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

来源:互联网 发布:linux更改文件夹所有者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4/28 20:12
 
冬雪还在悄无声息地纷然而至的时候,子夜将指针调到十二点。
一天工作下来,回到房子整个人也安静了许多。似乎早就已经习惯把电脑开到凌晨,冲一杯速融咖啡,任杯口袅袅升腾的热气一点一点地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电脑的光晕也缠绵着咖啡香气,暧昧地充盈在屋里的每一寸角落,呼吸便自然地慵懒起来。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刺透在这个安静的冬夜、安静的城市、安静的街角、安静的房间。我拿起电话,是鸭子发来的短信:嗨!睡了吗?最近有没有开心?有没有快乐呢?对了,我决定走打女路线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练瑜珈喽!嘿嘿~
我关了电脑,对着手机很会心地笑了。记得上个月鸭子打电话过来说她准备走淑女路线,刚刚买了一身很淑女的水蓝色套裙,我正在街上闲逛,不过依然惊得我不顾旁人差点跌破我的隐形眼镜。这孩子经常给我抛一个重磅炸弹,总让我在公众场合受用的东倒西歪。
还在早些时候她在网上给我留言,给了我一个新电话号码,说她以前的电话在她上厕所的时候,一起身,掉马桶里了,她的电话号码都在手机里存着,电话一掉号码全没了。这已经是她这半年来第二次掉电话了。一说厕所,我觉得一定和我跟鸭子特别有渊源。记得每次我和鸭子通电话,那边一准说:“我在上厕所呢,一边上厕所一边给你打电话。”,这边听得我差点把电话掉地上。我怀疑是不是我的声音让人听起来特别有动力,以至于别人只在上厕所的时候才想到我?不过幸好我的电话不带免提功能,否则让旁人听到,一定会怀疑我有什么严重的倾向问题,总挑人家姑娘上厕所的时间给人家打电话。您说说,就这么一个没心没肺、说话这么直溜,动不动就厕所来厕所去的孩子,愣说准备走淑女路线,我能不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晃悠吗?
不过很幸福有鸭子这样直来直去的好朋友,我回了短信:鸭子,我支持你!你就使劲折腾吧,练好了我聘你给哥哥当保镖!
我刚放下手机,鸭子就把短信回过来了,我真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同时在用六只手发短信?也忒快了点儿:好啊,那我的聘用金会很高噢!对了,我再过两个月就18岁了,马上要考大学了,快祝我考上我心目中的理想大学吧!嘿嘿~
是呵,鸭子已经18岁了,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要上大学了。我突发地掠过一丝感慨,我18岁那年是什么样子呢?那一年我也刚刚上大学。转眼间,时光像流水一般带走了那些曾经18岁的年华,涓涓地渐行渐远……
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有些老了,在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我不得不借助曾经的日记来回忆点点滴滴。我翻开大学里的第一本日记,看到自己十八岁的字体,扉页上有我写下的很好看的几个字:象牙塔蜕变实录——大学生活从这里开始……,2000年9月14。
轻轻翻过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我竟有些像初恋中的少女一般有些脸红心跳。现在也很奇怪自己的第一篇日记开头竟是这样的:很难表述我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初为西安人的感悟其实并不是很多。刚刚经历一夜的大学生活,体会了丁点儿宿舍的滋味。说实在,一个宿舍集体给人的欣慰其实并不在于有多少甜蜜,如果一个宿舍蜜的太浓,会很令人不舒服,我想给人的感觉是清新淡雅即可,这种清淡的甜才是香而悠久的。今天我是本舍起的最早的,好像不到六点吧。昨晚宿舍的一位同学可能和爸妈在外面住没有回来,名叫肖振华。OK,现在一一介绍我们宿舍这个小家庭的成员吧:一号床,吴鹏,来自陕西;二号床是来自江苏的吴平;四号、五号都是来自陕西的,他们分别是徐卫选与张鹏伟,本人是六号床位,真是吉利的床号啊……
现在想想当初第一次在大学校园的样子,每个同学一定都滑稽的可爱。可以看出刚刚踏入大学校门的我并不是兴奋的忘乎所以的,手里攥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和父母一同坐在叔叔的小汽车里满世界寻找西安工业学院2000级新生的报到校区,随着车子翻山越岭地在荒郊野外盘旋,我的心里一点一点地开始冷掉了。开学后我变得很悲观、很低调,所以有了那些留在我大一日记中的很多无奈心情。不过后来很多同学都说从来没有感觉我曾很内敛过,还是在多年以后,我们宿舍的振花(这个外号好像是我先这么叫的)说起过:小强,你看看你现在,年年都挂科。当时在洪庆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感觉你特别酷,成天就不在宿舍待,一个人吃了饭就出去了,我还真以为你是那种清华北大没考上,沦落到西工院的人才呢!
