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快的事业

令人不快的事业

Uncle Wiskey把Shirley的执行案丢给我，美其名曰给我赚点外快。

奶奶的，我还不稀罕呢。但是我很有职业素养地接了。

事实证明这是个破差事。

我们在诉讼请求中要求的是按同期贷款利率计算利息，中级法院却判按同期借款利率计息。

所谓“按同期借(贷)款利率”只不过是司法界常用的含糊术语，旨在把皮球踢回给中央银行。当懵懂的当事人煞费心机地搞到了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利息表时，就会很毛主席地发现自己不知道“同期借(贷)款利率”到底是指“与目前同一时期的利率”、“与借款发生时同一时期的利率”还是“与借(贷)款相同期限的利率”，如果是前两者，那么又该适用该时期的哪种借(贷)款期限的利率？如果是第三者，又该适用该期限上哪个时期的利率？

中国很了不起地宣称自己是大陆法系国家，结果对于欠款适用的逾期还款利息标准这种常用的操作规范都没有（原来适用的万分之二点一已经被废除），仿佛欠款纠纷将不会在中国发生似的。当然我这样讲是气话，最高院的大法官们怎么会想不到这块地方缺一个标准呢？只不过他们要平衡地方利益，给各地的执行法官们留一个自由裁量，顺便收取点“自由裁量费”的空间。

由于我人品很好，这个案子的欠款期间内存款利率只调整了5次，也就是说可供给我无所适从的利率标准只增加了4个，我还不至于太困惑。虽然调息是我所崇拜的格林斯潘先生最爱用的法宝，但是作为自由主义学派的粉丝，看到这三年内5次调息的统计表时，我仍然对这种可耻的政府干预充满了天然的仇恨，并且预祝中国这个积极实行凯恩斯主义的国家走向一个滞胀。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开始将较有可能采用的利率标准提取出来，分别计算了利息方案，其中还包括一个分段分别计算5次利率标准下的利息再计总和的方案。

但是正是这些方案让我又陷入一种不快。

我本着对客户忠诚的理念将方案向Mrs.Shirley讲解清楚，虽然我知道这将给接下来与银行的谈判带来压力，因为Shirley将在我背后施压，要求我实现我所设计的方案中最有利于她但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一个。

而以Uncle Wiskey为代表的中国人，或者说以Uncle Wiskey为代表的湖南人代表的中国人，却在事后对我的这种行为予以技术性谴责。传统的中国人，或者说以传统的中国律师为代表的传统中国人认为，只要能让执行谈判顺利进行，我们将不惜蒙骗自己的客户。我们只需要给Shirley一个最差的方案，她便会认命，谈判将变得轻松而简单。

我当然非常谦逊而带着歉意地点头表示同意Uncle Wiskey的训诫，我想这是作为一个美籍犹太人在中国生存必然要忍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