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硬币背上的幸福!

来源:互联网 发布:java培训项目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4/29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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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是2004年,南琴的桃花年。这一年发生的头等大事,就是杜危的出现。
  南琴和杜危恋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在此之前,她曾谈过大大小小好几场恋爱,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一晃到了2004年底,妈妈感叹说,小琴都快27了,都成老姑娘了。这时候南琴心里才咯噔一下,别扭起来。
  杜危就是这个时候成了她的男朋友。这一年的尾巴上,南琴成了一只幸福的小猪,裹着厚棉袄趴在杜危宽厚的背上,然后被他轻轻一扛,就像扛起一团棉花球那么轻松。胖乎乎的棉花球从杜危肩膀上探出头来,趾高气扬地呼喝着,快点快点!杜危就真的飞跑起来,从窄窄的楼梯口一直跑到天台上,不停地转圈,迎着风发出畅快的笑声,嘴里还叫着———特快1号启动!幸福的小猪南琴就坐着这节载满笑声的列车,行驶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那些奔跑途中的风把她的快乐高高扬起,呼呼啦啦地撒遍了整片天空。
  可是那些快乐常常是那么短暂,在深夜,寂寞和惶惑的声音还是被她捕捉得清清楚楚。杜危的样子就会浮现在她眼前,被拿来和过往的男友一一比较,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她想她必须要承认自己的虚荣、庸俗和狡诈了。2005年春天,当杜危背着她跑过老房子逼仄的楼梯时,她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大笑。风其实一样温馨,只是她心里摇摆不定,杜危和小建,这就是不等重的天平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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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爱情就像10块钱的糕点,你明知要选择10个菠萝包果腹,却依旧垂涎华美的黑森林蛋糕。菠萝包甜而寒酸,黑森林精致却微苦,前者让你心有不甘,后者让你囊中羞涩,无论怎样的抉择,都没有两全。
  快27岁的南琴已经远离了单纯爱做梦的学生时代,时间对她来说总是不凑巧,当她还爱犯傻的时候,遇到的男人都很现实;可当她变得现实了,小职员杜危又偏只能给她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那天去学校的路上遇上了大学同学小建。意气风发的小建开着崭新的奥迪,淘气地冲她摁喇叭。5年不见的小建明显成熟了,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特有的韵味。他请她上车,带她去了以前常去的那家小店吃饭,开车在校园里绕了好几圈,停在当年那棵他偷刻了她名字的樱花树下。小建看她的眼神绝不只是感慨,那是一个男人看心仪女子时的眼神,有很多缠绵,很多欲语还休的暧昧。
  小建说看遍世间繁花,还是忘不了那朵白莲。他的眼神温柔且诚恳,脸上刻骨铭心的相思满足了她最大的虚荣心。你想,有多少人能抵挡这样一个优秀男人带来的杀伤力呢?
  可是有些时候,她会提醒自己要冷静。这时杜危的好会一点一滴冒出来,都是让人潸然泪下的温柔体贴,这让她稍稍将自己与小建拉开距离,不至于太快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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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南琴一岁的杜危,放在任何年轻女孩身边,都是童话中才有的白马王子。可是她不同,她不要一个年轻孩子气的男人,职位不高,收入有限,出人头地遥遥无期。她要的是像小建一样的绩优股,即使风险巨大,也值得冒险投入。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会想到杜危。杜危喜欢在下班后站在校门口等她,倚着电线杆子,边看操场上的男孩打球,边按动手机问她晚上去哪吃饭。周末杜危爱带她去看电影,漆黑的电影院里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还要借给她肩膀和手帕。江上那座桥他们经常走来走去,她撒娇或生气的时候,就喜欢趴在他背上叫他快跑快跑。晚上他们牵着手坐公车回家,拥挤的时候,杜危撑开双臂就像一只巨大的安全气囊,把小小的她抱在怀里,如同保护一个婴儿。
  如果没有小建,这样一个杜危,就已经足够好。或许他们不久会结婚,租一套大点的房子,说不定很快就有了孩子,忙着送他念书,张罗他的工作婚姻,再然后,他们就老了。
  生活就只能是这样吧,她想。他们要为几十年的房贷奔忙,要为子女的教育费忧心,或者为一分钱和菜贩子杀半天价,为一级工资与上司同事口角。到那时,杜危还能这样背着她,让幸福的列车轰轰隆隆穿过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吗?
