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啊，那些事——一个程序员的奋斗史》——13 -14

     段伏枥连包也顾不得放，连忙往房间走去。房门没有锁，是开着的，只见刘思敏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你怎么了？”
   
    “……”
   
    “喂？”
   
    显然刚开始的问话刘思敏并没有听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哦……你……回来……了……”
   
    “怎么回事？”段伏枥很急切地问。
   
    “我……肚子……疼……”
   
    “啊？有没有看医生？要不要我给你买点保济丸？”
   
    “不……不是这个啦……”
   
    “那是啥？”段伏枥疑惑不解。
   
    “我……我……那个……那……来了”刘思敏显然不好意思，吞吞吐吐。
   
    “那个？哪个啊？哦……那个啊……”段伏枥终于反应过来，刘思敏所说的“那个”指的是“哪个”了。
   
    “能不能……帮……我……到楼下……嘉旺……打一份……粥？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什么？一天没吃东西了？”段伏枥只要饿上一两个小时，就会全身发抖，听到刘思敏说已经一天没吃东西，那还了得？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等等……再……帮我……”
   
    “嗯？”段伏枥停下了脚步。
   
    “买点……那个……卫生巾……”
   
    什么？卫生巾？让一个大男人去买卫生巾？如果是在平时，段伏枥肯定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可是今天，看着刘思敏可怜兮兮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怎能下狠心拒绝。没办法，段伏枥只好含糊地说了声“好”就下楼了。
   
    进到白石洲最大的超市，在卫生巾陈列架前不远，段伏枥停下了脚步。难道，就要这样走进去？直接拿了就走？咦？那不是还有人嘛，要是我一个男人进去，她们不好意思怎么办，还是等一下吧。犹犹豫豫，欲进又止，只是这幅摸样在超市保安眼里，显得是那么鬼鬼祟祟。于是，旁边的保安就一直盯着段伏枥。段伏枥显然也发现了保安的异样目光，算了，反正也要买的，直接进去吧！
   
    段伏枥一狠心，头也不回走进陈列卫生巾的陈列架。突然，段伏枥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满满两个陈列架的卫生巾，品牌也琳琳满目，究竟要买的是哪一种？！
   
    段伏枥正在苦恼的时候，导购大妈发现了他的身影，走过来，很热情地问道：“小伙子，你要什么牌子？”
   
    大妈，冤枉啊，不是我要用啊，我是帮人买的。段伏枥内心暗暗叫苦，但又不能表露出来，该怎么办呢？所幸他脑子灵光，之前网站上看过的事例浮上心头：“要远足，买一点放在鞋子里垫脚的，免得磨破皮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人也使用过类似的伎俩，或是确实有不少男人买来做垫脚之用，导购大妈听了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更加热心了：“哦，这样啊！小伙子，我给你推荐一个牌子吧！”
   
    然后不容分说，带着段伏枥来到陈列架的另一端，很兴奋地介绍说：“你就拿这个牌子的。一方面它瞬吸功能很好，另一方面它比较薄，放到鞋子里不会感到垫得很高。并且你看这手感，很不错！特别是两翼的粘性，非常牢，保证你走路的时候不会掉！”
   
    段伏枥已经涨红了脸，但想到反正自己也不知道选什么牌子，不如就听听这导购大妈的推荐吧。他拿起看起来比较小的一包，头也不回地往收银台走去。
   
    估计这导购大妈还意犹未尽，望着段伏枥的背影，以更大的分贝喊了一句：“小伙子，那个牌子真的很不错。你用过了之后，觉得不错，记得回头再买啊！记住，我们的牌子是安尔乐！”
   
    大妈，你嫌我还不够丢脸是吧？喊那么大声，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段伏枥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整个超市的目光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全部往他的方向射来。
   
    付完款，段伏枥赶紧地跑出超市。没走几步，隐隐约约，身后似乎还传来那导购大妈的声音：“喂……小伙子……！那个……安尔乐……拿错了……”拿错？不都是妇女用品吗，难道还有男人用品不成？你是故意让我丢脸是吧？哼，才不上当呢！段伏枥主意打定，赶紧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又发现一个很郁闷的问题。刚刚出来前，已经将背包放到屋子了，而现在穿的裤子，只有后面一个口袋，虽然买的这包卫生巾体积是比较小，但这裤子后面的口袋更小，是绝对无法装入兜内的。尝试了几回，死命地塞，最后段伏枥还是放弃了，直接手拿——也就是说，必须要用手拿着这卫生巾，再到嘉旺去打一份粥！
   
