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怀(剧本)

来源:互联网 发布:python popen 返回值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4/29 02:20

序幕

  序幕一:
  字幕:1939年,日军扬言三日内攻占上海,中国却以小部分的军为固守达三个月,其英勇壮烈,令举世震惊。九月,中国军队转进南京,日军占据上海华界,躁躏百姓,民不聊生。日寇派汉奸成立七十六号特工机关,暗杀残害爱国之士,无恶不作,但中华热血之士,依然不畏强权,转入地下工作,抗日救国,铁血锄奸,其间发生了不少可歌可泣的故事。
  (此处用日军侵华之纪录片,用单色、血红色放出:日军猛烈进攻,中国军队浴血抵抗,街头巷尾死尸伤民,残垣败瓦,日军强暴、枪毙、刺刀戮杀、太阳旗、军皮靴踏过、难民拥向逃亡……等等镜头,最后打出片名:《乱世情怀》)
  序幕二:
  景:上海华界陋巷
  时:深夜
  人:李中生、简二、小贩
  流氓杀手甲、乙、丙
  陋巷
  (荒凉的巷子,斑剥的砖墙,有一种兵荒马乱后的满目疮痍。)
  (天边月荒凉。)
  (小贩在卖粿条,档口几张黑脏矮凳。有一个穿唐装的人低垂帽子在喝酒。)
  (由于天气寒冷,档口冒着袅袅白烟,煤油灯的光茫濛濛,很是凄凉。)
  (偶尔几声哑暗的叫卖,犬吠声隐隐。)
  (镜头拉远深巷里卖粿条老人凄寒的映象。)
  镜头前
  出现一双穿西裤、光亮皮鞋的双腿,行向摊子。
  (从这儿开始,间歇性地打出制作人员的名字,每当演员首次出场时也打出名字)
  (那穿唐装的人微一震,望去)
  (寂静里的鞋履声)
  (来人自远处一个人影而近)
  (来人西装笔挺,戴帽、红领带、留两撇胡子,眉宇神色间十分冷峻,但脸目潇洒好看)
  (穿唐装的简二慌忙想站起,来人李中生示意他坐下。)
  (远处有犬嗥声)
  (李中生面对简二坐下)
  (他背后街角处,一人鼠头獐目,手持枪,探头窥视。)
  (旁边不远另一处隐蔽处,另一人持手提机关枪伏着)
  (镜头气氛显示出李中生已被人埋伏的紧张状况)
  (李中生叫了一点东西吃,边自专心地吃着,简二迟疑,在观形察色。)
  (李中生缓缓摊开了手掌)
  (简二心中有鬼地向李背后暗处望了一望,慢慢自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缓缓放到李的手心里。)
  (李握住那张卡片式的纸条,看了一看,脸色一沉,眉宇间涌现一股杀气,敏捷、轩昂、而不慌张。)
  李中生:假的。
  (简二眼露惧色,碰跌汤碗)
  (李之背后街角黯处,同时闪出二人,一人拿机关枪、一人持左轮,正待开枪,李霍然转身)
  (李手上已多了一支有喇叭嘴型的长枪,轰然开火,一连三响。)
  (镜头转向两个伏击者:
  持左轮的被轰得向后翻空,血肉飞溅。
  持机关枪者满身鲜血,破伤掀起,犹挺机关枪仰天乱射,直挺挺仆倒后,惊心动魄的枪声兀自响了一阵。)
  (长巷恢复死寂,小贩的煤油灯光,连狗都不敢吠了。)
  (小贩惊惧样子。)
  (简二全身发抖,双手扶住桌子,桌上杯筷也震得格登响。)
  李中生:简老二,你用这一招,害死过多少人?
  (李突然把枪后搁于肩,朝后开火,人却不回头)
  (轰地一响,暗角一处屋瓦破裂,一匪徒本伏在屋瓦上,现瓦粉碎,人被轰击到半空,再落下来,破瓦而落slow rnlotion镜头)
  李中生:(淡淡地)没有人了吧?
  (简老二整个人几乎已软趴在地上。)
  简二(颤声):雷公……我……我……
  李中生:我早已知道你勾结日本人。名册在哪里?
  (李把特型长枪砰地放到桌子上)
  (简老二目光流转,瞥桌上的枪,却不敢妄动)
  简二:(乞饶地)雷公,……您,您就看在我们过去交情的份上……饶……饶我这次吧……
  李中生:(冷峻地)我再问一次,名册在哪里?
  简二:(畏惧地)在……在杨月波……杨……爷……那……儿……
  李中生:(冷然地)耿胡子、吴元一、段十爷都投了暗了?
  (简二一把劲似的颔首)
  简二:雷公……李大哥……我……小的……只是奉杨爷的命令行事……您、您饶了我吧……
  (李中生冷笑,一伸手,把他头按在桌上,简二不敢挣动,李缓缓在他身后撕下一片头发,上面贴着一张肉色的字条。)
  (李放开手。)
  (简喘息、恐惧)
  (李拿纸片在他面前冷冷地扬了扬。)
  (李中生自衣袋里掏钱,徐起,付帐,塞给小贩一大堆钞票)
  (小贩怔怔地)
  (李整理了一下衣襟,离去,背向简)
  (简见他背影渐去,眼中露出恶毒之神色,咬了咬唇,忽抓起桌上的喇叭枪,瞄准李之背后,开枪。)
  (轰地一声,枪爆炸,桌、杯、盘、筷、人全在爆炸里飞起,飞上半天)
  (小贩大吃一惊,蹲躲抱头,半晌才敢起来,看着手上钞票)
  小贩:原来他已算好炸碎东西的钱……不过,这哪需要那么多……(搔头)
  (咚的一声,一个锌杯子在爆炸里激上了屋顶,再从屋上水槽滚落下来,刚好落在他头上,击了一下。)(李中生之背影渐远,头也不回)
  (定格)
  (打出导演名字) 
 
01

  第一场

  地:上海旧式院宅
  时:日
  人:张老汉、张家嫂子、张家婆婆、张家几个亲人、吴元一、官本少尉、日本兵、汉奸数名
  (日本兵在汉奸吴元一指引下,踢大宅之门而人,不一会揪出一个老人家出来,张老汉的老婆、媳妇、及家小哭求释放张老汉)
  张家婆婆:求求你,放了满堂的爹,他这把年纪,怎会……
  吴元一:(冷笑)就是一把年纪,倚老卖老、不识时务……满堂的爹?你们家的满堂不是过了重庆当破坏分子去了?都是老头子教的好儿子!
  张家婆婆:(涕泣地)这也不能说……满堂的爹犯罪啊!
  吴元一:(不屑地)不犯罪?胆敢蔑视皇军,还说不犯罪?(一把推开张家婆婆)
  (吴元一示意宫本拉走张老汉)
  (宫本命士兵押走张老汉)
  张家婆婆和家人:你们冤枉人哪!
  吴元一:(光火)冤枉人?
  (走前去贴近用手点指张老汉的鼻子。)
  吴元一:说!你是不是骂过日本皇军“禽兽不如的东西”?
  张老汉:(傲然地瞪视吴)禽兽不如的东酉!
  吴元一:(吓退一步,随即怪笑)这不就是了。
  张老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吴元一:(伸手掴张之脸,小媳妇儿上前来护着张老汉,吴顿时涎着笑脸)哟!小娘子,我不舍得,打下去,痛在心里!
  小媳妇儿:(哭着)求你放了爹吧!
  吴元一:(恐吓)小娘子,你汉子做破坏分子,家翁做煽动分子,你也要防着点唷!
  张老汉:(忿忿)别理这种衣冠禽兽,去就去!
  吴元一:(一脸凶狠)好!(转面向日本士兵)拖走!
  (日本兵不动,望向宫本)
  (宫本绷着脸,一拳掴吴元一)
  宫本:我的命令才是命令!几时轮到你发号司令!
  吴元一:(连打躬作揖)是,是!
  宫本:(命令地)拖走!
  (日本兵簇拥着张老汉走,踢开拉扯张老汉的张家婆婆等)
  (吴元一回望小媳妇儿涎笑)
  (宫本向吴元一点头暗示)
  吴元一:(半恐吓半引诱地)张老汉,你这个煽动罪,可不轻唷,你嘴再硬骨头也打熬不住,你骂日本皇军的话,只有段十爷听见,要是你顺风撑船,他只要少听到一句话,不就样样轻松了?
  张老汉:你要我把纺织厂卖给段十爷?
  吴元一:(笑)我说张老爹果然是聪明人。
  张老汉:他把纺织厂改为日本的兵工厂?
  吴元一:(脸色一沉)这可不关你的事。
  张老汉:不关我的事?这地和厂可是三代传下来的,可不能在我手上染了污!(忿然地)我知道,你们谋的就是我的地!
  吴元一:(冷笑)你就不怕血染污了自己!
  张老汉:(昂然)作为反日分子虽死犹荣,就可惜我没真个干了,只是得罪了小人!
  (吴变脸。日本兵在后毒打张老汉要他走快些。)
  (张老汉吃痛,倒地)
  吴元一(涎着脸):看你还敢不敢骂我地痞无赖!(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当年你准没想到我吴猴儿也一样当官哩!别说调戏你媳妇儿,要是你老婆标致点,年轻个二十年,我也敢上。
  (老汉咯血,眦睚欲裂)
  第二场

  时:日
  景:七十六号特工机关内
  人:胡铁海、吴元一、段十爷、耿胡子、张老汉、特工甲、乙、囚犯、汉奸、特工、受刑者
  (外面守卫森严,里面犹如人间地狱)
  屋内(阴森可怖)
  地窖(特工正用极刑拷问口供)
  (坐飞机老虎凳灌辣椒水雪里红拉电线喂狼狗各种酷刑)
  阴湿的监牢里
  (在里面的囚犯不似人形)
  监外(汉奸正对一皮焦肉烂全身颤抖的爱国分子作掠拷)
  特工甲:快说!要不说这回要你吃完狗屎吃人屎!
  特工乙:老潘,你整人是有一手,给你整过的,后悔自娘胎里出世面来!
  特工甲:我算什么呢!耿胡子才是此道高手!
  特工乙:(似有不忍)张老汉这回可惨了。
  (镜头转向另一密室)
  (老汉被耿胡子拷打,体无完肤)
  (特工大队长胡铁海坐着不耐烦,段十爷在陪他谈笑风声)
  (耿胡子发现张老汉没了反应,吴元一过去一探鼻息,知其已殁)
  吴元一:(向胡铁海毕恭毕敬地报告)报告大队长,姓张的老头熬不住了。
  胡铁海:(望望段十爷,哼笑道)我晓得了。
  段十爷:(故意地)线索断了,胡队长,该怎么办?
  胡铁海:这还不容易,抓老家伙的后人来问便得了。
  (四人会意而笑)
  吴元一:(恭敬地)是,是。
  胡铁海:这事就交给你办。
  吴元一:(阿谀)抓来了,还是胡队长先问。
  胡铁海:(打哈哈地、众人意会,一齐笑)好,我先问,我先问。
  第三场

  时:日
  景:上海旧式大宅大厅
  人:吴元一、耿胡子、段十爷、张家婆婆、张家媳妇儿、张家大小
  (吴元一近镜滔滔不绝在说话)
  吴元一:……张老汉我们可以放了,都是段十爷在日本人面前求的情(段十爷特写、微欠身),你们该知道怎么做了?快把合约签了,那么一间破工厂,趁可以脱手时卖了,是段十爷在帮忙你们。
  (张家各人凄然的脸容特写)
  (张老婆婆垂头丧气,额上碰伤而系白布)
  (张家小媳妇惶惧的样子)
  吴元一:(得寸进尺地)还有,叫你们家的媳妇儿,今天晚上八点钟,拿保释金五万元到司令部来,知道吗!
  (没有人回应)
  (张家婆媳怆然互望)
  耿胡子:(怒)嘿,不识抬举的东西,谁希罕五万块这鸡毛蒜皮的数目,嘿,嘿!过两天来收尸算了!
  (张家婆婆惊惧欲绝)
  张家媳妇:(含泪,毅然地)我去。
  (吴元一、耿胡子互望而笑)
  吴元一:(拍张媳妇儿肩)这才像话。
  第四场

  时:白天
  景:上海旧式院落大门
  人:吴元一、耿胡子、段十爷
  (段十爷、吴元一、耿胡子得意非凡的从屋子出来。)
  耿胡子:(讨好地)段十爷,那不识抬举的张老汉,今回儿可真蚀到了底,工厂让给十爷,媳妇儿嘿,也奉送给吴队长,只有我啊……
  吴元一:(笑啐道)抓了老反日分子,往上报的功劳,可是你耿胡子一人独占了。
  段十爷:(打哈哈)耿兄弟、吴队长,咱们可都是赢家,谁也没蚀着……时局乱,不乘机捞一笔,真蠢到家了……
  吴元一
  吴无一
  :段十爷说的是。
  耿胡子
  第五场

  时:晚上
  景:七十六号大铁栅前
  人:吴元一、特工抓牙、媳妇儿、跟班
  (媳妇儿由一跟班伴着,出现在七十六号门口。)
  (媳妇儿鬓上戴一朵小花)
  (栅口有人出来,是吴元一和爪牙)
  吴元一:唷,张家嫂子你可来了……
  (扶拥媳妇儿入内,媳妇儿想推开,但无法挣脱,小花落地)
  (吴元一一把推开跟班)
  (小花被落千丈脚踩毁)
  (大门铁栅又关上。)
  (跟班瞪着大门干跺脚着急。)
  第六场

