息’的猜测。有人说‘息壤’其实是‘息’的一种，也就是土性的‘息’。也有人说，‘息壤’就是‘息’。”他没等常的话音停下：“哈哈，对，没错，‘息壤’只不过是古人看到‘息’能不断生出土壤后给它的名字。”他一边说，一边从身上取出一个只有拳头大的金属盒子，上面没有皇族惯用的龙纹浮雕，只有一个太极标志。“它，就是‘息’。三百多年前，皇祖还是一名考古学家。他一生致力寻找‘息壤’。最后，在他四十四岁那一年，终于在当年尧帝的都城平阳，也就是现在东方大地旧中国的临汾市周边，他找到了一具尸体和这个盒子。不久之后，他利用‘息’的神力，为自己建立起军队和王国。最终用了十年的时间，整个地球的五分之四都已经是大中国的领土。 称帝于旧中国的西安，复称长安。”
    “我只知道皇祖得到‘息’之后不久就建立起大中国，却不知道原来‘息’就是‘息壤’，他就是靠神话里的一个神物而成为帝王。”常嘴里很自然地说。
    “在皇祖仙逝后，御医在他的大脑里发现了一块很小的晶片。经过研究，发现那是一块距今近万年的记忆晶片。后来我们按这个晶片复制，做成了我们现在用来保存记忆的军用晶片。”
    “刚才父皇说皇祖当时发现了一具尸体和‘息’，那也就是说，被发现的晶片是从那具尸体上转移到皇祖脑子里的？‘息’的秘密就藏在这块晶片里，所以皇祖学会了使用‘息’的神力了？问题这种晶片和放‘息’的盒子在一万年前有人可以做出来吗？那是石器时代呀！”
    “这一切都不重要，让以后的人去回答这些问题吧。我要说的是现在。”他低着头，无力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常是这样想，可是话却是在她不受控制的嘴里说出来的。
    “萨克今晚就会发动政变。在他的精心策划下，他已经得到了真正的军权。”他紧握拳头，咬着牙，自责着自己的无能。“现在，你听着，我要你做的是，带上‘息’，马上去城堡顶层，那里有一台小型飞船，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它会一直去到距这里2120万光年的一个星球，那里的水和土跟这里完全一样，你可以在那里过完你的一生。记住，无论如何，决对不能让‘息’落在萨克手上！那将是宇宙的灾难！！”
    “为什么是我？王兄和王弟们呢？”常追问道。
    “你的四王弟昨晚已经死在他的家里，你其他兄弟今晚也一样逃不了的。只有你，他们没有在意你，因为皇位永远不可能传给女儿。今晚，我会被刺杀，死在自己的床上。你所有兄弟，除了十三，他们会因弑君或保卫皇帝而一起死在我的房间里。明天，只有1岁零5个月的十三登基。次年，新皇让位予萨克。哈哈哈哈，公元3054年，大中国灭亡。哈哈……”他流了一滴眼泪，没有伸手去擦，重新回复帝王应有的庄严神情。
    常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回忆，虽然她没经历过，可是这是梦中的回忆。
    在出发之前，常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她”爱着的男人。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深情地看着对方，常心里觉得，他一定会去找“她”，去那个星球找“她”。
    然后很久很久……“她”着陆了，看到了一群原始人。然后，“她”开始了大巫师的生活，并生下怀在腹中随“她”而来的伏和常。那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来。
    岁月过去十多年，几乎心灰意冷的“她”突然收到了他的信息，他将会不久之后到达这里。可是不久之后，他再一次发信息，说追兵跟在后面，要“她”做好准备……
    突然，她醒了。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同时发出一个音：“伏！”。伏杀死了大巫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这时的她就在大巫师几个月前叫族人准备的新巢里。因为原来部落里准备了大量干草和最利于燃烧的东西，只要天妖一来，就放火，然后全体退到新巢里。
    蚩坐在她身旁，着急地询问她觉得怎样。可以她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她关心的是伏，她翻动记忆的页片，找回伏杀死大巫师前那一瞬的记忆。
