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亏欠你这么多

 谁都不曾想过当初那么野心勃勃的穆予轩会来到这个贫穷而荒僻的大西北吧，而且一呆就是两年了．




是的，我是穆予轩．毕业那年放弃了去更好地方发展的机会，心甘情愿地来到了有些荒芜的新疆支教．这个城市叫五家渠市，很奇怪的名字，听说是中国最年轻的城市，是个师市合一管理的自治城市，去乌鲁木齐还需要坐上好几个小时的汽车．
我在这个城市其实很无聊，生活很单调．上课，打篮球，有文艺活动的时候带着我的学生排练节目，偶尔去市中心的网吧上上网．好在那些孩子们都很单纯，看见我会叫＂穆老师好＂，他们有时候也会很淘气的追问，＂穆老师，你这么帅，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嘛？＂
每次面对这些问题，我总是笑笑．苏瑾冉离开我之后，我一直一个人．也不是没有对我好的女子，可怎么都没有办法开始，就好象漏掉了一个仪式．
昨天上课的时候，我在黑板上板书，粉笔一笔一划写下字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学生小声议论，＂穆老师的字写的真好看，一定经常写情书给女生！＂我面对着黑板苦笑，就想起了你，苏瑾冉．
苏瑾冉，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刚相恋的时候，你说若非我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你也许不会喜欢上我．你看你一直就那么特别，哪有人象你这样选择感情的．可你就是那么特别，甚至让我这个懒洋洋的家伙也买起了信纸给你写信，明明我一直觉得情书是很老套的事情．那时侯，我们相隔两个城市，你总是每个礼拜都给我写信，而我的回信速度永远很慢，你总是会很生气，你记不记得．
苏瑾冉，不知道如今的你，是否还保留着那些我写给你的信，又或者当初你离开的时候都已摧毁？苏瑾冉，我离开学校的时候，唯一带走的东西只有一堆你当初写给我的信和你的照片．



２００２年春，穆予轩还是一个花名在外的男子，流连行色女子，游戏爱情．２００２年３月，苏瑾冉与穆予轩不过有过几面之缘．


那天晚上我刚刚同为期两个月的女友分手，刚巧在ＭＳＮ上遇到你，我做哀怨状让你安慰．在你回答我之前，我假设了很多你会说的词语．看到你的回复的时候，我楞住了．你居然冒出那么一句话，就算是你被人甩也活该，谁让你那么花心的．你看你，苏瑾冉，好吧，我承认我和那女子是好聚好散，我并没有乔装的那么难过，可失落多少会有点的，你何必这么打击我呢．我痛心疾首，你却又突然开口安慰我．真是个奇特的女孩．
后来，我们竟然相恋了．尽管你的朋友们都不乐于见你同我在一起．可是，苏瑾冉，爱情真的是不可以预测的，遇上谁，爱上谁，真的不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比如我爱上你，几乎没有人相信花花公子穆予轩会真的爱上你，甚至我自己都不曾察觉原来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那么重．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明明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却经常翘课外出旅游．明明那么娇小，策划的活动却总是让人震撼．你看上去对每一个人都很温和，直到我熟悉你之后才发现，其实你很爱憎分明．对于不愿意接触的人，你只会微微地笑，更多地选择沉默．
你总是说你很骄傲，可你在我面前总是很温柔，很体贴，虽然偶尔有点小任性．
那时侯你在北，我在南．我们之间相隔６个小时列车的距离．
你喜欢闲着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那时侯，我还在校外做兼职，你并不是随时能够找到我．我不确定找不到我的时候你会不会很不快乐．可关于那些你只字不提．你只是在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说一些琐碎的事情，小声地说着情话，兴致来了的时候唱歌给我听．你总是开心的笑，时光短暂而美好．每次接到你的电话时，我脸上总是挂着轻描淡写的幸福．
你会给我写信，清秀的字，漂亮的信纸，偶尔会夹杂着你最新的照片．你习惯漫不经心的写你的思念，招摇地写你肆意的大学生活，关切的问我是否过的好，担忧的提醒我作兼职之余要学习好休息好．你还会在上网的时候，发一些精致的小卡片再我的邮箱里．我几乎知道你每一秒都在干什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思念我．那样的感觉，真的觉得很幸福．