  时:晨
  景:七十六号铁栅门前
  人:吴元一、保镖、司机、女子(伍小姐)、七十六号警卫、行人
  (吴元一和一保镖从七十六号里匆匆出来,一部黑色大房车正等着他。)
  (吴元一上车,坐后座)
  (保镖再上车,上前座)
  (镜头走过一穿旗袍窈窕之背影)
  (吴元一眼睛一亮,头伸出车外。)
  (保镖也引头出车窗看)
  (两人的头都自左边车窗一前一后的伸出去。)
  吴元一:(赞羡地)好漂亮的妞。
  保镖:队长想不想……
  (忽嗖地一响,一枪先射穿吴元一之头,再侧射入保镖的颈项,一枪四洞,血溅惊心)
  (吴元一、保镖半声未哼,头垂挂窗边)
  (司机慌张走出车来,双手持枪,四顾,引起行人尖叫走进,但不见敌踪。)
  (七十六号爪牙、警卫出来看究竟,紧张拔枪。)
  有人叫:雷公……
  警卫A:雷公,雷公来了……
  第七场

  时:白天
  景:七十六号前远侧街角电话亭内
  人:李中生、行人、警卫、宪兵
  (李中生在电话亭内)
  (李从容地拆掉瞄准器)
  (又娴熟地拆开了特制的手枪,拆成数截,有的放在电话亭上,有的丢到阴沟里、有的丢上屋檐、有的丢入掠过的日本人公事包里)
  (然后燃起一根烟,俨然公子气派、西装笔挺,离去,宪兵检查途人。)
  (日本宪兵只敢对他象征式的搜一搜)
  (时他背后喧哗,行人四散,也有人拥向肇事的车子)
  第八场

  时:晚上
  景:太平戏院里、外
  人:李中生、耿胡子、手下二人、歌女、小生、观众
  (太平戏院前,人头涌涌)
  (耿大胡子和手下在戏院前下车)
  (以耿胡子为首,威风凛凛地入场,不给门票,守门人敢怒不敢言)
  (耿胡子入内,逐原来前排位子的客人,大刺刺地坐下。)
  (时一个小歌女正在台上唱歌)
  (耿胡子等交头接耳,时爆出大笑,污言秽语。)
  手下甲:好,再来一个!
  耿胡子:脱!
  手下乙:耿老大叫你脱,听到没有。
  (台上歌女含屈,忍泪唱下去。)
  (台下观众露不满之色,但不敢表示,耿胡子等依然故我。)
  (镜头从耿胡子等张狂的神态凝入就坐在他后面的人之脸容。)
  (赫然是冷峻的李中生)
  (李中生西装笔挺,叼着烟,神色不变)
  (时歌女唱完,退入。)
  耿胡子:好!(拍掌)
  手下甲:老大有意思……?
  手下乙:去你的,这还用问!
  (这时舞台上换景,平剧换上,奏中国音乐,大锣大鼓,正角将出场)
  (锣鼓敲击镜头特写,)
  (李中生忽起立,旁位侧让他出去)
  (小生在锣鼓声中刚出场)
  (锣鼓喧天巨响)
  (轰地一声,从前座凳椅炸飞起一人,落到台上,骨肉支离,血肉模糊,正是耿胡子)
  (生怔住)
  (全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不及反应。)
  第九场

  时:日
  景:七十六号机关内、密议室内
  人:胡铁海、段十爷、俞镇三、阎麻皮、汤仁、杨月波、两名跟班
  (段十爷在抽雪茄)
  (巡捕头脑俞镇三在摇腿。)
  (小队长阎麻皮、副队长、汤仁交换眼色,不敢坐下。)
  (大队长胡铁海踱来踱去,咕噜骂人)
  胡铁海:(以拳击掌)他妈妈的!雷公,雷公!从东三省杀到上海来?什么东西!他奶奶的!
  (乍回身,汤仁巴结地拿烟给他吸,倒把胡铁海吓了一大跳)
  胡铁海:(指着汤鼻子)你妈妈的!你奶奶的!
  汤仁:(慌忙)是,是,我妈妈的,我奶奶的!
  胡铁海:雷公是什么东西!?(暴跳如雷)他来上海做什么?躲在哪里?你一样事情也挖不到,要不要我挖个洞把你给埋了!?
  (杨月波穿长袍至,身旁有两个跟班)
  杨月波:把谁给埋了?
  段十爷、俞镇三:杨部长
  阎麻皮、汤仁
  (杨月波微微颔首。)
  胡铁海:(兀自忿忿)雷公是什么东西?两日夜间杀了我身边三个人!
  杨月波:(淡淡地)不止如此,宫里中尉和罔田先生已先后死在他手上,上头已经怪到这边来了。
  胡铁海:他妈的!雷公!他是谁?
  杨月波:“雷公”是中央派来的一个运用枪械和炸药的高手,他的手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姓李。能在戏院仅炸死耿胡子一人而不伤及旁人,除这个李中生外,不会有第二个。
  胡铁海:(不置信)有这么厉害?
  杨月波:(哈哈调侃、拍胡肩膀)当然不及胡队长神勇。
  (胡铁海以为杨月波真心夸赞自己,神情高傲)
  杨月波:不过……
  胡铁海:不过什么?
  杨月波:雷公李中生在胡队长的地头杀人如剪草,真是目中无人。
  胡铁海:总会叫我把他逮了,我要把他切得一块块,不喊爹叫娘就不姓胡!
  杨月波:要是这不着呢?(眯着眼)
  胡铁海:(怒)你说什么?
  杨月波:(顾左右言他)我倒知道上海有一条汉子,论枪法,可跟雷公秤斤论两,若论功夫,雷公只能算打鼓的。
  胡铁海:(冷笑)哼。
  阎麻皮:有这个人么?
  汤仁:却不知是谁?
  杨月波:(手按扶椅)他是孟三爷手边的爱将,叫王山,外号“神枪诸葛”,要是请得动他,倒不怕雷公。
  俞镇三:哦。
  胡铁海:嘿。也没见过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七十六号没有人了么?
  (杨月波笑。转向段十爷)
  杨月波:段爷,最近你为皇军立了些功,只怕,雷公也拿你当靶,还是小心些好。
  段十爷:谢谢部长关照,我自会小心。(苦笑)
  杨月波:(问)明天你不是要替大东主持货轮下水礼吗?
  段十爷:(狐疑地)那儿大庭广众,人多得很,而且是丘大爷的地头,谅那小子不敢妄动吧?
  胡铁海:怕什么?明天我派阎麻皮找十几人去保护你,就看姓李的敢不敢去!
  (杨月波坐下来换烟斗里的烟丝,微微笑着,一副好暇以整的样子。)
  杨月波:你真要想跟雷公秤秤斤两,我这儿倒是有个机会。
  胡铁海:(不信)你有雷公的消息?
  杨月波:(笑、弹烟蒂)他机警、聪明,反应快,身手直追当年叱咤风云的“南北神枪”,可惜有个缺点,就是太信朋友(顿了顿)
  杨月波:(悠然地)咱们出来白相的,踩的是刀山搯的是油锅,太信任朋友,不见得能活得长命
  (胡铁海、段十爷都脸露不解之色)
  第十场

  时:白天
  景:码头旁
  人:段十爷、要人、船东、打手、围观者等
  (大东货轮下水礼)
  (人群汹涌)
  (段十爷在船东与乡绅簇拥下,谈笑风生,数名手下在人群中及身侧左右暗中保护他。)
  (段十爷与要人看爆竹点燃和舞狮)
  (舞狮动作)
  (爆竹点燃)
  (爆竹啪啪的燃上去,炮仗红纸落地纷纷。)
  (炮竹将燃至尽头)
  (爆竹将燃至最后一根)
  (炮竹燃至最后一根,波地爆出烟花)
  让人以为炮竹最后一根是炸药,但却反高潮。
  (众吃了一惊,哄笑,鼓掌)
  (船东敦请段十爷主持下水礼)
  (段以小斧斫彩带,彩带一斫不断,再斫,断,缎带绑着瓶子撞在货轮上,瓶碎裂,刚好割断系在板甲上一条小线,小线一断,甲板上的一具早已安排好的小火箭,疾射而出,闪电般带着火花,插入段十爷胸膛。)
  (段十爷一愕)
  (笑容凝住,爆炸)
  第十一场

  时:白天
  景:药局、底层、二楼、三楼、密室
  人:李中山、南北杏、顾嘉宁、伍小姐、小冯、老板、老板娘、买药客人、小宝(小孩)
  有人喊:炸死人了、炸死人了!
  (人们簇拥到码头看热闹。)
  (独李中生悠闲地走了出来,点了根烟蒂,微微四顾,买了份报纸,把脚踩在鞋板上)
  (擦鞋)
  (擦鞋的人是南北杏)
  (南北杏跟他眯眯眼睛,竖起了大拇指)
  (李中生淡淡一笑)
  (擦完鞋子后,李中生掏出大钞,南北杏表示找不开,用手指点表示住不远,要李中生过去找钱。)
  (李中生跟南北杏而去)
  (两人在人群中穿插,来到一间中药局前面,匾牌上书:“人和堂”,里面还有“仁心济世”、“妙手回春”等字样,几个小孩在药局前玩跳绳)
  (药局里有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与老板娘见李中生回来,很高兴)
  老板:这几天,客人吃了几服龙珠草,清热去燥,舒服多了。
  李中生:(笑)过几天,要加几道牛大力,更见功效。
  老板娘:(慈蔼地)你辛苦了,(示意楼上)上去歇歇吧,配好了药,再送上去。
  李中生:(有礼貌地)谢谢你。(摸摸一个小孩的头)
  (李中生和南北杏上楼梯)
  南北杏:李大哥,你干得真大快人心。
  李中生:是他们太失人心。
  (抵达二楼小阎,有两个同志,向李中生招呼:李大哥)
  (李中生点头,偕南北杏再上三楼)
  李中生:伍小姐回来了没有?
  南北杏:回来了。顾先生说,今天重庆方面有密报来。
  李中生:哦。
  (停步,推开一栋看似墙壁的门。)
  (门内有几张桌子,两男一女,女的就是色诱吴元一等人的伍小姐)
  (另外两人,一是发报员顾嘉宁,一是小冯)
  南北杏:喂,李大哥回来啰。
  小冯:(兴奋地)李大哥,干得好!
  (李中生微笑)
  顾嘉宁:李大哥。
  李中生:嗯?
  顾嘉宁:下一个是谁?
  (李中生望着他,不置可否)
  顾嘉宁: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我真迫不及待,巴不得能跟李大哥去暗杀几个兔崽子。
  李中生:暗杀只是迫于无奈的行动,铁血锄奸计划只治标,不治本,主要还是国家要强,才能内除国贼,外抗强权。(拍拍顾之肩膊)那要靠你们了。
  小冯:(嘻嘻笑)还要靠李大嫂子哩!
  李中生:(奇怪)怎么?
  顾嘉宁:(解释地)今天重庆方面来了密电,说三天后五时十五分,会派一位女同志来,主要是负责译出潜伏在重庆方面伪敌分子的名册。
  李中生:名册不是要人亲送回中央吗?
  顾嘉宁:名册已经拿到了吗?
  (李中生摇头)
  (顾嘉宁有些失望)
  伍小姐:将军就是知道水陆两路,都给他们封锁和严密检查,所以,请人来直接把名册上的密码译出,发电报回去。这样安全一些。(妩媚地笑,故意酸溜溜地)明的是这样说,实在呢?说不定将军体恤属下,李大哥又立了大功,所以千里送人来,以慰相思之苦啊。
  李中生:(一震)方晴?
  伍小姐:对了,方姐姐,来的是方姐姐。
  李中生:(忧喜交加)方晴?(皱眉)这时候来上海,只怕……
  小冯:(嬉笑地)大嫂子来了,大哥还装不开心?
  伍小姐:要译密码,谁利落得过方姐姐?
  南北杏:要论漂亮,咱们这伙人谁美得过方姐姐?今儿个她来了,我南北杏可要
  小冯:(瞪眼睛)可要怎样?
  南北杏:(耸肩表示无奈)我能怎样?未成李大嫂子前,我们这干人,谁不追她?不过,现在是雷公夫人喎!(故意用拇指指向李中生)多看几眼,总不会有罪吧。
  (众笑)
  (李中生略为腼腆。)
  (顾嘉宁脸部特写镜头,很不是味道似的)
  李中生:我进去歇一下。(指指密室)
  南北杏:哦!李大哥害臊了。
  (小冯给他头顶一个凿)
  小冯:谁像你这样不要脸!
  (南北杏伸伸舌头)
  (李中生不理他们,推门入内。)
  (脱下帽子,和身躺在碌架床上,自架床暗格里取出一帧照片,仔细看看,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
  (照片特写)
  (十分清丽可人的民初装束女子)
  第十二场

  时:白天
  景:药店三楼
  人:老板娘、李中生、南北杏、小冯、伍小姐、顾嘉宁、小宝
  (顾嘉宁看看手表,径自埋首于文件)
  (老板娘这时捧了一碗药,走了上来。)
  (小孩小宝在围着她钻)
  老板娘:快不要这样,打翻了李叔叔的药,看打不打你!
  (小孩不理,嘻哈打转)
  老板娘:(药碗震荡、恼怒)小宝!
  (小孩停下,呜咽起来)
  老板娘:(向正在调笑中的南北杏和小冯)你们两个,来一个抱他出去,别老缠着要烦的。
  南北杏:(指向小冯)你去。
  小冯:(指南北杏)你有空,你去!
  南北杏:你才有空
  老板娘:(佯怒)南北杏!
  南北杏:(忙应)好,我去,我去。
  (过去拖走小宝)
  南北杏:调皮鬼,害我忙得团团转……
  (小宝扁了嘴,要哭)
  (南北杏忙逗他乐)
  小冯:(故意唉声)你有什么忙的,嘿,闲吃饭白搁腿的!
  南北杏:(瞪了他一眼)我蛀了你家的米缸哪!?
  老板娘:(没好气地回头)南北杏!
  南北杏:(忙)哦!我去,我二话没说的,就去!
  (南北杏带小宝下楼)
  老板娘:(拿着汤药)(轻叩李中生密室的门)李先生。
  (李中生自房内问:哪一位?)
  老板娘:炖了些参汤,给你补补气。
  (门开)
  (李中生一脸谢意)
  李中生:老板娘,常喝您熬的汤,真是……
  (老板娘进去把药碗放在李中生房间桌上,退出身子)
  老板娘:趁热喝。
  (瞥见床上方晴照片)
  老板娘:(慈和地笑)又看太太照片了?不是我故意地夸,你太太真的是美人儿呀!
  李中生:(讪讪然地笑)
  老板娘:(指了指他)李太太来了,可好好疼她,我看了也心疼。(指照片)这么个人儿!
  (老板娘走出去)
  李板娘:这几天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中生:谢谢老板娘。
  (李中生关门)
  (老板娘下楼)
  (小冯向伍小姐做鬼脸)
  小冯:也不见得老板娘疼我们。
  (顾嘉宁默不作声,看表)
  第十三场

