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时代周刊》：WAPI，中国能顶得住吗？

日期：2004-4-6  阅读：2533 次  来源：《IT时代周刊》4月5日 特约评论员/方兴东

因为中国的强制国家标准——WAPI，美国政府向中国施压、美国利益团体向中国施压、英特尔公司向中国施压、欧洲商会向中国施压……每一个的来头都不小。 　　中国有无自己独立的无线网络核心技术和产品制造能力？如果有，是否能够替代进口技术和产品？如果没有，我们又应该怎么办？ 　　来自各方面的层层压力和对中国自身能力的置疑，绞结成一种冰冷的现实，冻醒了人们对WAPI的单纯乐观，却也让人看到了中国推行WAPI标准并非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中国能否坚持己见，无疑成中国乃至世界IT业界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 现在就下断言，未免言之过早。但在中国从IT大国向IT强国进军的征途中，中国的知识产权和技术标准发展战略必然和美欧强权的发展战略产生利益冲突。而今，考验双方智慧和力量的时候才真正开始。这是一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全球性冲突，任何希望“大事化小”或“不了了之”的期望都不切实际。这是我们发展的必要洗礼，冒进和退却都可能全盘皆输。 　　争端未必是坏事，中国此时必须理性应付。 　　2004年3月2日，中国国务院两位副总理吴仪和曾培炎收到一封“威胁信”，要求中国政府放弃自己的一项主权。“威胁信”带有十足的火药味。 　　嚣张之人来自“世界警察”之国的美国。该信的落款是美国政府三位内阁首长的亲笔签名：美国商务部长埃文斯、国务卿鲍威尔和白宫贸易代表佐立克。他们还下了“最后通牒”，最后期限是2004年4月下旬华盛顿中美高层会晤之前。 　　这是一封措辞极为严厉和强硬的信，而中国被干涉的国家主权是中国强制实施无线局域网标准WAPI的决定。 　　在埃文斯、鲍威尔和佐立克的联名信中，美方无端指称“中国无线局域网国家标准的提出与温家宝总理最近提出的‘解决双边贸易纠纷问题最好的办法是扩大双边经贸合作’的观点背道而驰”，强烈要求中国政府以温家宝总理的谈话精神为依据。此外，该封信件还表示，中国提出的“这些强制性规定违背了中国对WTO的承诺”，强烈要求中国政府重新考虑WAPI强制性标准问题，改变对WAPI国家标准的强硬政策。 　　时间倒退回2003年。 　　2003年5月12日，由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负责起草的无线局域网两项国家标准，由信产部报送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正式颁布； 　　2003年7月9日，无线局域网国家标准宣贯会在北京召开，相关领导对两项国家标准的贯彻作了进一步解释； 　　2003年11月26日，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发布“关于无线局域网强制性国家标准实施的公告”； 　　2003年12月1日，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发布2003年第113号公告，2004年6月1日起，对无线局域网产品实施强制性认证。 　　自此，关于WAPI问题之争浮出水面，其矛盾日趋尖锐化和扩大化，直至升级成为罕见的中国政府与国外产业联盟对峙的局面。 　　依据中国想法，制订WAPI标准是为了保护国家和使用无线网络者的信息安全。这是无可厚非、天经地义之事。 　　按照国际惯例，很多国家都会出于保障国家安全、防止欺骗、保护人体健康和人身财产安全、保护动植物的生命和健康、保护环境等正当目标而制定一些产品和技术标准，这种标准是一种“市场准入”，它要求本国企业和进入本国市场的外国企业必须无条件强制执行，否则不准在该国销售使用。 　　