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程序男的成长经历

来源:互联网 发布:php向js传值 隐藏域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5/16 00:55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某个晚上,鄱阳湖畔一所简陋的乡村卫生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闪电扭曲着身躯,鞭笞天空,炸雷不停地砸下来,又轰隆隆地滚远了。忽然响起了一声雷声掩不住的啼哭,穿透了几重云霄——一个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小生命呱呱坠地,他将用一生去理解什么是多病多灾。
      出生时光顾了哭,没记住是哪天出生,曾费尽心血也没能查出来。很荣幸我已经拥有了世纪之迷。
      而查出来的是,我的第一声啼哭可能不是因为医生拍打了我的小脚板,而是因为有肺炎。经过七天七夜的抢救后,我成了伙伴中唯一的气管炎患者,我有着比世界四大“冒烟嗓子”还冒烟的嗓子,我没涉足歌坛是他们祖宗积了八代的福分。


      小时候不爱说话,爱唱歌,歌词只有一个字:“哇……”。

      也有不闹的时候。小时候我老掉沟里面,如果爬不上来,我就不哭不喊,寻个合适的地方蹲着,安心等人找我。

      家人不在身边管制的时候,我还爱玩水。我对鄱阳湖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现在还能找着十二个我被淹过的地方,十二个救过我的人。(现在只有十个了,默哀三分钟)

      我印象中第一次抽筋也是在水里。我和几个伙伴靠在池塘中央的一棵老树干上,比谁潜水时间长。
      抽筋就发生在我潜入水底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潜水时间都长。

      从上学时起学绘画。初一时用钢笔和山水画技法画一位女同学的肖像,她却到班主任那儿告了一状,愣说我骂她狐狸精。我从此缀笔。

      初中又迷上篆刻,刻刀是偷偷崩断老爸的N根钢锯条磨制的。

      高中,老师拿我的作文本作示范:看看这字,虽然称不上龙飞凤舞,但也算得上是飞沙走石……


      上学前,有次太饿,哥哥说互相舔舌头就不饿了,结果我咬了他一口。

      那时难得吃到一次肉,有次家人外出,我暂寄住在学校一位厨师家中,他从招待领导的红烧肉中扣了半脸盆给我,我居然全吃光了。撑得晚上没法坐更没法躺,只好靠墙站了一夜。

      小学时爱同高年级的伙伴们去桔园偷桔子,负责望风,发现园主时总光记得逃跑,不记得发警告。
      有次被园主被逮住后,哭着喊:“你打我好了,就是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结果他整个儿反过来做了。直到现在,园主每年进城卖桔子总要往我家送点。只有老爸有这样交哥们的本事。

      初一时,兄弟俩一周的饭钱是五毛钱,无产阶级最勇敢——我们把学校的铁栅栏拆了卖废铁。

      初二时,我要每晚走五里路回家取菜,再送回学校给哥哥。冬天时父亲看着心疼,将他半新的解放鞋给了我。下雪天怕泥泞不舍得穿,总光着脚板踩着雪泥来来去去,后来一到冬天就冻脚。

      高二的冬天,中午耐不住冻,共拆了两张课桌,四条凳子点火取暖。有时顺便从教师宿舍拎点咸鱼、虾仁、香肠什么的烤烤,改善改善伙食。


      小学时爱玩蛇。有次发现水面浮游着一条水蛇,我们怂恿同学:只要不穿裤衩,蛇就不咬人……
      听说后来他哭闹着要转班。

      还爱逮耗子。逮住后,在它的尾巴上绑泡了煤油的棉花,点燃,它会以你难以想象的速度穿过操场,勾勒出一道闪亮的流星。

      当时交警时兴吹口哨,我就躲在马路边的电线杆后,见到有骑车带女孩的就冒充交警吹哨子。

      小学四年级时,父亲舍不得拿自行车给我们学。待有客人来访,哥哥偷偷向客人要来钥匙,我们就出去练车——那时的兴高采烈,后来再也没有过。当然,没少摔坏客人的自行车,也没少挨揍。
      当时学骑车,学玩花样,比如先后提起自行车的两个轮子,跳过砖头、小沟。当时还风行倒骑自行车,我就因此压死过邻居家养的鸭。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十一国庆节,左手骨折,乡村医生托住我的胳膊肘,拧一下我的手腕,几声轻微的“喀嚓”声后,两手一摊:哎哟,手重了点,弄断了……
      初一时,抄近路回宿舍,翻过围墙,摔跤,右手骨折。
      初二时,我同堂弟玩耍,他抬起鱼叉,投了过来,一头扎入我的左腿膝关节。
      圣诞了,我在教堂里做祈祷……

