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鲜血

来源:互联网 发布:mac看b站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4/29 22:56
引子
     “她流了很多血。”笔直地站在我身旁的少年嘴中吐出不似人声的冷静话语。面对按一下就能溢出鲜血的地毯,我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无端卷入这样一场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抑或是自杀?我只知道今天早上我刚刚来到这个城市,同时认识了身边的这个男生。他叫乔亦凌,与我同龄,高一学生。而现在,时针刚过十二点。
一切的起因是一个月前,我的父母被告知将被公司派到国外工作一年。于是他们接受了一位朋友的邀请,让我来和他的儿子同住。现在,我已经相信,这是爸妈这一生中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一                                                                          

       早上六点半,初升的太阳唤醒了整个城市,坐在计程车中的我用力抱了抱怀中的工具箱。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也是我楚天未来一年学习生活的地方”,我心想。“不知道那位‘乔亦凌’到底是何方神圣,听父母的语气,似乎是天才什么的。这种人,恐怕很没劲吧。”
       三十分钟后,我站在了一座公寓楼前。环境看起来很是不错:大块的绿色中是棕色的楼房,设计十分简约。我拖着行李箱上楼,按响了401室的门铃。门很快开了。房间的主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带着黑色窄框眼镜。比我稍高一些,大约一米八的样子。他开口了,声音平静而又有磁性:“请进,你的房间是右手第一间。”我被这太过简略的欢迎词惊得仿佛失去了言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的眼神却昭示了他的身份——乔亦凌,我父亲朋友的儿子。我也不再回话,沉默地进了屋子,将行李放到了自己的房间。
       出来之后,我才来得及细细观察我未来一年的住处。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储物间。看得出来储物间里有许多新增的杂物,应该是之前放在现在我的房间里的。整个屋子都打扫的很干净。厨房里没有多少东西,倒是冰箱格外的大,看得出来乔亦凌对于食物是没什么执著的。
       我回过头去,乔亦凌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楚天,是吗?”他用已经知道答案的语气问道。“嗯,是啊。还没有问你的尊姓大名?”我毫不示弱,故意用同样的语气还击,但乔亦凌似乎不以为意。
     “我的毛病很多,虽然我并不认为他们是缺点。我把他们列成了一张单子,你看看合适就签上名字。”“签名?”我吃了一惊,同时也对他没有回答感到疑惑,也许他看穿了我的明知故问。我接过他手中的纸片。大部分是如不能晚起,按时打扫一类的规矩,不用他说我也能做到。
     “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不要打扰我就行了。”听着这刺耳的话语,我心中有些不忿:打扰你?我还怕你打扰我呢。
       于是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搬过来,还是要把自己的房间布置一下,所幸这里面之前也只是用来摆放杂物,不管是墙壁还是桌子都非常干净,没有公寓常见的涂鸦或者破损。但就在我收拾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我赶忙把头伸出房间。乔亦凌旁若无人的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我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兴趣,回头继续做我的工作。但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乔亦凌的声音——他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发生了一点儿有趣的事情,要不要来看看?”我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激动,从乔亦凌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奇怪的意味,似乎有一些轻蔑,我想也没想就痛快的答应道:“好!”

                                              

       上述就是我来到眼下这个充满了血的房间的缘由。我相信我用了平生最大的努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扭过头去,不看眼前侧卧的尸体。
       几分钟前,我还在出租车上猜测究竟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但眼下事情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一个女人被杀了,在自己的房子里。三十五岁,律师,名字叫李熙——这个充满阳光的名字并不能增加这个房间的温度。
乔亦凌漫不经心的对发呆的我说:“我和凶杀科打过一些交道,他们有时会找我来解决一些问题。”我咽了一口唾沫:“你爸爸似乎不是警察吧?”“破案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我更喜欢数学。但我要先想想这个事件。死亡时间是五天前,哦不,空调开到了0℃,应该已经有一周了吧。”
       我注意到她的右手腕上有一个很深的切口,她左手的刀干脆利落的切断了右手的动脉。这把刀工艺精美,应该是一件艺术品。她的脸颊上也有瘀伤,但不知道是在死前还是死后出现的。
     “ 王平正在让公寓管理人录口供。”一个雄浑的声音说。王平是一个接待我们的年轻警察,之前从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对我和乔亦凌两人不以为然。
       乔亦凌向刚刚进来的调查组组长翟龙微微点头,问:“王平得到的口供可靠吗?”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还不知道怎么对号入座。”乔亦凌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不禁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你看出来了。尸体上有几个伤口?”“一个,很深。”
       乔亦凌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宽阔的公路上,黑白基调的汽车不停奔驰。
       翟龙接过话头:“王平和公寓管理人应受害者母亲的要求来到这里,他们撞开了房门,却发现了尸体。”
     “撞?”乔亦凌脸上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为什么是撞?”
