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魔王冢(54)锁定

在魔王冢事件过去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李翊轩一直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就贸然把自己和吕思阳私下交流的结论说给唐墨斋和牛振听。不过，他当时的确是这么决定的，可以说是一步险棋了。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结论，小李不妨说来听听。”看得出，寡言少语的唐墨斋被李翊轩的话题激起了兴趣。

“也罢，”李翊轩横下一条心，索性坦白说道：“接着我刚才所说的，我认为，杀害程强的那个真凶，就在你们二位之间。”

“嚯！”唐墨斋深陷的眼窝中闪着幽幽的光芒，继而徐徐说道：“真是个大胆的猜想。”说着，转头对牛振说：“小牛，你怎么看？”

“是啊！”牛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刮了刮鼻窝，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李兄是不是被那蚩尤吓得精神出问题了？”

李翊轩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道：“反正现在我们大家都被困在这个鸟地方，没准儿什么时候那魔王一高兴，就特么把咱们大伙儿全给处决了——就像之前冯川杰那样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程强这事儿呢，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我要是说错了呢，您二位就当听一乐儿；我要是说对了，也没有谁能判那凶手的刑，所以肯定是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您二位觉着呢？”

“哈哈哈哈！”唐墨斋爽朗地仰天大笑。笑罢，他微笑着说道：“我真没看出，你小李还真是个角色！——请讲！”

李翊轩瞟了牛振一眼，对方脸上现出不自然的神色，但还是微笑着点头道：“李兄请讲，我洗耳恭听。”

李翊轩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道：“冯川杰的死，二位怎么看？”

“蚩尤真是神通广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牛振叹了口气。

李翊轩又转头望向唐墨斋，对方则是一脸狡黠地回应道：“小李希望我怎么看呢？——我看，卖关子就不必了，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吧。”

让唐墨斋这么实实地噎了一下之后，李翊轩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的看法和牛振一样，冯川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被蚩尤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残忍地杀害了，而我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见二人点头，便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冯川杰的死，让我们真正目睹并相信了这个敌人拥有着可怕的法力，只要他愿意，就随时可以处死我们所有的人。”

“但是……”牛振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李翊轩打断他的话，“你是想说，程强的尸体被挂在树上，就已经昭示了蚩尤的法力，而不是他杀冯川杰才显现的，对么？”

“难道不是么？”唐墨斋问道。“——你该不会仍然怀疑那是庄元做的吧？”

“当然没有，”李翊轩摆摆手，道：“我相信庄元是无辜的；而且，程强的尸体也的确是蚩尤施法挂到树上的。”

“这就奇怪了，”唐墨斋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程强是我们杀的呢？”

“注意，”李翊轩顿了顿，道：“我只是说，程强的尸体是蚩尤挂在树上的。——说得更严密一点，对于程强，蚩尤只做了这么一件事罢了；至于杀他的，则另有其人。”

“哦，是我们两个的其中之一，对么？”唐墨斋顺着李翊轩的话茬说道。

李翊轩迟疑了一下，道：“正是。”随后，他便把曾经只对吕思阳说起过的那个推论说了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唐墨斋听罢点了点头，“如果真是推落山崖的话，的确是谁都可以做到——当然，也包括我们两个。”

较之唐墨斋的镇定，牛振则是听得目瞪口呆，道：“真是不可思议……那么你说，蚩尤为什么会把强哥挂在树上呢？”

“这也是我所纠结的了，我实在是想不通蚩尤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他是为了掩护真凶？”李翊轩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原因呢？他为什么要掩护这个真凶呢？”他有些烦躁地搔了搔头，挥挥手道：“不管了，总之有一点，就是程强极有可能是我们这群凡人中的某个人推下山崖的，和蚩尤无关。”

“那你也不能毫无根据地就说是我们干的啊！”唐墨斋道。

“程强的死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案。”李翊轩眨眨眼，道：“这个大前提确定了，再回过头来重新捋一捋这整个的事件，就会明晰很多。”

“哦？愿闻其详。”唐墨斋道。

“除那位自称是什么公主的吕小姐之外，我们所有人，都是人格健全、精神正常的普通人类，这一点二位认可么？”李翊轩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

