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4·西城八部 第十七章 八部之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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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一边听得清楚,暗想这公子哥儿自称“朱高煦”,仆 人又叫他“殿下”,莫非是朱明皇室里的人物?此人轻浮暴躁, 欺凌弱小,吃了这场大亏,也算是罪有应得。

看客散尽,乐之扬抬眼一看,月近中天,时辰不早,正想返回“阳明观”,忽然心头一动,转眼望去,透过人群间隙,可见一个泥人摊子。摊后站了一个老妪,笑意吟吟,正在捏弄一个无锡泥人。

乐之扬心跳加快,原来这老妪正是“地母”秋涛,当日戏园之中,若非她出手相助,他和朱微早已成了张天意剑下之鬼。

乐之扬望着秋涛,心中激动莫名,想要上前致谢,顺便询问 朱微后来如何。但走了两步,又想起秋涛见过灵道石鱼,发现自己没死,询问起来,不好回答。

正犹豫间,秋涛捏完泥人,交给买主,忽地看了看天,收拾摊子,分作两份,用扁担挑起就走。乐之扬心事未了,忍不住迈开步子,远远跟在她的身后。秋涛挑着担子,走得不紧不慢,穿过长街小巷,一路走到长 江边上。但见大江东来、波平水阔,江边人烟渐少,几艘渔船飘 零江上,火光如豆,明灭不定。

不知不觉,到了燕子矶上。秋涛忽地停下,但听有人扯着嗓 门大叫:“秋师姐,你怎乡才来?”

叫声洪亮,甚是耳熟。乐之扬潜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头看去,矶上站了三人,说话的那人高大魁伟,正是夫子庙外杂耍卖艺的黑塔大汉,他此时穿了一身青衣,看上去剽悍绝伦、状如天神。他左边站着吐火男子,右边则是肥胖大汉。

秋涛放下担子,拢了拢鬓发,笑道:“我又不比你们空手,不管上哪儿,总要带着吃饭的家伙。”

“什么吃饭的家伙? ”胖子眯起眼睛,拖声拖气地说,“我看那是要命的家伙,担子里的泥巴,闷死人不偿命。”

“卜留。”秋涛看了胖子一眼,冷冷说道,“你知道今晚惹了谁吗?”

“我又能惹上谁?”胖子双手摸着肚皮,笑眯眯说道,“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鄙人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招谁惹谁。”秋涛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三个,说是盘缠用光,卖艺赚钱, 结果只顾惹是生非。哼,这儿可是京城,别忘了我们所为何来。” 三人略一沉默,吐火男子说道:“师姐,算我们错了,但那公子哥儿欺人太甚。”

“是啊!”黑大汉也说,“师姐,那小子飞扬跋扈,若不教 训一顿,他不知道自己爹妈是谁。”

秋涛冷実道:“你说他爹妈是谁? ”三人面面相对,卜留笑道: “师姐留在后面,想是已听到风声。”

“他叫朱高煦。”秋涛淡淡说道,“他的老爹是燕王朱棣,他老妈是徐达的女儿。”

对面三人齐齐“啊” 了一声,卜留捶胸顿足,怪叫道:“可惜, 可惜,早知道,就该再使一把劲,纵不压他个肉饼,也要叫他断几根肋骨才是。”其他两人都说:“对,对。”

“又来劲了么?”秋涛喝道,“你们忘了城主的禁令? ”

三人面面相对,卜留苦着脸说:“没忘,西城八部,不得跟朱元璋为敌。但朱元璋是朱元璋,咱们不能动他,难道连他的孙子也不能惹?”“又来狡辩。”秋涛没好气说,“你伤了朱高煦,自然惊动了朱元璋。再说,朱高煦身边的奴才也不是等闲之辈,全都是北平燕王府的侍卫。”

卜留恍然道:“无怪他们都是北方口音,拳脚功夫也不弱。说起来,姓朱的兔崽子不呆在北平享福,跑来京城干吗? ”

秋涛道:“数年之前,朱元璋下了一道圣旨,命令天下诸王 将儿子送到京师,亲自教文讲武。他明说是教导孙子,稍有见识 的人都知道,皇孙留在京师,就是一群人质,诸王纵有野心,也不敢反抗朝廷。”

“混账。”黑大汉大声嚷嚷,“这个老小子,连自己的儿孙都信不过,他还能信得过谁? ”

“这也怪不得他。”秋涛慢条斯理地说,“自古为了皇位,父杀子,子杀父,多得去了,朱元璋年事渐髙,纵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他的皇太孙打算。”黑大汉“哼”了一声,仍是愤愤不平。秋涛又说:“朱元璋诸孙之中,这个朱高煦出了名的顽劣,书念得一塌糊涂,武艺学得不三不四,两年前公然偷了马匹,逃回北方游玩,沿途还打伤追赶他的官吏,结果自然挨了一顿好揍。但这小子好了伤疮忘了疼,今晚又偷偷到秦淮河狎妓,他怕袓父知道,受了你们的戏弄, 也一定不敢声张,但如果致其重伤,那又另当别论了。”