     “门链插着,有张沙发顶在门后以防止人们进入,王平用肩撞开了门,之后就发现了受害者。”
     “也许是自杀?”我不确定地说道。
     “看这情况应该是的。”一个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新手警察王平已经录完了口供。
     “我询问了这座楼上所有的人,他们都没有听到有求救声活搏斗声。房门锁着,门链也挂着,还有一张沙发顶在门后。看起来这就是一场自杀案。”
我发现乔亦凌脸上出现了戏谑的表情。“你真应该回初级警官学校回炉一下,警察先生。”乔亦凌摇着头,说:“告诉我伤口有几个?”“只有一个。”王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警察学校的老师没有教过你自杀者犹豫不决的伤口吗?自杀者往往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自杀这件事。”王平有些狼狈。他说:“但也许她突然知道了什么,你明白的,她打开空调,顶住门,用刀子将自己手腕割破。”
       乔亦凌又摇了摇头。“你所说的只能糊弄小孩,警察先生。”他顿了顿,“事实上,你不觉得对一个人来说,这温度太低了吗?自杀者往往会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是冷冰冰的地板?而不是床上,浴室,或者一张安乐椅?”
       王平已经彻底哑口无言了。但乔亦凌还不松口:“就算是自杀,自杀留言呢?自杀者大多都会留下一份的。或许通过留言我们就能知道她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现在,我希望你能去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和财产,可能会有所帮助。”
       翟龙对他点了点头,王平急忙跳了出去。乔亦凌问翟龙:“你认为是怎样的?”翟龙斟字酌句的说:“我认为是一个人击倒了她,划了她的手腕,调低温度以防止气味太差,然后……”
     “不能逃出一个锁着的房间。”我无力的为这段话结尾。
     “是的,不能逃出房间,这完完全全是一个密室。”翟龙总结道。
       我朝窗外望了望:“也许是一个洗窗子的人?”翟龙走到窗子边,如我所想的打不开,而且我自己也知道,这么高的地方风可不是好玩的。
     “没有其他出入口了?”乔亦凌问。“没有。”翟龙的回答干脆而让人绝望。
       乔亦凌走到门边:安全链吊在门上,它的底座和三个螺丝钉在那晃动,那是王平的撞击造成的结果。门框上还有三个扎眼的螺丝钉洞,第四个螺丝钉被拔出了一点儿,还坚持着站在那里。
那么只有三种可能性,乔亦凌十指交叉,顶住下巴:“一,王平和大楼管理者都在撒谎;二,凶手够瘦,从门底下溜了过去;三,凶手是霍迪尼。”“霍迪尼已经死了。”我插嘴道,“第一种情况也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第三种情况不可能?”乔亦凌平静地反问,但翟龙帮我解了围:“或许我该和他的守墓人谈谈?”
       在等待验尸官的过程中,乔亦凌一直忙个不停——事实上我几乎不能动弹,几个小时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离开父母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憧憬未来的生活,但我的新舍友竟然是一个面对死人和鲜血毫无反应的家伙,这真是糟透了。
       乔亦凌吹了声口哨,说:“这女的真是个土豪。”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移动过脚步,小心地跨过地上的鲜血到另一个房间——离开那人的尸体真让我高兴。银行的单据让我们知道李熙的生活过得不错:她贷款买了辆豪车,但支付的很及时。最近的一笔支出是机票开支。打电话询问航空公司让我们知道这是去夏威夷的机票。两张,另一张上的名字是季博恒。“我们又有了新的线索。”翟龙说,“这个男人或许知道点什么。”乔亦凌拉着我检查了李熙的手机。未接来电很多,二十多条来自她的母亲。另外十几条显然和她的不动产有关。
快速拨号栏中第二位就是季博恒,但自上周之后一个电话也没有。
       地上放着一个绿色的工具箱,一般人家里都会有一个,里面有锤子,扳手,钳子等等。现在里面有一个空槽,应该装有钳子的空槽不见了。乔亦凌在看到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后就开始愁眉不展,他说:“必要的证据基本已经凑齐,现在还差一环。”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起来越来越像自杀了”,翟龙说:“她和季博恒吵架,他欺骗了她,她就自杀了。”“没找到其他的什么吗?”乔亦凌淡淡地说。“她喜欢攀岩和游泳,墙上的照片说明了这一点,但令人奇怪的是没找到日记和电脑之类的物品。只有几本相册,几封信,我想我们可以看一下。”
       我听到了敲门声。门开了,一个不高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这时验尸官唐裕如。走在街上一定不会认为他竟然是干这一行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幼儿园老师或是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
“你们好”,他边看尸体边和我们打招呼。“至少有四天了,我想是死于低血容量休克,失血超过百分之四十。右颊骨粉碎,死前或死后。”
     “她会在跌倒时磕破脸颊吗?”翟龙问。“或许可以,事实上不可能。”唐裕如说。
     “受到过性袭击?”“我需要检查一下。”
     我不想看检查的过程,看得出来乔亦凌与我想法一致。我们两个来到了门口。
