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鬼记（中）之奋斗——长假

“还有票到重庆吗?”

 

“没有了，没有了”，铁窗栏里面的男子不耐烦的回答文字到.

 

文字望了望里面的男子，似有不甘，带着一丝恨意转动了一下身子，站在坪山的街道边，望着对面马路，看着马路上流逝过的车，人行道上走过的人，还有旁边长长的队伍中焦急而又无助的眼神.

 

希望他们能够买到吧! 接下来自己去哪里好呢，明天还来吗?都已经排了四天了，还是一张票没有。一票难求，现今真是体验到了。这些票难道真的都被黄牛包了，难不成只有买黄牛票回去?这一批无法无天，狠心的东西，要价也太高了，还美期名曰手续费，好像本身就应该从他们那里买票，似乎票是他们生产的，给你还要经过他们慎重考虑，那是你的荣幸，收点钱那也是入会费，收得越多越是看重你，所以二百起价那也是对你的重视，要不，你去其它地方，看能否买得来那份希望?! 是啊，希望，希望根本不在田野上，希望在有票的人身上。

 

希望也在现在在公司里工作的人身上，自己已被公司放假一周，还有四周才结束呢，自己这四周的希望又在哪里呢?得，票是没有买到，还是回宿舍吧。回去坐车，还是走路呢。回去那么早能干啥，难道躺在床上，对着空气，把空气当知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着实也是无聊，还是晚点回去比较好，走走路，就当锻炼身体，也可以看看路边的树，树下的人，人下的灰尘或者蚂蚁，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回到宿舍也才10点，离中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文字躺在床上，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一片白漆，偶尔泛现着点点，文字无聊的数着哪些点点，期盼着时间的流逝，无聊的消失。看的累了，心里计算着春节的日子，畅想明天一去就能买到回家的票，那样又该有多好啊。想到这里，文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不是白日做梦吗？照目前的行情，自己兜里的钱，黄牛票是肯定买不起的，今年在这里过年是多半的了，那这个年又该怎么过呢？哎，能不能回去，还是跟家里打个电话吧，还有三天就春节了，也许妈现在还念叨着呢？

 

文字，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盘算着该说些什么。

 

电话通了，隆重的乡音，“喂？”。

 

“妈，是我文字”，文字答道。

 

“噢，字儿啊”，母亲的溺称听起来总那么充满慈爱，而又亲切。

 

“家里一切可好？”

 

“好着呢？过年的年货都备好了，就扬尘还没有扫，其他都差不多了”，母亲洋溢着节日的幸福感和劳动后的成就感。

 

“应该很冷吧，可别感冒了”，文字只觉得愧疚的很，改口到。

 

“傻孩子，都开春了，不冷了”，母亲解释道，“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明天开始放呢”

 

“那你啥子时候到呢，29？”，母亲问道。

 

“妈，今年怕是回来不了吧，票还没有买到呢？”

 

“找票贩子没有？”，母亲着急的问道。

 

“找了，要加二百”，文字气愤的回道。

 

“二百，就二百嘛。只要有票就行啊！”，母亲出主意道。

 

“也没了，回渠县的票太难买了”，文字解释道。

 

“噢。。。。。。”，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回不来，也没关系，才过去三个多月，又跑回来，挺麻烦的，又花钱。你哪点工资，就够车费，孝敬老人的钱都不够，回不来也挺好。”

 

“对不起，妈”

 

“这孩子，有啥对不起对不起的，一个人开始在外面漂泊了，像你老汉以前打工时也有回来不到的时候嘛。到是你一个人在那里，挺冷清的”，母亲似乎在想什么一样，停了好一会儿继续说道，“应该有同事也不回去吧，一起过呗，图个闹热！”

 

“嗯，我们是这么打算的。妈，不用担心我，都这么大了。都晓得！”，文字安慰母亲道。

 

“好，好，晓得就好！长途挺贵的，就不说了嘛！”

 

“好，妈，那我就挂了哦，一切保重哈！”

 

“你也保重！”，电流中嘟的一声，母亲的声音留在了回响中。。。。。。

 