    ……
    伏的眼神让大巫师感到吃惊，这时，有个声音从伏那里传来。
    “湘妮，我来了。”
    声音来自大脑深处，那是双方大脑的晶片产生共鸣，她也说道：“桦！我等你等得好累啊。”
    “对不起，我来晚了。”
    “桦……”
    “十多年忍辱苟活，虽然没有活着见到你，可是还是值得的，你还是那么美丽……”
    大巫师“听”着这话，看着面前提着长矛的伏，想起张桦强壮而温暖的双臂。想起刚才那具冷冰冰的他的尸体，眼泪顺脸颊流下。伏停了下来“湘妮，快走！快走！！……”就在这瞬间，一切变成黑暗。
    ……
    常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这一切，那是大巫师的真实的记忆。可是她却无法从这些记忆中找到伏杀大巫师的原因。他的双眼好像不再是他的双眼，他的灵魂似乎也不再相同，这是为什么？伏一直都很尊敬大巫师，他经常说，为了保护大巫师，他愿意牺牲自己。可是，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常抬起头，回忆着过去的伏，眼角湿了，脸颊是两条晶莹的泪线。
    蚩就坐在她身旁，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不想去理会蚩，因为他是一个陌生人，包括在大巫师的记忆中也一样。大巫师根本就没记住过他的真名，只留下蚩这个故意编的名字在脑海里。
    ……

    就在伏快要摔到地上时，他全身一阵麻痹，那种麻痹感从头开始直窜向全身。他看着大巫师身上的那把长矛，血沿矛柄流下。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是却没有一点的感觉，像是除了双眼，身体都不属于他一样。四周全是火，一点声音都没有，眼前的一切只有红色，然后慢慢模糊，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声音，眼前只是黑暗，他没有晕迷，只是身边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盘古初生的时候也许就是这种感觉。
    渐渐地，有了声音，那是一种很细小的喧杂声，一点一点地变大。眼睛开始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一轮明月还在天上，只是快要下山。四周都是人，那是蛇部落的人。他们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伏，许多人还流着血，每个人的脸和身都给薰黑了。刚才那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因为伏看到了几个断了手和脚的男人，当然还会有断了头的尸体在刚才的火中烧为灰烬。伏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他刚才为什么带着他们去杀大巫师，而且如此凶狠和迫不及待。他只记得他很想找到大巫师，还有找到一种叫“xi”的东西。
    大巫师死了，他敬爱的大巫师竟然是死在他自己的手上。他的心像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很痛很痛。他想透一口气，却感到连那力气都没有了。他握紧着拳头，静静地惩罚着自己。四周的人也静静地看着这位神一般的人……

    夜回复了平静，狼群嗅到血腥气味比平时更加兴奋，如泣如诉的长嗥声回荡山间。人们都沉浸在战斗之后的悲痛中，没人记起“天妖”。
    “快！我们要加快速度，他们刚打完，现在是最没防备的时候，趁这个机会去拿‘息’和姬湘妮的记忆晶体！”走在前面的那人很小声，但却用命令的语气说着。五人匆匆穿过密林，身上不再是银色反光的衣服，而是全黑色，没有任何光泽。
    很快，他们来到湖边，那里有数十把火把和几间简单的草房。对于那五个人的到来，那里的人一点警觉都没有。
