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M - 寻找最后一片水草地的恐龙

前言：IBM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公司，在他们漫长的发展史里，创造了太多的奇迹，树立了太多第一，多少中国的IT工程师，是在对IBM的崇拜和仰慕成长起来的，这里面，也包括了caoz；所以，当caoz抛出这样的观点的时候，甚至自己也存在着相当的犹疑，是真的吗？那个在世界IT历史上光耀夺目的IBM，真的如caoz所理解的如此苍老不堪吗？caoz宁可自己是错的，愿IBM再出奇兵，重振雄风。

 

几个小故事：

那还是很多年以前，庞大的IBM正在推出他们的个人电脑，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戴着厚厚的镜片，穿着随意休闲的年轻人找到了他们，来推销自己的一款软件，或者更确切的说，仅仅是一个关于软件的理想，这个年轻人信心十足，口若悬河，显然打动了IBM的一个管理人员，“那么，你准备把你的软件卖给我们多少钱呢？”“这个，你们不需要支付软件的全部费用，只要每卖出一台安装我的软件的电脑，给我支付一笔授权费用就可以了”，“是吗，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我们并不需要承担你软件质量的风险，如果你的软件用户反馈不好，我们决定停止预装，就不需要再支付了对吗？”“理论上是这样的”。于是，IBM的管理者爽快的答应了这个看上去很合算公允的交易，并大方的支付了第一笔费用，MS DOS1.0开始问世，就这样悄悄的，在IBM的无意间，“钞票门”先生撬开了一个庞大的行业，一个与硬件平台无关的，通用操作系统领域。而这个领域，也直接促成了“兼容机”概念的诞生，直到若干年后，IBM眼睁睁的看到基于MS的台式机铺天盖地，Dell这样的乳臭小子居然在学生宿舍里开始和他们叫板，他们才对当年交易的本质恍然大悟。

       还是IBM，还是MS，一项声势和投资都非常庞大的研发计划开始了，这就是OS/2，MS的windows2.0在疯狂的炒作后，带给用户的是无尽的烦恼和难以忍受的故障率，抱怨声此起彼伏，市场反应恶评不断，“钞票门”先生开始怀疑他自己的独立操作系统是否还有足够的市场，而这时候，一向慷慨的IBM再次找到了他们，“我们注意到了你们在windows平台上所取得的技术成就，但是显然你们需要IBM这样的企业来提供更专业的技术支持，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做出更好的产品”，对于IBM的好意，在市场上彷徨无措的MS自然不肯错过，两家公司的强强联手，天才云集的开发团队，无论怎么看，都没有失败的可能，以至于“钞票门”先生多次在公开场合声明，与IBM合作的OS/2平台，是未来唯一可能普及的大众性操作系统。显然，IBM对此也深信不疑，以至于MS的一个特别小组，在几个技术天才的驱动下，对windows悄然作出了重大技术突破的时候，IBM还如在梦中，直到震撼性的MS Windows 3.0 横空出世，IBM才如梦方醒。OS/2与MS的合作无疾而终，IBM又独立发展了若干年，这个先天不足而又后天乏力的生命，终于还是夭折了。而这一边，正是windows 3.0的发布，扫平了所有纷杂的竞争对手，奠定了MS在个人PC操作系统市场上的寡头垄断地位。

       小故事的意思很简单，IBM并非每次选择都是对的，也并非总是无往而不利的，也许他的成就更容易被人记住，但总还是有如OS/2这样的伤疤，不断被人缅怀一下。

 

说说PC业务：

       很多人评价这桩交易，是基于这样的心态，IBM把亏损严重的部门切掉了，而且还大赚了一笔现金，摆脱了债务，简直是英明神武。但是换个观点，姑且不论联想的得失（这是另一个话题），IBM真的是因为英明果断，神机妙算才会卖掉PC业务吗？如果真的IBM善于经营，善于理财，他的PC业务怎么会亏损这么多？你不要说这是大环境的因素，同一个大环境，Dell干掉了IBM多少百分点？赚了多少真金白银？！

       PC市场产业不是夕阳产业，关键点是，IBM的退出并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是被负债，亏损压迫的，为什么前两年一些分析师建议IBM扔掉PC业务的时候，IBM置若罔闻，并不是他们不在乎，而是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让PC业务起死回生，哪怕能做到持平或小亏，IBM也决不会放弃这个堡垒，这个放弃，对IBM的品牌损伤太大了，直到今年，他们没办法了，投资人的压力，现金流的压力，他们无奈选择了最下策，用了最原始的，最笨拙的途径，全盘卖给了一个中国企业，这对IBM的整体品牌损害是非常大的（下文会提到这个对IBM未来业绩走势的重大伤害），可以说，IBM只有在饥不择食，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做这样的选择，仅仅透过这一点就可以看到，IBM内部已经存在了相当的危机。