  时:白天
  景:人和堂药局底层、二、三楼
  人:老板、老板娘、特工、俞镇三、小冯、伍小姐、顾嘉宁
  (老板娘回到铺面,忽有人来买药)
  (买药者忽拔枪,指着老板娘)
  (其他佯装买药者纷拔枪指老板。)
  (歹徒粗暴而迅速地把老板、老板娘按在柜面上。)
  镜头
  (药局前后皆有特工闪动,各持枪械)
  (十数特工如风卷云拥冲入药局,四面把守。)
  (为首的是俞镇三)
  (老板虽受挟持,仍故意弄跌铊秤。)
  (二楼的志士探头出来探看)
  (志士一开门,即给特工无声无息箍住刺死,然后一拥冲入药局)
  (另一名志士乍见来敌,正要掏枪,给俞镇三一斧斫在额上惨死)
  (特工迅速掩上三楼)
  (特工以暗号方式敲门)
  (三楼房间里,顾、伍、冯各正埋首工作)
  (敲门声)
  小冯:一定是南北杏回来。阿顾,你敢不敢赌?
  伍小姐:南北杏敲门哪有这么轻,一定是老板娘。
  (小冯过去开门)
  小冯:我说是南北杏
  伍小姐:老板娘
  (门开,十数特工无声无息地拥入,小冯未叫即被割断咽喉,伍小姐拉开抽屉想拿枪,也被掩杀,死得尤惨)
  (俞镇三等势如破竹,率手下掩近李中生门口)
  第十四场

  时:白天
  景:药局、民宅、院落、药局一至三楼、屋
  人:李中生、俞镇三、胡铁海、南北杏、小宝、夫妇、特工X、特工
  (李中生本已睡着,忽闻轻微异响,乍然惊起。)
  (把照片揣入怀里)
  (李翻身疾起,全无声息,拔枪贴近木门,贴耳听了一会,猛然拉开。)
  (特工们俱为之一怔。)
  (特工们开火。)
  (李急把门掩上,同时间,门已被强猛火力轰得千疮百孔。
  (同一刹那,李抽枪左右开弓,射在门上。)
  (门外惨呼倒地声)
  (李毫不犹疑,把外衣帽子扔出窗外。)
  (窗外顿时枪声大作,衣被轰成碎片)
  (同瞬间,李已窜到房中,一拉床边麻绳,轰地一声,房中早已预备的炸药把地板炸陷,李中生扳落下去。)
  (同时间,房门已闯入十数特工,持手枪机枪不等。)
  (李落到二楼,犹自天降)
  (瞥见二楼同志的尸身,五六名特工齐转身开火,李先发制人,轰死两人,待其他人包抄还击,他已自二楼窗外翻出。)
  (窗外屋内有人射击。)
  (李闪电式的把隐伏的二三人射倒,并跳闪上屋顶,但枪声此起彼落,李翻身上另一屋顶,仍有伏击,到处有埋伏。)
  (李自天窗倒挂而入,里面一对夫妇吓傻了,李示意别怕,一时大意,被蚊帐内一名特工用枪指住。)
  特工:别动。
  (李中生一怔)
  特工:举手。
  (李中生犹疑)
  特工:(喝)打死你一样有赏。
  (李中生丢掉枪,举手。)
  (枪丢到特工面前。)
  李中生:(疾喝)炸弹!
  (特工一怔,李滚地,拔出裤管枪,开火)
  (特工被射杀。)
  (同时间屋顶枪声响起。)
  (李滚地拔另一裤管的枪,双枪一面开一面杀出去。)
  (外面伏击仍多。)
  (李中生突翻人药材铺后院,在各角落放了些东西。)
  (伏击的特工断没料到他会走回原处,到处追击搜索。)
  特工:追!
  俞镇三:(只闻声)死的活的一样抓!
  (李中生自药局后门闪出,忽背后给人用枪顶住。)
  (用枪指着李的是胡铁海)
  (胡铁海旁边两名手下,押着孩童小宝和被殴伤的南北杏)
  (李背向胡、胡看不到他正面。)
  胡铁海:(得意笑)早算准你会从这儿出去,已恭候多时。
  (这时药局突然爆炸)
  (那是李中生刚才贴好的炸药)
  (守在药局的特工纷纷被炸死)
  (爆炸骤起,胡铁海一呆,李中生回身打掉胡之手枪,自双袖弹出白朗宁小手枪,闪电般射杀胡之两名手下。)
  (墙破木飞,有一木梁倒下,眼看压着小宝。)
  (李发现,飞身扑去抱开小宝。)
  (胡铁海拾枪开枪,一枪打死小宝。)
  (李中生望怀中小宝死,一怔,茫然。)
  (胡铁海再开枪,李闪避,击中李之右肩)
  (李右手枪落地)
  (大队特工拥至)
  (南北杏已拾得手枪,护李而退。)
  (李单手发枪,且战且退。)
  (轰地又一声爆炸,就在胡铁海和特工靠贴的墙边炸起)
  第十五场

  时:正午
  景:窄巷
  人:李中生、南北杏
  (李中生右肩负伤,血流如注,与南北杏仓皇退入窄巷。)
  南北杏:(慌张)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李中生持枪四顾。)
  南北杏:看来,他们已封锁通路,我们不容易离开上海。
  李中生:(冷冷地)谁说我们要离开上海?
  南北杏:我们……
  李中生:三天后,火车站接方晴。
  南北杏:可是,你的伤
  李中生:只要找个地方躲他两天,会好的。
  南北杏:我们这个样子,谁会收容我们……(省起)有了,除非……
  (李中生望向他,等他说下去。)
  南北杏:李大哥认不认识上海的神枪小诸葛?(炽热地)
  (李摇头)
  南北杏:他叫王山,王老大,是“上海三大亨”孟三爷手下红人,青坊里,他最讲义气,而且不卖日本人的帐!
  (李随口应:哦)
  南北杏:说来……以前我还是他的小跟班、小兄弟哩……现在难民都拥向法租界,有王老大照看,我看准能逃得过关!
  李中生:(沉声)我们不去。
  南北杏:(叫起来)为什么!?
  李中生:孟三爷是敌是友,我们尚未弄清楚,只知道他乐善好施,仁义风范,万一拖累了人家,可是替人家一门子惹祸事……至于王山,素不相识,不要连累人家。
  南北杏:(嘀咕)我们这样子……那去连累谁?
  李中生:有一个人。
  南北杏:谁?
  李中生:顾嘉平。
  南北杏:阿顾的哥哥?
  李中生:(点头)我们也该把阿顾遇害的消息告诉他。
  (用枪嘴轻抚唇边)
  李中生:(回忆地)何况,三年前,他在北方,有一次,比我现在的情形更糟,我也救过他……
  (因伤口疼而呻吟了一声。)
  李中生:他在我那儿住了三个多月……
  南北杏:(关心地)李大哥,你的伤
  李中生:(忍痛)方晴不该来的
  (李中生痛楚脸部陷入思念,特写)
  南北杏:(没听清楚)吓?
  李中生:(叹了一声,掩饰)嗷,我们不去找王山了
  第十六场

  景:上海日、法边界
  时:傍晚
  人:王山、周大升、郭小飞、罗平、日本士兵、难民、法巡捕、警察、胖女子
  (王山与手下郭小飞、周大升在同一货车里)
  (车共三部,载烟土,前后驶向法租界)
  (遇日本关卡,前面货车罗平出示通行证)
  (日本兵士立即任由通过)
  (桥上百余伤病难民携幼扶伤潜逃向法租界,后有日军开枪射击,打靶作乐。)
  (情景一一落在王山眼帘)
  周大升:他妈的!鬼子真不是人!
  王山:(向旁冷漠白皙的青年郭小飞微一颔首)送他们一程!
  (郭小飞立即下车。)
  周大升:(见有事可为,很兴奋)是!
  (郭、周命后面两部车里的兄弟下车帮助难民上车。)
  (日本士兵面面相觑,不敢射击)
  第一部卡车
  (罗平下车,气冲冲地走近)
  罗平:(质问王)你这是干什么?
  (王山扶住一位巍巍颤颤的老太婆)
  周大升:(在一旁插口)你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瞧!
  罗平:(更气)烟士要有闪失,怎么个交代法!?
  (王山听了倒是一省)
  (时车已挤满了人。)
  王山:(吩咐)对!救人要紧,丢掉烟土,让多几个人上车!
  (手下丢烟土,助人上车)
  罗平:(怒极)好,你负责,你负责!
  王山:宝宝乖,(抱一个婴孩上车)
  (周大升救得起劲,一个人一个人举上来了,不料碰到一个胖女孩胸脯,胖女孩反手就一巴掌。)
  胖女孩:死相!
  (周大升怔怔地,众兄弟皆笑了起来。)
  (孟三爷“四大金刚”之一的赵大个儿笑得最大声。)
  赵大个儿:老周,有艳福啊?
  (周大升怔怔地)
  (众哗笑)
  (众人合力扶伤难老上车,王之手下兄弟丢弃烟土。)
  (难民拥上。)
  (手下兄弟耳语)
  兄弟甲:人说时局世乱,人命不如烟土值钱,而今,嘿!
  兄弟乙:在孟三爷手上,王老大眼里,烟土算什么!
  (驻守边界的日军士兵面面相觑,不敢开枪。)
  士兵:(日语)要不要开枪?
  长官:(日语)我也不知道,听说,孟先生是将军的朋友。
  (士兵看了看王山部队接载难民的情况)
  士兵:朋友……?
  (载满难民的卡车开入法租界)
  (王山、周大升、郭小飞等人扶在车边,朦胧光影中,只见其侧面之形象。)
  (天暮沉沉,天际残晖)
  (车驶向)
  第十七场

  时:夜晚
  景:福煦花园大门口
  人:黄包车夫、接待者、叫化子、贵宾、司机等
  福煦花园,八层高大楼,底下层为夜总会,一楼为宴客处,二、三楼是赌场,并设有密议室,余层皆为酒店房间。系孟三爷的地盘,但丘大爷、张二爷都有股份。
  (福煦花园外面)
  (门口玻璃反映,门前有接待人员)
  (里面十分温暖热闹)
  (门阶外,星星细雨,湿漉漉的,很黑)
  (一群叫化子木无表情,大门一开一掩般灯光映在他们肮脏的脸上)
  (黄包车夫停车等客)
  (每有客人坐车来到,叫化子们一拥上前乞讨,手颤瑟缩,贵宾雍容华贵,皆掩鼻避之,直趋大门,守候家丁恭敬接待。)
  (门外还有数部黄包车,套上黑塑胶布防水,天雨湿漉,车夫蜷伏,典型受苦受难的中国人)
  (门内喧哗声洋溢。)
  第十八场

  时:晚上
  景:福煦花园贵宾厅
  人:丘大爷、各式上流社会人士、贵宾甲、乙、英国人、法国人、日本领事、张二爷、阿广
  (福煦花园贵宾厅内)
  (场内各式各样的绅士贵客在饮酒交谈、衣着华贵。燕尾服之绅士、日人、贵妇、长衫马褂的达官富豪,喝酒言欢,播中西曲、十里洋场气氛)
  (主人之一的丘大爷满面笑容,谈笑风生地在应酬)
  (众人前来祝贺)
  贵宾甲:丘大爷,你看,福煦花园场面那么大,赌的玩的吃的喝的连住的都样样有,大爷可赚了大钱了。
  丘大爷:(拱手,笑)这可都是老三管得好,托你们的福。
  贵宾乙:(故作诧异)福煦花园不是您们“上海三大亨”一起做庄的吗?怎么都归三爷了?
  丘大爷:(略怔,即笑)桃园三结义,同条被盖同条心,有啥归啥的?三爷是人才,他料理得好,便是大家的风光,哈哈哈……
  英国贵宾:就像上海这地方,法租界的繁荣是法国人管理得好!
  日本领事:所以我国皇军要替你们代行管理国家。
  丘大爷:(笑而顾他)老二来了。
  (张二爷至,旁有跟班老广)
  丘大爷:(呵呵地拥住张二爷)怎么,小金凤可真把我们当年的上海小老虎逮住了吗?
  张二爷:(笑)我该不是最迟到的吧。
  丘大爷:老三还没到。
  (张二爷皱了皱眉头)
  第十九场

  时:夜晚
  景:福煦花园门前
  人:丘大爷、张二爷、土肥原司令官、佐藤、法国领事拉裴尔、暗杀者、叫化子、张手下等
  (福煦花园门外,一部豪华房车,左插日本旗、右插法国旗驶到门口)
  (门外司职忙派人接待、开车门)
  司职:(张嗓子喊)法国领事拉裴尔先生、土肥原司令官、佐藤中尉光临。
  (丘大爷、张二爷偕人出迎)
  (丘、张容态甚恭)
  (法领事与日本军官与立、张略作寒暄)
  拉裴尔:这次宴会是上海三大亨请客,为何不见孟三爷?
  (张二爷微露不悦之色)
  丘大爷:(忙笑)既然这次宴会是我们三人的事,咱哥儿俩恭迎诸位也一样,三爷转头就来。
  佐藤:嘿,吓,孟先生好大的架子!
  土肥原:(眯眼睛笑)从前听说上海三大亨是“丘张孟”,最近孟先生风头劲,面子大,大有“丘孟张”之势。哈哈……
  佐藤:只怕,现在人提的是“孟丘张”呢!孟先生后来居上!
  (张二爷冷笑)
  (丘笑容满面)
  丘大爷:老三能干,这可是人人都这样说的。
  (说着笑引众人进内)
  (丘迎贵宾入内)
  (张在最后)
  门口叫化子堆里
  (有人在破烂的衣袋里掏枪。)
  (枪掏出,瞄准张之背后)
  大门外
  (张正拟入内)
  (手枪已瞄准张背后,要扣扳机)
  (持枪者眼、枪之特写)
  (正待开枪,忽被人扣住双手,夺去枪,箍住咽喉,在人群里悄悄拖走)
  (张微回身,神情里显示一切早在计算里)
  第二十场