    段伏枥连哭的心都有了，但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将这卫生巾藏在哪里，然后再去买粥吧？没辙，只好皱着眉头走进了嘉旺。正如预想的一半，在前台点单时，买单小姐看到段伏枥冒汗的右手抓着一包不大不小的卫生巾，不由地向他投向惊讶的目光。
   
    看啥看？还嫌老子脸丢得不够大啊？赶快买单，我好拿粥走！只不过段伏枥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平时很快就能上的粥，今天却异常的慢。而恰好又是下班时间，人非常多，只有门口一个位置。于是一副非常有趣的情景映入每个进入嘉旺的人的眼帘：一个猥琐的男人，右手抓着一包卫生巾，坐在餐馆的门口迎宾！
   
    有句成语叫度日如年，可对于此时的段伏枥来说，却是度秒如年。这时候，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走进了嘉旺，小女孩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段伏枥，自然也看到了手中紧握着的卫生巾，不由地对着妈妈问到：“妈妈，这个叔叔手里拿得是不是卫生巾啊？……”小女孩的声音比较尖，虽然被妈妈喝断，但整个嘉旺的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无论是之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段伏枥投过来。这一下，段伏枥脸更红了，抓着卫生巾的手也不由地缩了缩。
   
    好不容易这打包的粥上来了，段伏枥赶紧逃离这地方，飞一般地往出租屋跑去。当段伏枥将粥和卫生巾交到刘思敏手上时，本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咦……不……不对啊……”
   
    “什么？”什么不对？段伏枥迷惑了，这不是你要喝的白粥，以及你要的卫生巾嘛？是不是牌子不对？段伏枥赶紧应一声：“哦，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牌子，所以随便挑了一个。”
   
    “不是……这个是……护垫……不是……不是……卫生巾……”
   
    啥？护垫？卫生巾？什么和什么？
   
    “护垫……是……平时……用的……卫生巾……是……是……那个来……的时候……用的……”
   
    米西米西！还有这区别？怎么不早说？这不是坑爹么？！
   
    “能……不能……再……帮我……买……一次……？”
   
    啥？这丢脸的事情还要再做一次？但望着刘思敏那无助的眼神，没办法，段伏枥只好默默地转身下楼，再向超市走去。突然才想起为什么超市导购大妈后来大嚷拿错了，原来当时一阵激动，并且想着大包拿着不方便，所以没仔细看就抓了一包小的就跑，原来拿的是护垫啊！想到等一下那导购大妈热情的大嗓门：“小伙子！你刚刚拿的是护垫，看准了，这才是真正的如假包换的卫生巾！”突然间，段伏枥觉得背后不由地冒起一阵阵寒意。

“靠！原来是驱动的初始化错了！”“靠”是段伏枥的口头禅，总会在某些激动的时候脱口而出；并且这回伴随着这大呼小叫，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于是，整个公司的目光都聚集于段伏枥身上。一言既出，段伏枥也感觉到了大伙投过来的热辣目光，急忙红着脸低下头，躲在电脑屏幕后面。
   
    老柳显然也听到了段伏枥的叫嚷，走过来，很奇怪地问：“怎么回事？”
   
    虽然段伏枥刚刚为自己的冲动而有所后悔，但对于找出问题根源的兴奋劲还是不减：“我终于找到无法正常录音的原因了！”
   
    说罢，拿出老柳所给的LH7A404H的芯片资料，指着上面的寄存器数值，说：“文档上说这一位是用来控制音频输入的，需要直接写1，但代码中却搞反了，写进去的是0，所以根本无法录音！”
   
    段伏枥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将数值改了，现在可以录音了！”一边说着，一边忙不送迭地将耳机递给老柳，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老柳拿着耳机听了听，又看了看代码和文档：“嗯，不错！小伙子挺厉害的！”
   
    段伏枥听了，异常地高兴，不由地拉大嗓门：“写这个驱动的人真傻！这都能搞错！”
   