      开家长会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老师:小孩皮,不听话您就打,不打没出息。不定那回还会踹上一脚做示范。
      一个礼拜不见我身上带伤,琢磨开了:该不会老师不管咱孩子了吧?要不买条烟买瓶酒给班主任……

      为了考省重点高中,特地留级多读一年书。总算如愿以偿,却发现跟不上进度。

      高考刚刚超过了所报考的两所本地大学的分数线。过来人告诉父亲,光这没用,还得“打招呼”。老实巴交的父亲让我去那两所学校里打听什么叫“打招呼”。

      高五总算考上了大学,却差点没借齐学费。

      生平最牛的是高考填志愿:琢磨着反正考不上,第一志愿填清华,第二志愿填人大。
      生平最悔的也是那年高考填志愿:上了大专线,可怜志愿那个瞎填,还不带服从分配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再复读,上的还是大专。

      大一参加程序员考试,差了九分。
      大二参加高级程序员考试,差了十一分,但机械系的一名同学过了。上机时他与我坐到了一块。他在101个键盘上探索了近半个小时后,红着脸问我:计算机开关在哪?

      大二时,我不知道红玫瑰不可乱送(信不信由你)。当毕业班一位女性好友送来毕业留言册和照片时,我就托她男友转送一束红玫瑰。

      第一次谈恋爱,女友要求我吻她,我愣没敢,第二天她就离我而去。不久我被无辜牵涉进毕业班女生的怀孕案中,学校调查时,她主动找班主任替我辩护,说我确属狼以上品种。

      毕业那学年,跑了第五十四家单位,找到第一份工作——老板在机房向经理提议:每人一台电脑太浪费,应该两人一台,一个人用鼠标,一个人用键盘……
      我辞职了,以三千元的价格把户口指标买了下来。

      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帮街上做安全门的个体户焊铁门窗,被电弧光照得脸上蜕皮,起大斑块,有了人生中唯一一个外号:花花。

      毕业后的第二份工作,我在摆修理自行车的小摊,成了至少那条街层次最高的修车匠。

      首次下广东找工作的第一天,身上只有一元零几毛,于是到邮政储蓄所取钱,被告之广东省同外省不联网,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进售后服务部第一分工作,是帮客户安装公司的软件。我刚回公司,客户就打电话,说按快捷方式启动的是其他的软件。去了现场才明白,她是这样记快捷方式的:先按桌面的“开始”钮,再按第一个菜单,弹出新菜单后按第三个菜单……后来她装了OFFICE,菜单位置变了。我因此工资降了一个等级。

      毕业后的第二年,一位韩国女孩把我约到茶馆,羞涩地问我有没有女友,希望女友是什么样的,我惊喜地向她表白了我的爱意,就差说非你不娶。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有男友了,只是想介绍我妹妹……

      毕业后第三年,我想考研,到同学那儿借书。听到电视里讲一句“American”,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差点把书要了回去。


      初中时零花钱不够买书,常到废纸收购站论斤两“再回收”,居然扒出来了大量的中外名著,好几十本。至于古龙的武侠小说,那绝对全了。

      高一时在家里建了一个实验室,很多仪器都是土造。象烧瓶就是用废白炽灯泡做的:用吸饱煤油的棉丝缠紧灯颈,点燃——运气好的话,就有了一个小型烧瓶。

      高二时同两位同学一起,用我们的藏书、自己的房间设了公益性质的图书馆,没有任何地方是收取费用的,却招来了某些收费机构——清洁费、治安费等等等等,一个多月就关门了。


      初一时才知道世界上有个东东叫“幼儿园”。

      初中时才明白什么是春游,去的地方无非是“西山”、“梅岭”、“云居山”,当时印象最深的乐趣是将鸡腿扔进一位和尚的稀饭,他不仅不追打我,还若无其事地把鸡腿啃了。

      中考后约了两个同学骑自行车去“梅岭”,我的自行车下坡时踩上了树枝,绞断了三根钢丝,一位同学的自行车链条太长,随便上个坡会脱上若干次链条,最后一位安然无恙——他一米七几的个子,骑的是他妹妹的20型自行车……
      到了山脚下的江西农大,老远看见修车摊就兴奋得推车猛冲,到了摊前才发现三个人都分文未带……