  时:夜晚
  景:花园、密室
  人:张二爷、暗杀者、手下四五人、跟班阿广
  (暗杀者被张之手下拖过林木扶荫的花园。)
  (暗杀者欲呼无从)
  (张手下把暗杀者推入密室)
  门外
  (张二爷叼烟嘴悠然至)
  (手下已将暗杀者反绑于凳上)
  (张二爷入内,手下拿椅供其坐下)
  (张二爷喷烟,冷冷打量暗杀者)
  张二爷:(低声、毫不激动地)谁派你来的?
  (暗杀者别过头,嘴角溢血,不理他)
  (张二爷猛然起,扯住暗杀者头发,嘴上烟蒂几灼到对方的脸)
  张二爷:(暴喝)谁派你来的!?
  (暗杀者痛,脸肌搐动,喉核滑动。)
  张二爷:你现在不说,受了罪,还是说!
  暗杀者:(凶狠地)我杀的是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我杀不死你,自有人收拾你!
  (说罢毒发,全身抽搐)
  (张二爷命人掀开他嘴巴)
  (手下撑开暗杀者嘴巴观察)
  (暗杀者已口吐白沫)
  手下:二爷,他,他咬破了牙龈的毒药……
  (张二爷神色冷沉)
  (手下栗望)
  (暗杀者恐怖之死状)
  第二十一场

  景:福煦花园贵宾厅
  时:夜晚
  人:丘大爷、张二爷、人客、殷七
  (歌舞升平)
  (大厅里演奏音乐)
  (张堆起笑容,抚平褶衣,回到大厅与客人周旋)
  (丘大爷应酬几人后,伸手召手下心腹殷七)
  殷七:大爷。
  丘大爷:三爷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
  殷七:哦,三爷是去医院、糖厂、货仓去着人腾出位置
  丘大爷:(奇)做什么?
  殷七:给难民做暂时的窝呀!
  丘大爷:(沉思)哦。
  第二十二场

  时:夜晚微雨
  景:福煦花园门外
  人:孟三爷、叫化子、四大金刚、门口司职
  (车于停下,车门开)
  (一人穿长袍步出,镜头摇映孟三爷之衣裤、拍前襟、走动之气势、背后之身影、手下四大金刚相拥出走,甚是气派,但未见全貌)
  (叫化子们全改颜露悦色)
  叫化子:三爷、三爷,
  (孟三爷身边的金刚分钱入叫化子们钵里。)
  (镜头跟随孟步法快而洒脱)
  (其中一金刚因护孟而不小心碰跌一叫化子之乞钵,钵落)
  (钵落)
  (一手抄住,定镜)
  (镜头拉开:自衣袖上,原来是孟)
  (浓烈之主题音乐,具备中乐器的方式奏出,有上海风味)
  (孟微笑交镍币钵上,递回给叫化子)
  孟三爷:(微笑)不要打碎了吃饭的家伙哦。
  (众拥孟三爷入宴所)
02

  第二十三场

  时:(微雨)夜晚、入暮
  景:福煦花园贵宾厅、门外、街道、火车站
  人:孟三爷、卢老板、丘大爷、张二爷、罗平、毛标、赵大个儿、二金刚、王山、周大升、郭小飞、老广、贵宾来秘书、老头儿、方晴
  (孟三爷踱入厅中,十分吸引人注目)
  (很多人起身招呼)
  贵宾:三爷
  贵客:孟爷
  (孟三爷一一拱手寒暄)
  (一名穿中装的银行家带穿西装的副理走前去)
  卢老板:三爷可来了。
  孟三爷:哦,是卢老板,大通银行分行越来越多,卢老板可是越来越阔了。
  卢老板:阔有什么用,三爷一直不肯赏面。
  孟三爷:(哈哈笑着)哪有这种事。
  卢老板:说真的,三爷,我们法租界分行明日开幕的事,万万要请三爷帮忙。
  孟三爷:(笑)论理财我不会理财,论算帐我算不过宋秘书(旁穿西装者忙谦恭),我去,哪帮得上卢老板的忙?
  卢老板:(慌忙地)三爷别折我了。只要三爷金面,去剪个彩,在开张时刻到那么一到,上海哪条道上的人,都会卖上几分帐。
  盂三爷:(笑)我哪有那么大的颜面!
  卢老板:(恳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找了三爷几次了,都我给您送的礼,都给退回了……
  孟三爷:(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上海,最需要人帮忙的是难民。
  卢老板:这
  孟三爷:我有事,先去了。
  卢老板:(连忙)我、我、我,三爷,您看,我捐十万……(伸左右食指一架,成“十”字)
  (孟三爷向前行去)
  卢老板:(忙改口)二……二十……(两只手指分开,成“11”字,二十万。
  孟三爷:(止步,问身旁“四大金刚”之一毛标)毛标。
  毛标:有。
  孟三爷:明天下午,有没有事?
  毛标:(知机)明天下午,您忙着呢,三爷。
  孟三爷:(向卢致歉)卢老板,您听到了?
  卢老板:(忍痛地)孟爷、孟爷……我捐三十……三十万,给难民收容所,明天……明天就捐去。
  孟三爷:卢老板对受苦受难的人如此体恤,实在教人钦仪。(转向毛标)毛标,明天的事就推了,先去大通银行吧。
  卢老板:(揩汗)谢谢、谢谢三爷。
  (孟三爷与毛标会意地笑,这时丘大爷和张二爷迎出。)
  丘大爷:(笑迎上)老三可来了。
  孟三爷:手边有点事,来晚了,跟大哥、二哥告罪。
  张二爷:(哼声)老三你忙,我们可是闲人,在这儿干巴巴的恭候你的大驾。
  孟三爷:(执礼甚恭)让大哥、二哥久等,都是我不对
  丘大爷:老三,大家自己人,你等我,我等你,常有的事嘛,何必这样呢(瞪了张二爷一眼)。
  (殷平上前)
  殷平:大爷,法国领事请您过去一下。
  丘大爷:好,好。
  (丘大爷随殷平去)
  (罗平至)
  (罗平在张二爷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变了脸色)
  张二爷:(对孟三爷冷笑)好,老三,你做善事,得善名,却拿我的烟土丢掉,慷他人之慨,自己脸上贴金!
  孟三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二爷:你又何必装蒜?论势力,你黑白二道、官商市井,无一不通;论实力,四大金刚三大汉的,哪里还有我姓张的。只不过你行你的善,何必丢我谋饭吃的烟土!
  孟三爷:(不理他,问罗平)说!是怎么回事?(张二爷的声浪已引起部分宾客注意)
  罗平:王老大把大部分烟土丢掉,来载难民……我劝他,他不听,这……
  孟三爷:二哥。
  张二爷:哼。
  (王山这时和郭小飞、周大升至)
  周大升:丢烟土换人命,有什么不可以了!?
  王山:(低喝)老周!
  (周大升噤声)
  张二爷:(冷笑)好啊,老三,你的好门徒,目无尊长,眼里还有长辈的!
  王山:(上前一步)三爷,这事是我起的,求你责罚。
  孟三爷:擅作决定,还不向二爷赔罪!
  王山:二爷,青坊王山,求二爷赏罚,打的杀的、三刀之洞,不皱眉头。
  张二爷:你是三爷爱将,谁罚得起你!
  孟三爷:这样吧,丢掉的烟土,数价多少,明个儿我全数赔给二哥。
  张二爷:我还能怎样?(顿时消了气)不看僧面看佛面,(冷眼看王山)我那一车烟土,要养活兄弟们的,不耗了老本就算了。
  周大升:(气急)二爷那一车根本没丢掉,丢掉的是我们自己……
  孟三爷:(喝)大升!
  (周大升噤声,低首不服)
  张二爷:我张老二可是不欠兄弟的情,老三要是心不甘情不愿……
  孟三爷:杀了人偿命,丢了货还钱,有不甘愿只是耗子说的话。
  (张二爷脸露满意之色)
  (张伸手揽孟三爷之肩膀,适逢阿广捧了杯参茶要呈给张二爷,打翻,沾了张、孟一身)
  (张一巴掌就掴老广)
  张二爷:(暴怒)妈特个×,格老子的!我斫你一千刀,要你用枪不会扣,要你用刀不会斫,连要你倒茶你也往爷们衣服上倒!
  (说着又一脚端去。)
  (罗平也帮腔责喝老广)
  (老广双手发颤,垂首不语)
  (众上前来围观)
  孟三爷:今天大家那么高兴,何必为这点小事不高兴!来,我请来了红歌星郭秀娘来为诸位歌一曲……
  (周大升、郭小飞扶开老广)
  (张二爷悻然而去。)
  (歌声起,主题曲的小调)
  (郭秀娘在歌台上唱歌)(土肥原色迷迷地看着)
  (王靠近孟三爷身边,想说话)
  孟三爷:你不必解释。你做的,一定有道理。
  (王山脸部特写)
  (孟三爷搭王山肩膊)
  孟三爷:刚才的事,实在委屈你了。
  (王山摇首)
  孟三爷:我在大爷、二爷面前责你,是不想有人忌你。
  王山:我明白。
  (丘大爷至)
  丘大爷:老三,有件事,法国领事刚跟我谈过……
  (拥孟三爷肩膀而去)
  (王在众人喧哗里孤寂的神色,有一种特殊的落寞感)
  (王山掏出怀表,摇晃着,王怔看了一会儿)
  (王山向“四大金刚”之赵大个儿问,眼睛仍注视怀表)
  王山:几点钟了?
  赵大个儿:八点五十七分。
  (王山落寞地走了出去)
  (赵大个儿和其他三金刚笑)
  赵大个儿:王老大又看表了。
  毛标:他的表停了几千年都不肯换!
  老唐:看来,他的表就是他的老婆!
  (众笑)
  门外
  (凄风微雨)
  (王山翻起衣领,落拓地走出宴所)
  (街道细雨,夜色朦胧)
  (王神情落落,沉思步出)
  街道上
  (王之皮鞋踩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王在雨中轮廓分明,色调深沉)
  (王望街灯,点一根烟,以唇噙着烟)
  (夜雨街灯,灯光渐模糊、散开、融化)
  (王脸部特写,眼色茫然)
  (背景音响:火车声、自静而动,自近而远……)
  回忆场面
  (冷落的火车站)
  (古老、但深具线条之冷寞美感)
  (一老头子在卖烟丝、糖卷等,凄落无人理)
  (接音响火车过去后的声响)
  (火车急驰)
  (车窗明亮)
  (车在速驰,景象全模糊)
  方晴在琉璃的玻璃窗前,凝眸下望,纤指触在窗上,红唇微启,窗玻璃反映灯色濛光此场拍出女主角冷艳、清丽同存的美态,神情急切,有一种千呼万唤的无声)
  (意旨:王本与方约在车站私奔,但因错过时间,反被父母挟着上车而去,在火车开动后方才望见王在车站)
  (王山怔望火车远去)
  车站
  (冷清、凄落、残果屑)
  (王掏出怀表,看时间)
  (背后车站的钟映出五时五十五分)
  回忆场面淡出
  雨中街角凭栏。
  (王脸部特写,痛苦茫然)
  镜头拉远
  (寒雨里,王凝目看手中怀表)
  (主题音乐柔美、浓郁)
  第二十四场