       如果做比喻，caoz可以做这样的一则比喻：一个因患了重病的病人，割去了一个肾后康复了，你看上去很好，但是他这种康复，已经是有很大的内伤在里面。身体的强度和生命力已经打了很大的折扣。

       我们可以看看，曾经风云一时的爱立信，卖掉了他们的手机业务后，逐步淡出了公众视野，实际上，他们所保留和加强的“高利润附加值”的业务，业绩也没有因此得到什么改善。爱立信卖手机业务是无奈，IBM卖PC业务其实也是一样的。

 

侃侃IBM的赢利能力

       当然很多人会对caoz的话不以为然，谁说IBM的业绩不好，其实IBM的的收益非常可观，在多个领域有相当的斩获，服务器领域，咨询服务领域，高性能软件领域等等……

       首先caoz承认，IBM的不少东西都是很好的，包括被迫卖掉的笔记本业务，其影响力和口碑在几个大洲上都是顶刮刮的。但是即便基于这样的前提，caoz还是要说，IBM的赢利能力，真的是前景堪忧！

       一：IBM的硬件和软件技术，无可挑剔！不论是台式机，还是笔记本，还是服务器，还是他们的DB2数据库，websphere中间件等等，在caoz做任何结论的时候，并不否认这个前提。

       二：IBM的商业成就，更多的是建立在一种品牌的影响力上，也就是公众对IBM的信可度上，越是一些高端的，不为公众所熟悉的技术领域，这种品牌对购买决策所起到的影响更大，我们可以看到，越是高端领域，IBM的销售业绩越好。而在低端，在公众相对熟悉的技术领域，在不那么神秘莫测的领域，IBM却是全线退守，PC业务如此，低端服务器市场也是如此，不但有Dell, HP等品牌瓜分市场，Supermacro, Powerleader这些Intel架构的二线品牌也因为能提供价格低廉，质量稳定的产品而成为不少精打细算的商人的首选。而在软件领域，IBM也只有高高在上的企业级产品，DB2, AIX, 以及websphere等等，无一不是晦涩难懂，复杂深奥的东西，还有在IBM庇护下依旧江河日下的Lotus，IBM从未能推出一款让公众以及普通程序员能够熟悉掌握的平台产品，OS/2的失败，对IBM而言，并不是偶然的现象。现在流行的技术名词，“.net”是MS的，JAVA是Sun的，IBM呢？只能去喊“我们支持linux了”。

       在高端领域，用户相对而言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和比较力，他们无法了解各种产品的技术细节和实际应用效果，他们对巨额的投资计划所可能导致的失败心怀恐惧，因此选择一个可信赖的品牌，对他们而言是最稳妥的，但是在低端，在一些不那么神秘的应用环境下，用户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比较和判断，在这样的氛围里，一些取悦用户的产品更能把握市场，而不是技术领先的产品，IBM的失守，与他们一直以来“以自我为中心”，“高高在上”的心态有关的，他们的观点是“我推出的产品是最牛B的，用户却喜欢那些廉价，花哨的垃圾产品，这不是我们的过错”。于是，大众用户离IBM越来越远。

       三：高端服务器市场能否满足IBM持久的发展？

       时下流行的说法是，IBM可以不顾及大众的观点，他只要能把握高端，就是一流的企业，但是事实是，所谓的“高端市场”，究竟有多大？

       全球的服务器采购市场的发展热点在亚太区域，而拉动亚太区域市场发展的龙头是中国，恭喜IBM，在中国的服务器市场上也是威风八面。成绩显赫。我不知道别人对这个市场怎么看，caoz可以有把握的说，中国目前的服务器采购市场，在高端领域，充满了黑幕，贿赂，回扣，和浪费。仅说最后一项，caoz不否认在部分核心业务机房里，IBM的大型主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做着艰巨繁杂的数据处理业务，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IBM主机的实际有效使用率，如果放到国内整体去看，caoz打赌绝对不到20%！caoz领教过一个近乎闲置的电信机房，上千万的设备投资，其中包括了两台庞大的IBM主机。但是同样的业务量，如果caoz去规划，打出300%的应用余量，50万的设备投资绰绰有余，两台价值百万的IBM主机所处理的业务，用两台万元左右的PC服务器（其中一台也不须起用，做备份即可）即可轻松应对！IBM高端服务器在中国市场的辉煌，就是与“黑幕，回扣，贿赂和浪费”这些关键词在一起的，是在一些主管领导肆意挥霍国家财富来满足私欲，是在一些主管技术人员不学无术，对IBM盲目信赖的前提下完成的，中国市场如此，世界范围内，就“资源浪费”这个词上，其实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这里的事实是，在全球50%以上，甚至更高比例的IBM高端服务器采购的项目里，存在着惊人的浪费现象，也就是说，尽管IBM有着非常好的技术和生产能力，但是他们卖给用户的，往往是严重超出用户实际业务需求的产品，IBM的利润，来自于用户对IBM的盲目崇拜上，来自于用户不知道自己有廉价的多的选择的基础上。这个基础，是很不牢靠的。高端服务器的IBM神话，并不会一直延续下去。一些报告表明，高端服务器的市场会逐渐萎缩，也证明了这一点，毕竟，真正需要高端应用的场合并不多，或者说并不够养活IBM这样的超级恐龙企业。