此前，中国已多次行使过该项国家主权，其中规模最大的是2003年5月1日(受SARS影响推迟到是年8月1日)强制实施的3C认证，它涉及众多产品和254个国家强制性标准，却得以顺利贯彻执行。 　　这次要贯彻的只是一项强制性标准，达到这一标准很容易，只要将用于无线局域网的产品增加一项加密协议。需要协议的国内外企业都可同中国政府指定的24家协议掌握者合作即可。 　　可这一项“简单”的标准，推行起来却并不简单，遭到相关联盟、世界IT巨头甚至美国政府的层层施压。“反对派”的势力之大，局势之紧张，让不少国外企业都在怀疑中国政府最后能不能挺住，从而对该项强制性标准持观望态度；即使部分国内企业立场也不坚定，甚至在怀疑中国有没有推行该项标准的必要和能力。 　　于是以中国力量为主的标准支持派和以外国为代表的反对派借助媒体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舆论大战。 　　种种迹象表明：WAPI的贯彻执行进入最后的攻坚阶段。不仅中国，世界的IT产业界都在关注：中国最后能不能顶得住？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要明白中国为什么要推行该标准，阻力来自何方？ 　　为什么要推行WAPI标准 　　WLAN(无线局域网)，相对于现在通行的有线网络来说，因其无需线缆、无空间限制将成为未来网络传输的一种趋势，其优势正如手机之与固定电话一样。WAPI是关于WLAN的一种加密标准。之前，国际上通行的几种无线局域网的行业标准均存在身份识别、隐私保护、机密性和数据完整性的先天不足。通过无线网络传输的数据很容易被其他未经授权者截取、更改，若在该网络上传输带有国家机密和商业机密的数据，是十分危险、可怕的事情。此外，由于缺少保护屏障，黑客和网络病毒也能轻易对网络进行攻击，使之瘫痪，攻击的频率将远远大于现在通行的有线网络。正因为诸多安全弊端，无线局域网与2004的雅典奥运会无缘。 　　安全性已成为制约WLAN进一步发展的瓶颈，解决WLAN的安全问题业已成为业界共识。希冀通过解决该瓶颈而制定国家或专属行业标准的案例在全球并不鲜见。 　　早在2000年4月，欧洲电信标准机构(ETSI)就制定了HiperLAN标准；2003年6月，包括NEC公司在内的126家日本企业，就已经开始着手制定更加安全的WLAN日本标准；目前国际上比较通行的无线网络标准是Wi-Fi，支持该标准的Wi-Fi联盟也在想尽种种办法来攻克安全难关，但因其解决方案的身份识别过于繁琐、缓慢、复杂，且成本高昂、保密性依然较差、缺乏可操作性而未得到业界一致认可。 　　而现在中国自主研发的WAPI在很多方面优于现在所有的技术，且操作简易。中国政府经过深思熟虑、广泛征求国内外企业意见后，将其列为国家强制性标准。 　　保护本国信息安全，是政府行使国家主权的正当行为。这是中国强制推行WAPI标准的直接原因。 　　然而，更深层的含义是，谁制定了标准，谁就制定了游戏规则，谁就掌握了相关技术的优势话语权。任何进入该领域的企业，无论大小和国别都必须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中国为标准吃了太多苦头：中国DVD厂商每年向国外厂商缴纳30多亿元(人民币，下同)的专利费，超过了中国前10家DVD厂商的年利润之和；英特尔凭借在华垄断地位，仅在竞争价格方面攫取的不合理收入就高达57亿元，远超中国前10大IT厂商年利润之和；微软在中国通过打击盗版获取的收入约为20亿元，甚至超过了中国前10大软件公司年收入之和。 　　外国公司为什么可以不劳而获，坐收渔利？当然是掌握了技术标准和知识产权。掌握标准者具有天然的垄断地位，使用者要么交一笔不菲的使用费(这使用费一般远远超过你所得的利润)，如DVD专利拥有者；要么购买昂贵的产品，如微软、英特尔。 　　同样，中国也吃够了欧美市场强制性标准准入制的苦头。中国企业生产的产品还没进欧美市场的大门，先得将产品送到他们指定的认证机构，进行一大堆花样繁多的标准认证，否则不得入内。 　　