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学为之道

         我试图与他人保持一致的努力常常都是以失败告终，大约不外乎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吧。傲慢偏执任性懒散愚蠢这些形容词，也尽可以用到我身上，能改的差不多早改了，还没改的估计也不用指望了。这些琐碎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暂且撇开不提吧。

        二十多年的人生，真正刻骨铭心甚至仅仅只是能够被记住的事物并不算多，许多记忆都已模糊乃至消散无痕了。印象里，我小时候还算是喜欢读书，尤其是天文和历史方面的书。有个习惯倒是保留下来了，喜欢的一直喜欢，不喜欢的从来不碰，就像我看作文只看叙事类的文章，对于写景一类的文章，从来都不拿正眼去瞧；因而其实没有读过多少书——我一直是这样声明的。对于那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书，我一向是将它们作为参考书，我先自己作一些思考，直到卡在哪里想不通，再去找几本书看看别人是怎么想的。这种方式可以推广到我的整个知识学习过程，就像我在上一篇文章里说过的，先学大致的原理和框架，再学感兴趣的和实用的，剩下的随用随学。从学习知识这方面来说，我大约可以算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喜欢的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

        然而终究没有成为天文学家什么的，做了一个码农。这倒不是生活所迫之类的，确实是有些兴趣。对物理和天文的兴趣却是保留了一点，物理物理，万物之理，还是有些意思的。我的学习方法并不是数学式的严谨，我学习某种知识，不仅要从数学或逻辑上理解证明它，我的强迫症还迫使我从直觉层面理解它。举个简单的例子，牛顿第二定律F=ma，从数学上来看形式很简洁，某某变量一定时，其余两个变量成反比或正比关系；然而纯粹数学的证明并不能使我满意，我要从经验和直觉上来检验它：现实世界中，一个物体质量越大，相同的力产生的加速度越小吗？越大的力对相同质量的物体产生的加速度越大吗？当我发现，这个知识符合我的生活经验和直觉而成为一个很自然的常识时，我才心满意足。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但如我们所知，有些知识并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甚至是与经验相反的。我的印象里存在这样一种情况：某个知识你一眼看上去并不能知道它为什么是正确的，然后别人给了你一份证明，你一步步的看下去，你理解每一步，确信这个证明是对的，但这时如果你略去中间过程，只看条件和结论，你还是不能理解它为什么是对的，即使你知道怎么证明它。这种情况就是我所说的，你能在数学逻辑和证明上理解它，但在直觉层面上无法接受、理解。

        我对其他学科似乎没有太多感觉，惟独对物理学有些。小学一二年级时，我通过“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大约是1.5亿公里，光速是30万公里/秒”这两个条件，算出太阳光从发出到抵达地球，大约需要八分钟。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带来了一种观念上的冲击。虽然我并不能确切理解其中的一些概念和原理，但我那时似乎已经认识到了，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真实，许多事情也并不想我们所想的那样理所当然——如果在这之前有人问我，某样东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需要多久才能看到它，我会认为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有毛病，东西只要放到我视线里，我理所应当可以立刻看见它啊。在知道光从太阳到达地球需要八分钟后，我模糊地意识到，眼睛并不是像魔法一样，能够神奇的将物体的形象“直接”展现在我的脑海里，而是要通过某种方法，其中蕴含着某些我不知道的过程；而我们看到的光线永远是太阳八分钟以前发出的（先不考虑那些更复杂的东西），那我们看到的还是真实的吗？

         初中时开始接触一些基本的电学电路知识，这也使我很困惑，因为老师们只讲授电流电压这类宏观概念及表现，而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它们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的。并联时电压相等电流分流，串联时就反过来，但是，why？被强迫记住一些性质用来解题而不知道原因，对我来说并不是一种好的体验。可惜我自己也没有用功去自己探索。

        高中时物理课程开始较为深入地学习力，然而这是另一个长久困惑的开始。我总是不能理解力到底是什么东西，力并不像物质那样“真实”，似乎是根据作用效果抽象出来的概念，我总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概念，尤其是考虑到它的某些性质。牛顿力学的描述似乎是承认超距作用的，无视时间和空间，不需要传播媒介，力可由某个物体产生，瞬间作用到另一个物体上，从直觉上，我总觉得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在实际生活中，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但当考虑大尺度物体时，相隔无数光年的两个天体不需要时间和媒介就能相互作用，总觉得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相较而言，我更倾向于场的概念。后来看到一句话：“引力是时空扭曲的表现。”令我眼前一亮。

       这两幅图我很喜欢，逼格够高又多多少少解释了一些困惑我很久的东西。

       至于其他的诸如波、波粒二象性之类的概念，既觉得有趣，又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无论如何，这辈子应该是搞不了物理了，都只是闲暇时的自娱自乐而已。

       我们这些普通人生活在这个宇宙里，却对它知之甚少，大多数人终其一生，视野也很难扩展到他周围以外的事物。对于实用主义者来说，宇宙如此宽广，地球只是其中一个极小的天体这样一个事实与他毫不相干，这些东西都可以用“关我P事”和“关你P事”忽略过去，仍毕生去斤斤计较于那些可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多数人关心的仍然是名利、功成名就、比别人成功，真的好么？这些东西都牵涉到一个最终的问题，即所谓人生的意义。数千年来那么多先贤圣者都没有参透，我又能做什么呢。这些观念毕竟还是对我有些影响的，使我的思想比较偏向于道家，庄生晓梦迷蝴蝶，虚无主义怀疑主义倾向也有些；也使我对一些看起来理所应当的事物如道德产生怀疑。所有细节略去不提，以免使人生厌。

       一方面，我这辈子大概已经注定是个小人物了，由生到死，不过几十年；但另一方面，说到底，没有人可以真正预知未来，这一生究竟会怎么过，还不好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又怎么说得清楚呢。算了，写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到此为止吧，并不是想表达什么东西，只是记录一下现在的想法，等若干年后再回过头看看，不知道是感叹现在的自己幼稚，还是那时的自己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