在洪庆的大学时光是令人矛盾的,我们都曾经那么愤恨地把所有的自卑都怨恨给了它,但也曾在离开洪庆后的多年以后,还留恋地忆起那段草长莺飞的青葱岁月。可以说那里埋葬了我们十八岁那段最美的青春,但之后也在落下的群冢上开满了满山遍野白色野花,每当微风拂过,野花摇曳,芳香四溢。
如果没有西安工业学院,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洪庆的地方。二零零零年九月十二日,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孩子聚集到这个叫做洪庆的地方,开始了一段人生中注定留下记忆的尘缘。大一新生报到的场面还是很宏伟的,除了站在身后微微笑的父母,眼前所有的人都是陌生面孔,我倔强地要父母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我一个人去完成报名工作。从哪里开始呢?我看见远处一位胳膊上带红袖章的大姐,心想此人一定是我党优秀分子,上前问了个清楚,却听了个大概。最后这名带红袖章的八路军大姐给我指了一下前方二层小楼,让我拿好写着第00606号部队的卡片跟随其他小战士排好队伍等待上级党和国家的审视。好家伙,那条队伍九曲十八弯,拥挤的水泄不通,眼前的景象就好像街道上平时卖两毛钱的大白菜,今儿突然降到了一毛八,全体老头老太太奋勇出击,那人挤人的场面尉为壮观!我在队伍中被挤得龇牙咧嘴,却还不停地东瞅西看,看看前后左右的同学手里拿的报到卡上面都写的什么,他们都是哪个专业的,哪个班级的。我记得我当时因为看到一个写着00607的卡片高兴了好久,好像见到了党组织,见到了以后并肩作战的弟兄似的。
接下来的事情真是繁杂,盖完了这个章子盖那个,量完了体重再测血压,测完了血压,我记得就被一老太太推到床上使劲地摸胸,我心想这上大学还真不容易,排队那么久,站的人腿都酸了,好不容易找个地儿能让人躺一下,居然还得被老太太摸胸,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吃亏。
大学的日子也是一种生活,既然是生活就总不能逃脱生活中的种种巧合,中国人喜欢用一个很美的词汇定义这种巧合,叫做“缘分”。
大学里遇见的第一个一起合作的同班同学是在所有手续都已办妥,进到自己公寓后领宿舍用具以及铺盖的时候。排在我身后的是一对父母,我领了东西后很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那位妈妈问我都领了些什么东西,我微笑着等他们领完后,站在一旁一起清点。那位妈妈说他的儿子在00606班,正在在楼上整理东西,名叫雷波。于是雷波是我在班里听到的第一个名字,在我开始我大学时光的那一刻,和第一个认识的名叫雷波的父母一起整理领到的公寓用品,四年之后,当我们彼此将要告别这段大学时光的时刻,我和雷波分到一起做毕业设计,完成大学里的最后一次合作。
这是一个记录在我当天日记中很小的一个插曲,今天看来这些即将遗忘的插曲其实我们并没有将它遗忘。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果都能用电脑来进行关键字符的匹配,一定有很多很美的故事。
刚上大一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扮优雅。脸上长满青春痘的不会张口就骂“靠,老子今天痘子又多了!真tnn的郁闷!”,而是很优雅地称呼其为青春在脸上精心的油画;头发稀少的不会脱口而出“大哥这两天要大补啦,今天洗头又掉了好多头发!”,而是很优雅地解释其为成熟思考者的标志;头发天生过于卷曲的不会马上唠叨“我决定明天去拉个直板,让它nnd再卷!”,而是很优雅地解释为比大卫还个性的美男标志……
大一刚报到完,还没上课的日子是轻松的,我们221宿舍上上下下并没有横躺竖卧歪在自己铺上海喷,个个都很优雅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聊些很优雅的话题。当时我发现宿舍里徐卫选喜欢扮演成熟老大哥,一副很有城府很照顾小弟的样子,彬彬有礼和大家聊着天,每个人都很开心地聊着天文地理人文时政的话题,聊到开心处,徐卫选还不像现在这样一笑嘴巴就咧到耳朵根上,那时竟像个少女般矜持,大笑的时候居然还用手轻轻遮着嘴巴,那个样子现在想想真够酸的,真想坐上时空隧道机回到那时候,抽丫一大嘴巴,让他小子装丫挺!
我们宿舍就像住了六名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绅士,谈吐颇具魅力,当初感觉聊天也很开心,除了吃饭时间,大家坐在各自的小板凳上不知不觉一聊就是一整天。第一天大家做完自我介绍,话题很投机的时候,突然推门进来一个壮汉,大大喇喇地和我们打招呼:“嗨,大家好,我叫王亮,是隔壁宿舍的,以后大家都在一个班里,多互相照应、互相帮助。咱们学校这是什么地方嘛?连个转的玩的地方都没有,岂不是要把人憋死在这个地方?”。我们宿舍六名绅士纷纷扭过头去,定格般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破坏了我们这么优雅的谈天气氛。他倒是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徐卫选的床上:“昨天我刚来学校,遇上一件特郁闷的事儿,坐车好不容易找到咱们学校,一下车我把行李落那儿了,幸好后来有一位好心的同学帮我把行李拿下车,找到我拎给我。我当时都傻那儿了,都没来得及跟那个同学说谢谢,都不知道他是哪个专业的,只记得那个同学个子挺高的。你说我当时郁闷不郁闷?”。他说完这些话,只见宿舍内肖振华的脸变的好像那苹果到秋天一般的红,低着头轻声说道:“同学,我昨天就帮了一位又高又胖的同学拎了一只忘拿的箱子。你说的那位好心的同学不会就是我吧?”。
西安工业学院2000级只有四个系的新生被安排在洪庆校区,我们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系就在其中。无论怎样感慨,成为西工院洪庆校区第一批拓荒者是既成事实。校区很多硬件设施都没有到位,很多地皮还没有改建成功,保留着朝阳厂荒弃时的样子。宿舍环境虽不能和其他大学的环境比,但也因为是刚刚粉刷,而且使用的是新的桌椅,住着倒也舒心。很不方便的是宿舍没有安装公用电话,这样就没有办法联系家人和朋友。最初的时候,宿舍每层只有一部公用的电话,安装在走廊的尽头,而且只能是座机打进来,另外只可以拨校园内分机号码,这样每次一层楼哪个同学的家人或朋友打电话进来,靠电话的宿舍就充当起大喇叭的职责,像五六十年代的军区指挥部一样,满楼道里喊:某某宿舍的某某某——有电话找你——!被叫的同学便风风火火地一阵儿小跑去接一通电话。
当初班里最早的一对绯闻也便由这部电话引起,直到后来每个宿舍都安装了201校园电话之后,这段绯闻不仅没有停息,反倒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因为一层楼这么多宿舍,可楼道里却只有一部公用电话,所以每每电话铃响起,个个宿舍的同学都竖起耳朵安静地等待希望这通电话时找自己的。那时,班里的班干部会传达一些指示,班主任老师住在女生宿舍下面,常常偷懒地把指示直接转给女生干部。于是女生干部便通过楼道里的这部内部电话先通知男生干部,再由男生干部传达至各男生宿舍。当初常常传达这些班主任指示的女生是班里的宣传委员王佳佳,于是八公寓男生宿舍二楼总能在楼道里听到扯着嗓子的喊声:“221的张鹏伟——,王佳佳打电话找——,快接电话!”。
都说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群众的传闻速度也是伟大的。果不其然,王佳佳和张鹏伟的绯闻慢慢不胫而走,不仅在00606班内传开,而且其它系的男生都知道计算机系的王佳佳和张鹏伟交往过密,其交往前科证据就是——楼道里的公用电话。于是各种各样的流言便像文化大革命时期散发的传单一样铺天盖地而来,这个说其实王佳佳每次都不是为公务而找张鹏伟,而是想追求人家;那个说他们经常傍晚在后面隐蔽的小路上散步;还有人说我昨天就看见他们两个在食堂互相喂饭来着……最后就听说,以前打电话都是听到:“我是606班的王佳佳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221宿舍的班长张鹏伟同学,好吗?”,后来变成:“我是王佳佳,帮我叫一下张鹏伟吧?”,到最后听说居然成了:“我是佳佳呀,鹏伟在吗?”。一时半会儿,其二人传闻气势汹涌,想必个中秘密只有当事人才了解吧?
