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年代,珍贵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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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年代,珍贵的友谊

  即将退休的吕班长,几次打电话联系找我。十月三十一日上午,我在学校里也往吕班长单位打了几次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只好又打给孙丽,这是我从青岛回来一年后第二次与她通话。孙丽讲,是我们的市技术监督局局长杨柱山同学,想让中学的同学们聚会一次。吕班长已在筹备中。在电话里,我们聊起了近年来同学们的变化。她提到了代光光,说已在十几天前故去。年初听程志福说过曲金生去世,就很难过,我和曲金生是初中同学中工作单位相距最近的;现在又一个同学早早离我们而去,心中更感到非常伤感。

  代光光大概是吉林毓文中学初一· 四班(六八届毕业生)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好像是1954年生。瘦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上学的时候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上俄语课,代光光被指定提问:“Кто ты ?(你是谁?)”李诚回答是:“Я ты папа 。(我、你、爸爸。)”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六八年末上山下乡,我们编到一个集体户,成了一个户口本上的人,接触才多了一些。代光光出身干部家庭,她爸爸是吉林市教育局长,在劳动中,她却没有一点娇小姐的作风。第一年的春耕,我被抽调参加公社的整党学习班,躲过了农村劳动的第一课。回来后看到大家手上磨出的血泡和老茧,心里由衷地敬佩,不用说男生,单是这些女同学该承受着多么大的艰辛啊。可是当你看到代光光们在雪山密林中吃力地拉着沉重的爬犁、在四壁霜雪的茅草房里大口地吃着盐水黄豆和玉米大饼、在群山环绕的小山村姿态优美地跳起“忠字舞”,正是那种理想主义的乐观精神、那种战天斗地、改造农村落后面貌的雄心壮志,支撑着我们顽强地坚持下来。那时候,还好意思叫苦吗?就是黄莲,你也得仔细品味,默默承受艰苦的磨炼。

  在农村,吃苦、受冻倒不怕,我们这些当年天真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都能心甘情愿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但是,感受最深的不是穷,不是苦,而是农民那种最典型的小生产者的落后的思想观念。那种不合谐,那种碰撞,就再自然不过了。在这一点上,在代光光身上,我找到了同感。经历过了文革,她身上还保留着那股闯劲,不保守、不迷信、不随声附和。我们不叫她光光,都叫她“剌巴”,一些农村干部也感到她身上有刺。有一件事,我记得最清:那年村子里两三天内接连死了几个壮劳力。大家都怕是什么传染病,嘴上不说,心里害怕,可谁也没有回城。女孩子们生来胆小,晚上不敢睡觉,让我们陪着说话。我们谈论着下乡以来的感受,诉说着农村生活的新鲜与刺激、艰苦与单调、贫穷与落后,怀念着城市与父母,女生们拿出自己仅有的糖果,拿出从家里带来一直舍不得吃的点心,让我们分享,大家一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山民们依着旧俗,在各自的家门前撒小灰祛鬼。这可是“贫下中农”老师们不应有的封建迷信思想。代光光板着脸,拿着本子认真地挨家登记,引起很多老农的不安。想起当年的往事,代光光的形象,依然栩栩如生。

  下乡第一年,我们相约在农村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都没有回城。我们排了一些节目,到各村演出。我和柴文杰演相声,批判丑化党内头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刘少奇。晚饭前,我躲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听广播,收听到了莫斯科电台正在播放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在那个年代早被称为“四旧”,属靡靡之音。吃年饭时,我仍沉浸在那种小资情调之中,津津有味地跟同学们描述。冷不防听到代光光一句:“都发霉了!”这是我们说的相声中摹画刘少奇鼻子上长酒刺的一句台词,好似兜头一棒,立刻让我哑口无言,颇感羞愧。其实在思想偏激、言辞尖酸、嫉恶如仇方面,我们臭味相投,可以算是同党。

  下乡第二年,代光光转户去了桦甸县苏密沟公社。又过了几年,大家都先后离开了那个不愿意想,却又难以忘怀的地方。一九八八年吉林毓文中学校庆,离别二十年,大家又相见一面。其后,我们同户的七、八个人,还回过盘石县呼兰公社周家村一趟。没想到十几年之后,她竟永远地别我们而去。

  几十年来,大家过得都很艰辛,但毕竟算是幸运的人,毕竟拥有着美好的今天。大家走过了而立之年,走过了不惑之年,走过了风风雨雨的五十年,手上添了老茧,脸上添了皱纹,头上添了白发,在生活中重新确立了各处的生存坐标,重估了以往的价值观念,在生存法则中重塑了人格,在逆境中完成了一代人的“成人礼”,也算是“知天命”了。我常常回想起当年,那幼稚与成熟、那纯真与狡黠、那勤奋与懒惰、那争吵与默契、那狂热与失落、那爱恋与仇视,竟统统成了常相思恋的东西。因为那一切都和我们曾拥有的青春岁月相关联,都因为我们的眷恋而成为美好。有的人走了,更多的人还活着。让我们健在的人常常缅怀旧日的友情,让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诗经》里说:“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人生在世,不能无友。让我们珍视这份感情,愿大家生活得更加美好。

  谨以此文悼念逝去的同学。
2002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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