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的目的和作为目的的友情

友情的目的和作为目的的友情/释仁哲

　　看到这个题目，大家很有理由嘲笑一番，——又多了一个充满幻想的人，在这里一相情愿地奢求纯洁的感情，因为无论友谊、爱情，还是广义上所有的爱，都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才会津津乐道去侈谈的东西。在社会上饱经沧桑的、“成熟”的人，应该是巧妙的伪装起来，骗得他人的信任，然后从所谓的“友情”中攫取种种的实惠和好处才对。在现实中，你能找到除却青梅竹马之外，任何一个不受利益沾染的情谊么？可惜的是，连这种友情也不长久，他会和童装一起褪去。

　　然而，事实的情况却是，友情是造物主给予人类最好的礼物，这个礼物是存在而且是高尚的，至于人们误解和滥用，那则是另外一回事情。本篇文章的目的，就是本人谈谈自己的一些经验，算是总结，也是给我的一个朋友的答复。在《爱的定义》中，我流露中一种对世俗的不满和玩世不恭，而且谈的是狭义的爱情，但在这里，我准备严肃地说这个话题，并且谈的主要是友情。我认为把爱情包含在友情当中，是有道理的，虽然他们的本质是截然不同的，——爱情的本质是两性的冲动，——但是在外在表象和处事的方法上，他们是很接近的，因此我执意将他们放在一起。“没有感情的婚姻不道德。”那么这种感情是不是友情呢？

　　我不想去追溯友情产生的起源，因为不是在所有的在情况下，都需要从原始人开始分析。但显而易见，友情，我说的是没有利益作为条件的纯粹的友谊，是真实存在的。也许有的人到死也不知真正的友情为何物，但是这不能证明友情不存在，只能说明这个人不懂得追求友情，或者是不能去收容友情，总之是他自己的问题。卑劣的永远不能理解、接近高尚的，这好像没有什么疑问。在后面我们会看到，友情作为一种稀有的、珍贵的资源，的确需要一种高贵的土壤，这种土壤就是好的品德和基本的规则。而且，和其他别的资源一样，消费殆尽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产生却需要亿万斯年。

　　我要直接拿出这样一个近似真理的命题：友情是最可以让感官得到愉悦、心灵得到欣慰的一种事物。和与友情的共鸣相比，那些吃喝玩乐的一时的快感算得了什么呢？这也可以说成，因没有友情而产生的孤独和空虚感，是人们最不能忍受的。 追求和自己相似的事物，是人的天性，而一个人最好的朋友就是另一个自己，所以说，人们对友情的渴求，是天经地义的。朋友之间的心有灵犀，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和寄托，试想没有朋友的真诚的掌声和发自内心的赞许的目光，那么再多的财富和再大的名望又有什么意义呢？

　　培根说过：“没有朋友的人，不是神就是兽。”但是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一样有七情六欲，即使是动物也经常有基本的协作，他们怎么会没有友情呢？我们最好不要妄度。有位希腊的哲人却看到了友情的普遍性，他说：“宇宙中不变的事物，都是靠友情的力量结合在一起的；而那些可变的东西，都是倾轧友情的结果。”很显然的，他认为友情是事物之所以凝聚成事物的结合剂。

　　现代的人，之所以对友情的真实性提出怀疑，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友情的唯一的用途就是从中捞到好处。“出门靠朋友”，这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很遗憾，由于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功利性，导致了友情遭到亵渎。虽然说友情可以带来很多的物质好处，但是那是次要的、附带的利益，友情的本质是人的那种求群的冲动，是对心心相映的渴望，而不是对现实的斤斤计较。证明对友情的需要是人的天性，那不是复杂困难的事情。那些为了占到便宜而结交朋友的人，是注定没有真朋友的，他的结果只能是和无数的人邂逅再悻悻的绝交，除了相互利用之外，只能是伪装的笑脸、勾心斗角的算计、以及断交后的抱怨、仇恨和感慨没有真友情的长吁短叹。

　　事实证明了，这是一个固定的公式，人们在这个公式里面只能是疲惫、劳形、痛苦，毫无友情本来的那种愉悦。我经常听到中老年人的喟叹：“人们都是虚情假意彼此利用，哪有什么友情？”是啊，既然友情是与宇宙同在的精神，那为什么如今这么罕见呢？这就要说到上文提到的友情的土壤，也就是友情的产生的条件。实际上，漂亮的容颜、盖世的才华，都能够产生友情，但是这未必长久。因为一开始友情的双方就处在不平等的地位，一个是仰慕，一个是屈尊，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奢望友情天长地久呢？所以说，平等是友谊的基本的必要条件。

