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的路与柳传志的功过

· 张望 ·

联想真是一家极透明的企业，总是受到媒体的追棒，其大众知名度几可使娱乐明星们难望其项背。

近年，联想的业绩不尽如人意，媒体一边大肆渲染，一边杞人忧天，作沉思状替联想剖析起来。甚至，竟有人从头怀疑联想走过的道路，很有些义愤填膺的正气和“痛打落水狗”的勇猛。

但谁都无法否认，联想毕竟是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为了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任何道路都是可能的，就像人必须谋生一样。而站在今天指责联想的当年，不啻于攻击孔子在传道授业时不使用计算机。

至于联想趟出的道路是“贸工技”还是“技工贸”，不客气地说，那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生存还是死亡，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无论白猫黑猫，抓得住老鼠的才是好猫。

联想之称为联想，起源于它发家的联想式汉卡——地球人都知道。联想汉卡足以使联想扬名立万，在生生死死的中关村企业里站稳了脚跟。可那汉卡是一项了不起的技术吗？初生牛犊的史玉柱把自己反锁在家里，用方便面也能搞出一种汉卡，可见它虽适合当年的市场需求，究竟不是什么革命性突破。联想不过是卖得好，正如史玉柱是通过夸张的营销成就巨人的。联想起于“贸”，这是不必置疑的。

对“柳倪之争”略知一二的人，容易站在倪光南的角度，所谓“受伤的总是科学家”云云。技术背景的人更偏爱倪氏，说如果当年如果按他的计划研发程控机什么的，也许就没有华为了。殊不知，如果柳传志倾全力于倪光南的创造发明，联想也许早就不存在了。——投不起钱的事儿不能干，这正是柳氏著名的“几不干”理论之一。谓予不信，您攒家公司玩玩，不久您就能理解柳传志的苦衷，同意他的决策了。

“柳倪之争”中，常有人以为倪光南是弱者，予以坚决的同情。其实，这同情的对象并不是倪光南，而是指向传统和落后。倪氏也可谓一身正气，对他认为错误的事情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他的举报曾几乎使联想陷入瘫痪。可惜，身为院士的倪光南，除了技术之外实在太过无知，身患太多的技术精英的偏激症。他所谴责的，恰恰是柳传志在他的领域的创新之举；他所代表的，恰恰是心怀偏见和敌视的保守势力。

没错儿，把国有民营的时代怪胎转化为真正意义上的企业，正是柳传志最伟大的贡献。他的功绩不仅在于联想，不仅在于他保障和升华了与联想有关的方方面面的利益。事实上，他探索了一条中国特定环境下的现代企业之路，他在企业模式上创立了一种典范。

人非圣贤，柳传志焉能无过？但他的错，不在于联想的道路，更不在于他维护了联想创业者的利益——那也是他应当应份该做的。窃以为，柳氏最大的过失，在于他过早地激流勇退，在于他把联想一分为二。

与今天流行的购并相反，那时候企业崇尚分拆。精明一世的柳传志，未能拿出螳臂挡车的勇气，他赶时髦一般地把拆解了联想，渴望着“太上皇”式的功成身退。不料，联想还太弱了，联想人还太嫩了，联想的分拆无异于把一个小巨人变成两个更小的侏儒，左手跟右手打架，锅里的抢碗里的。连体兄弟的分离，存活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却使二者都大伤元气，不再强壮，不再健康。

不知道柳伟志是否后悔，但他确实一改指点江山的恢宏气度，抹去成功者满脸自得的神色，开始低调行事、卑微示人了。这实在大可不必！他仍然是企业家的榜样，他的联想仍然光彩照人。人们可以不喜欢联想，却无法否定联想和联想走过的道路，无法抹杀柳传志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