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4 西城八部 第二十章 倒行逆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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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席应真摇了摇头,“你一身真铺自‘灵道石鱼’,与我‘凝霞神功’路子不同。此番逆转更是九死一生,稍有差池,就会送命。我年事已高,气血已衰,折腾到一半,只怕就会送命。” 乐之扬听到这儿,大为失望,他甘冒奇险,全为治好席应真, 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治不好老道不说,反而将自己逼入了一个古怪境地。
换了他人,遇上此事一定愁烦至死,但乐之扬天性乐观,无法可想,也就听之任之,想了想,笑着说:“席道长,其实你的
病有救了。”说着将巧遇西城八部的事情说了一遍。
席应真大为惊讶,说道:“西城八部很少离开昆仑山,如今 齐聚京城,莫非出了什么大事?他们和盐帮结怨,朱元璋听了一定高兴。
乐之扬见他神情,忍不住问:“席道长,朱元璋和梁思禽之间,你到底更赞同谁呢? ”
“他两人难说对错。”席应真想了想,叹一口气说,“今时今世,朱元璋的法子更管用一些。但再过数百年,还得用到梁思禽的法子。
“他们之间究竟有何分歧? ”
“说来话长。”席应真苦笑一下,“起初不过争论治国之道, 闹到后来,也不过争权夺利罢了。”他看了少年一眼,淡淡说道,“乐之扬,这些事情,你离得越远,活得越长。”
乐之扬默默点头,看了看四周,又问:“我们还在宫里么?” 席应真道:“不错。”乐之扬又问:“我昏迷了三天吗?”
“救治花了三天,后来又昏迷了六天。合算起来,我们在宫 里已经呆了九天,朱元璋纵不赶我出宫,老道我也呆不下去了。” 乐之扬迟疑道:“朱元璋也知道我的事? ”
“他日理万机,哪儿有工夫理会这些小事? ”席应真微微 —笑,“再说了,冷玄害怕穿帮,百计帮你遮掩,说你感染风寒。 微儿又为之附和,朱元璋问过一次,也就罢了。”
乐之扬心口一热,忙伺:“席道长,朱微也来看过我吗? ” 席应真点头说:“你病重之时,她每晚都来看你,这两日情形好
转,方才来得少了……”他稍稍迟疑,又说, “她毎次守在床边, 都会偷偷流泪。”说着连连摇头,似乎不以为然。乐之扬伸手抚摸枕畔,但觉余润尚在、温香犹存,想象少女 在枕边流泪的情形,心中不胜怅然,一时呆呆出神。席应真见他 神情,正色说道:“小子,你不要胡思乱想,她是皇家公主,又已经许配耿家,于理于法,你都不该再有痴念。”
这话不说还罢,乐之扬一听之下,登时心生愤激,大声说:“什么于理于法,统统都是狗屁。于法,朱元璋做过乞丐,不照样当了皇帝吗?他能做天子,我为什么就不能娶公主?于理,朱微压根儿不喜欢姓耿的小子,嫁给不爱的男子,难道就有道理了? ”
他一口气说完,瞪着双眼,大喘粗气。席应真盯着他,眼里 不胜忧虑,半晌说道:“我答应带你入宫,如今已经践约,你也 见过微儿,理应就此死心。我们再歇一晚,明天就出宫吧。”心想一旦出宫,禁城悬绝,也许可以断掉这段孽缘。
乐之扬尽管不愿,也无他法。席应真一去,他因势利导,果如老道士所说,气血只能逆行,不能顺行,脏腑之气沉滞郁结, 难以流转自如。乐之扬又尝试逼出内力,可是屡遭反冲,五脏经 脉均是隐隐作痛,只好闷闷躺下,想到朱微的婚约,更是心如刀割,难以入眠。
—夜无话,次日席应真上奏请辞。不久冯太监回报,朱元璋在太嫌训导群孙,命席应真前往殿中当面道别,又知他身体虚 弱,特赐了一顶轿子代步。
席应真入轿,冯太监偷偷告诉乐之扬,放眼贵戚大臣,能在宫中乘轿的也只有老道士一个,皇恩浩荡,当真羡煞旁人。乐之 扬不以为然,心想:“朱元璋在皇觉寺出家的时候,连轿子也坐 不上。这世上强者为尊,一旦大权在握,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皇 帝也好,公主也罢,都要吃喝拉撒,都有生老病死,同是血肉之 躯,又比老百姓高到哪儿去?”只因朱微之事,他小小年纪,变 得愤世嫉俗,一眼望去,但觉皇宫中一切人事,全都虚伪矫情, 惹人厌恶。