我们相恋两年．你一直待我那么好，一直不曾要求我什么．我以为以后会有时间补偿，我以为只要我确定我是真的爱你，一切都好．后来才明白，原来我亏欠你这么多．


２００３年３月．我原本应承了你要一起去旅游，可是兼职的公司需要加班，我只好跟你说抱歉．这公司是家大集团，我很期望毕业以后能加盟这公司，所以一直很努力．那时侯的穆予轩，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结果你独自一个人去了乌镇，那个我承诺过很多次要陪你一起去的水乡．那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不知道当时你有想些什么．关于那些，你只字没有跟我提．电话里你只说风光独好，是个旅游的好地方．
我总是很忙，忙着学校的功课，忙着兼职的公司，甚至还要忙着应酬那些来对我示好的女生，要知道穆予轩从来就是个爱玩的人．那时侯我还不懂，我的不拒绝会带给你伤害．
你生日的时候，非典严重，已经封锁了很多地方，南方的城市更是人心惶惶．我还是没有办法过去陪你一起过，去邮局寄了生日礼物给你，是一套很漂亮的淑女裙，听说你看上很久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给你电话，＂瑾冉，乖，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你要好好的，知道么？＂你低声地应承说＂好＂．你人缘很广，朋友很多，生日ＰＡＲＴＹ总是免不了喝很多酒，虽然你酒量还不错，但我还是很担心你．零点的时候我接到你的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我隐约听到你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穆予轩，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声音嘶哑．瑾冉，你哭了么．正打算开口安慰你，手机突然没有电了．待我充好电拨过去的时候你已经关机，打到宿舍她们说你已经睡了．后来关于那晚的事情你又决口不再提．
等到国庆的时候，非典稍有缓和．我却只有两天的假期，你决定过来陪我．两天的时光，根本不足以慰藉我们长久的分离．我白天要去打工，只好是我们的朋友陪着你四处玩．晚上我说要带你出去走走，你却挂念我没有好好休息，宁愿就呆在我们租来的小房子里看书，你说就这样陪着我也好．
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人来人往的车站，我紧紧握着你的手，那一秒突然觉得很难过．可列车还是到了．你上火车，我站在月台上．隔着玻璃，你看着我，眼神里有很多不舍，两分钟火车开走了．
然后我收到你的短信：我不清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怎样的意境，可是穆予轩，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苏瑾冉，那天你落下来的泪，我始终记得．我记得你的每一个表情，记得你转身说再见的样子．苏瑾冉，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

时光很快就到了２００４年，这一年我和你都要毕业，我们相约毕业后一起留在南方．３月的时候一直兼职公司的上司已经明确表示欢迎我毕业后去他们公司，而你在这个城市也有两家不错的报业很看好你．如果不是后来发生那些事情，我们是不是会留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不再两地分离．
那时侯我还很不羁，对于身边前来示好的女子还不懂得去拒绝，那时侯你不在我的城市，空闲的我也会陪那些甲乙丙丁女孩打发时光，渐渐地有了个较为亲近的女孩经常在我左右．那女孩明明知道我深爱你，却还执意要在我身边．
那天是以前同一社团的散伙饭，大家都喝的有点多，场面有点失控，大家笑着，闹着，嚷着，哭着．那个一直待我很好的女子也在，他拿酒过来跟我干杯，说祝我幸福．酒一口喝完，她却蹲在地上哭了，她说穆予轩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你不是都能牵手陪我逛街嘛，为什么不爱我．看她那般脆弱的样子，我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抱她站起来，轻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抱着她在安慰．你面带微笑，安静地看着，直到大家各自离去．三月的风还有些凉，路灯照得人影修长修长，我们安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走得很慢，很慢．我突然听到你说，穆予轩，我们分开吧．声音很低很低．我转头错愕地看着你，伸手去抱你，却摸到你满脸的泪水，突然就清醒过来．　
你隐忍地哭泣，穆予轩，如果有一天我难过了，伤心了，一个人哭了，你会不会在我身边抱着我给我温柔，让我不哭？我紧紧地抱着你．瑾冉，瑾冉你怎么了．
你哽咽，穆予轩，你不会，对我而言，你永远很忙，你从来不知道我也会难过我也会伤心，可是你可以陪着别人难过，蹲下去安慰别人，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我身边．我不知如何回答，我不知要怎么解释我和那女孩的关系．我是同她牵手逛过街，可是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那时侯，我除了紧紧抱着你，只能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瑾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



很久以后，我回过头去想起那些细枝末节，我才明白，从前我有多么不珍惜．我以为爱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从来不都知道，一不小心．爱就会跑掉．



你还是离开了我，你只说离开，不说不爱．
你说，对不起，穆予轩，是我不够好，才不能让你为我停留，是我不懂怎么去爱，对不起，穆予轩．
你离开之后，我一个人去过一趟乌镇，那个我从前承诺陪你一起去的小镇．
清澈的流水，深刻倔强地镶嵌在这个古老的小镇．空气里有炊烟的气息，有水草的味道．低矮整齐的房子，粉白的墙壁，有岁月斑驳的痕迹．一些热情坦率的人，过着从容的生活，欢笑着，从天黑到天明，一天一天如此平静，从不害怕改变．我在那里走过你曾走过的路，抬头看你看过的天空，我的心如此疼痛．瑾冉，对不起那时候我让你一个人行走．
对不起，瑾冉，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