准入制是一种合法的贸易壁垒，其重要目的就是阻止他国产品进入本国市场，从而保护本国企业利益。欧美国家早在娴熟地运用这种手段，并且专门针对中国企业层出不穷地制造种种贸易壁垒。 　　据商务部和国际商会组织的统计，2002年以来，每年都有70%以上的中国企业遭遇形形色色的技术壁垒。如2003年，欧盟实施关于电子电器产品废弃物及管制其所使用的危害物质等两项指令，使中国每出口一台彩电就要增加10~15美元的环保回收费，产品成本将增加20%左右。进入2004年，国外采用的壁垒更有针对性，涉及面更广。据联合国的一份资料预计，2004年仅绿色壁垒就可能使中国70亿美元以上的出口商品受到不利影响。 　　欧美是如此抵制中国，中国的市场自然也不能不设防。 　　进入WTO以后，中国进口关税被调降到各国一致的低水平，国家已经失去了用关税保护自己民族工业的手段。在其他方面的许多手段，如税收减免等也有严格的限制。由于在资金、技术、管理水平都落后于跨国企业，目前，中国民族企业完全靠自己的竞争力是不行的。要想保护自己的民族工业，中国必须学习欧美找出一个有效的、符合世贸组织规定、完全能够自己掌握的、而且国家能够实行的新措施。建立系列标准体系自然成为中国走向技术立国的当务之急。 　　现在，WAPI的推出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一来，可以保障中国安全；二来，可以对外来者构成合法壁垒。中国政府可将自主知识产权的加密协议免费授权本国企业使用、拥有，外国企业要达到中国标准必须自主研发相关技术或同中国指定企业合作。最重要的是，中国可以在一定保护下加速发展自己的WLAN产业链。 　　中国宽带无线标准工作组新闻发言人刘朝阳近日表示，“政府是想把整个产业链放到国内来。” 　　WAPI产业是个黄金产业。 　　错过了二次工业革命的中国，绝不会容忍自己再错过好时机，而无线上网正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数据革命”，手机、PDA、笔记本电脑、随身PC等终端正在成为无线上网的大众化产品。 　　美国《时代周刊》对无线互联作出了如此论断：“我们正处于一场重大的伴随着汽车、电视和计算机而兴起的科技巨变的边缘，它(无线产品)展示了一个信息时代最终的技术突破”。 　　近两年，中国无线网络市场规模持续成长，技术不断开发创新，应用也趋于多元化，为WLAN产业链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市场基础。据统计，去年第3季度，亚太地区以18%的份额成为世界第2大Wi-Fi市场，作为亚太地区的3大消费国之一，中国全年WLAN市场规模已达6亿元人民币，下半年比上半年增长75%左右。IDC预计，2007年，中国大陆将成为亚太区最大的市场，将占据亚太区45%的市场份额。但中国的产业链并不完善，上游产业很大程度上受英特尔和美国政府的钳制。 　　现在机会来了。中国攻克了英特尔等昔日强势者无法攻克的WLAN发展瓶颈。业界有个共识：对于有相当技术实力和市场潜力的国家和地区而言，大力发展WLAN产业的先决条件，就是如何在国际标准严重滞后、且市场发展一日千里的关键时期，通过自主技术创新，解决产业发展瓶颈的问题。 　　中国做到了，并将解决瓶颈的技术上升到国家强制性标准。这无疑提升了中国的WLAN准入门槛。 　　来自四面八方的 　　反对声和阻力 　　2003年12月初，WAPI标准强制执行法令颁布后不久，美国驻华大使馆率先吹风：美国官员已向中国政府表达了对中国加密标准的担忧，并将继续商讨该问题。由于标准正式实施日期与温家宝总理12月4日访美时间十分接近。《华尔街日报》甚至断定，“在中国总理温家宝首次访美前夕，上述无线技术新标准必将令中美两国间的贸易紧张局势进一步升温。” 　　12月9日，鲍尔·尼克里奇(Paul Nikolich)——前美国无线网国际标准制定者给中国标准化管理局局长李忠海和信产部部长王旭东发来信件，警告说：“新标准的强制执行会对无线网络产品市场造成很大的冲击，将全球市场一分为二；而且将会缩小用户购买产品时的选择范围，从而增加无线网络设备的成本。” 　　