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京都咖啡的味道——《地与光》

 

鸭川旁

微薄的一层河水映射着晨曦，缓缓地流动着，鸭川河床中的每一块石子都清晰可见，一只孤独的白鹭在河水里散着步。

西岸的一间卧室里同样被和煦的阳光洒满，老人面朝鸭川的方向打着坐，眼睛微闭，脸上的褶皱间散布着十多个大小不一的老年斑。

起居室里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清晨的宁静，“老爷子，早上好，测血压的时间到了。”

老爷子只是抬了下头，很享受阳光下的晨修，并没有搭理智能看护设备的请求。

“嗡嗡嗡……”黑底蓝斑的智能蜻蜓从起居室起飞，转了一条曲线绕到老爷子面前进行观测，随后轻轻停在老爷子的肩膀上。头部仍然不停地左右转动，观察着老爷子和周围的环境。

“体温35度，正常，面色偏红，请您到起居室测量血压。”智能看护设备继续呼唤道。

老爷子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窗外，起身走出卧室，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把血压带绑在上臂。蜻蜓嗡地一声飞离肩膀，停回冰箱上的支架。

图片来自 pexels.com

“高压140，低压90，请您及时服用今日配药，并避免剧烈运动与刺激性饮食。已为您预订了相应的营养早餐，将在10分钟后送达。”

老爷子起身接水服药，随后端着半杯水走进卧室，打开阳台的玻璃门，站在阳台上欣赏窗外风景。

楼下已经有年轻人匆匆赶路，老人则许多穿着人工骨骼，下肢有强劲的支撑，步行的速度也不比年轻人慢多少。

有个年轻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手里的咖啡纸杯脱手着地，咖啡全部撒了出来。年轻人顾不上拂去溅到衣服上的咖啡，急忙俯身去收拾，一边向路过的人哈腰致歉。

老爷子羡慕地盯着年轻人，多想他就是那个摔了杯子的年轻人，哪怕是面对散落一地的咖啡，这种被禁止饮用的美味，哪怕能闻一下也好……老爷子连连咽了几下口水，回味着曾经咖啡的回甘，嘴唇上微微甜涩的味道。

老爷子抬起手腕，瞅了眼看护手环上的时间，心生一计，回到起居室里，换上出门的衣服，偷偷在兜里塞了几个硬币。

“叮……”有人按响了门铃，“少々お待ちください（请稍等一下）”，老爷子快步走到门口，先轻轻拉上洗手间的门，摸索着穿上了出门的鞋子，才打开门去接早餐。

“咚……”门关上了，“将为您播放订阅的新闻，请享受您的早餐。”智能看护设备监测到早餐订单送达后，开始播报新闻。

冰箱上的蜻蜓左右转动脑袋，没有找到老爷子，振动翅膀飞到门廊，早餐盒放在门口的地上，仍然没有老爷子的踪影。蜻蜓继续飞向门口侦测，浴室的门是开的，老爷子不在。厕所的门是关着的，蜻蜓掉头划过一道曲线，回到支架上。

智能看护的监控屏幕上，步行数字停留在99步。

楼下

老爷子得意地从自动贩卖机下取出一罐黑咖啡，刚要打开，回头看了下背后，并没有蜻蜓追上来，喃喃自语道，“我真是脑子坏了，还喝什么垃圾咖啡，老子去喝手冲喽！”

房间内

十分钟后，洗手间的门仍然关着，智能看护设备呼唤智能看护手环启动心率监测，心率数字始终停在零上，各个设备的红色工作灯亮起，洗手间的门自动打开，蜻蜓快速起飞掉头，冲向门廊，钻进洗手间。手环套在腕子大小的卷纸上，针眼大的工作灯交替闪烁着蓝色与红色。