要说洪庆时期,我们班的女生在整个校区很是风光,谁让我们班里那么多美女呢!于是水涨船高,沾上计算机系606班的头号,都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当时给我的感觉好像自己班里的男生都挺木讷,明明自己班里有这些校花,全校都男生都争相恐后想要摘取,班内同学却装得很清高,纷纷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欢迎光临的慷慨状,要么就是当时我八卦消息比较闭塞,对于自己班里私下的儿女私情毫无洞察。
小强这个外号是刚进学校不久张楠先这么叫起来的,开始的时候因为我以前并没有看过周星驰的任何电影,所以不了解关于“小强”二字原来是有些典故的,等到我知道小强=蟑螂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大家早就叫习惯难以改口了,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早早地就把周星驰全集看个遍!
大一的日子,对于每个人都是新奇的,大家还依旧像高中一样,吃了晚饭就按时到固定教室407开始上自习。开始了大学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穿过长长的大学路,任阳光透过两旁梧桐树枝叶的缝隙投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后来就在这条路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常常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冷不丁地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奇形怪状的男生,然后奇形怪状地笑着向我打招呼:“你是计算机系606班的小强吧?你好,我是**系的***,希望和你交个朋友。”。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能遇见一两个这样奇形怪状的男生说要和我交朋友,一时间弄得我莫名其妙,我想我小强有这么出名吗?怎么人人都认识我?我的怀疑果真并非毫无道理,奇怪的现象终归会有些不奇怪的原由。不出一个礼拜,这些奇形怪状的男生就开始向我打听:“那个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女生听说是你们606班的,她叫什么名字呀?有男朋友吗?QQ号码是多少呀?……”。我这下子才明白这群阴婺的男生原来这般龌龊,泡妞居然这么迂回!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班的美女当时的确有些高山仰止,看似个个表面冷若冰山,其实私底下人都挺热情,我和她们嘻嘻哈哈关系都挺好的,所以难怪乎有这么多非分之徒想破了脑瓜先接近心地善良的小强,然后再乘胜追击冰山。
之后在路上我依然每天都能遇见很多主动前来说要和我交朋友的男生,这时候不等他们把事先背好的台词讲完,我就直接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们班的女生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再见!”
这一招还真灵,我这么先发制人之后,果真这些男生再也没有继续背他们的台词,个个灰溜溜怏怏离去。从此我便少了这桩越做越老的月老差事。
洪庆的日子,男生如果没有女生可泡,也不至于成天无所事事,毕竟刚上大学,刚刚脱离高中没有昼夜的伏案题海,满目都还是新鲜,所以即便再有时间也还不懂得什么叫无聊。那里的男生开始学会了上网和游戏,老牛的机房便成为无数少男留恋忘返的场所,像吸食了鸦片一般,半天不去,便觉得浑身不舒坦。
只可惜我当时可是一五好学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室,从来没有逃过课。在老牛机房驻扎的时间也就少的可怜,每次下了课有时间想到里面小坐一下陶冶陶冶情操,可里面哪里还有立锥之地?所以老牛的机房给我的回忆也就少的可怜,远没有大夫郑峰来的多些。
大夫这个外号具体是谁起的,我无从考究,但是它的由来听说似乎挺有趣的。我们宿舍的吴鹏很喜欢听收音机,这个远比喜欢写日记的我强多了,因为收音机里的知识是丰富多彩的。每次聊到最新上榜的歌曲,吴鹏总能给出很多精彩推荐,一时间让我刮目相看,我这个娱乐通竟然落伍了?原来他就是常常收听电台的音乐节目知道的,所以各个电台的音乐时尚节目他从播出时间到主持人都了如指掌,他把这些优秀的节目都推荐给了大家。后来的某一天,郑峰很愤恨地找到吴鹏:“吴鹏,我怎么没听到什么好听的歌曲?每次一打开收音机只听见‘大家好,我是刘学典大夫……给你开个方子:大枣十颗……’”。于是后来郑峰每次见到某些撒娇的同学只要一说:“徐卫选,过来帮我揉揉头,我今天不舒服。”,郑峰就在一旁很KUSO地说到:“这位同学,我给你开个方子:大枣十颗。”,于是郑大夫便如此流传开来。
郑大夫喜欢上网和打游戏在当时班里是出了名的,他和吴平当时前往老牛机房的积极性甚至超过了吃饭和睡觉。有一天晚上,眼看着就要熄灯了,在那天晚上男生宿舍发生了一件怪事儿,一位名叫郑峰,外号大夫的男生离奇失踪。周明波带着大家挨个儿宿舍喊郑峰的名字,满校园找,还是未果。第二天发现郑峰突然冒出来了,原来他因为上网太专注,以至于没有听见机房锁门前牛声催促,然后被锁在机房一夜。
好在这样的投入是值得的,大夫和吴平也正是在机房练就了无数免费上网的技术,第一天老牛刚刚想到的防治大家免费上网的办法,这哥俩第二天就破解了,总算也是学到了很多课堂里学不到的知识。
当时同学们上网都疯狂迷QQ聊天,我一直沿用至今的QQ号码还是当初QQ聊天懵懂期,郭亚旎申请送我的。聊天的时候大家慢慢学会了捉弄同学,每次大家回到宿舍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向全宿舍人民宣布,今天自己又用一个女生的号码骗了某某同学种种之云。也不知道这种用另外的QQ号码骗自己同学的方法来逗乐是谁先开始的,反正到后来大家也都知道了这种骗术,每次有新网友羞答答地请求加为好友小聊一下时,大家都分外小心。不过有一个同学很实诚,成为当时班里老实人的代表人物,至于这位同学后来是否一如当初聊QQ时那么老实,这已是后话了。他们宿舍有一名男生用了一个网名起的很具杀伤力的QQ,心怀鬼胎地加了这名同学为好友,挑逗到这名同学上钩,然后问到:“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我们见个面可以吗?”,我们这位实诚同学想都没想这是个逗他的骗局,用拼音艰难地打了半天字:我叫范绍山,在西安工业学院上学,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洪庆时光,大家能记住的除了同学们一起相处的生活外,还有些人是我们回顾这段岁月时,一定会提及的。除了机房的老牛,还有当时的计算机系主任:宋鹏、高数老师:史延锋、教学楼的环卫阿姨:大妈、工程制图老师:王琳……
宋鹏第一次出现在男生宿舍的是2000年9月12日晚上九点多钟。一个炎热的夏夜,男生宿舍出现了一位穿着清凉的女人,在当时真是件很轰动的事件。记得她当时直接推门进入我们221宿舍,当时大家还在聊天,其他我们几个还好,从头到脚都还保持绅士,可是唯独徐卫选习惯了老太太回家就脱鞋上炕盘腿坐的嗜好,全身上下脱的只剩下一条刚刚艰难蔽体的小裤裤,突然开门进来一个女人,老徐窘的恨不得把桌上的铅笔墨水都拿过去遮体。
