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
    烈日下的父亲弓着身子，挥动着手中的耙子从地里往地头拾机器漏掉的玉米茬，不是那种很卖力的样子，道有几分清闲。我想起了父亲对我说的话：“我现在清闲了，呆在家里容易生病，出去和别人喝酒你妈又不愿意，出来种地全当作锻练身体了。”
    父亲的话让我从中找到一点安慰，我也曾多次试图说服自己：父亲种地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但总又觉得很牵强。
    年轻的时候父亲种过地，而且他对很多种地的活很在行。就连作了一辈子农民的二叔干起农活来也不如父亲利索，奶奶以前常这么对我说。因为父亲上过高中，后来被选拔到人民公社工作，那时候的人民公社也就是现在的乡政府。小的时候，我们在老家还有地，每到春天农忙的时候，父母亲就带我回老家种地；秋天的时候，一家人再回去收割庄稼；平时就交给爷爷他们照看了。记忆中，那时种地是很辛苦的，每次从地里回来都很晚，到家后母亲还得生火做饭。
    再后来，我们家从乡里搬到县城，父亲当上了副县长，我也上了高中。从那时起，我们家就再也没有种过地。父亲作了7年的副县长，分管过文教卫生，农林牧渔，也可算是老资历了，可我们做子女的从来没有从中受过什么特殊照顾。不过那时候别人看来我们还是很风光的，因为熟人开玩笑时总称父亲为县太爷。父亲道是很知足，常听他说：“我从一个农民走到副县长这个位置，很知足了，把工作干好就可以了。”做了这么多年官，在别人眼里我们家很富有，实际上父亲在任期内并没有为自己谋到多少好处。不然也就不会出来后面这个县长父亲种地的故事了。
    前年，父亲从副县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虽然有时还去政府上班，但是明显没有以前忙了，有了大量的闲时间，于是便操持起了养羊种地。父亲说是体验生活。其实大家都知道，在中国农民最穷，养羊种地当然没有什么收益了。花了很大的心思和体力，开支了生产资料以及雇用工人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我曾多次想说服父亲放弃种地，去做点买卖，可父亲一直没有答应，他说自己不是商人。在我们居住的县城里，有个大老板想雇用父亲做事，但父亲没有答应。他似乎对自己经营的土地难以割舍，不能放弃。
    到了农忙时节，父亲便动员我们一家人出地里干活，回家探亲的我也自然不能逃脱了，还要搭上很多亲戚。在我们的家族里，父亲是长子，再加上曾在政府做事多年，享有特殊的威望，只要父亲发话，其他亲戚都是拥护的，所以虽然大家无奈也得去帮忙了。
几年来，父亲还在执著得种着他的地，在那片荒地上了电，打了井，栽了几层杨树和沙柳防沙，还建起了存放农资的厂房。地里种了甘草和苜蓿和玉米，养了几百只羊，还雇了一户人家帮他经营。日子如流水逝去，父亲也不再年轻，然而他对养羊种地的热情似乎并没有老去。
    看到父亲几年的辛苦改造经营的土地，我不由的会想起父亲说的话：“我不是商人，我也不再是县长了，我是农民。”是呀，县长终究会退休，而农民是一辈子也没有人催促你退休的，也许正因为此，父亲恋上了农民。

                                                                 　　　　　　　　　　　　　　  Zhangggdlt
                                                                 　　　　　　　　　　　　　　  2006-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