    常还坐在草房的草堆上，蚩静静地看着她，他对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任何疑惑的表情。“我想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蚩注视着常那美丽的脸庞，想用手去触摸，却又停了下来。“你也许知道了一些，但是还有一些你不知道也可能猜不到。”常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但还是等待着他要说的话。“张桦队长是新罗马帝国第一特战队的队长，两年前，我加入了第一特战队。他对我很好，时常教我军人所要知道的知识，也教我人生的道理。就在半年前，他告诉我他准备着一个计划，他要去一个遥远的星球。我当时非常兴奋，远离新罗马帝国是多少人日夜所想。后来，我们偷走帝国的军用飞船。他暗地里招集了九个信得过的人，计划在皇帝出巡的那天出走。我就是九个人的其中一个。”
    “那天很顺利，出奇地顺利，队长高兴得几乎疯了，他说他要去见他最爱的人了。大家会去到一个没有战争和迫害的自由国度。大家听到了，当然也兴奋不已。因为新罗马这个专制的巨大囚牢已经让人受不了了。”他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可是，大家都太大意了。我们的计划很早就被发现了，就在我们快要到达之前，我们才发现，原来我们为皇帝的人导航了一年。我们竟然帮了他们的大忙，让他们找到了‘息’的所在。我们选择在太空外与他们发生战斗，可是我们的飞船太小了，根本敌不过他们，最后坠落在你们发现的地方。然后，看到了你们……”他似乎进入了回忆的状态，偷偷地瞄了常一眼。“队长当时还活着，然后你们走到他面着，他想叫你们通知姬湘妮。可是你们好像一点都听不懂。队长死了，他的记忆晶体进入了刚才那个男人脑里。”常知道他说的是伏。“可能你到现在都想不到他为什么要杀姬湘妮。我一开始也想不通，因为他是跟你们一起的，而且还有队长的记忆晶体，他不可能杀姬湘妮的。可是，当那一拳击中他脑袋后，看到他全身僵直，像是触电一样，我想通了。飞船下坠着地，队长的记忆晶体已经损坏。而当晶体进入他的大脑时，晶体里的控制系统自动启动了，晶体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问题损坏了的晶体记忆内容不全，队长临死前不断想着的应该是姬湘妮和‘息’，然后他的脑子里可能反复出现了‘息’还有姬湘妮。当错乱的记忆重组后，却成了奇怪的命令，一定要得到‘息’，而要得到‘息’，必须找到姬湘妮，并杀死她。”他咬了咬牙，冷笑道：“老天到底怎么了？”
    常闭着眼，脑海里只有伏那可怕的眼神。这时，蚩一把将常扑倒，身体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常一时反应不过来，慌忙中想挣扎。却发现一束光从蚩的背上略过，用草做成的墙出现了很大的一个洞。洞的边缘像被火烧过一样焦黑。蚩在她耳边紧张地说：“我先出去，你一有机会就跑！！”然后他转身冲向房门，双手护头冲出房外。四条光束集中在他的身上，却被他身上的衣服反弹开来，成为更弱的四束光。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个子最小的一个，将那人撞翻在地。可惜没来得及夺走对方的枪，换来的是三束光的回报，幸好都射在了衣服上。这四个人身穿的全是肉搏装甲，而蚩所穿的是枪战与太空两用的衣服。枪对他没用，除了没戴头盔的头部和关节部位之外。而对方的肉搏装甲除了头盔和护胸部分，其它部位都是光束枪可射穿的。而全身除了关节、手和脖子之外，任何利器都无法刺入。蚩身上只有一把军用匕首，肉搏中枪战衣几乎只是装饰。他唯一的想法是引开对方的注意，让常逃走。同时想办法夺对方的枪，只要有枪，他就有胜利的希望。
    常注视着他们的打斗，手里握起地上大巫师惯用的长矛。她正寻找机会逃走或帮忙。同时心里默念着伏的名字……

    伏仍静静地跪在地上，无法摆脱内心的惩罚。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他睁大双眼，站了起来：“常！！”他似乎听到常在呼唤他，他看了看四周。他猛然抬头向着湖边的方向看，在那里，常有危险！！他向天长呼一声：“虹！！！！”古老的语言震憾着大地，这根本就不像语言，这几乎就是猛兽的怒吼。声音穿过云层，直向天际。一条长长的黑影如雷电般“劈”向大地……

    蚩快要支持不住了，他被撞倒在一棵大树旁，这也许是数千或数万年的大树了。他的身体被撞得打了几个滚和撞到树干上，可是树却纹丝不动。这一撞击虽然让他几乎抬不起手，但是他还是死命地护着他的头。因为只要他一松手，他就会成为无头鬼了。