      毕业后曾在洛阳工作,当时我所有的积蓄只有13元。司机告诉我龙门石窟门票只需5元,车费3元。我咬咬牙上了车——到了龙门才知道门票25元。


      高一时同一伙伙伴组起了“雏雁文学社”,坚持了几个月,除抄袭的外没写出一篇文章,倒以聚会、学习、采风的名义玩遍了整个南昌市,若干次吃空了某些同学家的米缸。

      大一时政治课老师问我必然性和偶然性,答:人死不能复活是必然性,偏偏有人活过来了是偶然性。

      大学英语课上,经典口头禅:Sorry.I konw just little english,and I don't know your means,so can you speak chinese?

      毕业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在南京,待遇是国家规定的基本工资。每次月底结帐,总发现还欠老板房租水电费若干。
      上班后第一天,刚有一半的员工集体辞职。
      第二个月,全公司闹罢工,当时我们对媒体宣称:无组织、无预谋,只是每个人都不想上班。
      第三个月,几乎是全体上访,去工商局、人事局、报社、电视台、律师事务所、市政府,我则去了人才市场。不知哪位够狠,拦了市长的车子。我的传呼作为他们唯一的联系工具,当天的传呼量超过了以往一年总和。
      第三个月末,已经穷得叮当响,断粮(cigarettes)近一周。某夜十点左右,对门另一穷鬼小何发现这世界上原来还有五毛钱一包的香烟。我们凑了四毛欠一毛钱买了包大前门,坐在床上对着抽。两支没完舍友熏出去了,几支过后舌头全麻了,半包多后我们也出去了。
      那几个月,我和小何每天都要商量三件事:蹭谁的饭、怎么蹭饭、怎样把铁心桥的那条黑狗偷来吃了……

      去北京找工作前的一周,连饭也蹭不到了。离开南京的前三天,每餐阳春面——吃半碗作中饭,带走半碗作晚饭。最后一餐店老板赠送一条鱼和半碗四季豆。
      当天下午我对一女孩说我爱她,然后借了150元当晚去了北京。后来路过南京,店老板已记不得我了,我偷偷塞了一千元在他小孩的书包下,而女友也差点没能认出我,离开前我体重106斤,回来时146斤。第三次到南京时,已经物是人非,马路拓宽了,饭店没了,女友没了,工作没了,我如第一次来时那样一无所有。

      在北京的第一家公司需要BMP转JPG的组件(那时只能自己开发)。老板请了几个博士攻关,据说开了宝马的价,三个月时间。我和两位同事多事花二周时间做完了——老板奖了两天假,并要求周末加班,当然没加班费。
      当时感冒,三位女老乡说白酒治感冒,拉我去喝酒。她们才上桌就各自喝光一瓶二锅头。我以为白酒不过如此,于是喝了七两。她们说我是天生的酒坛——后来我给抬回宿舍。
      北京的冬天天气干冷,我第二个单位没宿舍。租的房子是老式暖气,半夜里经常给烘得流鼻血。
      当时吃羊肉串上瘾,买时论重量不论数量。到洛阳找工作前,去吃最后一次羊肉串,小老板说他也该换地方了,他呆这儿是因为有我这个长期大客户。     
      临行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老总找我聊了个通宵,说了一句掏心窝的话: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在洛阳第一天上班,老总说当地不安全,我不熟路,他亲自来接。我没灾没难,他却在火车站附近被抢个精光,连西装都没放过。
      当时特地在南昌路上租房,卷烟厂对面,附近居然没有烟店。
      我第一次煎鸡蛋时总担心鸡蛋不熟,煎完后颜色象煤饼,吃在嘴里吭哧吭哧响。
      我迷上了溜冰,可洛阳的溜冰场太小,而且整个墙壁都嵌上大镜子,我反应稍缓就撞上去了。
      快揭不开锅的时候,我编了个俄罗斯方块想卖给电脑销售商做广告用。当时挤了一圈老板看热闹,我的软件却怎么也安装不上去。
      洛阳有家饺子馆,叫天下第一饺子馆,有家饭店的拳头菜是天下第一全驴汤,有个店面挂张招牌:天下第一洗脚屋。