与此同时，负责无线网络系列标准认证的Wi-Fi联盟对中国政府态度更是既傲慢又强硬，该联盟主席丹尼斯·伊顿(Dennis Eaton)就表现出一种藐视的态度，并放言他还没有注意到其它哪一个国家打算使用WAPI标准。2004年1月，看到不少企业和国家表示支持中国，这位主席慌了神，改向中国威胁道：如果2004年6月1日之前不能达成妥协的话，Wi-Fi联盟将考虑抵制对华出口Wi-Fi产品。 　　也难怪Wi-Fi联盟会大为恼火，因为WAPI的出台将直接妨碍他们在中国坐收渔利——无法在中国市场坐收名目繁多的高额会员费和产品认证费用。 　　中国的WLAN市场是块见得到的肥肉。去年全球Wi-Fi设备销售额高达20亿美元，而中国被视为是这项技术成长最快的市场之一。Wi-Fi联盟称，中国的Wi-Fi设备需求量在2007年攀升至5亿美元。 　　属于Wi-Fi联盟阵营的、全球最大的无线网络芯片供应商Broadcom也很恼火，其首席执行长阿兰·罗斯有些恼羞成怒地表示：“我们不会玩他们(中国)的游戏。即使到了只有使用他们的加密技术才能进入中国市场的地步，我们现在也不打算承诺照办。” 　　此外，代表着众多美国在华跨国公司利益的美国信息产业机构北京办事处(USITO)也大投不赞成票。中国标准一出台，USITO驻华首席代表杨思安女士就抱怨中国官方迟迟未发布实施细则；等细则出来后，又发布极不科学的言论：如果外国的网络设备供货商无法在中国找到合作伙伴，那么可能被拒于中国市场之外。 　　从2月24日开始，美国的部分利益集团开始计划强迫华盛顿政府对中国采取更为强硬的立场，以迫使中国政府放弃WLAN强制性国家标准。于是出现本文的开头一幕。 　　在埃文斯、鲍威尔和佐立克的联名信函对中国的威胁无效后，3月17日，美国政府进一步向中国施压，称WAPI规定是中国政府有意偏袒国内厂商，不利于英特尔等美国厂商在中国市场的公平竞争，美国政府将根据WTO准则对中国政府提起诉讼。 　　不管是美国政府，还是Wi-Fi联盟，以及USITO和ITIC的反对之声，都不足以对中国形成真正威胁。直到英特尔的跳将出来，WLAN形势才变得严峻起来。 　　2003年11月，在中国正式出台WAPI标准时，英特尔只是简单抱怨“中国政府并没有公布关于此次标准的细节”，没有过激的言行或动作，并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一直持观望态度。 　　但在2004年3月，英特尔态度突变。访华途中在日本东京停留的英特尔CTO帕特盖尔·辛格首度表态：“WAPI标准的实施将给英特尔公司带来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对我们的迅驰系列产品。到目前为止，英特尔公司还没有公开表态是支持还是反对中国政府颁布的WAPI标准。英特尔需要对这一标准进行仔细评估，就所担忧的问题同中国政府协商。” 　　不可否认，英特尔是受WAPI影响最巨的厂商。作为国际无线标准Wi-Fi联盟的发起者，为了推广Wi-Fi标准的迅驰芯片，英特尔去年的推广费高达3亿美金。而在中国市场中，使用迅驰电脑的用户也已经达到了相当数量。 　　“改变标准意味着对无线网卡进行升级，同时可能丧失最大化利润的优势。”更何况，WLAN将会发展到VoWLAN阶段，可提供类似于3G的服务，市场前景非常巨大。致力于向通讯领域延伸霸主地位的英特尔怎甘愿眼睁睁看到中国标准的“变数”来打乱其发财的美梦呢。 　　此外，WLAN将会发展到VoWLAN阶段，在一个已经布置了热点(HotSpot)的区域内，类似于3G的服务，市场前景巨大。目前布点工作已经开始，此外网通、澳洲电讯、韩国电信、马来西亚Maxis、新加坡Starhub等5家电信商已经发起了全球第一个无线宽频漫游联盟计划，已经能够实现热点间的无线漫游。届时中国的WLAN市场就更大了。致力于向通讯领域延伸霸主地位的英特尔自然不愿中国标准的“变数”来打乱其既定计划。 　　