  时:
  景:密议室内
  人:丘大爷、张二爷、孟三爷、手下们
  (密议室门口)
  (光线幽暗,数打手荷枪实弹,戒备森严)
  密议室内
  (丘大爷、张二爷、孟三爷在开会)
  (丘、张、孟思考神情的特写镜头)
  丘大爷:(接说下去)那天法国领事找我谈这件事,左岔右岔的,无非是要钱,大把的钞票往法国人口袋里送,他还说:近来难民拥入租界,造成骚动,要维持治安、秩序的费用,增派人手,所以来个狮子大开口
  张二爷:哼,要多少钱?
  丘大爷:少说也要我们交出一百五十万救济金!
  孟三爷:救济金应该是拿来救难民的,不是落到他们口袋里去的。
  张二爷:老三,不是做兄弟的说你,吹他妈的大灯泡,要不是你千方百计使租界这铜墙铁壁开了缝,难民又何有通天的本领钻到这儿来,要不往这里钻,才不会有这件事!这儿地小人多,你挤我一脚,我踩你一腿,再下去连蹲茅坑的地都没了!
  盂三爷:(含笑反驳)从前长江发大水,我们带了金条和大米跑到几千里去救急,现在上海人落难,就躺在自己家门口忍饥挨饿,我们能见死不救?何况,日本人迟早往租界里跨,今日我们救人,说不定儿明日落难时,还心安理得有个指望人来救,其实,法国人要钱,总会找到借口,这次难民是盾子,没了难民,还是有别的花样!
  张二爷:老三,你伶牙利齿,我说不过你,但一百来万不是个小数目,看你怎么摆平!
  丘大爷:拉裴尔今天摆这个场面,明是摆给我看,暗是摆给你们两位看,谁都知道,咱们桃园三结义,钻狗洞,跳龙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跟我开口就跟二位开口一样,他既开了口,就要给他笑着合上,要是等他抓破皮,指名道姓,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张二爷:(气)破脸就破脸,有什么了不起!拉裴尔还以为吃定咱们了。我们在这里有三间夜总会、四间戏馆、九间茶楼、十二间码头仓库、两间舞厅、七间当铺、三间大旅社和两间碾米厂、四间纱厂、十九间南北杂货店和三条船,赌坊烟局抽大税不算,单这三年里,我们一共交了三百七十四万的税,捐了一百九十七万的款,这还不够么!?买个土黄帝当当也都够了!反正法国人走,日本人来,你怕日本人还怕一条桥太长军靴走不过来!
  孟三爷:就怕他们过来!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明来,怕法国佬和国际舆论,我们就可以多争取一些时机,养精蓄锐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张二爷:日本人、法国人还不是一样!好比狗年奉狗、猪年拜猪,何况,日本人正巴结我们,争取我们,靠过去,说不定可捞一大把。
  孟三爷:不同的。法国人以租为名,以偷为实。(负手在窗边在租界的霓虹灯映照着问北的冲天火光)日本人横虐强抢,我们先驱逐强盗,再来打小偷。日本要我们亡国,杀死我们的父老兄弟,人家一直说青坊就是流氓窝,我们枉为他们尊奉袍哥的,若让他们的血在不明不白的事情里流干净,不如为国家争一口气,做些轰轰烈烈、对得起祖宗子孙的事!
  张二爷:那你暗是说我对不起祖先了!
  孟三爷:二哥怎么这样说!您明白事理,通晓大义,这还用得着做弟弟的我来饶舌么?
  张二爷:嘿,老大,我都说了,老三这番教训人的话,可駸駸然青出于蓝的气势了。
  丘大爷:其实我倒无所谓,这把年纪了,谁来都一样,但站在民族的立场,又似乎该做点什么……
  张二爷:捐给法国人这一大笔钱,可以在日本人手下买个上海市市长当当了!
  丘大爷:哦?你很想当上海市市长么?
  张二爷:(豪笑)这才是光宗耀祖的事!
  丘大爷:那么,那笔钱
  张二爷:管它什么难民,识时务为上策,逐走难民,减少负担,反正给我们面子让我们赚钱的,谁来当青天大老爷都一样!
  孟三爷:钱是要给的,但照法国领事的话来个顺风招,自己设立救济部门,叫青坊兄弟帮忙维持秩序,这样每个子儿都落回难民身上,不给法国人占了便宜。
  丘大爷:(皱眉)这笔钱嘿
  孟三爷:大哥、二哥,钱方面,我和青坊兄弟想办法好了。
  张二爷:这样最好。孟三爷闲话一句,省得我这穷老二掏米饭钱的腰包。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张二爷拱手退)
  (孟三爷看张之背影,略表沉思之色)
  丘大爷:老三。
  盂三爷:(略有失神)哦。
  丘大爷:(试探地)看来,老二跟日本人修好,要是有一天,他和日本人称兄道弟,分了上海,你(故意顿住)
  孟三爷:他是二哥,兄比娘亲,我事事服他。但大节不可移,卖国求荣的事,谁干上了,可都是江湖好汉不言的!
  丘大爷:(忙干笑)是,这当然,这当然。
  (故意压低声音)不过……老二对你颇有忌意,你也不可不防。
  孟三爷:(微微一怔)谢谢大哥提点。
  第二十五场

  时:白天
  景:大通银行分行前、房车里
  人:王山、孟三爷、四大金刚、郭小飞、杀手、佐藤、暗杀者五六人、卢老板、各要人、围观人群
  (银行前,孟着月白长袍,卢老板等人簇拥着,剪彩)(有五六个可疑人物屯在人堆里)
  (人堆里一枪手缓缓掏枪)
  (刀光一闪)
  (刀插在枪手手背上)
  (小飞出的手)
  (情势一时大乱,五六个暗杀者趁乱冲上前去)
  (四大金刚毛标、赵大个儿、老唐、黑虎反迎上去,片刻间暗杀者数人均被格毙)
  (孟三爷神情甚镇定)
  (王山护在孟三跟前)
  (围观者四散奔散)
  孟三爷:小心,别伤了无辜。
  (孟神色甚从容)
  (一杀手在银行顶上用来福枪瞄准)
  (王山突蹲下发枪)
  (杀手手流血,枪落下)
  (人也跃落地面,拔刀,十分迅速,冲近孟三爷)
  (毛标上前拦阻,但被划伤)
  (老唐拦挡,也被击倒)
  (王山一拳把杀手打飞出去)
  (杀手欲爬起,已被王山踩住)
  (王山一把揪起他)
  王山:说!哪条道上的!
  (杀手脸露青筋,不语)
  (王山反拗其臂,杀手痛叫,用日语大骂)
  (王山一愣)
  (王与孟交换一个神色)
  王山:是日本人。
  老唐:他妈的!
  (忽有一日本官员佐藤中尉带数宪兵匆匆排众出)
  佐藤:(装作)果然在这里!(向孟致敬)这个逃兵,(指了指太阳穴)这里,有些不正常,我们找了他几天了。(表示歉意)今天,要孟先生受惊了。
  孟三爷:(淡淡地)没有什么。贵国士兵,常有这样事情,所以才能进入别国领土寻找逃兵。(笑)芦沟桥的枪声也是这样响起来的吧?
  佐藤:(不悦,强忍不发作)此人我们要带回去,按照军法处置。
  王山:依照军法释放吧。
  佐藤:(不理)(扬手叫宪兵带走杀手)孟先生、王先生,这事,我们很抱歉。
  (孟、王微笑颔首)
  (佐藤带走杀手)
  (郭小飞已驾房车至)
  (王护孟上车,自己再上车)
  车里
  孟三爷:有空,代我多关照难民,兄弟方面,也多照顾。
  王山:是。
  孟三爷:这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王山:日本人这一次未得手,只怕还有下一次。
  孟三爷:恐怕还不只日本人。
  王山:(一震)哦。
  孟三爷:日本人是虎,汉奸爪牙是狼,躲得了虎口,未必避得了狼牙。
  王山:三爷……要不要离开上海,避一避风头?
  孟三爷:我有打算。是了,王山,明天,重庆方面会有特派专员来上海,先生有机密送来,万万不可落到敌方手里的。
  王山:三爷的意思是
  孟三爷:薛专员秘密来上海,我已经派人接他,不会有什么意外,他戴金丝边眼镜,着翠蓝长袍,提美式的小口金锁皮包,对的是青坊上三堂的切口,……
  王山:我都记住了。
  孟三爷:(自觉精神紧张,豁达一笑)其实已经派了人去接,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只是我这几天心绪不宁,而又事关重大,万一落到敌对手里,怕连我也站不住了,这要你多留点神了。
  王山:三爷多歇歇。
  盂三爷:也许,(微叹一口气)我真该好好地歇歇。
  第二十六场

  景:土肥原日军司令部、刑场
  时:白天
  人:土肥原、杨月波、胡铁海、乡绅、佐藤、日本士兵、副官
  大门口
  (日军司令部大门)
  院子
  (一队日军大皮靴通过镜头)
  (日军押着几个遍体鳞伤的地下工作分子向刑场)
  (镜头摇上三楼一个窗户)
  (土肥原正站在窗口观赏)
  房内
  (一盆热气腾腾的烤小猪由厨子端进来)
  杨月波:大佐,请用餐!
  (土肥原走到桌前,桌子四周站了四五个中国人,其中有胡铁海、及上海市的大人物)
  土肥原:你们喜欢吃哪一块,请自己动手切哪一块。
  杨月波:大佐先请。
  土肥原:这是中国人养的猪,应该由中国人尝到它的美味!
  (胡铁海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胡铁海:(向杨)杨部长先请!
  杨月波:胡队长先请。
  刑场
  (地下分子一排靠墙而立)
  (日军各自走到射击位置)
  房内
  (胡铁海贪婪地切猪)
  刑场
  (一日军拉子弹上膛)
  房内
  (杨月波切猪)
  刑场
  (一日军拉子弹上膛)
  房内
  (其他上海乡绅切猪)
  刑场
  (一地下分子残伤无表情的脸)
  房内
  (土肥原切了一块肉)
  刑场
  (另一地下分子激愤不畏死的神情)
  房内
  (土肥原在吃肉)
  土肥原:各位要知道,皇军在上海,不是想用日本人来统治中国人,而是想帮助中国人来建设你们自己的国家,就像切这块猪肉一样,中国的猪当然是杀给中国人吃的,中国的土地,当然是由中国人组织新政府来管理的!
  (各乡绅听得一副服从、感动的样子)
  刑场
  (日军一字排开举枪向地下分子瞄准)
  房内
  土肥原:各位都是新政府的重要干部,我预祝各位像切你们喜欢吃的猪肉一样,把你们所喜欢的土地,切到你们的口袋里去!
  刑场
  (日军一齐开枪)
  (地下分子中弹倒地)
  房内
  (大家在一起愉快碰杯)
  (杯里的是红葡萄酒)
  土肥原:干杯!
  大家:干杯!
  刑场
  (地下分子的鲜血喷射在墙上)
  房内
  土肥原:在我请客名单上,有三位朋友没有出席,你们是上海人,难道上海请人来真的要抬着进来不可吗?
  一乡绅:那是他们的不识抬举!
  土肥原:可是上海人却很抬举他们,杨部长,我想知道为什么。
  杨月波:他们三人是一齐挨刀子吃斧头熬出来的,现在拧住了上海半壁天,所以三位一体,一个不来,三个都不来了。
  土肥原:我知道,张先生是想来,但不便来;丘先生既不想来,也不敢不来;只有孟先生
  胡铁海:(抢功似的)也许下帖子的人面子太小,夜叉是请不动金刚的。
  土肥原:是么?下帖子的人是杨部长。
  (杨迅速横了胡一眼,仍保持微笑)
  胡铁海:大佐,我曾拜姓孟的门下,改次,由我过去劝劝,识时务者为俊杰,孟老三不是傻人!
  土肥原:上海青坊、帮会、市井都以孟先生马首是瞻,你若请得动他,(切了一块较大的猪肉)真该吃块大的嫩的。
  胡铁海:(诚惶、感激)谢谢大佐。
  (杨月波冷眼旁观)
  (忽有副官在土肥原耳边说了几句话)
  (土肥原解下餐巾,站起)
  土肥原:诸位慢慢用。
  (步出膳室,到另一密室)
  (佐藤中尉在那儿扶军帽站得笔立)
  土肥原:怎样?
  佐藤:报告大佐,事败了。
  (土肥原脸稍变色,回到膳室,副官推椅服侍他坐下。)
  (土肥原继续吃肉)
  土肥原:有些事是这样,你给有些人吃肉,他不吃;你给他喝酒,他不喝;你只好打破酒瓶撑开他的嘴巴再把铁叉刺入他口里,他就什么都不能吃了。(笑了笑)胡队长,你明白了没有?
  胡铁海:是,大佐,我明白了!
  第二十七场

  时:夜晚
  景:上海街巷
  人:周大升、郭小飞、庄家、小贩、流氓
  (街巷里,周大升与郭小飞在吃面)
  周大升:喂,你几时开始跟老大的。
  (郭小飞冷冷吃面,不理)
  周大升:看你整天棺材板样的脸,既不说话,又不带枪,死了老娘举丧似的。
  (郭瞪了他一眼,依然不理他)
  周大升:你干吗用飞刀?这新时代嘛,刀落伍了,你他妈的一刀没脱手,身上已挨了十七八个孔了。
  (周见郭没理会他,心里也有气,一口气把面吃尽,丢下个铜币给老板,嘀咕地骂)
  周大升:格老子的,整天像白无常一样,问十句九不应。
  (拿着瓶子灌尽了酒)
  (忽瞥见街角有人聚赌)
  (周大升兴致大发,只觉手痒)
  周大升:跟你对牛弹琴,不如大爷去赌两手,更过瘾!
  (正要动身,忽被郭一手拖住)
  (郭向他摇首。)
  周大升:(冒火)王老大开的七十二行里有赌摊,人人能赌,就是不给兄弟们也玩一手,你他妈的跟他久了,也阴阳怪气起来!
  (重重摔开他的手,行去赌摊)
  (周下注,一连输几注)
  (周掀袋子,已无钱)
  (周一气,解下枪,往大的一放)
  周大升:你奶奶的,押了!
  (郭一把拖住他,周回身,郭对他摇头)
  周大升(光火):老子在赌钱,你拍啥肩头,都是你死里死气娘娘腔的,害老子输钱!放手!
  (郭不放手)
  周大升:(怒叱)你放不放手!?
  (郭小飞没放手)
  (周大升一拳兜击在郭小肚)
  (郭吃痛,弯了肚,但没叫)
  (周一连串五六拳,打得郭蹲在地上)
  (赌钱的地痞流氓大骂郭败他们的赌兴,也要上前揍人)
  (周迅即夺回押在桌上的手枪,指着众人)
  周大升:谁敢动他,我在谁的额头吃花生米!
  流氓甲:你打他,我们不能打?
  周大升:一点也不错,我们兄弟间打死了也不皱眉,外人谁也不准碰。
  流氓甲:不碰就不碰……
  (众又聚赌,周把枪押上)
  (郭蹒跚离开赌摊)
  (周再输)
  (周满头大汗)
  (庄家拿去他的枪,忽一挥手,赌徒、流氓全包围上)
  周大升:你奶奶的,你们要干什么!
  庄家:姓周的,你在姓孟的门下,姓王的身边,几年来两袖清风,连输两场便要押枪,还是改个主子吧。
  周大升:原来挖个洞让我踩,改就改……
  庄家:(凑脸过来)爽快,知错能改
  周大升:改你个老婆!
  (一拳打歪“庄家”的鼻子)
  (众与周动手)
  (周神力勇猛,连放倒几人)
  (庄家用枪指周后脑)
  (周转身,庄家用枪嘴指着周之鼻子)
  庄家:我的手一板,你就完蛋。
  周大升:(不惧)至多鼻子与你一样。
  庄家:你还嘴硬,跪下!
  (众向周踢打,要他跪下)
  (周死顶不跪)
  庄家:你有种,我一枪轰你个洞!
  周大升:轰就轰,最好一枪两个窟窿,二十年后还你两个洞!
  庄家:你别需嘴硬,只要弃暗投明,一切好办!
  周大升:弃什么暗、投什么明?
  庄家:我们有比姓孟姓王的来头大十倍八倍的,你转个码头就行了,保管百来十个兄弟,交你管带。
  周大升:放屁!我姓周的生是孟门的人,死是孟门的鬼,欺师灭祖叛朋友的事,你娘的才干!
  庄家:(摸着鼻子)你不干,我把你一块肉一块肉的切,一片肉一片肉的腌来吃!
  (流氓用利刀、利斧在周面前扬晃)
  周大升:他妈的!折磨人的不是好汉!一刀杀死我下地狱不提你半个字!
  庄家:来人!先把他鼻子割下!
  (突然刀光一闪)
  (刀钉在“庄家”手背上)
  (刀光疾过,三四名有枪的全伤了手)
  (周大升趁机反击)
  (郭小飞的小飞刀全以拼命打法,流氓败退,死伤惨重)
  (周大升受了点伤,喘着气)
  周大升: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劝我以后不赌钱。
  郭小飞:谁劝你?
  周大升:(一怔)刚刚你不是要我不赌钱?
  郭小飞:刚才那班人,瞎了眼睛的都知道是摆布圈套,所以才不给你去赌。
  周大升:(又愣一愣)他妈的你又不早说!
  郭小飞:我为什么要说?
  (周大升为之气结)
  (郭小飞一一收起飞刀,藏在身上,行去)
  (周大升追随)
  周大升:(追上)喂,喂。
  (郭小飞微停)
  周大升:你当不当我是朋友?(语音真诚)
  (郭小飞微点头)
  周大升:我只要问你一件事,你一定得答我。
  (郭小飞等他说下去)
  周大升:你为什么只练刀,不练枪……?
  (郭小飞静了一会)
  周大升:(赌气)你不答,就算了,反正你是当王老大是老大,没把我这粗人当兄弟……
  郭小飞:(蓦地说话了)枪?我们从成都来找爹爹,只看见他尸身上的枪孔……
  (周愣然)
  郭小飞:(恨声)同一个伤口,三颗子弹……要不是有王老大照料,在那时候,我就饿死街头了……所以我绝不用枪,而且有一天,我要用刀,在仇人身上钉三把刀!
  周大升:仇人是谁,做兄弟的跟你一块儿去!
  郭小飞:(摇头)只知道我爹曾替他卖命。
  周大升:(同情地)那你……就没别的亲人了?
  郭小飞:(沉声)还有一个姐姐……
03

