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宁夏酒庄的斯巴达克斯——《地与光》

“……安闲啁啾的鸟儿，大多均以昆虫或种子为食的，因而它们在不断地毁灭着生命；我们抑或忘记了这些唱歌的鸟儿，或它们下的蛋，或它们的雏鸟，也多被鸷鸟和猛兽所毁灭……”

——《物种起源》查尔斯·达尔文

照片来自Wikipedia

12 五月 2022 周二  猎手与猎物

宁夏某酒店

 蜘蛛机器人斯巴达克斯悄无声息地爬上葡萄藤，在靠近一片叶柄处停下来，向前探出额头，复眼上掠过一缕缕白色与红色的反光。斯巴达克斯的额头向前探出又缩回，就再也不动一下，只剩下复眼上神秘的光泽反射着不同深浅的白光，八只复眼中塞满了数十种复杂的传感器，但最大的两只复眼却没有一粒葡萄籽大。

刚刚落在另一丛藤上的麻雀敏锐地看到了斯巴达克斯，但它的头假意探向一串尚未成熟的葡萄，在头部不断试探性地起落中，眼神却瞄准了斯巴达克斯。对麻雀来说，那是一顿比葡萄更富营养的大餐，但它的确没注意到，斯巴达克斯比真正的蜘蛛多出了一对后腿，复眼与毒腺的位置时不时传出点点红色。

斯巴达克斯与麻雀之间，一小片白色的羽毛飘来，与细微的粉尘碰撞着而颠簸，倏地向蜘蛛猛飘了一下。良辰美景午餐时，麻雀趁风猛地扑下来，藤枝剧烈地上下晃动。斯巴达克斯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凭借两对强壮的后腿向上弹跳，在麻雀扑到的一瞬间跌落到叶片下。麻雀始料未及，扑腾着翅膀，调整着角度向叶片下探去。斯巴达克斯释出蛛丝，旋即绕着叶片从背面荡回正面，稳稳地扑在麻雀眼睛上，在麻雀眼睑闭合前的一瞬，毒囊部位发出一道强烈的红光，迅捷准确地射入麻雀的眼睛，两对后腿再次发力弹射，斯巴达克斯牵着蛛丝荡到葡萄藤里藏身，用复眼重新锁定麻雀静静地观察着。麻雀眼睛吃痛，慌张地扑着翅膀升高，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葡萄果园。

斯巴达克斯左右调整角度观察片刻，爬回无线充电区域，蛰伏着准备下次的出击。

“精彩！太精彩了！”马总鼓起掌来，“这真是一夜训练的结果？”

“对，”文乐答道，“您也看到了，这是昨天刚为您的酒庄建的模型，那只麻雀也是新下载的，从昨天上午部署到这里算起，到刚才您看到的版本，已经为新的环境和对手的对抗，自行演化迭代了十多次，现在整个智能部分的程序，已经有30%跟昨天的不一样了。这么巨大的变化，如果是人类脑力的进化，没有5万年是做不到的。”

“很棒很棒，我投过不少机器学习的项目，你们这个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你们新的BP（商业计划书）我看了，A轮要融十个亿对吧？”

“是的，马总，这也是我带着特地为您酒庄设计的产品原型过来的原因。您在这个领域的资源跟我们项目的匹配度是最高的，您刚才也看了我们产品的AR（增强现实）演示，只要3到5年的研发，我们的产品一旦开始批量生产，公司市值必然能超过万亿，给您的回报……”

“对，对，对，”马总打断了文乐的话，“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庆祝一下这个……这个斯巴达克斯的精彩表演。”马总示意助理倒酒，“来，来，来，尝尝我的酒。我的这个酒庄虽然只是自己的一点副业，也不指望它赚钱，就是朋友们来谈生意有个好地方。但是我的葡萄太贵了，40亩的果园，一年只能产5000瓶酒，为什么？因为我这是真正的有机果园，既不用化肥，也不打农药，还在种葡萄之前荒了十多年堆肥，加上这是纳帕火灾之前存下来的最好的赤霞珠，摊下来，葡萄每颗最少值100块。我最讨厌这些煞风景的防鸟网，但又真心疼我的葡萄，被麻雀啄几下，上千块钱的葡萄就没了。你这个点子很好，军用的机器蜘蛛落到民用来轰鸟，我看光是这种应用，就能铺到全球所有的有机农场去，什么市值万亿？千万亿都行！”