　　有了这个前提，那我们分析伟大的友情的时候，就不难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都具有高尚的美德。说起美德，有的人不免又开始嗤之以鼻了，因为在这样一个道德体系崩溃的时代，谈论道德既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的讽刺和挖苦，大家索性眼不见为净，不去谈它也赚得清静。但是，我们不能认为所有的人都这么龌龊，虽然是吉光片羽，但是具有那些伟大品质的人还是有的。而且具有美德的人彼此相遇的时候，他们会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真实的内心，于是会自然的产生一种默契、吸引和恋慕，这个时候不产生友情简直不可能。西塞罗说：“没有比美德更可爱、更能博得人们好感的了。”连丑恶的都会敬仰美德，那么美德与美德之间的吸引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友情只能存在于高尚的人中间，这就是为什么友情这么珍贵的原因。“君子之交淡如水”，是的，高尚的人的友情，不必有太多的说词，不要太多的花言巧语，不要每时每刻在一起厮守，更不要什么物质的保障，只要美德在，他们的友情就在，心有灵犀永远只是那个平淡的眼神和会心的微笑。他们的友情像茶，看起来没有什么刺激的味道，但是永远是那么的隽永和芳香。

　　但是，这也不是说友情这种东西有了滋生的土壤，就不需要再细心的呵护与照顾，相反的，她几乎要求你每时都要遵循一些规则。即使在你最好的朋友面前，你也不能肆无忌弹，尤其是不能去做那些破坏感情的事情。要知道感情就像是镜子，一旦破裂，即使重圆也不可能没有隔阂了。你要做的，只能是尽量不使友情有罅隙，而不要妄图在事后去补救。绝交永远是一种不幸，把绝交当成儿戏的人，只能说明他的内心已经荒芜了。所以说，择友一定要慎重，与其在日后疏远反目，莫不如不让这一切生根。要在建交前批判他，而不是在建交后批判，这是对彼此的感情负责，要像驾驭马车一样控制自己的感情，然后把她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千万不要冲动，觉得在对方恳切的目光中，你不把心交给他，似乎是对不起他似的。你也千万不要相信，你的朋友会因为你而改变他的秉性，你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除了圣人没有人会轻易的改变自己什么。你要做的只是寻找，而不是去创造。

　　当然，无原则的苛求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人至察则无徒”。当一个人忠诚不贰，有那些基本的美德，而且可以和你共鸣的话，那么就可以让友情茁壮成长了。但是，成长的时候，也是多事之秋，尚且脆弱的友情，还经不起一句无聊的谣言。身为人友，你一定不要随便地让朋友做些明显违反价值观的事情，朋友要你做，你也不要答应。朋友之间最讨厌的是所谓的“面子”，你往往会因为怕他不高兴，便去迁就他、随和他，做些违心的事情。“为了朋友”，其实是并不高明的托词。有的时候，你向他指出错误，他不但不为自己的错误感到羞赧，反而责怪甚至恼怒你的多事，仿佛你没有指正，压跟就没有这个错误似的。这个时候，你应该注意一些方法和技巧，而且应该明白不是所有的时候是非分明都是好的，该沉默的时候就沉默，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来。献媚永远是可耻的，这不是居心叵测，就是不自觉的把他带到险崖边上，当你知道你在害他，一切都晚了。和所有其它的感情一样，没有了友情人们觉得孤寂空虚，但是友情太甚又往往把人压垮。

　　如何生活，绝对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其中最重要的是明白如何去爱和如何接受别人的爱，对自己和别人负责，那是起码的要求。友情其实很简单，自己先努力做个好人，然后再寻找和自己一样的人，不要受物质和虚荣的玷污，好好护理那份感情，那么友情就是真实而长久的。有多少人在意这一步骤的第一环呢？很多人自诩有很多的朋友，但是一有风吹草动，便成了孤家寡人。也有很多人不相信友情的存在，他们玩弄自己和别人的感情，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就是他感情的驿站和暂时的收容所，也许他会在自我折腾中弄点刺激感来填补那些空虚，但是最终没有报应那是不可能的。世事中有多少悲欢啊！其实人们不知道，这一切庸人自扰的原因，其实是自己的修养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