   “看起来仍有可能是自杀。”我说。乔亦凌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是自杀,我知道,但现在的情报根本不够,看看这里。”他指了指门框上的第四颗螺丝钉。“门被撞开的时候怎么可能还剩下一颗螺丝钉?”我无言以对。“如果再没有什么发现,我们今天恐怕就该走了。”
       但这时公寓管理员和王平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我本不该这么激动,警察同志。可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可怜的人像是被一只饥饿的狮子追赶过一般大汗淋漓。“我是个守法的公民,几十年了没见过死人,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见到了两个,这真是活见鬼。”王平简单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估计是不想给乔亦凌讥讽他的机会:“死者是对面的杨太太,她被人杀死在浴室里。”
       我们来到了对面屋子的浴室。死者面朝下浸在水里,身上只有一条毛巾。“杨太太是独居的,她丈夫五年前死了。她平常不和别人来往,有时候会叫外卖……”公寓管理员说话已经不太利索,翟龙制止了他,让他走到一旁。验尸官走了过来,捋起袖子,伸到水里。我看到几个气泡浮了上来。“她的肺里充满了空气”他顿了顿,手指向前抚摸死者脖子上的褶皱:“我能感觉到她的气管受到了损伤。”王平开口道:“隔壁的李先生几天前听到了这里传来的大叫声。”“他能记得是什么时间吗?”乔亦凌问。“他说已经很晚了,每天那时候他已经睡下了。有时他会打电话给她,让她把电视声音关小一些。”
     “那晚他打了吗?”“他正要打的时候噪音停了。”
       乔亦凌检查了门:像李熙家的门一样,门上有安全链,它被撞开,底座悬挂在那里,地上有四个螺丝钉和一些碎片,但门框上没有螺丝钉。我看到乔亦凌脸上现出了一抹喜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公寓管理员呢?请过来一下,麻烦你和我说说李熙的状况。”
       公寓管理员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一些,他走过来,说:“没什么好说的,她是一个有相当多不动产的人。炒股,投资。平常一个人住,有一个臭屁的男友,三天两头来烦她。但他有了新相好,于是两个人分手了,吵架的声音在楼下都能听得见。”
       公寓管理员已经能够流利地讲话了。我们意识到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李熙的男友,但犯罪的手法呢?“翟龙同志”,乔亦凌转过身来,用平静的声音说,“我想你最好叫季博恒过来,同时把他带回警局让他交代犯罪经过。”“可你还没有证据。”翟龙说。“我已经知道了犯罪的手法。”乔亦凌转过头,问公寓管理员:“走廊上有摄像头吗?”“有!”“它们一直开着吗?”“全天候,我保证。”“好极了。”乔亦凌说。“我保证当我说出真相的时候,你们会觉得很简单,但有时候真理就在这里。”
       他开始用稳重的声音说话,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事情是这样发生的,李熙发现季博恒欺骗了她,就一脚把他蹬了。季博恒回来找她,想让她回心转意。他抓住她的手臂,打她,她失去了知觉。或许他担心他会去坐牢,也许他觉得她该死,总之,他拿出刀子划破了她的右手腕,把刀放到她的另一只手中。”我们几个好奇的脸在乔亦凌的面前晃动,我们都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事件的真相。“这之后,他撞开门,链条就是那个时候坏的。”
     “但我进来的时候门链还挂着啊。”王平反驳道。但翟龙制止了他,节约了我们的时间。
     “这就是这座密室的关键。”乔亦凌的语速越发快速了,“他取了钳子,将一颗螺丝钉插到门上,晃动安全链使之挂在螺丝钉上。”我开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因此你第一次打不开门并不是因为安全链,只是因为顶着的沙发。”王平不停的点头:“于是他拿走了钳子,关上门,造成门打不开是链子的原因的假象。”“正是如此。”乔亦凌说,“但那可怜的杨太太,她或许只是看到了凶手的行动,于是季博恒如法炮制,杀死了她。至于手法,我想季博恒会很乐意告诉你的,翟龙同志。看看录像,我们没有找到钳子,它要么在他手里,要不就被他放在衣服里面。”
       我看到翟龙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我马上去逮捕他。顺便,感谢你的帮助,我是不是应该向校长写封感谢信?”“最好不要,亲爱的翟龙科长。我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呢——我只是顺便做这些而已。而且这只是一般的侦探工作,仔细想想,你也能拆解开的。”“我希望你是对的”,翟龙爽朗的一笑,大踏步走了。
     “那么这里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楚天。”乔亦凌看着我,说:“我想我们也可以回公寓了,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希望你不对面包和鸡肉过敏。这样的经历,你觉得如何?”老实说,我并不知道经历过这件事之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看到乔亦凌脸上的表情,我还是点了点头:“似乎不错!”
  (第一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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