英特尔即将卸任CEO贝瑞特正在大力完成其最大的宏伟战略：“忘记‘Intel inside’，让英特尔无处不在(Forget Intel Inside. Think Intel Everywhere)”。失去这个最具潜力并且和通讯息息相关的中国WLAN市场，英特尔怎么可能无所不在？ 　　但中国自然不会屈从英特尔的威胁，这使得英特尔暴跳如雷，大失风度。2004年3月10日，英特尔肆意抨击WAPI标准，认为其技术陈旧，至少比当前技术落后一代以上，性能也很糟糕。英特尔警告说，中国科技企业将因此面临在国际市场步履维艰的风险，并最后宣告：“经过大量分析后，我们决定不支持WAPI，也不生产任何支持WAPI的产品。” 　　在对中国的施压上，美国反对派还动员欧盟、日本等一起联动向中国施压。 　　2月21日，欧洲通信家电工业联合会(EICTA)总干事写信给欧盟，敦促欧盟采取积极措施以反对中国的这一新的WLAN规则。 　　随着中国态度的不断强硬，矛盾不断升级，至目前为止，各方反对势力给中国带来的压力主要集中在三方面：一是认为WAPI技术落后，二是告中国违反WTO规则，三是对中国芯片禁运的威胁。 　　在上述利益受损者的极力反对下，中国部分企业也相信了上述反对派的言辞，认为中国标准真的技术落后，不具有可行性，或认为中国“斗不过”强大的反对派。更有相当部分中外企业持观望甚至骑墙态度，对中国的支持不够坚定，这给WAPI标准的贯彻执行带来巨大阻力。 　　中国能不能顶住 　　其实，中国此次推行的WAPI标准早已超越行业和经济范畴，上升到政治和国家主权高度。而舆论是政治作战的重要武器，中国能不能顶住各种压力，首先要看能不能拿出信服的证据来批驳对方的反对理由。当中国政府的举措是合理合法有理有据的时候，无论对方如何动作都是无效之功。 　　英特尔一口咬定WAPI技术落后，这似乎很可笑。 　　英特尔曾对外公布：虽然英特尔和其他公司曾研究过WAPI，但尚未找到将此标准加入现有Wi-Fi芯片的适当方式。中国技术若是落后，英特尔这个号称技术领先的公司为何却对至少落后一代的技术研究束手无策呢？这实在有掌自己嘴巴的嫌疑。那么，同国际标准兼容和接轨是否有必要呢？ 　　刘朝阳称：“目前的国际标准存在公认缺陷，且只是美国的行业标准草案。中国的国家标准与国际标准在内容上有差异是完全正常的。因为，我们弥补了国际标准的缺?陷，并在技术上有改进。” 　　中国已向ISO/IEC授权的相关机构提交了WAPI协议机制，经审查获得认可，这标志着其在解决无线局域网的安全问题上处于国际领先水平。 　　“你将不再被WLAN国际标准的安全缺陷所困扰。”这是ETSI在欧洲范围推广自己的WLAN标准时的口号。国际标准的落后和不足已是公认事实。此外，在解决国际标准安全缺陷的标准升级过程中，北美、欧洲、日本等都寻求不同的WLAN标准并试图制定新标准，以达到进行地区市场产业利益的划分和扩张。为什么中国找到升级标准就要被指责为技术落后？由此可见，关于中国技术落后的观点实在难以站住脚。 　　是不是违反WTO规则，直接关系到WAPI标准的合法性。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协定，WTO各成员国可以为本国安全、健康、环保等正当目标，在符合WTO总协定的有关标准和国际指南的前提下修改或制定出本国新的技术法规、标准等相关文件。 　　WAPI标准完全符合WTO的相关规定。指责中国造成技术壁垒，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因为欧美日等国每年就专门针对中国的出口产品制定层出不穷的技术壁垒以阻止中国产品的进口，或大大提高中国产品的成本，以削弱其竞争力，从而达到保护本国企业的目的。至于指责中国政府只将达到中国标准所需的加密协议免费供指定的24家中国企业，而不给外国企业，则显得有些可笑了。外国企业为什么不将自主知识产权免费开放给中国企业呢？ 　　此外，加密协议是由部分中国企业自主研发，政府只提供了少部分资金支持。中国政府将加密协议免费授权给部分中国企业，并没有违反WTO规则，且合情合理。 　　刘朝阳表示：WAPI标准，符合相关的国际条约，符合中国的法律，相关国际利益团体没有理由对此提出非议。