      我常从洛阳去郑州找工作。某公司通知我去上班时,我已经没有去郑州的路费了。
      我在郑州紫荆路上班,满大街贴了我所怀疑虚假的广告:增高仪、减肥药、治疗近视、红外内衣、磁疗枕、补血口服液……
      在人才网上应聘登记在南京地区的公司,传了份简历和一段程序过去,搞定!公司很奇怪我辞职后怎么买了去南京的票,单位地点可是在扬州。
      我于是去了上海。


      在上海坐出租车,司机带我在高架桥上转了大半圈:您下吧,我实在找不着地方。
      上海最好看的是建筑,我常常为之痴迷。我想东方之珠应该很漂亮,结果看了第一眼后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我所有的同事都是上海本地人,全公司都不喊我名字,只喊乡巴佬,我于是给他们每人起了代号:普通同事称为驴二、驴三……部门经理叫驴大。公司接待(俗话前台小姐)我称之为驴面。
      会议上总经理居然也公开喊我乡巴佬,说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感觉随和亲切,我笑嘻嘻地回答一声:驴总!
      董事长在走廊上喊我,我应了一句:知道了,驴头。
      我现在记不起任何一位同事的名或姓。
      南京路上,我和同事逛街,时不时有人向我兜售黄盘,却从没人问我同事一声,我为我的形象感到异常郁闷。


      我先从上海路过南京,再坐了32个小时火车到广州,买的是硬座。实在熬不住了,花15元赖在餐厅,找两张椅子拼一块半躺着到了广州。
      广州的同学说广州其实很安全,不乱。当天就听说街上有枪战,并亲眼看到有人趁一女孩上公交车,抢过项链就跑。
      在广东最怕坐长途车,你问司机你去洛杉机他也会说:你只管上。半路上就轰你下去换车了,还有个专门术语:卖猪仔。
      在人才市场应聘塞格电子,原技术主管出题要求设计某软件,我写了概要设计和伪代码给他,他极为欣赏,据后来说当场定了我补他的缺,九点半就收摊了。第一天上班,我一年前用过VB5,他让我用VB6编段程序,十分种后几乎是把我轰出公司的。
      上班的公交车上,有位找工作的女孩坐我旁边,她说她随丈夫来到广州,感到工作很难找,很辛苦。她丈夫因为车祸已经半身不遂,她才22岁!她其实比丈夫更惨。


      在惠州工作的时候,听说公司新大楼是按风水先生的要求设计的。
      大楼面西南背东北,只有南面有窗户,里面又暗又潮又闷,我们称其为“渣滓洞”。
      楼造好后的第一个月地板就裂了。
      楼造好后的第二个月天花板掉下一块,砸同事枕头上,而同事刚被我从床上拖起来。事后他请我吃猪头肉,还烧了三柱香(555牌)。
      我们经理是因为相面的说他命相好才坐这个位置的。
      惠州的夜生活乏味枯燥。我每晚的消遣都是坐在路旁,抽着香烟,看人来人往,而假日消遣的内容,就是寻找觉得不太可能在一起的男女,再去设法把他们撮合成一对。   
      陪同事的妻子购物,花童非要我买玫瑰(花都掉光了,只剩杆儿),抱着我的腿拖了十来米远,最后给同事的妻子打跑了。
      我对经理说如果奖励制度不改革我就辞职。后来请假去广州还债,回来时经理已经宣布我辞职了,我就真辞职了。


      刚搬进深圳罗湖,赶上台风。我不知死活地拉着同学带我去看海。快到车站时,公交站顶棚就给刮了下来,我赶紧回宿舍了。
      第一次泡茶是按别人泡好的茶叶量放茶叶的,喝了三杯,于是整晚瞌睡的紧,就睡不着。
      按合同干满四年就有一套住房,辞职回南京前问老板:干满两年能不能拆一半墙走?


      世纪之交的那个夜晚,第三次来南京。

      深夜,紫金山上,坐在树下,遥望西方,那边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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