    这时，那四个人突然停了手，他们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其中一个人发出惊骇的声音：“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还有另一个有记忆晶体的人？！”还未说完，他们已经同时抬起头向天上看。月已经下山，天上只有星光。可是这美丽的星图这时却被一条长长的黑影挡住了，一个像是人的影子从上面落下。还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个影子已经落到四人的面前，准确来说，应该是其中一人的头上。一把长矛从头顶直直地贯穿那人的身体，没有流血。那人甚至还没弄清什么回事，也没有痛苦的表情。他只看到一双可怕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已经死去的猎物。然后，他倒下了。三人看着这种情景，无法反应过来，手上的枪在颤抖。他们无法想像人的力量为什么会这么大，肉搏装甲是最先进的传统子弹都无法射穿的，长矛却从头到脚地穿过一个人，那是什么样的力量！！
    “滚回地球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三人互视，他们已经了解伏的实力，几乎没有战胜的可能。但是他们都明白，没有得到‘息’，回去也只是死路一条。如果计划顺利，也许他们还有活着的机会。三人只用了一瞬来交换眼色，然后突然很有默契地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一起开枪，为的是让伏没有时间思考。
    伏快速闪躲，他不敢松懈，因为只要一不留神，他马上就会变成黑炭。他瞟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只要接近那里，就可以干掉一个。可是他的速度还是不可能追上光束，他只能专心闪躲，被光束逼离尸体。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接好！”一把军用匕首从后面飞射过来。伏只听着匕首的声音，没有回头。他轻盈地向右闪身让开一个空位，当匕首到达左侧时，他面向匕首向前跃起，刚好接住匕首。就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他的手上射出一道光，实实地刺入中间那人的喉咙。一股浓浓的液体沿着匕首流下，液体在黑暗中看得像是黑色的。但是那里散出的腥气让人马上知道，那是鲜红的。“呯”地一声，那人像一块崩塌下来的巨石倒在地上。
    只剩下两个了，突然，伏想到这里觉得不对，明明上次剩下五个，可是为什么现在只有四个？他下意识地向房里看去，想要喊：“常！”可是声音还在喉间，面前在毫无先兆地出现了强烈的火光，黎明前的黑夜竟变成了白昼。尤如太阳突然掉到地面上一样，火燃烧着地上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树木、野草、房子，还有人。一切来得如此快速而且猛烈，转眼间，原来的部落变成了灰烬，人体也变成了炭堆。没有人挣扎，一切就好像被恶魔的大口一口吞没一样，没有惊慌的时间，只有眨眼的功夫。一阵风吹过，细灰被带到天上，散落在大地上……
    天上的那条黑影上，伏喘着粗气，只要再慢一点，他就会成为空气中的灰尘了。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听到按动“火刺”投掷弹的声音，才及时避过了。可恶！给那两人逃了，还用“火刺”这种大规模破坏武器。太可恶了，他们知道伏没有肉搏装甲，“火刺”就算伤不了他，也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们就有机会逃走了。伏握紧拳头，咬紧牙，眼前出现了部落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他们就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大巫师说他们是天妖，难道有错吗？
    太阳徐徐升起，灰烟从地面升起，随风飘向东方，被朝阳染成了灰橙色，地面留下了一个黑得吓人的“洞”。伏站在一条黑色的动物身上，鹿角、蛇身、马脖、鹰爪，全身上下黑黝黝地，一片片半个手掌大的鳞片映着朝阳的光。