不久到了太极殿,皇孙们左右侍立,小的只有十岁,大的也 不过二十岁,个个屏息低头,聆听朱元璋和太孙朱允炆谈论政事。梅殷站在左侧,与一个中年官儿并肩而立。冷玄仍在朱元璋 身后,佝偻无神,一如往时。.因是皇孙聚会,殿上并无女眷,乐之扬没有看见朱微,心中老大失落,一眼扫去,忽见朱高煦也在队列之中。这小子顽劣惯了,站无站相,左脚磨蹭右脚,两眼东张西望,双手不时抓挠胸背,他直觉有注视,掉头看来,见是 乐之扬,先是一愣,跟着面涌怒意,恶狠狠瞪眼望来。
乐之扬想起他被山、泽二主戏弄的情形,心中暗自好笑。此 时拜见已毕,朱元璋下令赐座,朱允炆也上前说道:“老神仙安好,这几日忙于政务,未能参见,心中着实不安。好在今日得见,聊慰孺慕之情。”
席应真起身还礼,笑道:“太孙国之储君,当以国事为先, 贫道不过方外朽木,不敢劳烦太孙挂念。”
朱允炆未及答话,忽听朱元璋冷冷说道:“牛鼻子,你先别
跟他客气,哼,这国事么,他也办得不怎么样。”
朱允炆一听,脸色发白,神气尴尬,忽听有人恭声说:“陛 下息怒,太孙殿下初涉政务,尚未娴熟,不免有一些错漏之处。 陛下天纵神武,雄图万里,自古明君均不能及。太孙虽不能至, 心向往之,故而日夜操劳,不敢懈怠,只盼勤能补拙,能得陛下
说话的正是梅殷身边的官儿,他年约四旬,眉眼疏朗,彬彬儒雅,气度颇为可观。朱元璋听了他的话,脸色稍稍缓和,点头说:“黄子澄,你这个东宫伴读,别的本事不怎么样,这拍马屁的本事倒是马马虎虎。”
那官儿脸皮甚厚,听了这话,神情自若,恭声道:“小臣实话实说,不敢有一字虚言。”朱允坟看他一眼,眼里大有感激之意。 朱元璋面沉如水,又拿起一封奏章,冷冷说:“云南沐春上奏, 麓川土酋刀干孟反叛,逐我使臣,杀我吏民。你给的什么批复? ” 朱允坟迟疑一下’说道:“临之以兵,示之以威,派人招抚, 以慰其心。”“派人招抚,以慰其心? ”朱元璋将奏章桌上一丢,“这就 是你的批复吗?”
朱允坟哆哆嗦嗦,不知如何回答,黄子澄见势不妙,忙说: “陛下明断,云南蛮夷之地,叛乱多起,平复不易。自古平南者, 无过于诸葛孔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七擒孟获,深得蛮夷之 心。天子四境,滇南为荒服,荒服者,当以道德化之,示之以威, 宣之以德,刀干孟自可不战而降。太孙上法先贤,谙熟古义,臣
以为并无不妥之处。”
朱元璋扫他一眼,冷笑说:“黄子澄,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上法先贤,谙熟古义,哼,我看是不知权变,食古不化。”
黄子澄脸色惨变,不敢抬头。朱元璋扬起脸来,扫视殿中群 孙:“照我看,这个刀干孟不是孟获,诸葛亮的法子行不通,你 们说该怎么办? ”
众人均怕得罪太孙,犹豫未答,朱高煦正嫌无聊,一听这话, 大声嚷道:“怎么办?自然是派出大军,杀他娘个鸡犬不留。”
朱元璋一见是他,脸色难看,说道:“你这小子,就知道打 打杀杀?那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个鸡犬不留? ”朱高煦一呆, 挠头道:“这个么,当然是这刀干孟欠他娘的揍。”
朱元璋哈哈大笑。朱高煦见他发笑,自以为答对,登时眉飞 色舞,也跟着憨笑。他身边一个二十出头、体形微胖的男子面皮 涨红,伸出一手狠扯他的衣袖,朱高煦大是不耐,甩开他手,怒 目相向。
朱元璋笑了几声,忽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遥“欠他娘的揍? 哼,我看是放你娘的屁!”朱高煦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说:“爷 爷,我、我说错了吗? ”
“错得离谱。”朱元璋瞪起两眼,“你这小子,有理三扁担, 无理扁担三,什么都爱蛮干。哼,打仗么,有时仓猝而发,还可不讲道理。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讲道理万万不行。云南蛮夷聚居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该战则战,该抚则抚,因事设计,并无 并定之规。你主战没错,但何以要战,总得有个道理。”他顿了一顿,