       另一个非常重要的趋势是，即便是真正的高端的计算领域，由于分布式计算技术的普及，集群技术的完善，也极大减少了市场上对“超级主机”的需求，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联想的所谓万亿次服务器，是一个典型的基于intel架构的服务器集群技术实现。不论从投资性，可扩展性，稳定性（具有容错和故障自动切换的冗余集群很容易设置），平滑升级性，集群模式都优于集中主机模式。很遗憾的是，集群往往是由低端服务器构建的，在低端服务器市场上，IBM的市场份额也是每况愈下。

       四：再说说IBM的咨询服务

       IBM不再说自己是一个设备厂商，一个技术产品提供商了，而说自己是一个服务商，其中咨询服务成了他们这些年的另一个亮点！传统企业需要信息化，而信息化需要有专业的咨询，听上去顺理成章，财务报表上也是花团锦簇。似乎没有理由来质疑这个方向。

       但是，IBM称职吗？IBM是“电子商务”的最大鼓吹者，但是全球最成功的电子商务应用里，有几个是在IBM的咨询专家的顾问下完成的？而使用了IBM电子商务的方案的企业里，有多少是“成绩斐然”的，又有多少是“不过如此的”，还有多少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最可笑的是，全球能够充分利用互联网络，实现高价值的电子商务营销的，恰恰是Dell，Dell利用电子商务所击败的主要对手里，恰恰有IBM。作为一个实际的失败案例，IBM有什么资格去教别人做电子营销？看官又说了，管理咨询不仅仅是电子商务，更是企业内部的信息管理，从而提升企业运营效率，减少运营成本。可是这方面，IBM一样也是乏善可陈。IBM PC业务的失败，不仅仅是销售不振，更是因为运营成本居高不下，高端市场的暴利掩盖了IBM内部运营成本畸高，企业资源搭配不合理的弊病，但是在低端市场上，这个弊病已经显露无疑，IBM能提升客户企业的运行效率？有效协助企业的减轻运营成本，实现资源最合理的配备？还是先把自己的业务做好吧。

       企业管理咨询这个市场看上去确实很辽阔，但是客户需要向IBM学什么？难道要学如何把一个大众型的产品做成巨额亏损，然后再打包卖出一个好价钱？

       五：回过头来说IBM放弃PC业务

       前文说到了，IBM是被动的，无奈的放弃了PC业务，这个业务的放弃，对IBM的品牌的恶性影响是很大的，这证明了IBM企图挽救PC的所有努力已经失败了，证明了无往不利的IBM已经苍老了，证明了IBM已经无法让他的忠实员工们拥有那种可以持久信赖的依赖感了。 当这种信心危机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扩散开来的时候，IBM的所有业务都会受到牵连，一些准备购买IBM服务器的客户可能会担心，也许某一天，这些服务器的持续维护可能会由某个印度公司来继续。前文说到了，IBM在所有的高端的，暴利的市场上能畅通无阻的重要一点是，用户对IBM品牌的盲目信赖，而这种信赖性的折扣将会很快的体现在他们的购买选择上。那些华尔街的财务分析师，他们只懂得数字和财务报表，所以他们看不到，PC业务的失落并不仅仅是一项冷冰冰的，单纯的亏损数据。那后面隐藏的，是IBM几十年品牌的急速弱化。而在IBM的任何一个竞争领域，这种品牌的弱化将直接导致用户购买决策的分流，加上IBM所固有的成本高昂，机构臃肿，体制僵化的问题，失去了品牌优势的IBM巨人在各个领域都会面临非常严峻的竞争局势。

结论：

IBM其实并不象看上去那样完美和强大，他的弱点已经根深蒂固，那就是自大，臃肿，以及居高不下的运营成本。其实华尔街的分析师们，大部分只会看财务报表，只会钻在数字堆里看企业，而忽视了更重要的东西。IBM的产品及服务，也许确实给他们的客户带来了相当的价值，但是当IBM的神话逐渐破灭，IBM逐渐走下神坛的时候，相当多的客户会发现，他们其实可以用更少的代价，更低的投入获得同样的价值，这时候，在成本竞争，刺刀见红的市场上，IBM几乎毫无优势可言。当然他依然可以向少数的高端应用领域提供不可替代的高技术产品及服务。但是这个市场有多大？对于IBM这样的庞然大物，最后这点水草地，还够他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