    “伏！”那是常的声音，非常微弱。“在哪里？在哪里？”伏急地说着，心脏呯呯地乱跳，默默地呼唤着常的名字。龙须飞舞，虹发出低吟，似乎在提醒伏什么。“对，对，放松，借用虹的耳朵。”伏放缓呼吸，闭上了眼睛，让心静下来。风轻抚伏的长发，虹在空中舞动它的身躯，也闭上了双眼。伏的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吵杂的声音。越过那些杂乱的声音，他的耳朵好像到达了一个很静的地方，然后听到人的声音，非常细微。当声音越来越大时，伏听到，是那三个人在说话。
    “计划是成功了，可是差点就死在那个野人手上！可恶！！”那是一把正在咬牙切齿的声音。“别吵了！能回来已经很好了，我们还是尽快拿到‘息’，只有拿到‘息’我们才能够离开里。”另一个声音说。“我想了很久”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我们还要回去吗？”“为什么！不回去，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有我们的亲人怎么办？！”第一个声音说。“我们不可能回去了，就算带着‘息’回去了，萨克也不会让我们活着。他会担心我们已经得到‘息’的用法，甚至得到它的力量。他不会让我们活着，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都会死。”“我们死了，那又怎样？可是我们的亲人呢？我们不回去，他们就会死！！”“李静！队长说得对，回去一点意义都没有。无论我们回去不回去，所有人都要死。萨克不会让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就像没生存过一样。”只听到三人的呼吸声，他们沉默着。“好了，多说无益。李静！你按姬湘妮的记忆去找‘息’，快去快回，不许拖延！”“是！”
    “伏……”又听到常的声音，伏张开了双眼。“她应该在那里。”
    风，在伏的耳边狂妄地呼啸，他抓住虹的角，双眼几乎看不见眼前……
    阳光已经从橙红变成金黄，伏张望大地，虹停了下来，广阔的地面上只看到一片绿色。不过，伏知道他们的飞船就在下面。隐匿装置可以骗过一切人的肉眼，却骗不了虹的神力。
    风吹动大地，绿树随风而起。轻微的声音刺激伏的耳朵，隐匿装置没有被关闭的迹象，可是他们知道伏发现了他们。飞船已经起动了，空气流动，声音很小，可是张桦太熟悉这种声音了。虹死死地盯住飞船的所在，伏也握紧拳头。今天的风分外狂妄，吹乱了伏的长发，吹动了虹的长须。不可以有任何差错，飞船本身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光束射来，虹却比光束更快，冲向飞船。它用身体从下向上撞向飞船的一侧，控制室在它的神力之下变形、融化，就像冰遇到火一样。驾驶员随控制室分解成空气的一部分。
    虹转动龙头，围绕那圆盘一样的东西舞动身躯，紧紧地缠绕着。飞船不再上升，隐匿功能也消失了。伏趁此从飞船破损处进入。
    常躺在航行床上，身体固定在那个椭圆容器里，她好像睡着了，非常地安详。另外还有一个人，很高大，身着肉搏装甲，只是摘下了头盔。他的表情很冷漠，静静地站在那里，仔细地打量着伏的一切，嘴角轻微地牵动。他摊开双手，说：“好了，张桦，你赢了，现在就处死我吧。”他说得很平静。
    伏呆呆地站着，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到了，一切的错都在于萨克，人已经死得够多了。仁慈的伏对着投降的敌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突然想，如果是张桦，他会怎么做呢？虽然有着他的记忆，可是大脑却不相同，他无法知道张桦的想法。“我不想杀你，留在这里好好生活吧。不过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离开这个森林。”“好，我们会离开的。”