蜻蜓飞出洗手间又飞进浴室，检查完又飞去起居室与卧室，仍然一无所获。

智能看护设备上开启气味寻找模式，蜻蜓飞回门廊，侧落在外门上，线索停留在这里，但并没有缝隙能让蜻蜓追逐出去。

蜻蜓把门缝遍历了一圈，装满复眼的脑袋转向敞开着的阳台，翅膀猛地一扇，向阳台冲去。

智能看护设备打开了蜻蜓的城市智能电力模式，蜻蜓的翅膀在切割着无所不在的电磁信号时，依靠透明翅膀上密布的肉眼难以看出的转子们，竭力吸取着能量。

蜻蜓从三楼阳台直接盘旋着落至一层大厅，智能看护设备的灯突然亮了一下，蜻蜓在电梯口追踪到了老爷子的气味信息，像是一条模糊的烟雾，延伸到公寓楼的门口，并向左转向了。

智能看护设备一边申请楼外飞行许可，一边将老爷子失踪的信息发回服务器。

蜻蜓飞到离地面两米高的位置，追随着气味信息飞出公寓。

公寓楼屋檐下隐秘位置的燕窝里，一只家燕刚好飞出觅食，见到蜻蜓，像子弹一样把自己飞射过去。

蜻蜓的复眼快速地左右转动着，侧了一下翅膀，躲开家燕的猛扑，改为贴着房屋的墙壁飞行。

家燕的嘴扑了个空，但右爪戳破了蜻蜓右侧的后翅，甩动黑褐色的剪刀尾划过一道曲线掉头回来，煽动几下翅膀重新锁定了蜻蜓，嘴探下，奖励似的抚了一下抬起的右爪，“啾啾”地叫着再次滑翔而来。

蜻蜓改变策略，落在一个穿和服老太太的花朵头饰上。老太太的同伴惊喜地指挥她不要动，兴奋地拍着照。

家燕像鹰一样盘旋了几圈，但不敢靠近，就近停在树枝上观察着。

老太太们向北走着，而老爷子的气味信息向南延伸，越来越淡。蜻蜓只好再次起飞，俯冲向树下的草丛。

家燕扑腾翅膀，亦步亦趋地向前挪了一棵树。

蜻蜓转动着脑袋，房间里智能看护设备的工作灯繁忙地闪烁着，快速地计算。蜻蜓用左右摇晃转动的脑袋突然锁定左侧巷子里的花丛中，两片动了几下的花瓣，起飞，避开路上的行人，悄悄地靠近过去。

两片“花瓣”中间是一只巨大蝴蝶的躯体，蝴蝶蓝色的"花瓣"与身下的花朵几乎融为一体，小心谨慎地吃着早饭。

图片来自 pexels.com

蜻蜓一边锁定家燕，一边锁定蝴蝶，寻找着最合适的飞行路线，确定自己刚好挡在家燕与蝴蝶之间时，突然加速扑向比自己还大的蝴蝶，在蝴蝶起飞的一刹那，扑在蝴蝶背上，一个翻转又躲在了花丛之中。

家燕也看到了更为肥美的蝴蝶，毫不留情地弹出爪子，连蝴蝶与花瓣一同攥在右爪，空出左爪向蜻蜓藏身的花丛快速挠了一下，扑了个空，但并不恋战，折返回去喂自己的小鸟去了。

蜻蜓右侧的后翅只剩下小半，飞行不稳，但仍然能够摇晃着起飞返回路口，贴着墙壁搜寻着老爷子。

咖啡馆内

老爷子满意地端着咖啡，与女服务员谈笑风生，“我最喜欢你们家的日式煮法，看上去烘的像意式的豆子，却能用低温滤出风味透亮口感醇厚的味道，真是太神奇了！”

女服务员开心地点着头时，看到了一路追寻老爷子而来的蜻蜓，指给老爷子看：“你的蜻蜓又找到你啦！不过你看它的翅膀！”

蜻蜓摇摇晃晃地停在老爷子肩头。家里的智能看护设备只剩下蓝色的工作灯在闪烁，飞行许可已申请取消，警报已解除，呼唤着老爷子重测血压。

老爷子也看到了蜻蜓破损的翅膀，心疼地摇摇头，“真是不好意思啦，我又贪嘴害你受伤了……我儿子又要破费了，但愿他给你买了保险……”

女服务员也探向蜻蜓安慰地说道：“你家老爷子很乖哦，这次点的是低因咖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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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

智能看护中心，由一整套互联设备组成，除了将看护对象各方面的数据传至云端，还可以自主识别看护对象的状态、突发状况，并保持与警察局、医院、家属及其他相关政府机构的联系。每套智能看护中心包括但不限于以下设备：

智能看护设备，每个看护单元的核心控制器，除了能够与看护对象智能互动，还可以控制其他智能设备为其工作。

仿生蜻蜓，因为隐私问题，家庭室内摄像头已被逐渐取缔，固定机位的摄像头也早已过时，拥有更佳机动能力，并携带多感官传感器的仿生蜻蜓逐渐流行开来，在利用Wi-Fi信号随时充电的技术加持下，仿生蜻蜓已具备在人口密集聚集区域内的无间断工作能力。

智能看护手环，作为看护对象身体监测数据的主要实施设备，绝大多数购买者要求禁止使用者私自摘掉手环，但遭到几乎所有使用者的反对，"被监护者"称之为新手铐。

作者按：

昨晚看了朋友圈有人在发独居老人去世数月后才被发现的文章，心中戚戚然，总希望未来的科技能更多地为老人做点什么，毕竟，我们都有父母，而且自己也早晚有一天会……想方设法瞒过看护，偷偷地出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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