  于是她27岁生日那天,当提着蜂糖肘子兴冲冲跑过来的杜危被满室玫瑰吓呆的时候,她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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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后的南琴搬到小建新买的房子里。那座漂亮的两层楼小别墅位于南山脚下,成片的橡树环抱着它。傍晚的时候,她只要一推窗,就能看到远处的江水和天边绛紫色的云彩。这时小建都还在外面应酬,空荡荡的房子会让她感到有一点孤独。
  她接到过几个杜危的电话,像朋友那样的问候,问她过得好不好。其实她知道,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想她。可这个英俊憨厚、拉她的手会脸红的男人,是那样愧对她的希望和梦想,以至于只能选择静候在她身旁。
  她有了优雅精致的生活,远离了租房的种种尴尬和公车的喧嚣。她可以纵容自己睡到自然醒,悠闲地上美容和厨艺课程,像娇嫩的豌豆公主那样生活。可她却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小建把房子留给她,给她大把的零花钱,记得送她去美容中心和健身房,出差回来总会有昂贵的礼物。只是他总有忙不完的公事,像一只自转的陀螺,永远也停不到她身边来。
  她独自筹备婚礼,像一只寂寞的鸵鸟。偶尔她会一个人偷偷哭泣,27岁的她开始不明白,爱情到底是现实的附庸,还是快乐的产物,因此她时常在写日记的时候头痛,恍恍惚惚的,满篇竟然都是杜危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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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开始对结婚充满恐惧。那段时间她格外憔悴,甚至害怕回到那所空荡的别墅里。一个周末她到朋友家吃饭,给小建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入夜她和朋友去逛南京路,华彩的灯光中她突然看到小建,便告别了朋友匆匆回家。
  那场面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与惨烈。她衣着光鲜地站在那张大床边,静静地面对着一对男女赤裸裸的尴尬。小建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大吼,谁叫你回来不打电话?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刚滑下一只癞蛤蟆。她冲出门的时候小建追出来挽留她,他说小琴,其实我真的爱你,这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她怎可能相信这些话,她觉得自己真傻。这一刻她无比怀念杜危背着她跑过逼仄楼梯时的那些快乐,它们似乎小而微弱,却是唯一放心的快乐。
  她沿着马路一直走,走过别墅区,走过小广场,一直走到那座桥上。她在桥头给杜危打电话,刚接通,手机就没电了。她无家可归,握着手机觉得自己有些可耻。她听见细高跟凉鞋打在桥面上的声音,突然异常想念杜危宽厚的背。
  她就这样在桥头来回走动,直到杜危满头大汗跑来蹲在她面前。她的小腿僵硬,手臂冰凉,趴在他背上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背着她在桥上走,就好像每次吵完架,她撒娇或是生气的时候那样。他满头大汗一语不发,有力的手臂托着她,听她任性地叫着快跑快跑,就真的飞跑起来。江风那么凉,把她的头发吹得四散飘飞,有一些缠在他脖子上,被眼泪和汗水濡湿,让她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下桥的时候他已经累到气喘,却没有了公车回家。他的皮夹落在出租车上,只有找零的3个硬币,而她身无分文。他把他的休闲鞋换到她脚上,赤着脚牵起她的手。他说我们回家吧,你要是累了,我背你。
  那一路她什么话也没有,只听到他一盏一盏路灯数过去。3个硬币在他和她的手心里被层层汗水打湿。
  天微微发亮,光线变成暗蓝。有早点摊子摆出来,他们一起花两块钱吃过豆浆油条,他背着她去站牌下等公车,把唯一一块钱放在她掌心里说,你先回家睡觉,我很快就走到了。
  她像个犯错的孩子那样哭,他摸摸她的头羞涩地说,我不舍得你辛苦。
  那天他们一起走回了家。那一块钱,她打了洞穿起来挂在脖子上,感觉比钻石的色泽还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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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岁的南琴满心欢喜地嫁给杜危。拍婚纱照那天,造型师说要把她脖子上的硬币挂饰换掉,她摇摇头说,不换了。
  小建开着他的奥迪来找她,在楼下把喇叭按得啪啪响。他说我是真的爱你,想给你最好的生活,这个愿望一直保存了8年。小琴,你说杜危会不会像我这样爱你?
  她只是笑着不说话。那个杜危背她回家的黎明,她趴在他身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感觉是那么富有。
  她想问小建,你会不会让我变成一只幸福的小猪,背着我跑过这城市每一个有风的角落?你会不会用仅有的一块钱,承诺说让一个女孩不辛苦?可是她抿着嘴笑得真甜,一个现实庸俗的女子,其实也浪漫到,只要求一枚硬币背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