“马总您过奖了，那您看我们的蜘蛛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呢？”

“续航时间恐怕还是不够，虽然能无线充电吧，但充满出来巡航只能看护一亩，像我这个小酒庄都有40亩，40只蜘蛛的成本太高了。”

“虽然我们还没有量产，但是在三个月内为您配齐40只蜘蛛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只是这个问题，除了轰鸟，还能不能杀虫啊？虽然我选的这块土地虫害少，但毕竟每隔几年就闹一次蚜虫，而且把鸟轰走的话，虫害肯定也更容易发起来，这是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这个不是问题，我让团队把害虫的模型做进去训练，明天可以看看灭虫效果。除了激光发射器，我们的蜘蛛还可以自行在充电点更换带有刀具的腿部配件，物理杀死昆虫什么的都不在话下，绝对符合您对有机生产的要求。” 

“那今天先在这个酒店睡下，明天我带你们去酒庄，把蜘蛛放进实际的环境，既有鸟又有虫子，看看能不能像AR演示的那样。”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训练，我的实施团队可以先去酒庄布置无线充电桩，蜘蛛的实施，在现场10分钟做下智能同步就可以完成。”

13 五月 2022 周三 

Survival of thefittest —— 物竞天择

“……95%……”

“……100%……”

“斯巴达克斯升级已完成，请确认激活。”

文乐放下望远镜，对马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清跟踪摄像头都设置好了吧？那我们回监控室看吧。”马总点点头，确认了斯巴达克斯的激活。

监控室内100寸的巨大屏幕上，斯巴达克斯全身每一根绒毛都被拍的清晰可见。

几行红光在复眼闪过后，斯巴达克斯变换了行走的姿势，迅捷地窜向葡萄藤深处。一只比斯巴达克斯体型稍大白色的飞蛾轻轻地落到一片叶子上，须臾又起身飞往另一片叶子，进入斯巴达克斯的视野后，斯巴达克斯停住片刻，飞快地奔回充电区域，卸下一对前腿，换成一对锋利的锯齿刀具。

斯巴达克斯窜上葡萄藤的顶端，向刚才发现飞蛾的地方飞奔，依靠强大的后腿，在叶片之间飞跃着，再次看到飞蛾后，精准地停在飞蛾的正上方，翻到叶片的背面，吐丝，垂下，在飞蛾头上一厘米的位置稍作停顿，扬吐蛛丝，翻身用两对前肢紧紧抓住飞蛾。飞蛾张开所有翅膀奋力飞起想要甩掉斯巴达克斯，斯巴达克斯架起最前面的一对刀片腿，锯齿向内准确刺入飞蛾头部，并快速往返切割，只用了不到一秒，斯巴达克斯张开腿放开飞蛾，荡着蛛丝返回葡萄藤。飞蛾的头向地面落去，身子仍在扑闪着翅膀乱窜，但很快不再煽动，缓缓落回地面。