  第二十八场

  时:半夜至凌晨
  景:夜总会、秀娘家、车里
  人:王山、郭秀娘、老唐、黑虎、酒保阿广、舞客、乐队、歌女、洋水兵
  (王山从赌场下夜总会)
  (郭秀娘在唱歌,歌声幽怨,有十里洋场风味,也有一种悲凉风味)
  (郭秀娘唱歌神容,冷艳坚清)
  (王山静静的一个人喝酒,抽烟)
  (郭一歌唱完,下来坐在王山身边,喝他喝着的酒,抽他抽过的烟)
  郭秀娘:(喷烟)刚才你没有拍掌。
  王山:我没有。
  郭秀娘:为什么?
  王山:今晚你根本不用心唱。
  郭秀娘:你对我说一次假话好不好?譬如说,你对我,是真的,好不好?
  王山:我对你的友情,是真的。
  郭秀娘:(讽笑)友情?
  王山:(伸手搂她的肩)秀娘。(忽觉得应保持距离,手又缩回)告诉我,今晚为什么没心情唱歌。
  郭秀娘:(冷静地)我找到杀父仇人了。
  王山:哦?
  郭秀娘:(幽幽地)昨晚,有个有权有势的人约我去宵夜,忽遭人袭击,他的手下,把来人都干掉了,他向一个重伤垂死的人杀手,一连开了三枪,射在同一伤口上。(微激动)就是他了。
  (王山温柔地望着她,并不答腔)
  郭秀娘:你不问我他是谁?
  王山:我该听的,你会说的。
  郭秀娘:(激动地)不,我不该说的,我不会说的。你们,天天这样杀人,每个人有儿女,有父母,有亲人,我是其中一个,你,小飞,这样杀下去,总有一天,也会有人找你报仇的……(掩面)我不想报仇。(慢慢恢复)我也不想任何人为我报仇,更不想小飞去报仇。
  (王山静静地望着郭秀娘,饮酒)
  郭秀娘:(恢复平静)你不要告诉小飞知道。
  王山:你放心。(掏出怀表,凝视,一口干尽了杯中酒)
  郭秀娘:又在想她了?
  (王山不应她)
  郭秀娘:(叹了一口气)做她真幸福。(酒杯的汽泡在消散中)
  (一个洋人喝醉了用烟蒂灼汽球)
  (波,汽球破裂)
  (郭一口也干了酒)
  王山:(目光稍为闪动,放回怀表)
  你知道吗?上海出名难缠的杨月波、甚至土肥原,对你都异常倾心,(安慰地)秀娘,听我说,找到好门户,也该有个归宿了。
  郭秀娘:我找到了。但又有什么用?
  王山:(沉默)
  郭秀娘:怎么?不出声了?我注重的是谁,你心里明白。这儿,从一楼到八楼都是高尚的,只有这里是堕落的、往下沉的。
  王山:秀娘,你不高兴,可以不做……
  郭秀娘:王大哥,你告诉我,你也厌倦了火拼血洗句心斗角的江湖岁月,可是,你也不是一样呆在青坊里做老大?一人江湖,就一辈子都是江湖人。除非……(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我们互相依傍着,一起出去
  (忽乒乓一声,酒保阿广被洋人撞掉了捧着的盘子)
  (洋水兵怒骂,挥拳揍他)
  (阿广巍巍颤颤,被人拳打脚踢,状甚可怜)
  (王山起身,过去,用英文应付着,扶走阿广)
  (一洋水兵拉脱王山之怀表)
  (王山俯身拾护,怕给人踩着)
  (洋水兵们讪笑)
  (王山蓦起,一拳挥击,洋水兵倒下)
  (另二名洋水兵猝袭,王山只用了一拳三脚,就把两人打倒。)
  (其他洋人被吓呆住,不敢妄动)
  王山:(气稍平)黑虎。
  (黑虎在旁应)
  王山:用车子载他们回船,给些汤药费他们。
  黑虎:是。
  (王山小心翼翼,检查袋子里的怀表有无破损,见阿广还在那儿十分难过,过去扶揽他的肩)
  王山:阿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阿广仍在难过)
  王山:你不是在二爷手下做事吗,怎会来了这里?
  阿广:二爷嫌我笨手笨脚,把我辞了。
  王山:(安慰地)放心,这儿不会辞你的,不如到我身边来做事吧。
  阿广:不过,我的手抖,而且,我……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
  王山:那有什么!你负责的是内里的工作,不要你动刀动枪的。
  (阿广默然)
  (王山向旁的老唐)
  王山:替广叔安排一个好的位置。
  老唐:(不大愿意)这人……
  王山:去。
  老唐:是。
  (王山回到郭秀娘座椅那儿)
  (一面走着一面还看着怀表,发现郭已喝得很醉)
  王山:秀娘。
  郭秀娘:我不担心,我一点都不担心的。呢。你……一定打赢的……(痴笑)你……为怀表而打,哪会赢不了?我真希望做你的……做你的……表……
  王山:我送你回去。
  (王山扶秀娘出夜总会,驾房车回去)
  (郭坐王身边,仍喃喃自语)
  秀娘:别人催我,要我嫁,我都没有答应……王大哥,你要我等、等到什么时候……
  (秀娘用手抚王山的脸)
  (王山仍镇定地驾着车,在秀娘额上亲了一亲)
  王山:(柔声)秀娘。
  (秀娘紧拥住王山,怕失掉他)
  (王山停车,扶秀娘上楼)
  (开门开灯,王山让郭睡沙发上)
  (郭之腿露出一截,粉雕玉琢)
  王山:(用热巾敷其额)秀娘,你一向是很坚强的……
  秀娘:(哭泣,轻捶王山胸膛)我怕,我怕,这些日子里,我怕……我也是人,我是女人,我再等下去……我觉得我在人海里自生自灭,很孤寂……我最怕就是……(声音微弱下去)王山,(妩媚地)你来……
  (秀娘枕在扶椅上,秀发散披在椅靠,露出玉颈,衣襟微敞,很是美艳诱人)
  (王山在她玉颈轻吻了一吻,用手抚她的额)
  王山:(轻柔地)不要怕,不要多想,安静的睡……(看着她,眼睛再移上壁钟……,壁钟已近凌晨三时四十五分)
  第二十九场

  时:清晨
  景:郭宅、上海街头、广场
  人:王山、郭秀娘、街上路人、爱国男女学生
  (壁钟已指在五时四十五分上)
  (秀娘仍在沙发睡着,盖上了被,睡得甚甜)
  (王山戴上帽子,熄了烟蒂,看了看郭,开门离去)
  (一出门口,阳光映照下,街市早晨的车声人声涌来,王略感晕眩)
  (走到街角,凌晨的街头刚刚开始热闹,远处是广场)
  (街上有一架红十字车,男女学生要求路人捐血以救前线伤兵)
  (王眯着眼,点起一根烟)
  (眼前人事渐模糊)
  (电车声、人声、上海街道的种种声音,使他跳接到八年前同地同情景的回忆场面……)
  第三十场

  时:早晨
  景:上海街市、小巷
  人:王山、方晴、校医、徐夫子、兄弟甲、乙等、流氓、山怪、南北杏、女学生数人、小可爱
  (八年前街巷里,王山和几个小兄弟徐夫子等,看见小流氓头子山怪等在殴打南北杏,逼交保护费)
  (王山过去阻止)
  王山:喂,山怪,出来混的,可不要逼人太甚,这样打法,不是讨人钱,而是要人命!
  山怪:你走木人巷的,我这儿是龙王庙,关你屁事!你越界过来,还敢管老子的事!
  王山:江湖道上的,做人留三分余地,这人我带走,他的保护费,算我的好了。
  山怪:你带走人就是坍我的台,你算老几!
  王山:那你要怎样?
  山怪:连你一齐干
  (率众突然出手)
  (王山快拳快脚,闪电间已打倒三四人)
  (王山的兄弟也击倒剩下两人)
  (山怪飞刀刺入王山臂里)
  (王山负伤追击,神威凛凛,山怪只吓得落荒而逃)(南北杏蹲在地上,呆看着战役)
  (王山臂血流如注,小兄弟们想替他拔刀)
  徐老子:这样拔不行,要到医院
  王山:去他妈的医院,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痛)哇呀
  (众兄弟扶他出横巷,看见有红十字车)
  徐夫子:老大,去那儿看看。
  王山:我不去我们怎方便进医院!?
  (这时红十字车捐血的大学女生回头)
  (清丽可人,在上海市街头像人间仙子一样)
  (王为之惊艳)
  (王讪讪然,方晴见他傻呼呼的样子,嫣然一笑)
  (这时徐夫子等已把他按到椅上,王浑然未觉,只顾痴痴地看着方晴)
  (方晴也觉好笑)
  徐夫子:医生,我们大哥挨刀子,你快拔掉!
  校医:这怎行呢?这里不是医院
  (徐夫子拔出小斧头)
  徐夫子:谁说不可以?医生不懂医这点小伤,算什么医生!?
  (校医仍迟疑着)
  校医:可是,我们没准备麻醉药
  (徐夫子低声问王)
  徐夫子:大哥,没麻醉药,你忍一忍痛,好不好?
  (王山其实仍痴痴迷迷望方晴,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痴迷地点头。)
  (校医替王山拔刀)
  (王山仍在看方晴)
  (方晴拿棉花、纱布等)
  (医生替王拔刀)
  (王山犹似未觉)
  (方晴羞赧)
  徐夫子:这是我们青坊八小将的王老大(恐吓医生),你能为他拔刀,实在是荣幸……
  医生:(怕了他)是,是……
  (医生满头大汗,忙着敷伤,旁学生在帮手)
  徐夫子:我们王老大,杀人不用二招,这儿七里八里的,上乡下乡的,黑道白道的,谁不卖他三分账,今个儿你来这里,摆摊子捐血,他不收你分文保护费,这拔刀疗伤嘛
  医生:(慌忙)不收钱,不收钱的。
  (王山只顾不好意思地偷瞥方,全没听见)(注意到方晴校服上绣着学校的名字)
  (方晴听到徐夫子等威胁的话,有些不悦)
  (徐夫子等小兄弟扶走王山)
  兄弟甲:老大,你的名号一亮出去,就不必收钱,可真管用。
  (王山依依不舍回望)
  (一众兄弟拥他上了巴士门,这门下车,王山那门下车,在马路中心,仍在痴痴望着方晴。)
  女学生(“小可爱”):嘿,那人真怪,老是望着你。
  (方晴也看见,扑嗤笑出来,好美)
  (众兄弟忙喝令停车,下车再扶王山上车)
  徐夫子: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兄弟甲:我看老大一定失血过多,神智不大清楚了。
  兄弟乙:一定是失血过多……
  第三十一场