谁要说女人没有地位,啊——呸!那是万恶的旧社会!如今的女人才没那么封建呢,宋鹏把脸一扬,指着徐卫选:“这位同学赶快把裤子穿上,你怎么能在宿舍里穿成这样呢?”,徐卫选脸红的跟吐鲁番番茄一样把头低的跟结婚时的新郎官一样标准九十度,口中喃喃应和到:“是,是,老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宋鹏说了几句注意事项,稍作检查就走了,临转身抛给徐卫选一个特别难以理解的眼神,像在安慰,又像在嘲笑,或许在欣赏,总之很复杂的眼神中似乎在对徐卫选说:小弟弟,不要害羞,不要脸红嘛,抬起头来,姐姐改天再来哦……
那个时候对于宋鹏担任我们系年级主任,男生是一百个愿意,一个美女成天关心我们的生活和学习岂不是爽哉?对于不知者的无知,古时候的哲人就已经给予了很多宽恕:不知者无罪。当同学们渐渐知道了宋鹏的厉害之后,便不约而同地数落起她的不对了,以前怎么看怎么顺眼,如今这个说宋鹏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那个说宋鹏一个鼻孔大一个鼻孔小,还有的说宋鹏一个胸部大一个胸部小……
上了大学并不表示开始就可以成天悠哉游哉了,大伙儿刚刚体验到大一轻松真美妙的时候,高等数学老师用很有磁性的嗓音、很迷人的笑容通知大家:再过一个礼拜进行高等数学和英语摸底考试,差生要被分到差班。
这一消息真够嘿糊人的,一帮小孩儿吓破了胆。上网的小孩儿不再上网了,打游戏的小孩儿不再打游戏了,食堂里互相喂饭的小孩儿不再互相喂饭了,通通跑到教室开夜车温习功课。要么怎么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呢?看来人还是需要点儿压力的,这样才有动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年轻人的大脑就像海绵,填鸭式的强灌只能应付一时表面之需,应付完高等数学考试,大多数同学的脑袋不用挤,海绵里的水一股脑的全流出去了。要么怎么还有人说:不是己财不入己袋、强扭的瓜不甜呢?咱天生不是数学家的料,高数这东西天生不是我脑袋里的必备元件,它没有理由停留在我脑袋里,咱过了这村儿就甭再管它什么高数了,照样使劲玩。这人类真虚伪,针对同一件事,正说反说都有名人名言可以引用,这可真让我们这出口不成章的老百姓难以选择,到底引用哪位老人家的话好呢?
大家就这么样在洪庆这么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慢慢生存了两个月,有一天下午宋鹏通知全体计算机系同学进城参观西安国展中心的计算机信息展。忽地一下子,全村人民得到解放般地欢舞雀跃。
第一次进入国展中心,在乡下待久了的同学们已经俨如第一次进城的老大爷,每到一个会展摊位都拿一张宣传单,到最后回程的时候,具体什么处理机,什么显示器倒没了解多少,每个人手里五颜六色的宣传单倒是拿了厚厚一沓……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像大一一般七彩绚烂,每个人都开始浇灌着各自心中的小花园。生活在宁静与喧闹,嬉笑与怒骂中一一上映着。有的人每天都会给家里的父母打一通电话告诉二老学校里自己的生活;有的人每天都会给远在家乡的女友写一封情意浓浓的信诉说着彼此永远不变的爱;有的人每天都会天刚刚亮就排队等着教学楼机房铁门打开然后冲进去抢占电脑;有的人每天都能接到一个同班同学打来的电话延续着旁人眼中的绯闻;有的人每天都在准时准点打开收音机聆听透过电波传来的靡靡之音;有的人每天都躺在床上幻想有一天自己成为施瓦辛格却把刚买的哑铃放在床下;有的人每天都在把别人眼中毫无意义的小事儿开心地写进自己的日记里……
每一天,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都会有一朵花静静地绽放,然后悄悄地枯萎……
四月是个值得欢庆的月份,春天将整个世界涂满了嫩黄的香气。我要是世界的统治者,便不会将冷兮兮的一月定为公历的新年伊始,我一定将烟花曼舞的四月一日定为举国欢庆的新春佳节。
在四月一个善解人意的清晨,计算机系606班全体同学在女生公寓下面集合,打好背包,带着满满的欢喜,开始了大学里的第一次集体春游活动。一张张清新的小脸蛋儿上写满了期待,大家的目的地就是——距西安近100公里的翠华山。
暖风和煦,巴士载满了欢笑与雀跃的心情。大家都怕自己相机里面的胶卷不够用,可有的个别长得像黄秋生的同学却好像胶卷很丰盈的样子,刚到翠华山脚下,举起闪光灯将周围的当地小村落拍个没够。沿着涓涓清流大部队开始向山顶挺进,可是一进山大家就乱了套了,纷纷组成各自的帅哥美女小分队,急得班长撸直了嗓子喊:“大家都集中到一起,不要分堆儿,别走散了!”然后就见他那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比张楠同学的相机还放电。在此值得表扬的我们当初221宿舍的兄弟们,除了吴平板板同学为了誓死捍卫他与老牛师傅之间的阶级情感,留在了老牛身边,其余弟兄都紧紧并肩攀登。除了我们几个弟兄相跟着之外,王佳佳同学起到了女生干部的带头模范作用,遵循班长指示,紧紧跟随张鹏伟左右。
翠华山那时还没有来得及满目地披挂绿色,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大家的好心情,大家就这样一路登山、一路说笑、一路吃着零食,微风袭来,双亦生风,煞是爽哉。
中午在山顶的草坪上拍完集体照,散开各自的背包开始乱餐一气,之后便是在湖里荡舟对歌咯。班长将女生分到各个船上,大伙就开动了,坐到船上我才发现,我们船上怎么没有分配女生?——王胖子和李思平坐在船里各持一桨充当苦力,王超波很悠闲地坐在船尾充当美女让我们欣赏,我当时是坐在船头摇小旗的旗手——小旗是我上船前在岸边采的一株芦苇草。小船虽小,但不用上课的日子,轻舟湖上,确有一种想要高歌“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冲动。
如今翠华山的点点滴滴都已经成为同学们5年前的一份回忆了,很可惜的是之后的日子里,班里再也没有组织过这种全班同学一起出动的远足,留下的那一张张夹杂着翠华山初绽野花芳香的照片便成了永久美好的回忆。
翠华山归来之后,大学生活绕了一个圈回到当初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原点,周而复始地将昨天一遍一遍地复制到今天。
转眼间,新鲜水嫩的大一时光晃晃悠悠溜走了。
人的新鲜感总是会有一定时效性的,一旦周围的人或事物过了保鲜期,生活便渐渐显现无聊的迹象。还好在大二的时候校园里迎来了一件值得同学们欢庆的事儿,其实说是值得欢庆,有些磕碜,无非是因为我们理工类院校都要在校期间组织一次金工实习。同学们在快要发霉的洪庆,听说要到城里校本部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金工实习,好比下乡多年的知识分子终于盼到回城的消息,收拾被褥、生活起居用具的速度堪比解放军战士紧急集合。
大车一到本部便将人和行李铺盖卷一股脑地扔下车,一下车,我就听见有一个哥们儿特有诗意地感叹:“啊——!校本部真是好啊——!校本部真美啊——!校本部好大啊——!”。当初我也有些迷糊的心花怒放,现在想起,要让我知道当初说这些话的那位诗人是谁,我一定上前狠狠抽丫一大嘴巴——让丫撒谎,让丫不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不实事求是!