一只画眉飞来，啄了一口葡萄后发现了飞蛾正在落下的躯体，歪着头不停地打量。

斯巴达克斯也看到了画眉，停顿片刻，顺着葡萄藤滑下，一个弹跳进入飞蛾尸身的影子，所有轨迹都已针对画眉计算好，被缓缓下落的飞蛾遮住，飞蛾尸身准准地盖住了斯巴达克斯。

画眉观察了几秒钟，见飞蛾没有动，轻轻落到地面，小心地靠近着飞蛾的尸体，探头轻轻地去啄。尸身只是随着画眉的摆弄被挪了下位置。画眉安心地重重啄下，把飞蛾夹在缘上抬起。飞蛾背面的斯巴达克斯顺势爬到了画眉喙上。画眉大惊，张嘴甩开飞蛾的尸身，斯巴达克斯架开刀腿在喙上划了一下，但只留下一点点划痕，鸟喙被划起的粉末随着刀腿一起飞开。斯巴达克斯没能抓稳鸟喙，被甩到地上。连续激烈的作战已经让孱弱的电池开始电量报警，斯巴达克斯背部的电源警示灯微微闪起，斯巴达克斯迅速奔回无线充电区域。画眉啄食飞蛾尸身，转身追向斯巴达克斯，偶尔张开翅膀助下脚力。斯巴达克斯虽然成功退回到充电区域，但距离发起进攻需要的电力尚需要一分钟的充电，而画眉紧追不舍，认定它是那款可口的午餐。斯巴达克斯退守在一根葡萄藤旁边停下，额头瞄准画眉，复眼上红色的光芒在快速地闪烁。画眉毫无顾忌地低头来啄，斯巴达克斯闪到藤后，但终究躲闪不及，一只后腿被画眉啄下。斯巴达克斯用剩余的9支腿快速绕着葡萄藤向上攀，趁着画眉端详那只弃腿时，绕回靠近画眉的一面同高的位置，突然翻转身体，毒腺瞄准画眉眼眶，投射了一个红点跟踪在画眉的眼睛上方，在0.1秒的时间里同步了画眉头部的运动轨迹，果断下移发射激光。距离太远，激光远没有之前投射在麻雀眼睛上的杀伤力，但也让画眉一惊，扑闪翅膀飞了起来，却并没有飞走，而是盘旋一阵，落在不远处的葡萄藤上，又再次回来寻找斯巴达克斯。

此时斯巴达克斯需要的1分钟充电已完成。隐匿的叶片高度已足够发起进攻，两只刀腿向后架开，蓄势待发，腹部的丝腺点出蛛丝粘在叶片表面后仍然激动地上下颤动。画眉落到地面寻找着蜘蛛，斯巴达克斯瞄准画眉的眼睛，果断地用后腿猛力把自己弹射出去。但斯巴达克斯对三条腿弹出位置的计算错误，竟把自己弹到了画眉坚硬的喙上，重重地弹开，借着蛛丝荡回来。画眉不再受惊，迅速扑上，一口把斯巴达克斯衔住，仰脖吞下，傲娇地张开翅膀踱步，随时准备离开去找下一餐。

宁夏一个小酒窖

远处监控室里，文乐一脸愕然，难以相信画面里发生的一切。他身后的工程师们沮丧地大呼起来，几个人转而去分析运行代码。

马总拍拍文乐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不用想太多，斯巴达克斯已经表现的很出色了，相信你们很快能做出新版的解决这种问题的。来来来，咱们去喝一杯吧。”

文乐招呼工程师们一起跟着马总离开，“马总，谢谢您的理解。体型过于悬殊时，蜘蛛的安全问题的确挺难解决。为了节省电量，大部分时候蜘蛛是离线自行运行的，我安排他们追踪了蜘蛛的位置，等找到以后，我们好好分析一下数据，想办法在下一版做的更好。”

“没问题，我看好你们，毕竟有个万亿的大公司在等着你们去实现呢。对了，十个亿只能拿到20%的股份，这风险也太高了，我觉得量产3年够呛，至少还得5年面世吧，咱们待会儿边喝边商量……”

 

画面外。

画眉只飞过十几米就挣扎着翅膀落下，在干燥的田地上炸起一层黄色的尘土，多根柔软短小的羽毛缓缓飘下，画眉很快蹬直了腿不再挣扎，瞪圆的眼睛也不再闭合，喉咙处一点点向外渗出血丝，肉眼不易辨识的蜘蛛刀腿，在快速切割着，逐渐从喉咙的血荫中露出来。切割停止了，画眉喉咙动了一下，然后嘴动了一下，喉咙又动了一下，肚子动了一会儿，最终肛门抖动起来，斯巴达克斯闪着红光的额头露了出来，再抖几下，终于所有9只脚全部扭了出来。

斯巴达克斯静止了一秒钟，调整方向，爬回充电区域，装回被画眉啄弯的后腿，一瘸一拐地返回备件箱，摘下变形的那只后腿和另外两只变形的前腿，并换上全新的腿脚，静静地充电，蛰伏着等待下一次出击。

 

---

发现：

斯巴达克斯蜘蛛机器人

……

 

留言精选：

iPhone用户专用赞赏码，

请在打赏留言里写下您的名字，也许会出现在后续章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