黑大汉闷闷地道:“秋师姐,我老不明白。城主有通天彻地之能,为何要对朱家一忍再忍?我们八人,都与朱元填仇深似海, 纵然不能手刃此獠,难道出一口恶气也不行吗? ”

乐之扬听见“通天彻地”四字,心中突地一跳,想起了乐韶凤的遗书,上面也说,仇家有通天彻地之能。天下担得起这一句话的人不多,这个“城主”又是何方神圣?忽听秋涛叹了一口气,望着他处,并不言语。矶头沉寂一时,吐火男子说道:“石穿,你忘了城主的话吗?天下易动而难静,祸乱一启,不好收拾。今承元束丧乱,老百姓好容易过上了几天太 平日子,朱明皇室若有变故,天下又会陷入战争。安定天下是公义,我们的仇是私仇,不可为了一己之私害苦了天下的百姓。”

卜留一边听着,摸着大肚皮唉声叹气,学大汉板着面孔,恨 恨说道:“周烈,你说得没错,但我石穿就是咽不下这_口气。”

“老石头,你忘了么? “秋涛顿了顿,幽幽地说,“当年袓师爷为了一己私怨,攻城破国,祸乱苍生,后来懊悔半世,至死也有余恨。”

“罢了!”石穿握紧拳头,狠狠一挥,“大好江山,白白便宜了那个畜生。”“两害相权敢其轻!”周烈摇头叹气,“城主天人之才,尚且无计可施,我们这点儿本事,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乐之扬躲在石块后面,听了半晌,只觉糊涂,这四人似乎和朱家有仇,但又受了某种约束,不能报仇雪恨。

正想着,秋涛忽地掉过头来,冲着这边微微一笑,朗声说:“足下听了这么久,还没听过瘾么?”

这句话突然而发,乐之扬像是挨了当头一棍,慌忙跳了起来。掉头才跑两步,身前人影一晃,石舍板着脸站i前面。乐之扬急急收脚,掉转方向又跑,不料一回头,拍面撞见了一张肥嘟嘟、 笑眯眯的大脸。他吃了一惊,下意识抽出竹笛,使一招“英皇入庙” 迎面刺出,正中卜留的胸口,但觉又绵又软,笛子深入寸许。刚一刺入,乐之扬便想起豪奴们的下场,他慌慌张张,想要 收回竹笛,可是已经迟了,卜留体内生出一股吸力,将那笛子牢牢吸住。乐之扬拔之不出,挥掌要攻,掌到半途,忽又醒悟,硬生生收了回来,放开笛子,托地向后跳开。

站立未稳,忽听一声沉喝,石穿蒲扇似的大手向前抓来。乐之扬使一招“忧从中来”,反手一拳打中他小臂上的“曲池”穴。这一拳入中铁石,手臂纹风不动,乐之扬却觉指骨欲裂,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石穿哼了一声,手掌仍向前伸。乐之扬使出“乱云步”,后退两步,左脚飞出,砰地踢中了他的小腹。这一招出自“无定脚”, 飘忽不定,又刁又狠,但脚尖所及,却似踢中了一面铜墙。剧痛传来,乐之扬失声惨哼,一只脚向后奋力跳出。还没站稳,石穿的大手已经抓到,乐之扬左腿疼痛,躲闪系灵,转身之际,肩井穴已被对方扣住。乐之扬浑身软麻,气力顿消。石穿哈哈木笑,一抬手,将他拎了起来,大踏步走回燕子矶。卜留手拿竹笛,笑嘻嘻跟在一旁。

石穿点了乐之场两处穴道,大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了,这小子是东岛的奸细……”

“不对!”卜留插嘴,“他刺我那一下,谋定后动,余招绵密,倒像是太昊谷的功夫。”

“胡扯。”石穿两眼一翻,“他打我那拳,分明就是‘忘忧拳’,踢我那脚又跟‘无定脚’,有六七分相似。”

“六七分相似,还有三四分不相似。”卜留摇头晃脑,“老石头你没长眼睛吗?这小子是个道士,九成九是太昊谷的弟子。” 石穿“呸”了—声,说道:“我说是东岛弟子。”卜留道:“奇了怪了,东岛什么时候出了道士? ”说到这儿,两人怒目相向。周烈忙摆手说:“别争了,也许 他既是东岛,又是太昊谷。”卜留石人齐声喝道:“什么话?这 两家各为其主,怎么凑得到一块儿?”

周烈稍稍迟疑,回头问:“秋师姐,你怎么看?秋涛笑道:“我看他两家都不是,招式只见其掩,不见其神,更可怪的是全无内力。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若是这两家弟子,怎么只会招式, 不练内功? ”

众人听得有理,纷纷点头,石穿说:“待我问一问他。”扬起脸来,咧嘴问道,“小子,你是东岛的弟子吗?”

乐之扬失手被擒,老大气闷,应声答道不是。”石穿脸色一黑,卜留看他一眼,大为得意,努力和颜悦色,向乐之扬问道: “那么你是太昊谷的弟子咯?乐之扬冷冷道:“也不是!”卜留的笑容僵在脸上,石穿见他神情,只觉解气,哈哈哈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