又扫视群孙’ “你们谁能说出其中的道理? ”众皇孙面面相对,朱高煦身边的微胖青年欲言又止,嗫嚅两 下,终归低下头去。朱元璋眼看无人应答,脸色渐渐难看,目光 —转,忽见乐之扬站在席应真身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登时更 添怒气,厉声道:“道灵,你笑什么? ”
乐之扬见这些皇孙变成一群呆鹅,心中鄙夷,故而发笑,不 想被朱元璋看见,登时微微心慌,忙说:“小道见识浅薄,不知 道皇上也会骂娘,想来想去,忍不住就笑了。”
朱元璋本也疑心乐之扬嘲笑诸孙,心里杀机大动,但听他这 么一说,怒气稍减,点头说:“骂娘算什么?更难听的话朕也骂过。 但你当庭发笑,藐视朕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哼,好哇,你就 来说说,为什么要战不要抚,答得上来就罢,答不上来,朕要打你的棍子。” 一挥手,两个太监手持廷杖,走上殿来。
乐之扬久闻这老皇帝喜怒无常,没想到笑一笑也成罪名,猜 测他的心思,多半是恼恨孙辈无能,可又不能一—责罚,故而找 一个外来人出气。
看那廷杖,又粗又沉,民间传说,这一顿棍子下面,打死过 许多名将大臣。乐之扬虽然不怕,但也不愿受这个冤枉,当下把 心一横,笑着说道:“小道愚昧,私心揣摩陛下的深意。孟获与 刀干孟确有不同,孟获当年威震群蛮,是南方蛮夷的首领,素为 蛮夷所信服。诸葛亮收服一个孟获,也就收服了所有的蛮夷,服 夂人则服一方,乃是大大的便宜事,故而不惜七擒七纵,定要孟 获臣服为止。倘若杀了孟获,群蛮无首,一定冒出来许多李获、
王获、赵获、张获,前仆后继,遍地开花,诸葛亮连年征讨,又 如何还能挥军北伐,收服中原……”
说到这儿,席应真咳嗽一声,忽道:“罢了,到此为止……” 乐之扬正要住口,朱元璋却白眉一扬,摆手道:“不,让他接着说。” 席应真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愁容。
乐之扬只好硬起头皮,接着说道:“小道不知刀干孟是谁, 但听陛下称呼他为‘麓川土酋刀干孟’,想必只是一方之雄,并 非云南百蛮过。云南境内,如他一般的酋长势必众多,不相统属’ 不服王化。刀干孟驱逐使臣,杀戮吏民,倘若只受安抚,不受惩罚, 其他的酋长也会争相效尤,彼此煽动,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必要加以征讨,诛其首恶,杀鸡骇猴,使后来人不敢心存侥幸。这就 叫做杀一人则平一方,与诸葛孔明手段不同,但结果一样。”他一口气说完,太极殿中一片寂然,数十双眼睛盯着他,惊讶、 妒恨各不相同。朱元璋盯着奏章,拈须不语,过了半晌,点头说:“好个杀一人则平一方,就用这个做批复吧。”援起紫毫,饱蘸乌墨,刷刷刷地在奏章上写了一行,随转在一边,也不说廷肢事, 径自拿起第二份奏章,扫了两眼说道:“这一份是宁海知府的奏折’ 近日以来,倭人屡次犯海疆。允坟,你又是怎么批复的? ”
朱允坟躬身道:“孙儿之法,乃是增设堡垒岗哨,原本六十 里一堡,三十里一哨,如此网罗太疏,倭寇乘虚而入,待到官兵赶到,倭人早已劫掠得手,乘船远遁。故而改为十五里一哨,三 十里一堡,网罗既严,倭寇也没了可乘之机。”
“增加堡垒不失为一法。”朱元璋微微皱眉,“但如此一来,
堡垒守军都要加倍,修堡垒、养兵员,费用可是不菲。这些钱又 从何而来? ”
朱允坟一愣,想了想,说道:“可向沿海的富户增加赋税。“ 朱元璋冷笑道:“增加赋税,必生民怨,民怨则为贼,你这就叫 做前门驱寇、后门进贼,除一害,添一害,也不见得如何高明。”朱允坟面红耳赤,说道:“向内陆各县征税如何? ”朱元璋道:“沿海、内地都是百姓,又有什么不同?内陆各县未受倭人荼毒, 无故缴税,怨气更重。”他想了想,忽又转向乐之扬,“小子,你怎么看? ”
大殿上起了一阵骚动,皇孙们忍不住交头接耳,彼此打听乐 之扬的来历。乐之扬存心跟这些皇族叫板,当下朗声答道:“以 我之见’与其增设堡垒,不如多造船只。
“朱元璋拈须笑道:”有何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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