我竟莫名其妙地被宋鹏姐姐点名担任我们金工实习小组的组长,组长除了每天早上点名之外还要干很多杂活,比如分发实习的工作服、分发工作箱、检查记录工作等等。同学们在短暂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钳工、模型工、车工、电焊工等,到最后通过各自的小巧手将一根小铁棒和一根大铁棒变成了一个小榔头。当初大伙儿刚做好榔头的时候,各个比弄着金光闪闪的小榔头,爱不释手,后来实习完毕回到洪庆之后,很多同学都把当初辛苦劳动换来的小榔头扔到了床底下,任老鼠臭虫在上面爬来爬去。值得表扬的是班长同学,我分明记得自从小榔头做好之后,他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榔头藏在床铺下,以防半夜三更可以用来自卫什么色狼土贼之辈,当时宿舍的某某火山和隔壁宿舍的某蕾蕾都尝过班长的无敌小榔头功。然后每隔一段时间,班长便会小心翼翼地将小榔头从被褥底下取出,轻轻擦拭上边斑驳的锈迹,像一位迟暮的老人擦拭着自己曾经走过的回忆。
做榔头的活是辛苦的,好在大家又可以在学校里冠冕堂皇地不用上课,而且当时我们是住在校本部最新的女生宿舍楼——五公寓的。五公寓住了特别多的美女,引得每天楼下都有超多的男生在等候,估计随时从楼上扔下去一台显示器,每天都至少能砸死一个篮球队。相比后来的女生三公寓,人气显然就差了点儿。据说三公寓下面也有男生等候,每天早上上第一堂课之前,三公寓下面就有一个男生在等候,女生们打开窗户一看——原来是606班的赵伟同学;每天中午吃午饭之前也能看见一个男生在徘徊,女生们打开窗户一看——还是606班的赵伟同学;每天晚上吃晚饭之前还能看见三公寓门口有一个男生在那儿等着,女生们打开窗户一看——依然是计算机系606班的赵伟同学!Orz
我是一个不喜欢学习的人,所以对我而言课堂上老师们热火朝天的授课有若天书。所以可以让我想起的课堂部分变得特别模糊,每到考试成绩出来也都常常让人伤心和无奈,所以对我而言,课堂的部分于客观于主观都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回忆。每年老师为了充分证明我是一个始终从一而终的好青年,于是都会象征性地让我年年都有一门课挂红灯。好在我小强天生乐观豁达,从来没有往心里去,始终坚信一定是这帮老师们看我长的水灵,还想在第二年再欣赏我一学期。唯独让我觉得很惋惜,往心里去的考试就是国家大学英语四级考试,老天爷一定要这么折磨人吗?每次考试我都满怀信心,然后出成绩满怀伤心。于是在大学期间,流行歌曲没有一首能唱完整,倒是李娜姐姐的《青藏高原》如雷贯耳熏陶了我四年,让我一张口一准能唱完整: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青山,一座座青山紧相连……
日子常常被人回忆成波澜不惊的。我不这么认为,看似每天淡淡的生活实际上还是充满值得心跳的回忆。感谢父母给了我一双天生明眸善睐的眼睛,它忽闪忽闪地像照相机快门一样敏感地扑捉着生活中的小亮点,我把这种淡淡的生活看做是一碗浓汤,它在小火上慢慢地煲着,平淡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一直盯着它不停地在锅中翻滚,而我则喜欢随时在锅中扔入一粒小小的味精,然后畅想整锅汤的美味……
有一天,班长一个人蹲在地上捣鼓了半天,刚刚冲了一杯牛奶放在门口,然后转身去放暖水瓶,这时没有戴眼镜的吴鹏端着脸盆从水房洗脸回来,一开门咣当一声把杯子踢倒了。吴鹏当时满怀歉意地朝我大喊:“对不起,小强,我把你放在门口的洗面奶给踢倒了”……
有一天,王亮跑到我们宿舍串门,一拍肖振华的肩膀:“振华,刚才来的那个男的是你爸吧?”,振花一脸严肃:“不是,是我姑父。”,王亮恍然大悟:“哦,你姑父真好,还来学校看你,你姑父是刚从你们山西来的吧?”,振华一脸无奈:“我姑父是咱们线性代数老师,都教了咱们两学期了呀!”……
有一天,我在宿舍看书,范绍山包夜回来睡在班长床上。我轻悄悄起身刚准备拿扫帚把宿舍地扫一下,这时候班长和刘恒包夜也回来了,一推门两人就在叽叽喳喳争吵着昨天晚上CS的战况,都在鼓吹自己厉害,吵声很大。这时候听见范绍山在床上喊:“扫什么扫!要扫到外面扫去!”,我吓了一跳,赶紧坐下,心想我这还没拿扫帚呢,他怎么知道我要扫地?突然又听见范绍山继续说:“扫死人了,你们两个要扫架到外面扫去!”……
……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又温馨,大家在安静中学习、生活,在安静中期盼假期,期盼放假了能好好玩一玩。然而大二暑假来临了,大家却都不能回家休息疯耍,因为要军训了。
军训是一件很难用很短的文字讲述个中情感的,虽然大学期间的例行军训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确实让同学们经历了很多历练,这种历练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让我们思想更加成熟,体会了不一样的磨砺。
那是怎样的一个月?我们穿着怎样的军装站在了谁的身旁?我们头顶上曾顶过怎样的艳阳?我们脚底下曾趟过怎样的泥泞?我们曾在怎样的夕阳余晖中唱过怎样的军歌?我们曾在怎样的情况下背过哪位晕倒的同学?我们曾在怎样的树荫下和教官开着怎样的玩笑?……
这一幕一幕都是怎样的呢?当初有谁因为剪短了头发还在宿舍哭鼻子?当初有谁因为军训完毕发现自己被晒黑了而大呼小叫?当初教官检查宿舍谁的被子叠得最整齐最标准?当初又有谁因为每天要为班级写很多通讯稿而大发脾气?当初又有哪些同学因为臀部过于挺翘而被发配到十九连?……
军训中有太多的故事,讲也讲不完,这些故事都包含在同学们每天筋疲力尽之中,却也成为我们日后忆苦思甜的资本。我想军训后期的这一天是很多同学今生都不会忘怀的,那便是超级勇猛无敌报靶小队报靶的日子。
真枪实弹的靶场射击练习是很多同学期待很久的,大家之前已经在烤人的太阳下摸了很多天的步枪,终于要见识上膛的半自动步枪,很想马上体验一下子弹射出枪膛的刺激。而对于我们班男生来讲还会体验一段同样刺激的经历——靶场报靶。
赶赴靶场的当天天空下着蒙蒙小雨,同学们大踏步地向靶场挺进,嘹亮的口号在队伍中此起彼伏。秦宇教官带领我们报靶组的15名优秀成员提前到达报靶区,仔细讲解了报靶中的注意事项,大家在小雨中瑟缩在一张不大的塑料棚中听的分外认真,我们毕竟是离子弹最近的人,关乎到每个人能否在雨后看见第二天的太阳啊。