文字拿下电话，目光盯着手机，看着待机屏慢慢变暗，最后完全黑屏，脑海里涌出许多思绪，却觉得眼前的一切乱的发麻，不知是坐下看着墙壁，还是躺下看着天花板好，也不知该不该说些什么，可说什么呢，又该对着什么说呢，一片茫然，房间没有回答他，空气也没有回答他，时间也没有回答他，文字就那么傻着等，等着时间，等着故事，等着午饭。

 

下午五点，文字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路，离开公司的人越来越多，拖着行李箱，文字猜想他们应该是喜悦的，因为能够回家，多好啊！今天是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今晚能回去的都是运气的幸运儿，年前离开深圳的最后一晚，多少人又将无眠呢。

 

文字投去羡慕的眼光，想象着自己拖着行李，走在那下面，挤上火车，慢摇摇的火车载着自己爬山涉水，万水千山，回到黄角树，母亲就在黄角树那里，像小时候等着父亲那样的等着自己，看到自己说一声回来啦，笑嘻嘻的接过一两个包袱，走在前面往回家的方向，路上遇见乡亲，乡亲打招呼说字儿回来了，母亲笑呵呵的回说，嗯回来了。

 

嘟。。。嘟。。。，手机的震动声把文字拉回了现实，文字接过手机，是小丰打过来的，“喂！”。

 

“呆子，发啥呆呀！”，小丰打趣到。

 

“嘿嘿，没，没发呆。。。”，文字似乎才回到现在，赶紧回答道。

 

“呵。。。呵。。。，没发呆才怪呢。来公司门口接我下，我过来了，保安不让进呢！”，小丰下命令道。

 

“你不是明天的火车吗？怎么过来了，骗我高兴的吧！”，文字怀疑道。

 

“没，没有啦。真在公司门口，你还不信了？”，似乎有点生气了。

 

“相信，相信，已经出门了，稍等哈”，文字有点小高兴，拿起钥匙关了门就往大门跑去。

 

没一小会儿，文字就在公司的大门旁边，看见小丰穿着白色小坎肩配着冬裙和长靴，远远的冲着自己傻笑，走近一些，脸上的小酒窝洋溢着好心情。

 

“嘿。。嘿。。。，走吧。东西，我来提。。。”，文字看了看，心里在想怎么把被子拿过来了，手就把被子提起了。

 

“呵。。。呵。。。，傻样，想你了呗，过来看看”，小丰解释道。

 

文字只觉得心理暖暖的，有股骄傲的心思涌上心来，一时答不上话来，只小心的呵护着小丰往前走，自己紧紧的跟在后面，毫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怎么把被子也拿过来了？”，文字好奇道。

 

“噢，我辞工了，这个是蚕丝被，我姐非要我带回去，所以就拿上了”，小丰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辞工了，怎么不想干啦，没听你说起过呀”，文字赶紧问道，同时心理想，糟了，钱可能不够。

 

“在车间里没啥子意思，我姐叫我去她那里学做蛋糕”，小丰很在意的讲道。

 

“那倒是，车间里确实没什么意思”，文字停顿道，小心的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呵呵，你这小心思，当然是先在坪山找找工作，找个蛋糕店看看先”，小丰安慰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明天走吗，记得是明天的票呢？”，文字转移话题道。

 

“我把票退了”，小丰也起来了，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不回去过年了？”，文字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好奇的问道。

 

“嗯。”，小丰转过头看着文字继续道：“你不是没有回去嘛，想你一个人挺无聊的，就过来了”

 

“嘿。。。嘿”，文字无言的笑到。

 

“傻样！”

 

一宿无话，文字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明亮的光线把宿舍照的绚丽，两人吃过午饭，手牵着手，慢步在路边，初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阳光的影子从树丫的缝隙透过来落在路面上，路面上一块一块的花斑就眨着眼睛，文字突然笑了，没有来由，只是很享受目前的感觉，觉得惬意。

 

“笑什么笑啊？”，小丰发现了文字的笑。

 

“没什么哦”

 

“那还笑的那么开心？”

 

“嘿嘿，能不开心吗，有美女相陪，当然高兴啦”

 

“凭嘴”

 

“说的实话哦”，文字强调到。

 

“难得理你，明天就三十了，怎么过呀，有想好没？”，小丰突然严肃的问道。

 