若要进行WTO诉讼，中国将奉陪到底。 　　与中国企业合作，国外厂商知识产权会受到威胁，更是属于无稽之谈。刘说：“与中国厂商合作并不需要外国厂商公开其全部技术细节。中国国家标准制定之初即充分考虑了WAPI等技术的平滑过渡实现问题，只需要相关芯片或设备厂商提供实现WAPI技术的基本接口和资料。仅凭这些信息，中国厂商是不可能克隆出芯片或设备厂商的核心IP的。” 　　关于美国禁运芯片的威胁可谓是中国能否顶住的关键。因为目前“Intel Inside”现象确实普遍存在，尤其是笔记本电脑领域。但从各方面因素来看，出现芯片禁运的可能性非常小。喊过禁运的英特尔随后就改口，称只是可能暂不支持WAPI，若真的无应对办法，英特尔的应急方案将会启动。 　　同中国企业合作，英特尔或许只是少挣些许利润，倘若完全放弃中国市场，那就一分钱也得不到了。更何况英特尔的老仇家AMD表示要支持中国的标准。英特尔绝不愿意看见AMD市场份额不断扩大的后果。 　　Wi-Fi联盟主席的话也不具多少效力。因为该联盟并不能要求其成员反对或加入另一标准，更不能禁止其同某个国家做生意。否则，该联盟就触犯了美国的法律。Wi-Fi联盟阵营的Broadcom芯片供应商称“不玩中国的游戏”，但同为该联盟阵营的德州仪器却非常支持中国，其亚洲区总裁程天纵透露：“已与中国企业合作，将在6月该标准正式实施前推出相关芯片产品。” 　　退一步来说，即使美国芯片禁运了，中国也不怕。因为无线局域网系统芯片是一项新兴的延伸技术，包括我国在内的亚洲国家和地区与欧美处于同一起跑线，市场没有形成欧美巨头垄断的格局。提供无线芯片的厂商多达五六十家，其中台湾是芯片生产的冠军。而台湾是坚定支持WAPI标准的中坚力量之一。 　　中国国家标准出台后，大多数台商表示愿意积极遵守中国标准。WLAN系统厂速连通讯总经理陈明哲道出了台湾厂商的共识：“大陆市场应为台湾厂商的天下，目前台湾IC设计公司都确定要遵循此项规范，未来将可提供符合WAPI规范的芯片，届时系统厂应可顺利取得相关认证，并进入大陆市场销售。” 　　中国内地也有一大批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芯片提供厂商，如中芯国际等。据悉，目前六合万通及华大电子两家厂商正在着手开发国产WLAN芯片产品，特别是其中的核心芯片组产品。六合万通新闻发言人黄一平自信地表示，“六合万通的无线芯片组进展顺利，6月份之前拿出符合WAPI的产品肯定没问题。”现在惟一的担心只是6月份之前，芯片能不能量产。但量产最多可能影响到中国能否如期执行标准，并不会影响中国会不会坚持执行标准。 　　此外，中国无线局域网产业链条已具雏形。从目前各种市场分析报告可以看出，全球无线局域网的产业链正在向我国台湾省和内地聚集。 　　中国WAPI标准的实施有着从芯片到产品制造的强大产业链支撑。目前，华为、中兴、联想、金鹏、捷通等多家企业均已推出了相关产品。所以，中国完全可以不仰仗外企鼻息，国外厂商的“禁运”除了自绝于中国市场外，并不具有任何威胁性。 　　无论面对怎样的压力，中国政府始终如一的立场是：坚决贯彻标准。而事实也说明中国有能力推行国家标准。 　　据悉，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已发布公告对外公布暂时指定承担无线局域网产品的三家认证机构和一家检测机构。这些机构正是去年执行3C强制性认证的机构，具有一定的经验。 　　标准风波的启示 　　过去，中国努力使自己的产品适应全球标准体系，这是为了使中国经济适应国际标准，是为了开拓外贸。开拓外贸是进攻型的战略，是为了占领全球市场。但是，在开拓外贸的同时，也使自己的市场向外界开发，使外国企业可以占领中国的市场。 　　兵法要求，先立于不败之地。中国经济的不败之地就是中国的市场。也就是说，中国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自己的市场，发展自己的市场。制定中国标准就是保护自己市场的妙方。 　　在从世界IT大国向IT强国蜕变的过程中，在中国真正走向全球化的进程中，我们必须追求平等的地位。