报靶的具体步骤是这样的:报靶组成员在第一声打靶区传来的对讲机确认准备隐蔽之后,纷纷躲在安全垒后面,这边秦宇哥哥等弟兄们隐蔽好之后,通过对讲机通知打靶区隐蔽完毕,之后打靶区吹哨以示他方队员开始准备打靶。我们15位报靶员就静静等候大家射击,只听见啪啪啪一阵特别脆的枪响,开始大家吓的瑟缩在一起,很是紧张,然后等待打靶区全部射击结束,对讲机通知我们进行报靶,我们15个弟兄紧急跑上一个小坡来到定好的各自负责报靶的靶位,开始数靶环数。
记得第一轮开始报靶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慌乱,我当初好像报的是7号靶位,属于偏中间位置,我的第一次急急忙忙爬上山坡,抖抖索索数了一下靶环上枪眼的环数,看见大家纷纷往回撤,我也撒丫子往回跑,竟然忘记了秦宇教官之前讲过的数完靶环数,还要贴好枪眼。等我跑到小坡后面安全地带之后,身后其余的报靶弟兄也都已经急急忙忙赶回来了,秦宇清点了一下人数:14人。咦?怎么少一人?再数一遍,还是14人,正当大伙儿准备数第三遍的时候,看见从坡后面跌跌撞撞跑回来一个人——振花,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你们怎么都这么快?我被分配到第15号靶位,要跑到最头,紧张死我了……”
俗话说第一次都是难忘的,不过也是最最丢人的。自从大家紧张了几次之后,也都业务熟练,报靶、贴靶纸越来越顺手。后来班长起了带头作用,数完靶环,贴完靶纸后竟然还怡然自得地在靶牌下面的土垛上捡起了弹头。大伙纷纷开始效仿,不再每次紧张的上气不接下气,每次数完靶环贴完靶纸后都能自如地捡三四个好看的弹头……
当天回到宿舍大伙儿还在津津乐道报靶的心情,攀比各自捡来的弹头。对于当初报靶队的成员来讲,那一次的报靶经历无疑成为这次军训当中难得的体验,可以说对于所有同学来讲,大学里的这一次难忘的军训也成为各自人生中最后一次军训。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西安工业学院2000级军训成员通过最后成果演习结束了这艰苦而难忘的大学军训。
同时结束的还有大家和洪庆相处的缘分。
依然在一个天空飘着淅淅沥沥小雨的下午,同学们坐上军用棚车,载着各自的所有行李,一声哨响,车子开动,冲出大门,棚车内大家哄闹着,吵嚷着要住校本部最好的公寓、要泡校本部最漂亮的妞。每一辆车内都传来了刺耳的口哨声:“见鬼去吧!洪庆!”,“永别了!他妈的洪庆!”……似乎车内的每一个同学都怀着无比愤青的情绪在和这所大家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校区作别。
我把头依在车棚上,这一个月的军训真的让我很累,心情也累累的、懒懒的,眼前的洪庆校区,我们生活了两年的洪庆校区,洪庆校区我们曾记住过嬉笑过的宿舍、洪庆校区我们曾经上高数的教学楼、洪庆校区我们曾经吃排骨面的食堂……洪庆校区所有的一切都在雨水中渐渐变得模糊……
我不知道当时离开洪庆我是否也一样有着解脱般的欣喜,但我使劲地去回忆那段在洪庆的时光到底有哪些事情是我所不愿的呢?似乎没有,又似乎很多,但好像这众多的种种和洪庆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即便不是洪庆,叫做其它的一个地名,我原有的情绪终究是带在那段岁月里的。倒是回忆起洪庆的很多时光是今后的日子中再也寻它不着的,于是被印上洪庆章戳的这段单纯的时光便愈加值得珍藏与回味。我们曾经那么期待洪庆的周末,然后纷纷兴高采烈地搬出小板凳挤在体育馆里看两部一块钱一张门票的电影,然后再掐着指头数着下一次公映的日子,如今的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电脑,早就习惯平时插上耳机看着各自买来的电影DVD碟片;我们曾经那么兴趣盎然地在洪庆宿舍里组织内部小家庭的活动,每人收取十块钱去吃一顿集体大餐,然后把自己灌的晕乎乎轻飘飘爽歪歪,如今的我们常常一个人徘徊在十字街口不知该进哪家管子解决一下自己的午饭;我们曾经那么热情地定时在洪庆的每个周末组织宿舍大扫除,团结一致彻底瓦解卫生死角和耗子可以藏身之地,如今的我们习惯将穿了三天的西裤随手扔进洗衣桶,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件五天前换下来没有洗的衬衫;我们曾经在洪庆都没有手机,明明就在身后上网却还故意发一大堆问候给同班同学,如今的我们不停地跟着时尚节奏变幻着手机的牌子和样式,却常常忘记在过节的时候发一条短信给曾经的舍友;我们曾经在洪庆的阶梯教室为给高数课占取一个有利位置而和隔壁班无礼抢占座位的女生吵的面红耳赤,如今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我们抛给每个人的都无非是一张早就装饰好的笑脸……
“物是人非”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一个词,它血淋淋地生剥着回忆与现实。我的同学赵伟曾经在几年后再一次回到了我们当初的洪庆校区,他说那里依然矗立的毛主席塑像、依然红墙矮房的宿舍楼、依然冷冰冰的乒乓球案子、依然花开花落的一草一木……一切都是老样子,只是我们都早已经离开那里,大学毕业开始了各自不一样的工作和生活。
当我身处洪庆的时候,我也和所有的同学一样数落过它,直到搬入校本部后我才渐渐开始梳理那里的点点滴滴,那里有着最最简朴的生活,孕育着一颗颗最最单纯的心。
转战到校本部,我们宿舍内部的人员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动,除了小强、班长、色长、振花之外,新添入了赵大伟、郑大夫、曹火山(本来是张楠,他们私下换床)、还有七班的大象,把本来属于我们宿舍的可爱的鹏鹏和板板调到了隔壁。
本部的生活有着本部生活的特色,大家在相对条件优越的本部滋润着生长着。不知是本部的起居习惯还是大三开始之后的生活变化,就像现在不知是空调生产越来越多还是人们越来越怕热,同学们慢慢地开始唠叨起来。冷不丁大家坐在燥热的宿舍里面,周明波就推门进来:“噢,他个鬼大爷嗷,老子成天烦死了”,或者板板推门进来:“唉呀,选啊,你说干啥好呢?无聊球子了”……