“跟你一起过呀！”，文字没细想就回答道。

 

“跟你正经的，明天不会还去公司吃吧？”

 

“那要不然呢？”

 

“我可不想去”

 

“外面也没有店开门啊”

 

“是哦，你会做饭吗？”

 

“不晓得”

 

“什么叫不晓得？”

 

“也许会吧，读书时在餐厅打过工，看的比较多，应该也会吧，不过没机会做，也不晓得真会不”

 

“那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不好”

 

“你做嘛，还没有吃过你做过的饭呢？”

 

“怎么做嘛，又没有武器”

 

“等会去买。这几天你做饭，我洗碗，我两过家家！”，小丰笑到。

 

从第二天凌晨到现在下午18：00点，雨就一直的下，不大但绵绵不绝，伴随着风呼啦啦的，深圳的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冬天也就这么来了，很突然，也感觉很冷。站在阳台，瞭望那条横穿厂区的马路，也只有密密的雨，人很久都没有看见一个，往日喧嚣的人群一个一个的消失了，文字的同事也都回去了，望着细雨，文字突然觉的空寂、冷清，孤单的感觉一阵一阵的袭来，文字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深深的后悔以及自责一起向心中涌来，拔凉拔凉的感觉感染着空气，文字望着雨，望着路，呆呆的。。。

 

“呆子，冷不冷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文字的呆思。

 

是的，虽然一切都很糟糕，不过还好，屋里有个人陪着，其他人可能更糟。自己总还有个人能够说说话，还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过这第一个漂泊在外的年，这也是一种幸运，也是人生中的一种经历。

 

“哦”，文字答应道，才觉得身上冷冷的，急忙跑进房间，关上门就能听见风在外面鼓动的乌拉乌拉，文字跑进被窝，抱着小丰，暖气满满爬上身来，才觉得刚才在外面站了太多的时间。

 

“等会我们煮什么呢？”，小丰问道。

 

“不是有饺子，土豆和青椒吗？等会儿，我就去弄。今天怪冷的，都在床上窝了一天了”，文字说到。

 

“嗯，被窝里面暖和嘛。降温也太厉害了，都没有厚衣服”，小丰抱怨道。

 

“我也没有，雨停了，咱还得去买件厚的才是”，文字附和道，“起来了吧，我们做饭吧”。

 

“嗯”

 

也没花什么功夫，文字很快就抄好了青椒肉丝、土豆丝，煮好了水饺，用纸杯给小丰和自己倒了一杯买来的干红，文字拿起纸杯，对小丰说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丰笑呵呵的跟文字碰了下杯，然后喝掉了杯子中的酒。

 

“怪冷清的，现在都快21：00了，还没有什么鞭炮声”，小丰有一搭没一搭的讲道，“要是，我们老家，现在都有人放了”

 

“是啊，我们老家也是”，文字说道。

 

“你们坐岁不？”

 

“坐呀，不过我一般看春晚道22：00左右就睡了”

 

“为什么呢？”

 

“打瞌睡的很，平时睡的早，习惯了。睡晚了，第二天起不来，初一天被说就不好了”，文字边吃边解释道，“你呢？”

 

“我一般要等到发了红包”，小丰笑呵呵腼腆的说道。

 

“还发红包？”

 

“是啊”，小丰肯定道。

 

“我从18岁后就没有了”

 

“每家不一样嘛！要是，现在在家，你在干嘛呢？”，小丰好奇的问道。

 

“看春晚吧，估计”

 

“点都不闹热你们家，要是我们家肯定一大家子在打麻将呢”，小丰回忆道。

 

“想家了”，文字关心的问道。

 

“有点儿”，小丰点了点头，然后反问文字，“你呢？”

 

“还好”，文字平静的、低声的。

 

“呵呵，不说这些，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文字拿起杯子碰了下杯，然后一口喝下，感觉身子有些飘飘的。

 

23：50左右，夜空中听见了深邃的鞭炮声，雨仍然下着，文字眼睁着，眼前一会出现父母的影子，一会儿出现烟花刺破夜空的样子，文字忍不住想象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摆龙门阵、打麻将的样子，就觉得此时的夜反而静的空，静的孤，不属于自己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