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一件小事，很俗套的题目，几乎每一个在新中国上过小学的中国人学过这篇课文，也都写过这样题目的作文。但这真的是一件小事。

和往常一样，我就像站在舞台上的观众看着演员在我身边表演，而对方还在把我当作她的对手戏。看着她如此地投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提醒她。我很矛盾，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另外找一个机会告诉她，我对所有的事情真的不在意，但是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原因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不想伤害她，或许这样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但我一点也没有兴趣看到自己摘下面具的时候对面的表情。
……

如果不是工作原因，我可能很多年都不会考虑买西装。我买西装的要求很简单，纯色的、质地要好一些。选择西装不仅是选择衣服，而是一选择种生活。不夸张地说，真的是从几千看到几十的价格，最终还是机缘巧合碰到了这位阿姨。和所有的营业员一样，都是很热情地从走廊迎到柜台里面，不厌其烦地拿所有她认为我有可能喜欢的衣服，甚至从旁边借过来衬衣让我试。这都很正常，她也是做分内的工作。我们顺理成章地试穿、砍价、佯装离开、要求赠送一条领带未果……

在熙熙攘攘的南京路徘徊一阵子，最后还是回到了她这里。虽然在我们第一次离开的时候能够看到她显而易见的不悦，但毕竟我们还是回来了。她一如往常地帮我试上衣、量裤子，当我提出裤子的口袋有一些不平整，她又拿出一条裤子让我穿一下。然后她在试好的裤子里面的标牌上写了需要留的裤长，然后领着我付钱，把裤子拿到楼梯旁边的房间理裤边。

当我在账单上签字的时候，缝纫房里面的一个阿姨喊了她一声，她又回到缝纫房。我签好字回头，她好像变戏法一样从专柜那边匆匆从我身边跑过，进了缝纫房。

我们坐在凳子上说话的空，这位阿姨已经把我要的衣服装好了袋子送到我们手上。一切都是这样的完美顺利，她完成了一笔交易、我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且老婆抽奖的时候还抽到了一个小狗形状的掌上电风扇和三把动物形状的简陋的塑料扇子。这个袋子挂在我的手上经过了潮水般的人流、嘈杂的快餐店、被上千人围观的喷泉、著名的华灯初上时的霓虹、穿过黄浦江的地铁、漫长的公交之旅，被我挂在了家里的衣架上。

必须承认我的过敏，我就是过敏。

我在付账的时候就感觉她不一样，就像演员在很用力地把一个角色演好。她应该曾经目送我们离开，我们很配合，和所有的顾客一样扬长而去没有回头。

自从欧文离开以后，很久没有看利物浦的比赛了，虽然过程不算完美，最后还是凭借一记漂亮的任意球拿了三分。

既然结果还不错，回顾一下过程也没有什么了。我拉开服装袋，裤子后面左边的口袋果然不甚平整，翻开之后看到我熟悉的小小的一个线头。不禁哑然失笑，这个线头让所有的一切变得如此完美。
……

事情也有可能是这样一个版本：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根本不会考虑卖西装。卖掉西装的因素很简单，首先是喜欢、当然还要买得起。卖西装并不是在卖衣服，而是卖垃圾。不是开玩笑，一件的衣服或许卖几千块钱也有可能卖几十块钱，到底你能多少钱买到绝对是一种巧合。和所有真的想买衣服的人一样，他们表情痴呆地从走廊走进柜台里，很不知趣地试了上衣试裤子，居然还让我从旁边借衬衣放在一起比较。真是烦死了，但是也没有办法。我给他们拿衣服、谈价钱、挽留他们、他们还要让我送一条领带没有得逞……

他们出去在南京路上闲逛一圈肯定还要回来。走的时候他们杠度得不能行，但毕竟还是要回来买我的。又是一轮试上衣、找裤子，还说裤子不好要我再找一条给他。我在裤子里面的成分表上写了留长的尺寸，把他领到收银台，顺便把裤子放到缝纫间。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付账，缝纫间的阿姨喊我，我回去问她干什么。我回到柜台拿缝纫间阿姨家阿毛要的精毛裤子跑着进了缝纫间，他居然还在收银台呢。

他们坐在我的柜台里聊天，我把衣服装好了袋子给他们，过程就像我计算好的一样那么精确，他们买到了东西，我挣到了钱，他们还能抽奖，大奖是香港双飞的旅游，二等奖也有一台冰箱。而我挣的钱还要买不经用的交通卡、越来越贵的绿叶蔬菜、付不明所以的手机账单、吃毫无胃口的便当、做一个新流行的波浪、给囡囡买赠送脚霜的时尚杂志，最后根本剩不下什么。

都说我粗心，我就是粗心。

给他们装衣服的时候他们就在往这边看，嘴里说着话一点都没有停，不知道讲得多认真。走的时候他们连回头都没有，我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们进了电梯。

上班改成做一休一之后，很长时间没吃过这家的生煎，味道还是那么好，虽然排队的人很多等位子用了很长的时间。

心情没有什么影响，说说也无妨。回到缝纫房，她说拿给她家阿毛的裤子不是精毛的，看的时候发现成分表上写着留长的数字。不禁哑然失笑，工厂加工裤子的时候连线头也这么统一。
……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两个希望能够便宜一点买到西装的人被一个自以为聪明的阿姨调包了。而买西装的人也自以为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各得其所。

这样也太没意思了，加一个周星星式的结尾吧：

“你不要乱讲！买东西这么长时间来说买的东西不对了，有什么凭据？”

“你还要什么凭据？亲眼见到你写在裤子里面的字怎么不见了？”

“唉哟，你不要在商场这么多人的地方脱裤子啊！我不说你的了便宜还卖乖就好了！”

“调包了还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到底谁乱讲？”

“你是不是杠掉了，以为我们这样正规的商业机构可以来敲竹杠的！”

“欺骗消费者，国法难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