宿舍内也许因为夏天燥热的原因,大家都很烦躁,各自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打发着燥热的时间。
把一小时平均分配给宿舍的每一位同学,生活便像放大镜一般把大家每天的生活放大显现:肖振华会在这一个小时内蒙着头呼呼大睡,不过他会在睡到第三十五分钟的时候翻一个身,然后接着蒙头睡去;徐卫选会在这一个小时内完成一系列超级任务:挤脸上痘痘花去十五分钟、剔牙花去十五分钟、挖鼻孔用去十五分钟,剩下的十五分钟用来抠全身瘙痒的部位;郑大夫会则会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然后打一个小时的类似“是男人就下一百层”或者“是男人就坚持100秒”这样的小游戏,并且执著地努力刷新着自己的最高纪录;班长则会慢条斯理地从裤带上取下钥匙,慢慢打开抽屉上的锁,再拉开他的抽屉,将压在书本下的一大沓他收集的电话卡,一张一张的数个遍,他数完他那一百多张电话卡正好是一个小时;而小强呢,则会躺在床上,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前两天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传记或者游记,然后随意打开一页铺在胸前,之后眼睛便一直盯着天花板,脑子不知道跑到爪哇岛的哪个角落,然后一发呆就是一个小时;要说还是人家赵大伟办事效率高,他会在五分钟之内就跑到水房完成一系列的倒水、湿发、倒洗发水、揉发、洗发、冲发、甩发,再把暖水瓶和脸盆端回宿舍的动作,不过之后他就一直站在小强挂在宿舍的镜子前,然后对着镜子用梳子在头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直到一个小时后振花起床去吃午饭,徐卫选抠完了身体去踢足球,郑大夫保存了最新记录去图书馆借书,班长数完了电话卡去上自习,小强发完了呆去逛街,就看见宿舍只剩下赵大伟一个人,还在对着镜子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梳啊……
大三的时间就变的好比赵大伟手中的梳子,在任何人眼中都冗长的无聊,但是自己却不得不坚持这份无聊一直要梳啊梳啊梳啊梳啊,时间便这样梳啊梳啊梳啊梳啊的过去了。
池莉说过“生活中,有了快感你要喊”。然而我发现其实生活中很少有这种让人乐意去喊的快感,倒是成天有人喊声挺大,仔细听来却并非什么生活中的快感。
大三刚开学第一个国庆七天长假,很多远道的同学没有回家,新疆的王亮便在假期中的第三天挨个宿舍喊:“以前在高中住在家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睡觉。现在上了大学,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睡觉”……
大三下学期遇到了非典,所有同学们都被封闭在校园中,就连家住在西安的同学都没有办法出去。曹灿有一天中午刚刚睡醒了起床,洗了脸之后刚回到宿舍大喊:“这日子,跟吃饱了等死有什么区别?”……
……
当自己还是大三的时候,为了应付重修课程和血拼四级,的确花费了相当一部分时间在图书馆和教六楼。每天风风火火地往返在自习教室和宿舍之间,看到当时大四的学长、学姐每天无所事事,夜夜笙歌坐在宿舍楼下面伤春悲秋,好不自在。希望自己也能马上到大四,过着同样成天喝酒打牌的舒坦日子。记得当初徐老色成天唠叨的一句话就是:“我想马上工作呀!什么时候才能工作呀!工作了以后该多爽呀!”,现在想来,若不是看在这家伙已经结婚,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的个人固定资产,我非得见他一次抽丫一次不可,这小屁孩儿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上级指示我们: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们全方位执行:寝室浴室教务室,室室乱窜;上级指示我们: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我们全方位执行:鼾声笑声反恐声,声声狂吼。
伴随着上窜下跳、满宿舍内AK47和单筒狙击的枪炮声夹杂声,我们在枪林弹雨的动乱时期度过了整整一年,大三也离我们而去了,眼看胜利的曙光在望,弟兄们战争的士气更加高涨,有钱就买炸药包和狙击,没钱的时候也不甘人后,拔出刀子就往前冲。兄弟们成天拼的是龇牙咧嘴你死我活,倒是卜通1000的老板娘嘴巴乐开了花。
因为听说我们班里很乖巧的邢川耗子同学第一次去包夜上网,结果第二天回来就产生呕吐眩晕的现象,吓得我牢记教训,说什么我都不敢对包夜动心,于是据说我被评为21世纪从来没有包过夜的大学生,其罕见度堪比哈雷彗星撞地球。姑且不说别的省了多少钱云云,倒是可惜我至今对CS里面的枪支如何摆弄一窍不通,少了很多可以记录的让大家感兴趣的内容。不过好在要是世界上再出现什么恐怖袭击事件,国际联盟组织下来调查,第一个就可以排除我。
俗话说“考场如战场”,我看在如今的二十一世纪,这句话已经过时了,考场里怎么会比宿舍里的CS战场激烈呢?“考场如菜市场”倒是更贴切些。最后一年的大学时光,变得一如光速一样的快,感觉还没逛几次菜市场,老师就已经宣布大家以后可以彻底甩掉大学书本啦,一时间雷声轰隆轰隆响、雪花大片大片飘,宿舍楼道里敲盆敲碗的轰轰烈烈,窗台前撕扯书本天女散花的人满为患。尉为壮观,时至今日,每每忆起,依然耳鸣眼花。
最后的时光总是让人挥霍的很辛酸,明明知道它很短暂,却似乎除了继续变本加厉地挥霍之外别无选择。我发现“转眼间”这三个字在我的日记本中出现的频率极其频繁,转眼间我就要离开学生生涯了,听起来像做了多年的老姑娘即将要告别处女生涯一样,这种感受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道得明的。儿时有一首歌,我记得是这样唱的:“我要丰满我的翅膀,我要挣脱妈妈的怀抱,我要勇敢地飞的很高……”,如今我们真的要脱离妈妈的怀抱,一个人去在天空中飞翔了,我会飞多高呢?