“又在卖关子了吧。”唐墨斋笑了笑。

李翊轩不以为意地回报了一个微笑，道：“好，这又是一个前提。在这个前提下，——哦，有句话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真凶既然决定杀害程强，那么这一定是有原因的；用推理小说的术语来说，应该是‘犯罪动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唐、牛二人，继续说道：“在我们这些人里，除了我、小灵和您二位，其他人都是刚刚认识程强的，要这些人和立即对程强产生你死我活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能的。”

“恕我直言，”牛振斟酌了片刻，道：“李兄的这番话只能算得是‘推测’或者‘猜测’，还算不上是推理。另外，你也没有证据。”

“而且，”唐墨斋紧接着牛振的话茬，针锋相对地说：“在你的推论之下，你和董小灵也有这个嫌疑，但你为什么只把矛头对准我们两个呢？”

李翊轩静静地看着他们，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又微笑着徐徐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只是我个人一厢情愿的猜测，无论对错，您二位就听一乐吧。——程强的死亡日期是25号夜晚或26号凌晨，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的死亡地点应该就是在魔王峰上。当日我和小灵都在旅店里，而你们二位却和程强在一起。”

“但是别人也一样可以——”牛振争辩道。

李翊轩伸出双手做出了个暂停的手势，继续说道：“当然，别人也可以偷偷跑到山上来犯案，我和小灵也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仍然不能排除这个嫌疑。”说罢，他又转向唐墨斋，微微抬起下巴，用略带挑衅的语气说道：“唐老师不是问我，为什么把矛头只对准你们二位呢？那是因为，首先我不是凶手，所以当然不会把自己列入嫌疑人名单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牛振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问道。

“大牛淡定，淡定，”李翊轩微笑着点了点头，用带着无赖的口气说道：“现在扮演侦探角色的是我，你在哪本推理小说里见过侦探在做推理的时候先要证明自己的无辜的？——接着我刚才的话，我之所以也没有把小灵考虑在内，因为她是我的情人。”

“情人？”这是唐、牛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他们不由得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唐墨斋到底是老成持重，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他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冲着李翊轩竖起了大拇指，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小李果然是个角色！”

李翊轩哈哈一笑，道：“您过奖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说反话揶揄我，总之，我领受了先。”

“当然是真心称赞，”唐墨斋话题一转，道：“如果这件事能够得以解决的话，小李有没有兴趣接替程强，在我的门下读研呢？”

这次轮到李翊轩惊讶了，他万万没能想到唐墨斋突然会来这么一手，引出来了这么个完全无关的话题。不过，他还是很快镇定了自己，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这还是算了吧，第一我讨厌考试，第二我对考古也没兴趣。”

“好说，好说，”唐墨斋道，“考试我会安排，你只需要走个过场就可以了；至于你说的考古么——当然不只是这么简单，我会让你见识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吧！让我考虑考虑，如果我们真能活下来的话。”李翊轩敷衍道。

“我可是认真的，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唐墨斋执着地说。

“我还是那句话，”李翊轩道，“只要我们能活下来，怎么都好说。——好了，我先走了，失陪了。”

李翊轩别出心裁地行了个抱拳的告别礼，然后扭头回了墓室。

已是深夜，魔王冢墓室的某个房间内，牛振——也就是那个杀害程强的真凶——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虚日鼠所模仿的蚩尤的声音则刺入了他的大脑，与他开始了对话。

“李翊轩？是那个程强的朋友吗？怎么，你想杀了他？”

“是……皇上有所不知，他实在太聪明，我怕他日后误了皇上的大事。”

“你说他聪明？”

“是，他的分析能力真是太强了，小人亲眼所见。”

“这倒有趣……朕倒要领教领教……没准儿，他还能帮朕找到碧冰剑也未可知。”

“皇上！他一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啊！”

“怕什么？朕法力天下无敌，还怕他一个凡人不成！”

“小人不敢瞒皇上……其实，他已经开始在怀疑小人了……”

“朕明白了，”虚日鼠迟疑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先不要急着杀他；朕的意思，还是要留他一条命看看。至于你，朕会找机会帮你一把的。”

“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