  时:白天
  景:某大学图书馆
  人:方晴、王山、胖女生、小可爱、女生二、三名、其他学生
  (王穿校服,周身不习惯的样子,骑脚踏车进入某大学的图书馆去)(把脚车停在图书馆门旁)
  (方在一角看书,光线映照在她俏脸上,柔静、慧黠的美姿)
  (王随便抓了本大型的厚书,手指不安地弹动着,等机会)
  (好不容易才等到坐在方晴对面的胖女生走开,王赶快过去,占位子)
  (但慌忙间身子碰到桌子)
  (桌子旁看书的学生们皱眉)
  (方晴没抬头,因受干扰秀眉也微微一蹙)
  (王山不敢骚扰,静静地坐下去)
  (正想搭讪,因太紧张,啪地厚书掉落地上)
  (好几个学生一起嘘他)
  (方晴这才注意到他,有些眼熟,凝睇他一会,有些奇怪的样子)(微带笑意)
  (王山结结巴巴的想搭讪)
  方晴:(指一指他手上的书)调转了。
  (王山这才发觉自己拿的英文书掉转了)
  (慌忙调回,鼓起勇气想开口,方晴也在微笑看着他)
  (胖女生正好回来,买了几包东西吃。)
  胖女生:喂,这位子可是我的。
  王山:(慌忙站起)是,是,对……对不起……(一面看方晴)
  (胖女生以为看他,扭扭捏捏的,又霎霎眼睛。)
  (王山在一旁等着,又嘴里喃喃)
  王山:(自语)姑娘,你贵姓……(顿)小姐,我姓王,叫山……不好,(省起)小妹妹,我很冒昧,想请你……也不好!(跺足)不管了。(转头就要鼓最大勇气约方晴)
  (方晴这时却被小可爱等几位同学约走了)
  (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门边)
  (方经过他,在门槛时脚下绊了绊,王忙伸手去扶,方半跌入他怀里,发鬓掠过他鼻端)
  (方晴粉脸羞红,只扶了一扶,低首羞笑离去)
  (王愣一回,手还摆着扶人状,脸上渐呈狂喜之表情。)
  第三十二场

  景:回流氓窝路上、流氓窝
  时:白天
  人:王山、山怪、彪形汉四五人、徐夫子、众兄弟等
  (王双手放开,枕在脑后,踏脚踏车、哼着歌、一路碰碰碰的回去)
  (车轰然翻倒,王跌得一身脏,爬起来,还在快乐得手足舞蹈)
  (看傻了本在后巷伏击的一班流氓)
  (流氓是山怪,还带了几个脸容掩半的彪型大汉)
  彪形大汉A:这就是你说的小神枪王山吗?
  (山怪愣愣地看着神经病似的王山,呆呆地点头)
  彪型大汉B:这小子以机智出名,身手不赖(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只怕有诈,我们还是不要现在出手的好。
  彪型大汉A:还是老朱见识好。
  (王山不知有埋伏,依然快乐地穿过大街小巷,乱唱走调歌)
  (几乎撞倒卖菜女人,车蛇行而过)
  (卖菜女人呱呱叫)
  (王山朝后挥手表示歉意,差点又撞倒挑水佬)
  (在最后刹那车子躲过)
  (车子登登登的往阶下蹦落)
  (王山吱呀一声地把脚车停在一破室门口)
  (王山三步作一步的跑上三楼)
  (王山一脚踢开门,哼了个调,个个兄弟在屋里都怔住了)
  (王山脱去外衣,小心翼翼地挂上,闭目亲吻方晴手按过之处)
  (小兄弟们交头接耳,认准王山在发神经)
  (王山上床)
  兄弟甲:你看这情形怎样?
  徐夫子:不对劲。听说刀锈跑上了脑袋,就会这样子,有时,还会咬人呢,疯狗一样的……一定是那医生手术弄得不干净!
  (王山忽大叫)
  (人人吓一跳)
  (只见王山倒在床上,拾到宝似的,双脚双蹬狂笑)
  (忽又爬起来,作扶人温柔状,鼻子用力一吸,神情陶陶然)
  (众兄弟愣住)
  第三十三场

  人:王山、方晴、司机、兄弟甲、候车人、学生、在等车者
  景:候车站、街道雪景
  时:下午、冬下雪飘
  (放学时分,大学生们在候校车)
  (方睛也在候车,顾盼间十分娇美)
  (王冒充大学生,悄悄行近)
  (除大学生外,也有一些杂色人等在等车)
  (王也拿着书本,鼓起勇气说话)
  王山:啊哈!你也在这儿。
  (方晴回头,有些奇怪,打量他。)
  方晴:你
  王山:(比手划脚)我就是那个(指指自己右臂上的纱布,作拔刀状)
  方晴:(恍然)嗯呵
  王山:(陪笑)
  方晴:(笑着、很美的偏头)是你呀。
  王山:(不自然)不就是我啰。
  方晴:(顽皮地)这么巧呀。
  王山:(更不自然)很巧哦。
  方晴:放学呀?
  王山:放学……这个……是的,放学!
  方晴:(背负双手,有趣地)你念哪间学校?
  王山:附……近那间。
  方晴:附近哪间?
  王山:对了,附近的……
  方晴:哪间?
  王山:(尴尬)就是附近那间嘛。
  (这时忽有人打荷包,正是王山的小兄弟)
  (小兄弟迅速逃走,递交给王山,王山恨得牙嘶嘶的。)
  小兄弟:(边走边疾道)老大,交你了。
  候车人:(喊)抢劫呀,抢劫啊。
  (王山甚尴尬,方晴很奇怪)
  (王山忙把皮包还给那人)
  王山:你不要叫了,皮包给我捡回来了。
  (候车人瞪了王山一眼,敢怒不敢言地悻悻然离开。还骂了一句:流氓!)
  方晴:(好奇的)怎么那个人会把皮包交给你?
  王山:因为……因为我爹是这儿的总巡捕……他们怕我……(望见方相信的样子)
  (这时学校车子到,大部分学生都上了车)
  王山:(毅然地)不是,我是他们的大阿哥,我……是个流氓、偷、抢,无所不为,没念过中学,我……
  方晴:(偏头笑,研究他似的)哦?
  (这时方晴的大房车停下,接方)
  (方上车,上车时露出修长匀美的小腿)
  (方挥纤指,跟他挥别)
  (王木然地挥手)
  (这时巴士至,遮去了视线,载走了全部学生)
  (巴士走后,车站只剩下王冷清清一人。)
  (雪飘飘下)
  (王正落寞,忽见方在对面马路,负手而有趣地望着他)
  (音乐飞快,喜悦的主题音乐)
  (王喜极。方上前,把放在背后的书递给他,原来是他那天在图书馆掉的书)
  (方比了比,顽皮的神态)
  (王山会意地把书调转来看)
  方晴:(可爱地)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书还给你?
  (王山笑着望她)
  方晴:(少女情怀地笑)因为你坦白。
  (王笑了)
  (两人并肩自街上走去)
  (鸟栖息在电线杆上,又飞起)
  (或广场铜像上)
  (雪轻飘、连炊烟也逍遥)
  (主题音乐再加强,两人交谈的背影)
  第三十四场

  时:下午,傍晚
  景:上海街道近郊
  人:王山、方晴、司机、行人
  (两人散步走在街上)
  (王山恢复他那一身不羁而潇洒的装束)
  (方晴穿另一袭服装,表示已是另一天)
  (两人并肩着走)
  王山:其实,我只念过三年私塾,就来上海了……我……我没念过什么书……
  方晴:没念过书也没什么不好啊,很多知识经验,不一定是从书本上得来的。
  王山:有很多不好,譬如,我很爱自己国家,但不知道怎样报效国家,才是正确的。
  方晴:我念过书,我也一样不知道怎样爱国呀!(叹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读过很多书懂得很多道理的人,却天天打起来、杀在一堆……(幽幽一叹)读书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不懂。
  王山:我却懂得一样。
  方晴:(侧侧头)哦?
  王山:你真的很美,方晴(凑过去,在她鬓边低喃)你真的很美。
  (方晴娇羞的一笑,更加娇媚)
  (车叭叭作响,方晴的房车来接)
  王山:下次见面?
  方晴:(略考虑)一样时间、一样地方。
  王山:五点五十五分?
  方晴:五点五十五分。
  (房车绝尘而去)
  (王山痴望着)
  第三十五场

  时:下午
  景:近郊
  人:王山、周大升、郭小飞
  (回忆镜头结束,接回王山脸容)
  (王山欲呼:“五点五十五分”,嘴嗡动)
  (随而被叭叭的汽车声惊省)
  (王山惘然若失)
  (房车停下,原来是周大升和郭小飞)
  周大升:(自车里探出头来)三爷有事请你回去。
  (王山上车,沉默了半晌,问)
  王山:知道是什么事吗?
  郭小飞:好像是胡铁海投帖拜山。
  王山:哦,他敢来?
  第三十六场

  时:白天
  景:上海街巷
  人:王山、郭小飞、周大升、刀疤汉、专员、歹徒
  (车子驶过某街巷)
  (王山忽瞥见街边数人)
  王山:(急喝)停车!
  (周大升轧然停车)
  周大升:(不解)什么事?
  王山:(向后看)倒回去二十码看着。
  (周驾车后退回去)
  (街角有两部汽车,七八个彪形大汉,为首一名刀疤汉子正与一戴金丝框眼镜、着翠蓝色长袍、提美式小金锁皮包的斯文中年人在谈话)
  (斯文中年人似被说动要上这些人的车子)
  (为首的刀疤汉伸手作出请上车的姿态)
  王山:(稍微有些紧张地)咱们青坊孟三爷属下,有没这些人?
  周大升:(搔头)这倒是生口生面的,敢情是外乡,还是别个堂口的吧?
  (王山望向郭小飞,郭肯定而缓慢地摇首)
  王山:(镇定地)大升。
  周大升:有。
  王山:你把车子开到看得见但又看不清楚内里有多少人的地方。
  周大升:是。还有呢?
  王山:没有了。小飞
  (郭小飞一挺身)
  王山:你闪到长巷后面去,待会儿我一碰帽子,你就飞出一刀,要漂漂亮亮的。
  (郭小飞点头)
  周大升:(急)老大,是什么事?
  王山:小事。
  周大升:你总得把情形告诉我们呀!
  王山:(向那长袍人指了指)这是三爷要的人,给对方掳去了。
  周大升:那我去把他们轰掉。
  (周大升想开车门)
  (郭小飞按下车门锁)
  周大升:(怒)你
  王山:我们只有三个人,两把枪,对方有八个人,三挺机关枪,一支散弹枪,不能乱来……何况,这个人,是三爷要的,不能有闪失。
  周大升:那……你一个人
  王山:就一个人。
  (即开车门,出去,点了一根烟,从容地行去)
  (那七八名歹徒省觉有人靠近)
  (人人枪向着王山)
  (王山淡然站定,喷了一口气)
  刀疤汉:朋友,哪条道上的?
  王山:(用手指了指长袍人)老兄,天长地远有多少船?
  长袍人:(微感震愣)一千九百九十一艘半。
  王山:(紧接)船上扯的是什么旗?
  长袍人:进京百脚旗,出京杏黄旗,初一十五龙凤旗,船头扯的是
  王山:老兄,我看你扯错旗了。
  长袍人:哦?
  王山:(向歹徒们指了指)他们扯的是太阳旗。
  长袍人:(动容)尊驾是
  王山:青黄蓝绿、葫芦西瓜。
  长袍人:三爷……
  王山:清洪是一家。
  (长袍人震怖地望向歹徒们)
  (歹徒要出手,刀疤汉拦住,狞笑)
  刀疤汉:小老弟,你胆子是够大了,发现得也不算迟,只可惜命短了些。
  王山:(淡淡地笑,吸了一口烟)你们也算是江湖上闯的,怎么比猪还蠢!
  (歹徒怒不可遏,刀疤汉变脸,但拦住其他人的出手)
  刀疤汉:我倒看不出你能变出几个孙悟空来!
  王山:(哈哈仰天笑了一阵)你当然看不出。
  王山:(仍笑着)这次当我教你聪明一些,不收学费的。(指了指远处看不甚清楚的房车)我既敢来,必有所恃,谁愿意平白的丢了性命。
  (歹徒们向房车望去,却看不清楚车内的情形)
  刀疤汉:(迟疑地,终于)你看不见我们拿的是什么?
  王山:(向专员有礼地)请上车。
  (专员对后面的机枪有些忌畏)
  王山:我们走吧,他们不会笨到开枪的。
  刀疤汉:慢着。
  (王山受理不理的微侧着身)
  刀疤汉:至少,我们可以在你身上开几个洞。谁也来不及救你。
  王山:你不提这个,今儿我带了人就走,你既开了口,人人都得留下一样东西再走!(反吼过去)
  刀疤汉:(一震,与手下们面面相觑)
  歹徒甲:(低声)他们的人一定不少。
  歹徒乙:(小声地)只怕他们有手榴弹。
  歹徒丙:(喁喁细语)咱们一定落在他们包围之中了。
  王山:(一摸帽子)你们留是不留!
  (嗖地一声,一刀自后巷飞出,把刀疤汉的帽子钉入墙上)
  王山:(冷笑)这只是我们的刀。要不要还试试别的?
  刀疤汉:(脸色惊疑不定)算了,算了,老哥,(讨好地笑着)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王山:你早说这句话,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刀疤汉:(发急)你这是王老大,你是三爷手边的红人,犯不着跟我们这些粗人拼个玉石俱焚!
  王山:(哈哈大笑,指了指房车)枉你是出来江湖混混的,谁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吗?就算在我身上开成马蜂窝,我也得请这位朋友回去覆命。
  刀疤汉:(惧)难道是三爷来了!?
  王山:(不耐烦地)留下一样东西吧,耳朵或手指,我可没有耐心。
  刀疤汉及歹徒:(求饶)王大哥,望你开恩,就饶我们这一次吧。
  王山:这我可作不了主。
  歹徒:王大哥,王大哥,我们小沟渠冲入了大海不识龙王爷,你开恩吧。
  王山:好,我替你们承担了,把枪扔地上,有多远就滚到多远去。
  (刀疤汉和众歹徒如同皇恩大赦,纷纷放下武器,狼狈而退入汽车,绝尘而去)
  (郭小飞自巷尾出来,看看地上的武器意味深长的与王山对视一眼,微笑)
  第三十七场