    老柳听了，“嘿嘿”地笑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算起来，段伏枥从探究为何不能录音开始，到找出问题的关键，前后大约用了三周的时间。虽然最后是找出了根源，但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幸运。对于嵌入式设备来说，它不同于桌面设备，因为桌面设备在摆到客户面前，其实硬件功能是不会有什么很大的问题的，出现无法录音的情况大多数是应用代码的问题或是驱动安装不正确；可对于嵌入式来说呢，却是无法保证硬件的正确性，遇到无法录音的情况，首先要从硬件入手。最简单来说，是首先用万用表之类的仪器来检测音频芯片的电压是否正确，然后再用示波器去检测音频的输入管脚是否有波形，当硬件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才会去考虑软件方面。可以说，软硬结合是嵌入式和桌面开发最大的区别。所幸的是，段伏枥这次所拿到的板子硬件是完善的，如果真的遇上硬件有缺陷，估计是绝对无法调试出来的——大家都知道，大学里面的实验课程考核，有一节的内容就是让学生去调试示波器，看看能不能检测到一个方波；而这个对于浸染于硬件多年的工程来说，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最基础的技能。可这最基础的技能，对于段伏枥而言却是难以登天，他甚至连示波器为什么要有地线都不清楚，这不能说不是中国高等教育的悲哀。所谓的高分低能，无谓如是。
   
    段伏枥高兴的劲头没过多久，老章的一番话让他不由地暗暗担心。中午吃饭之时，老章偷偷地将段伏枥拉到一边，语气有所责怪地问到：“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大声？”
   
    “怎么了？”段伏枥二丈摸不着头。
   
    “你怎么能骂写驱动的人为傻子呢？”
   
    “啊？”
   
    “你知道公司的驱动是谁写的？”
   
    “谁？”
   
    “老柳！”
   
    “啊！”
   
    “你这么大声一吵，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一个做了七八年的工程师，居然被一个刚出道的菜鸟给揪出了错误，还这么大声嚷嚷，你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老柳……他……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哼，谁知道呢！反正以后你要小心点！你要知道，你试用期还没过呢！”
   
    “哦……”听了老章的话，段伏枥后背不由地冒出一身冷汗，而这顿午饭，也吃得索然无味。眼睛盯着前方，却视若无物，脑袋中一片混乱。
   
    突然，一声怒骂将段伏枥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只见一个美女走到段伏枥旁边，骂了一句“色狼！”，就头也不回走出餐厅。段伏枥茫然地看了那美女的背影，觉得根本不认识，要说得罪似乎更无从说起。
   
    “奇怪，那女的咋回事？”段伏枥转头回来，一片迷茫地问了问旁边的同事。只见同事都默默地在笑，却也不答话。
   
    “你们怎么了？我又不认识那个女的。”段伏枥一脸的无辜。
   
    最后，还是小陆忍不住，一脸坏笑地问：“好了，好了，你别装了！说吧，是什么颜色的？”小陆是公司新招的员工，是在读的研究生，和段伏枥年纪差不多，最主要是两人身高也差不多，所以平时也聊得来。
   
    “什么？”段伏枥一阵奇怪。
   
    “嗨！你刚刚不是一直盯着那个女的大腿上的超短裙那看吗？说真的，我还真佩服你，那女的瞪了你几下，你居然还能目不转睛地往那看，这厚脸皮的功夫，我自愧不如啊！”
   
    “啊？！我，我没有啊！”
   
    “好了，好了！别在我们面前装了！刚刚你一直盯着那女的看，我们都看到了，你也甭狡辩了！”
   
    “啊！我……我不是……”
   
    “得了，这时候还装！说吧，分享一下，是啥颜色的？是不是蕾丝的？”说罢，小陆和其它同事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段伏枥这时候终于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他确实什么都没看见，就连对面坐的是一个女的，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在发呆，而恰好这角度又对着美女的短裙，可是说这个又有几个人信呢？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随着大家的戏谑，整个公司都知道段伏枥盯着超短裙并且被美女怒骂的事情。当然，这也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最多只是茶余饭后的笑话。可段伏枥明显感觉到，公司女同事到饮水机盛水的俯身的时候，只要他在旁边，就肯定会用手捂着衣服，以免春光外泄。完了，这下子被公司的女同事当成色狼了！可这也没办法的事情，他能说啥呢？总不能对女同事说，你没必要捂着衣服，我不会看的。只是，咋听起来那么有点此地无淫三百次的嫌疑？
   
    晚上回到出租屋，刘思敏看到段伏枥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好奇地问了一下。难得有人倾述的段伏枥，一股脑子将餐厅和后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刘思敏来了一句：“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去捂。”
   
    “啊！”听到刘思敏的话，段伏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信任我，觉得我不是那种小人！”
   
    “不是，你再猜！”
   
    “你是怕我伤心？”
   
    “不是！你怎么这么不懂女人的心啊？！”
   
    “啊？”
   
    “你知道为什么公司的女同事要俯下身要捂着衣服吗？因为她们怕你看了之后，到处宣扬她们的胸太小！”
   
    “……”突然间，段伏枥觉得有种想吐血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