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雾霾,勿上京城

来源:互联网 发布:外贸原单店铺推荐知乎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5/01 21:44

马立明

初春,雾锁京城。微博上流传一篇《品霾》,作者不详,但值得我们好好品鉴:“今天北京空气口味富有层次感,入口重涩粗糙,略带淡烟熏味。味蕾可感知西北方土壤枯萎,进而出现浓郁尾气,已死劣质车排,大大提升回味饱和度。细品不难发现细微颗粒物,咽下居然有回甘……”

在雾霾中生活,竟得如此诗意与情趣,真是崇拜。最近有文章说《北京还要忍受雾霾30年》,看到这标题时大家都笑了,注定这一生要与雾霾慢慢变老。与其陷入哀怨之中,那还不如苦中作乐了。逃?无处可逃。其实环看全国几大中心城市,情况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好多少。我所处的广州,也不见得就有蓝天白云。

老舍写过一篇名文《风》,就描写了当时北京(还叫北平)的恶劣天气。“风来了,铺户外的冲天牌楼唧唧吱吱地乱响,布幌子吹碎,带来不知多少里外的马嘶牛鸣。大树把梢头低得不能再低,干枝子与干槐豆纷纷降落,树杈上的鸦巢七零八散……不能不出门的人们,像鱼在惊涛骇浪中挣扎,顺着风走的身不自主地向前飞奔;逆着风走的两腿向前,而身子后退。他们的身上、脸上落满了黑土,像刚由地下钻出来;发红的眼睛不断流出泪来,给鼻子两旁冲出两条小泥沟。”可见,雾霾之事,与当年春日之风何其相似,同样是天昏地暗。只是当年没有PM2.5的时髦表达而已。

一个朋友说,北京之所以是帝都,注定了必须持有帝都的格调。一般神话故事里,高大尚的地方总是烟雾萦绕,显得深不可测。比如说,凌霄宝殿、雷音寺、菩陀山,或者是中土世界瑟兰督伊的幽暗森林,皆是在一团迷雾之中,若隐若现。北京这个地方,不说中南海、大会堂,就是大裤衩、鸟巢等,也是压场的,重要性、权威性就不用多说了。雾霾呢,你可以理解为北京的“气场”。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神龙出现,哪能没有点云雾?同理,北京的真身难道能让你轻易看见?对于我等欲进京者,北京雾霾可是一景呢。

同样是雾霾,北京人就能将其当做段子来讲,但广州人的段子就少很多。这说明,北京雾霾与广州雾霾还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雾霾是一个京味十足的玩笑,只在京城的各大圈子里讲述。通过微博,发到了网上,北京人笑,我这老广也跟着笑。我想调侃一下广州的雾霾,却找不到谁响应。

一年前,一位哥们离开广州挥师北上。他在广州已经发展得很好,在一家文化公司做到了高层。问及为什么要北上,那里空气差,房价贼贵,交通贼不方面。他说,搞文化这行,最后还是要落脚京城,京城资源大,机会多。平台不一样,效果就不一样。你做同一件事,在广州可能只有几十个人知道,但在北京,却可能有几千人知道。比如葛优,如果把他放到南方某台,就等于把他废掉了。这话我咀嚼了好久,为什么万千人骂北京,却又迷恋北京。原因就在那里。就像汪峰那歌唱的,“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里死去”。

至于雾霾的段子、堵车的段子,其实是一张秘密通行证。餐桌上,几个原本不搭界的人,各甩一个关于雾霾的段子,反正,讨论雾霾就如讨论中南海政局一样,反正是公共话题,谁都可以侃几句。好了,乐了一场,便称兄道弟了。这个圈子,就算把你接纳进来了。就像在上世纪30年代的伦敦,见面礼便从天气聊起,可见伦敦的坏天气,为多少人提供了话题。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19世纪,那些欧洲文人骚客聚集巴黎,使巴黎成为欧洲大陆兴盛一时的文化大都的历史画卷。欧洲各国文化人,带几本草稿、带一把小提琴,就只身闯荡巴黎。罗曼·罗兰笔下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就参加过这样的沙龙,看着各路艺术家寻找着自己的“金主”。这一幕的中国版,就是在北京上演。

中国近代史很多知识分子,也是在北京达到了自己的创作巅峰。

湘西来的沈从文,从北平站下火车时,视野一片茫然,但这个文弱的书生还是很爷们地大喊了一声:我是来征服你的!

鲁迅进京时,也是大干一场的样子,变卖了绍兴的旧宅,举家迁至北平。鲁迅是绍兴人,民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在长三角一带,而鲁迅却义无反顾地来了北平,住进了“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的四合院。

徐志摩在北平念的大学,在北京遇上了陆小曼,开始了他的罗曼史的第三篇章。后来,他飞往北平的飞机,在大雾中坠毁了。后人说,“他是一个死在前往北平途中的情人。”

张中行老人在耄耋之年回忆自己的进京之路:“走的是林黛玉进京那条路,入朝阳门一直往西,更前行,我是穿过东四牌楼和猪市大街,进翠花胡同。出西口,往西北看,北京大学红楼的宏伟使我一惊。”“念师范,常规是毕业后到外县甚至乡镇去当孩子王,所以其时看北京就如在天上。”

混在北京,需要诀窍。以雾霾做开场白,恐怕是老北京或新北京人的一个常备技巧。相比民国,如今的北京更是成为了文化高地,多少异乡文化人心怀一个北京梦。这些人有的已经鼎鼎大名,有的还奔跑在通往成功的路上。他们把北京当作神圣的巴黎,从下火车的那一刻起,就被逼迫着背水一战。一位流浪在北京的诗人洪烛写道,“北京8年,搬了9次家,说乔迁之喜是大大美化了,实际上是被各种房东赶了出家。闭着眼睛都能写雾都孤儿的续集了。学不会李白醉卧长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精神胜利法,至少也忠实地继承了杜甫苦大愁深的现实主义传统。”洪烛提到了一个从西安扒火车过来的男孩,他曾经一文不名,险些落魄街头。他的名字叫张楚,对,就是那位中国著名的摇滚歌手。他在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这种励志故事不少。很多“蚁族”,上班还得穿越半个北京城,但在北京地区以外的我们看来,他们离成功并不远。说不定在哪天,他们就能迅速地拥有一切。在这个阴霾密布、深不可测的京城,到处都有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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