如果我们不能在国际标准中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中国成为强国的愿望将只能停留在梦想之中。但时至今日，我们始终没能做到理直气壮，反却在技术标准上处处受制于人。在全世界的1.6万项国际标准中，99.8%是由国外机构制定的，中国参与制定的不足千分之二，中国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实在太多。 　　其实无论中国推行什么标准，只要妨碍他们的利益最大化，美国都会跳出横加指责，对中国施加压力的。我们从美国政府科技管理局(Technology Administration)的研究报告和中国-美国商会系列白皮书中，都可清晰看出他们对于中国技术标准和知识产权战略的忌讳和对策。在《2003年白皮书-美国企业在中国》中写道：“一个继续存在的问题是，中国的准政府性标准制订组织中缺乏外国公司的充分参与。”若无法改变中国政府制定国家标准的事实，这些国外企业就希望通过施压获得同中国企业同等的优惠待遇。 　　有业内人士指出：“WAPI本身没有丝毫破绽，这一点国外企业也承认，英特尔主要是考虑它的迅驰技术，因为只有中方企业能掌握接口，英特尔肯定不愿意让中国企业去升级它的产品。按照政策规定，商业机密算法是不能给外资企业的。”英特尔是想得到中国的算法，得到中国的自主知识产权。 　　再看看美国对其本国市场的保护。美国政府的政策立场非常鲜明，“美国利益”至上。只要你损害到美国企业的利益，它怎么都有理由和办法制约你、对付你。利用各种国内的法律法规，利用WTO等国际规则(美国是这些规则的主要主导力量)，形成制约，保护自己的企业、产业和国家利益。 　　面对华为等高科技领域的竞争威胁，它们有“知识产权”这个人人敬畏和膜拜的尚方宝剑；面对长虹等低科技的家电产品，它们有“反倾销”这个同样具有震慑与畏惧效应的武器；面对纺织品等这样纯粹是挣血汗钱的工业品和农产品，它们有配额、检疫等多种组合拳，让你只有招架之力。 　　随着关税壁垒的逐渐退却，非关税贸易壁垒成为国际上斗智斗勇的主战场。但国际竞争的实质是在规则博弈中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中国也必须保护自己的市场，发展自己的市场。 　　游戏规则并不仅仅由欧美来制定，中国也同样可以制定。 　　一位官员在私下说：“过去，我们企业进入欧美市场，人家都很彬彬有礼地拿出他们的标准、法律和法规，让你陷入谈判、调整和讨价还价的长期周旋之中，我们要么马上知难而退，要么想方设法迎合他们。现在，国外企业进入中国，我们也可以很彬彬有礼地将他们请到谈判桌上。你要到中国销售产品，那我们总先要了解产品的技术资料吧。他们端出一本本厚厚的资料，我们翻了几页，就退回去：‘对不起，英文看不太懂，需要中文资料。’他们回去花费几个月翻译资料，我们在每一本上都作了密密麻麻的批注，然后说：‘对不起，错误实在太多，需要准确和规范。’这一来又是几个月。然后再进入下一个阶段的谈判。这些招数都是多少年来中国企业在外贸中遭受的待遇。现在，我们也要让他们享受同等待遇。这才是成熟的国际竞争的游戏本身！” 　　WAPI并不是第一个让老外郁闷的中国标准，TD-SCDMA、EVD、AVS等一系列标准已经多次让世界感受到了中国标准的力量。 　　资深人士认为，一方面我们需要顺应国际潮流，采用通用的标准；但另一方面，为什么不可以利用巨大的市场来使得中国标准逐渐成为国际标准呢？毕竟，市场的声音最终会决定技术声音的大小，市场需求、产业配套、商业应用一定程度上会比技术和性能等指标更重要。小灵通曾经徘徊在生死边缘，但如今的蓬勃发展已经证明了一切。 　　事实上，统一标准的产生都是滞后于产品和市场的，谁的产品市场覆盖面最广，谁就最有可能成为事实的标准，中国既然有着培育标准的最佳环境，又何乐而不为呢？ 　　