在大四开始找工作的时候,我每天有些恍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我把它记录为“涅磐一样的感觉”。每天都一门心思的赶这个招聘会、那个招聘会,但是无论结果怎样,都有种怅然若失的落差感,我努力地问着我自己:我现在想要追求的工作、想要追求的生活真的那么令我期待吗?面对生活了四年的大学,我隐约听到有谁在唱:“离开我你真的不难过?……”
曾经在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同学即将分别,大家都很珍惜在学校里最后这难得的相处时光。宿舍弟兄一起喝酒吟诗作对的次数明显越来越多,男生们常常偷偷在晚上熄灯后集中在一个宿舍里,摊出刚刚买来的酒菜,豪饮开怀。在那样的夜里,路灯也停歇了,唯有窗外淡淡的月光如乳如纱般的倾泻进来,映在每个同学的脸上,浅浅的笑容分外好看,每个同学的眼睛里都盈满了真挚与祝福。没有山珍海味,唯有粕菜浊酒,没有私恩杂怨,唯有友谊地久天长。那一夜,里扬喝醉了,搂着每一位兄弟倾诉衷肠、互道珍重;那一夜,雷波喝醉了,轻轻地依偎在郑大夫身旁,一句话都没说,陪着大家一直到凌晨三点;那一夜,振花喝醉了,搭着徐卫选的肩,细数着从大一到大四每个人的成长变化;那一夜,周明波喝醉了,坐在角落里,思念着远方的妈妈;那一夜,大家都醉了……
……
正当我准备为这些文字作一个结尾的时候,郑大夫发来短信,他问我什么时候要出差呢,他已经出差到榆林一个多星期了,鹏鹏前两天出差刚回到西安。早就想回到西安后和西安的同学们聚一聚,本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愿望,却发现实施起来竟如此困难。不是今天这个要赶着回家陪老婆,就是那个刚出差还没回来。毕业后的同学,在一个城市里,却只能用手机短信传递着感情。手机到底是把大家的距离缩短了还是拉长了?
现在我开始怀念起我的第一部手机了,那是飞利浦的一款砖头手机,是爸爸淘汰下来给我的,特别皮实。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经常把它撇到床上一个星期不理它,它依然充满激情地朝我傻笑。虽然它的样子挺难看的,可是对我特别忠诚,无论何时我从口袋把它拿出来,它都够我煲个天荒地老。倒是同学总笑话它,宿舍一哥们就说:“小强,以后打架一定得叫上你。”,我挺纳闷,我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会打架的了?还一定得叫上我?我那哥们特干脆:“其实不用你上,你就站旁边看着,等到关键时候,你掏出你那砖头拍他一板砖就够了。”
如今一打电话召集聚会的同学,就被告知这个周末他老婆来了无法抽身,或者他要加班老板不让请假,要么就是他在他姐姐家住两天……总之每个人都会有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每次听到大伙儿这么说,我真想掏出兜里的砖头手机挨个拍他们一板砖,可掏出手机却发现早就已经换成轻巧可爱的新款了,于是我不得不承认原来世界上真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被岁月淘汰了,很多事情再也回不去了。回头想想我还真的想不起来我的那块砖头手机现在扔到哪里去了?我的那块砖头手机呢?
……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我的朋友感慨过,我说我人生中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上一所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大学,我的朋友们无不体贴地开玩笑:有大学上就很不错喽,世界上还有多少人都没上过大学呢!你难道还想再上一次大学?人生中有几个四年可以让你挥霍?
四年的大学时光,在泱泱历史长河里是那么不起眼的弹指一掠,没有年轮会为谁的四年而放慢车辙。我却独恋这段短暂的时光,在我最美的时刻,我描绘着属于我的四年大学时光。很庆幸,在这四年里,我用我的日记本记录了我所走过的点点滴滴,充满新奇,充满欢乐,充满泪水,充满喜悦,充满悲伤,充满感动……如今再回过头翻看这些泛黄的笔迹,尽管满眼充斥的都是稚嫩的词穷墨尽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我明白这些都是真实的,我真的曾经那么轰轰烈烈地在大学校园里走过了四年,串起来有着诉说不尽的风花雪月、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如今,每当夜深人静,在这大城市里的小人物开始梳理一天的疲惫。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片海,海水朝涨夕落,日夜不息。我的海里常常出现一位女子,身着墨红色的旗袍,在一个夕阳西落的傍晚,独自一人轻轻地依在海边的栏杆上,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吹着她一头乌黑的卷发,在发梢的耳根处插着一朵墨红色的雏菊,她就一直这样静静地望着远方,静静地,我也便一直这样在不远处静静地陪着她,静静地,直到天空慢慢变暗,再慢慢变淡,慢慢出现第一道朝霞,她轻盈转身,朝我走来,我听见她口中浅吟轻唱:“十八岁的花只开一次……”
……
 
 
 
 
                                                       ——完——
                                                  小强2006314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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