    飞船突然颤动，虹发着低吟，一定有什么发生。伏打开航行床，抱出常，一步跳出飞船，落在虹的身上。虹缓缓松开飞船，让它只是轻轻地摔下。然后，虹以最快的速度穿越森林，来到伏和常发现张桦的地方。虹停下来，伏才勉强睁开眼睛。尸体还在地面，可是那艘已经破败不堪的飞船竟被启动了，摇摇晃晃地向上升起。船体已经被击打出几个大洞，门也无法关闭了。一个声音传来：“李静！！别傻了！！快回来！！！”“队长，我要回去，菲洛米娜在等我回去，我带着‘息’回去她就不会死了！我要回去！”声音是虹传递给伏的，他们像是在通过通讯工具通话。“笨蛋！！她早就死了！在我们出发的那一天，她已经死了！！我们的亲人全都死了！！”“不会的，她会等着我。一定会……”他的声音显得那么地冷静和确信。“快清醒！！你的飞船根本就出不了大气层，你一出去飞船就会马上爆炸！！”“再见了，队长，我回去了。”“李静！！李静……可恶！！”伏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飞船一爆炸，这个星球就会完了，一切生命都会消失。“虹，快过去！”话音刚落，船上传来一个声音：“别过来，过来我就打开自爆装置！！”伏顿了顿，不能让虹过去，只能借虹的力量试一试，伏将常放在虹的身上，自己跳到它的头。奋力一跃，身体像飘浮在空中一样，徐徐地落到飞船的其中一个洞里。
    “叫你别过来了！！你来做什么？？！！”眼前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大概二十来岁，没有戴头盔，脸上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非常精致，只是那疯子一般的表情让人觉得可怕。
    “……”伏没有说话，他注视着李静，准备一击将李静控制住。可是李静的手指放在自爆装置的紧急按钮上，只要一下，一切都无法挽回。
    “就因为你们，那个所谓的公主带走了‘息’。你知道你们害死了多少人吗？先后十几队人出发后都没有音讯，那是多少条人命，还有我们的亲人，你知道吗！！”他激动地颤抖着。“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你却来了，杀了你，毁灭了‘息’，什么事都没了，不会再有人为你们而死了！！”
    伏非常同情李静，可是他没有心情去听李静那本末倒置的疯话，他只注视着李静放在按钮上的手。当李静说得激动时，他稍微放松了对按钮的注意，伏就在这时一跃而起，借助船壁反弹，一拳将李静打出数步远。
    李静艰难地撑起身子，冷笑道：“你逃不了的，呵呵……”
    这时，红光从一个柜子的缝隙里射出来，然后柜子融化，一个红球迅猛增大，扩大到整个飞船……
    飞船在毫无先兆时发生爆炸。
    “常！”微弱的声音惊醒了常，她猛地摸爬起身，爆炸的光刺痛她的双眼，可是她却呆呆去看着，眼泪无法控制。“伏！！你不要死！”虹悲呜着。
    爆炸的威力并不大，爆炸产生了大量的烟，整个天空一下子变得灰黑，阳光无法穿过。一时间，天地变成一片混沌。一点银光从爆炸处飞出，像一颗流星。
    “常，不要哭。”那是伏的声音，她心里狂喜，四处张望。“伏！伏！伏！你在哪里？？”没有回答。
    天上的烟开始散去，阳光开始穿过浓烟，射向大地。可是阳光却如一支支的箭，灼烧着植物的叶。不用一会，阳光所到的地方，绿色变成枯黄，动物四散逃窜。
    “发生什么事了？”没人回答，却有一个声音从她大脑深处传来“飞船的燃料发生爆炸，产生破坏大气的气体。当烟散之后，没有大气的保护，阳光可以杀死所有的生物。”
    “为什么会这样？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伏，你在哪里？？”常无助地撑着她的身体，眼泪显得那样无济于事。
    烟散得越来越快，阳光成了最可怕的恶魔，正以它的笑脸夺去生命。“息……”又是伏的声音，是错觉？“息。”，“息”可以无限生长出特定的物质，包括土壤和刚才飞船里的火焰，大气可以生长出来吗？
    虹似乎也听到那个声音，而且更快地明白过来，它径直向刚才爆炸时飞出的银光飞去。常拼命抱住虹的角，眼泪已经被风吹干。她想放弃，因为伏已经死了，只要她一放手，她就会坠落到地上，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伏和大巫师却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转，不断地责骂她软弱……
    “息”就在眼前，虹上前将它“捡”起。“息”缓缓地降落在常的面前，“息”没有一丝的损坏，还是跟她梦里见到的一样。
    黑龙腾飞，一个女人手托五色光芒，让色彩布满天空。慢慢地，天开始变化，动物再次走出山洞树洞，热天中午的阳光变得如此地温和……

李志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