人们总是呼唤有自主产权的国产标准，但国产标准却总是伴随着争议出现，曾经的TD-SCDMA和目前方兴未艾的EVD都一直饱受公众置疑，这种忧虑又大致分成三个方面，或者担心其技术上是否成熟，或者害怕市场风险，又或者怀疑是否由于盲目的民族情结而排外，这次的国产无线局域网标准是否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呢？ 　　从市场角度而言，Synergy Research Group调研公司的报告显示，在2003年第3季度，北美地区仍以60%的份额占据着市场的第一把交椅，而亚洲地区则是全球第二大Wi-Fi设备销售市场，比例高达18%，后起之秀的中国已经成为亚洲地区的前3名，而且这个排名还在急剧变化中。 　　显而易见，政策的决策者们认识到了庞大的市场不仅足以支撑中国自己标准的发展和完善，也能够左右那些想在中国有所作为的设备商们。在2003年7月份的WLAN国家标准发布会上，政府官员们就达成了共识，他们说：“标准是信息产业发展的基石，而市场又是标准的支柱”。 　　发展权高于知识产权，中国要在高科技方面有所发展，中国企业要借助国内市场逐步成长，必须依靠政府充分利用国际规则，利用非关税壁垒，给国内的产业和企业提供足够的帮助和支持。否则跨国公司不断变本加厉地滥用知识产权，后果不堪设想。 　　共同的合理的发展，才能实现多赢。WLAN国家标准的实施对英特尔的垄断地位构成了压力，但是不会对其业务构成多大的影响，损失的只可能是超额的垄断利润。 　　而对于国内产业来说，这是一个从完全被动局面逐步扭转到主动地位的关键因素。WLAN标准的战略意义对PC业来说相当于当年的X86架构。是X86架构成就了英特尔几十年的辉煌。同时，WLAN标准对于今后的通讯产业、互联网业以及各种数码产品，都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因此，无论这次WLAN标准的过程多么波折，不管媒体如何鼓噪和渲染，一些政府部门摇摆不定，但是国家标准的实施别无选择！因为，它的意义远远超越了个别厂商的利益，远远超越了产业和贸易的短期利益，与国家“人才、标准、专利”战略、信息安全战略、产业竞争战略和国际贸易战略等切合在一起。 　　懂得“以利益的名义”勃发展已经证? 　　文/《IT时代周刊》评论员 　　WAPI仅仅是我们的一个开端，尽管这个开端产生的影响始料未及，尽管我们还如此心虚和胆怯，我们的媒体还如此“幼稚”和困惑，我们还不敢对未来的进展有着相当的把握。尽管我们可能会在压力面前退却，在前进过程中因为经验不足而犯下错误，遭遇此起彼伏的官司，遭遇一定的挫折和失败。但是，一切已经开始！开始了就不可能回头。 　　把我们的目光抬高放远，积极迎接WTO下的全球化竞争时代。我们还没有多少经验和力量，但是我们至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利益所在和立场所在，意识到竞争不再是我们传统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谦让。因此，不管WAPI风波结局如何，不管我们初次出手显得多么拙笨，我们都要为自己喝彩！ 　　尽管绝大多数中国企业都将知识产权当作很神圣的东西，把技术标准一向当作只是别人的“专利”。其实一切的核心还是市场，更透彻地说是两个字：利益。 　　考察利益的博弈，需要在一个更宏大的背景下。在低科技的纺织品和制造业面临越来越大的国际压力下，高科技市场力量将是中国可以使用的最重要的牌。国际竞争的真正面目：在规则博弈中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随着关税壁垒的逐渐退却，非关税贸易壁垒成为国际上斗智斗勇的主战场。如今，WAPI争端揭开标准博弈时代，这也标志着中国首次以强国的形象参与其中。 　　WLAN给中国上了生动的一课，其意义远远超过一项技术标准本身，甚至产业本身。 　　WAPI是我们毅然决然的开始，开始了我们就会更得到对手的重视，开始了就必然要面对压力，也必然会让我们走向成功。抗议、压力、诉讼、制裁、失误都是走向成熟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