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谁掏钱

前一段的照片，[http://www.douban.com/photos/album/119675520/]。

 

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常见的场景是一群大老爷们或大老...年轻的女士们一拥而上，大家纷纷掐着对方的胳膊往怀里捞，嘴里喝止道，"我来我来，别收他的啊"。如是者三五轮，方才定论。

一直以来，我都身单力薄，没有此能力。往往三两轮就被别人搞定了，所以常常是吃别人的。就连有事相求请别人吃饭的时候，都会败下阵来。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清楚，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就是认真的呢？而对汹汹群情，我手足无措，难以分辩这世间的规则，更不用说对规则的灵活运用，及真真假假的谦让。不过，我得说，每当我以为你们是当真的，你们都伤透了我的心。

后来，遇到了我的博士导师牛老师。牛老师一言就搞定了我，从此再无讨论的余地。当我犹豫着说，"牛老师，我..."的时候，牛老师说，"啥时候你毕业了才有资格。"

我回家以后复习了一下中国传统文化。在我国渊源流长的传统文化中，有一个派系--并非儒家正宗，但是影响深远，而且似乎来源来早--就是宗法制。在宗法制体系内，有个老大。并非黑社会老大之意，一般地，是长兄 或者 父辈。这个家伙在的时候，别人都是小弟。

我跟lars和johan教授分别介绍过这一点，并称他们都是长辈。他们都在心里撇嘴表示俺们才没有这种落后的人与人不平等的等级制哩。我然后接着说，在中国，长辈还有一系列特权，这种事请参见《菊花与刀》。没错，这本书是写日本人的，不过在这一点上，中国人跟他们没啥差别，他们是跟我们学的。在酒桌上，一般最后都是某个老个 (通常是特定的老大)站起来说，"吃差不多了吧？ (谁敢说没呢？那么不识实务...我说过)时候不早了，咱们撤吧。"于是大家纷纷表示吃得很好，感谢主人，然后起身，然后等老大先出门。

lars和johan教授此时在心里继续撇嘴，俺们才不这样哩。然后我说出重点，他们都睁圆了眼睛。我说，老大固然有老大的特权，但是老大也必须承担老大的义务--比如付钱。小弟是没有权力跟老大争夺付钱的权利的，争夺付钱的权利的同时，就是表明，我独立自主有与你相似的地位。

有传说如下。某日富商在首饰店偶遇歌神王菲女士，说，"你随便挑，我买给你。"王菲说，"我没有钱么，难道要你来买？"大意如此。关于付钱与地位的关系，也大抵如此。

所以，在牛老师处，我没毕业前，一次争论付钱也没有。在毕业后，至今，也止付过一次钱。我在芬兰期间，牛老师出差去过两三周，天天给我和韩师姐做好吃的。刘同学、韩师姐和我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请牛老师吃小饭店。那次我坚持付钱，并声称如果不允许，就不吃了。终于成功一次，唯一的一次。以后仍然每次牛老师付钱，我从无讨论，以此表明对老大地位的承认。

我还告诉lars和johan教授，老大要负责小弟的各种事。视情况而定，从给解决终身大事发媳妇到有权利把学生废除武功 (性命)不等。这已经不再是等级，而是家长了。

大家的成长环境不同，文化间有巨大的差异。不止中国人和外国人，中国人之间也是如此。

中国人和外国人的例子。lars打车，把剩下的钱给我，我递回去，他说，你可以留着。我非常愤怒，但是压着火说，这可不行。一年以后，我们讨论起中西文化差异，他很奇怪，说你们中国人怎么不收别人给的钱呢？我说blabla若干不能收钱的原因，及会视为侮辱等等。他说，啊，怪不得我问路给人钱，人家都很奇怪地看着我。我说，你还给过我钱呢。他说，是嘛我一点也不记得，那真对不起啊，我真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好说，啥也不说了。

中国人和中国人的例子。比如吃饭谁付钱，有人理解为地位宣布 (参见在饭店里因为抢着付钱打起来的)，有人理解为礼尚往来。我推行扔硬币法，凭天决定。如果有多个人，使用二进制多个硬币组合。以前还扔过骰子，被苏子义抢跑了。他说要看看骰子，拿走了就不还我。那天他付钱。学生毕业前不能参与扔硬币，因为我是牛老师的学生，遵循他的教诲。关同学毕业以后大约有一两个月，每次扔硬币都是她付钱，连续的。后来我跟包师弟决定开除她扔硬币的资格，一段时间。

对了，我们虽然扔的是硬币，但称为"roll 骰子"。

向龙同学扔硬币，至今付钱比例绝对居多，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硬币是假的了。但是每次我拿出硬币的时候，他还是说，"我付吧我付吧。"虽然我明知结果还是他付，但是仍然坚持要扔硬币天决定。这样，我毫无内疚。类似的感觉，还有和zhumao在图书馆与田家炳楼中间的小广场聊天，他抽烟，我喝咖啡。大秋天的，感觉似乎呼吸都冒着白气，满地落叶，踩上去哗哗地响。

今天与葛同学吃饭，筋头巴脑一锅出，平辈之间，相谈甚欢。事前也讨论了付钱问题，他勉强同意了扔硬币。一般地，每当需要慎重讨论的时候，我就这样开头，"我给你讲讲中国传统文化吧"。今天居然没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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