  人:王山、孟三爷湖铁海、黑虎、阿贵、仆人、薛专员
  景:孟府
  时:白天
  (王山带引专员入孟府)
  (两人入大厅,脱帽,仆人甲挂起)
  仆人甲:老爷请薛先生进去。
  (薛专员随仆人人内)
  (王山在沙发上等,孟夫人出,见王山,招呼了几句,便出去打牌。)
  (王山掏出怀表,怔怔地看着,抽了一根烟,孟三爷步出)
  孟三爷:王山,辛苦了。
  王山:没什么。
  孟三爷:是了,怎么是你把薛先生接来了呢?
  王山:刚巧碰见,便一起来了。
  孟三爷:哦?
  (王山却没接下去)
  (孟三爷微笑,掏出鼻烟吸吸)
  (仆人乙匆入内)
  仆人乙:老爷。
  孟三爷:什么事?
  仆人乙:(递上名片)胡铁海胡先生来求见三爷。
  孟三爷:(微动容)哦?他来做什么?
  王山:三爷。我看,胡铁海是孟门叛徒,而今投人伪敌工作,此番来,俗语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图谋。
  孟三爷:在这儿,他不敢怎样的。他来此,我倒是势必要见见。
  (转吩咐仆人乙)请胡先生进来。
  (仆人乙出)
  王山:三爷,我向您打探一个人。
  孟三爷:哦?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么?
  王山:三爷说笑了。二十年前称誉江湖的“南北神枪”
  (孟三爷微微一震)
  王山:听说“南双枪”错杀自己的兄弟,发誓一辈子再不用枪。
  (孟三爷微笑等他说下去)
  王山:“北长枪”也销声匿迹了一些时候,不知道现在“北长枪”霍坤在哪里?
  孟三爷:你是不是那天看见那日本杀手的出手,有点像“北长枪”的风格?
  王山:三爷明察秋毫。
  孟三爷:王山,说真的(意味深长地),有时候我觉得,管这班兄弟,你比我更适合。
  王山:三爷
  (孟三爷挥挥手,这时仆人乙领胡铁海进入)
  胡铁海:(要下半跪礼)三爷
  孟三爷:(阻止)胡大队长,这礼万万受不得,情疏礼亲,我盂某人担当不起。
  胡铁海:三爷,难道您忘了我曾是您门下的人哪。
  孟三爷:英雄莫问出处,谁不是爹娘养大的,但将来闯出一番事业风光,孟门不敢沾光……何况,胡大队长所作所为,孟门也不想掠这个美。
  胡铁海:(脸色稍变)三爷您提起,我胡铁海倒要喊得一声声冤!我只不过也是为国家民族的事,怎么一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样子。
  孟三爷:铁海,你知道就好,自己省省吧,为日本国做事,为日本人做事,你开口几句日本话就能变作日本人了么?同胞受苦受难,流血流汗,你却抓钱抓权,这叫替国家做事么?
  胡铁海:三爷,恕我大胆说一句,你这看法,可落伍了。
  (王山忍不住要发作,孟三爷截住。)
  孟三爷:(笑问)也许我真的是不合潮流了。
  胡铁海:日本人兵强枪多,中国哪里是对手,与其早也是亡,迟也是亡,不如趁日本人没闹翻脸前跟他们共同合作,这样牺牲少少人,大家多多利益,何乐不为哉?要不是我们,同胞还不知要死上多少倍呢!
  孟三爷:照你的意思,你这不是助纣为虐,而是替天行道了?
  (胡铁海以为孟在赞他,张开嘴笑)
  孟三爷:要真是人人都跟你这样说,这场仗就不用打了,敌人骑到头上,任他撤屎撒尿,要是万一不撒,只下几滴汗,就感激得喊爹喊娘了。
  胡铁海:他妈的
  王山:你说什么!?
  胡铁海:(忍住)三爷,今日我来,打开天窗说亮话,是带了三千万日元的生意来的。
  孟三爷:日本人的生意太大了,我做不起。
  胡铁海:(还不会意到孟之拒绝)三千万,跟日本政府合资搞“中日建设公司”,而且,土肥原大佐说,下一任的上海市市长人选,三爷垂手可得呢!
  盂三爷:谢谢你们抬举,我是中国的上海人,不是日本人的上海人。
  胡铁海:(怒)三爷,你这是算什么!?
  王山:胡队长,你的官威,撒野撒上观世音菩萨的五指山来勒?
  胡铁海:(指王山)你是什么东西!我入门比你早,我是你师兄,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山:师兄。
  胡铁海:哼。
  王山:我入门比你迟,没给你斟过茶、叩过头,这就赔礼了。
  胡铁海:这还差不多!
  王山:你既然是我师兄,我倒要问清楚,你是门里人,可知门里的规矩!?
  胡铁海:你
  王山:你什么,第一条是什么!?
  胡:不准欺师灭祖!
  王:二!
  胡:不准扰乱帮规!
  王:三!
  胡:不准藐视前人!
  王:四!
  胡:不准江湖乱道!
  王:五!
  胡:不准扒灰放笼!
  王:六!
  胡:不准牵水带线!
  王:七!
  胡:七……七
  王:说!
  胡:这个那个……
  王:第七条帮规是这个那个!?
  胡:我……我一时记不住了。
  王:你记得住也好,记不住也好,单止上面六条,你无一条不犯上,你虽是我的师兄,但自我入门以来,哪一仗有你?哪一役有你?三爷要人的时候你在哪里?兄弟们要师兄时你去哪里?你这算师兄,我在青坊是地字辈的,你枉入门十五年,却是亲字辈的边儿,依门规,我可以处置你!按国法,也难容你!
  胡:我……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不,我不在帮……不在帮……帮规治不了我!
  王:帮规治不了你,国法也治不了你!?你身上几条筋?三刀几个洞?说!
  胡铁海:(苦着脸,冒着汗)我……我看,算了,算了,今日算我白来好了。我走,我走……
  (王山冷沉着脸,胡额上冒汗,望向孟)
  孟三爷:过门是客,我们也不难为胡队长,胡队长也不必认同门的亲!日后山长水远,做事对天向地,不然,给人撞着了,可谁也保不下胡队长这条命了。阿贵送客!
  (阿贵出,后面跟着“四大金刚”之黑虎)
  胡铁海:(跺脚)好,我走。(瞪了王山一眼)三爷,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胡和仆人及黑虎出)
  孟三爷:你猜胡老四这一走,下一步要干什么?
  王山:我想,三爷早已提防了。
  盂三爷:(笑)现在,日本人想杀我,帮会想杀我,汉奸也要杀我……看来我这个头颅,还卖几个钱!(转向王山)王山,说实在的,我要离开上海。
  王山:(动容)离开上海!?
  孟三爷:嗯,离开上海,到香港去。上海这地方,活了这几十年了,好的坏的,都习惯了,走在路上,要不是上海,闭着眼睛也感觉得出来,连气氛都嗅得出来。(长叹)我们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只求也可以死在上海。政府可以放弃上海,军队可以放弃上海,我们上海人不能放弃上海。(望向王山)我这次到香港,是不想留在此地,给敌伪利用,到香港后,再用两地堂口的力量,好好为抗战做点事。我这次去,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的再回来。
  王山:(消沉地)我知道。三爷,不过
  孟三爷:不过什么?
  王山:如我没猜错,日方已封锁码头,盯牢陆路。而且派人日夜监视这里……
  孟三爷:要离开这里,是要想点办法……
  (过去按住王山肩膀)这里的兄弟,都交给你了。
  (王山一震)
  王山:(忽道)三爷,我,我年少经验浅,不能当此大任?
  孟三爷:三爷几时看错过人?当日胡铁海入门下,也是大爷的推介,没法辞的事。王山,要只是我个人的性命身家,我不会多皱一下眉头,都可交托给你,但这事攸关青坊几万口好汉的性命身家,所以,我曾那么试你一试!
  王山:(不解)您的意思是
  孟三爷:薛专员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布局,我托外人找南京的刀疤六他们立着,无论如何要截下薛专员,但你不发一颗子弹,不流一滴血,已缴了他们三挺机关枪,一支散弹三把左轮,薛专员给你截来了,你半句不认功,这事关重大,你应付的胆大细心,有肩膊而从容,这一路来都如是,没让我失望过,青坊交给你,我放心的。
  王山:可是我
  孟三爷:账目方面,周得隆他们仍管着,祥叔、薛经理、姚秘书等都会和你配合,你大可放心。兄弟们也服你,这点更不成问题。(拍王山的肩,双眼平视)要知道,我信得过你,暗的青坊、帮会、堂口,明的银行舞厅米仓,你可作得了主,谁乱了规矩,你便公平处置,如果三爷我有一天犯了规,千里万里你都可以派人飞剑取我头颅,我二话没说!
  (王山甚是感动,但神情仍沉着)
  孟三爷:记得我初看见你的时候,你是在牢笼里,我最记得你的眼神,很多人都说,我们眼神很相像,就知道这牢困不住你,
  王山:(硬咽)三爷
  孟三爷:好好干。这几天,我会去梨仙园听戏,我们自己,也会唱一出戏……
04

  第三十八场

  景:上海街头、后巷
  时:中午
  人:王山、芙蓉、女伴、俞镇三、学生、行人、无赖A、B
  (从孟府出来,王山走在街上,看见街头有学生示威,呼吁抗日)
  (两个女学生在街头募款,王山一失神间,以为是方晴,张口欲呼)
  回忆镜头(当日上海街头红十字车旁方晴乍现的倩影)
  芙蓉:先生,捐款给国家,买武器练兵来驱逐日本鬼子。
  回忆镜头
  (王山痴痴望方晴时,方晴羞笑)
  芙蓉:先生?
  回忆镜头
  (方晴从房车下来隔着街看他的神情)
  (乍然而醒)
  (芙蓉奇怪地看着他,旁边的女伴扯她的衣服暗示要走)
  (王山如梦初醒,怔怔地望芙蓉)
  (女伴拖走芙蓉)
  女伴:这人神经不知是不是有问题,这样望人家……
  (王山忙掏出钱来捐款)
  王山:(狼狈地)对不起。
  (芙蓉扑嗤一笑)
  (忽然募款及游行的学生群有了骚动)
  (法国巡警过来干涉,拿警棍驱逐)
  (学生们大声抗议,挨棍子)
  (顿时秩序大乱)
  (女伴拖着芙蓉的手逃离,芙蓉不走)
  巡警:好好的书不读,来这儿大呼小叫做什么,回去!
  芙蓉:警察先生,这是我们的国家,有人来侵占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不准我们呼吁捐款?(学生们三五成群围上来叫好)
  (巡警挥棍子欲打)
  (王山一手执住警棍)
  (巡警一见王山,忙打恭作揖,变了两样)
  巡警:对不起,我不知道王先生在这里。
  王山:这里没你的事。
  (巡警带人走了)
  (王山对芙蓉等摊摊手)
  王山:你们还是回去吧,这样光喊,还是无济于事的。
  芙蓉:那么先生,你认为该怎么做?
  王山:你们念过书,都不知道,我没念过书的,又怎么知道。
  (转身离去,芙蓉似有话说,但又不便追上前去说)
  (王山走了几步,忽然瞥见人丛里有俞镇三及两个无赖,在盯住芙蓉)
  (王故意在墙边吸烟,留了步)
  (芙蓉与女伴离去)
  (俞镇三等跟踪)
  (王山远远跟踪着)
  窄巷
  女伴:哈那个“王先生”不知道是什么人,看样子,来头挺大的,那巡警给他一吓,就夹着尾巴走了。
  (芙蓉玩着辫子,若有所思地)
  女伴:那“王先生”不知是谁,样子挺斯文的,却说自己没念过书
  (冷巷忽跳出几人)
  (为首的是俞镇三)
  俞镇三:(涎着脸)我最喜欢念过书的女孩子。
  (芙蓉和女伴受惊)
  芙蓉:你是什么人?
  俞镇三:(板起脸孔)读书就好好读书,游什么行!?示什么威!?女孩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奸笑)只要,有两三个出了事,杀鸡儆猴,看他们还敢不敢出来!
  芙蓉:你要干什么!
  无赖A:小姑娘,你长得那么漂亮,正好配得上我们副队长。
  俞镇三:瞎子都知道我要干什么。
  (王山蓦地出现)
  王山:我却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俞镇三等吃一大惊,芙蓉和女伴回望王山)
  王山:你要干什么?
  俞镇三:王老大,你狠,我们走!
  王山:说!你要干什么!?
  俞镇三:(狠起来)姓王的,你青坊的不好挑,有孟爷做靠山,我七十六号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杨部长可罩住我!
  王山:那好,你抬出杨月波,杨月波也是山东白膀堂出身的,应该知道江湖道义,道上规矩,犯淫戒的该怎样,说!
  俞镇三:(心虚)我……我犯了么?
  王山:就是还没犯,(丢一把刀给他),一只耳朵吧。
  无赖A:去你的
  (俞忽地把无赖A推向王山,然后趁此迅速拔枪开火)
  (王山已蹲在地上,在无赖A胯下射出,一枪打掉俞之手枪同时射破其左耳)
  (无赖A等于替王挡了一枪,倒地)
  (俞吃痛,捂住耳朵)
  王山:滚!
  (俞仇恨地狼狈而去)
  (芙蓉和女伴惊惧地看着地上死尸)
  (芙蓉特写镜头)
  (王山忆起方晴的脸容)
  王山:回去吧(收了枪)。
  (芙蓉感激地望向王山)
  (王山忆起方晴,掏出怀表,看着,转身离去)
  芙蓉:(上前一步)您贵姓?
  王山:(看了看她)回去吧。
  芙蓉:您……您住哪里?
  (王山看了看怀表,指了指)
  王山:我住里面。(指怀表)
  (王离去,芙蓉惘然)
  第三十九场

  时:下午
  景:戏院
  人:王山、孟三爷、黑虎、赵大个儿、老唐、毛标、周大升、郭小飞、观众、乡绅、阿贵
  门口
  (“盛大公演,全场客满”的大匾特写)
  舞台
  (文武场锣鼓齐鸣)
  台下
  (座无虚席,盛况空前)
  (孟三爷正在看戏,鼓掌)
  (四大金刚之黑虎匆匆来报,在孟耳畔说了两句话)
  (孟捋袍匆去,毛标、老唐、赵大个儿随之)
  (王山入场,旁跟着小飞)
  (周大升带两个手下迎上)
  王山:今个儿三爷也来了,要留神点。
  周大升:三爷是来了,不过刚又走了。
  王山:(顿时眉毛一挑)没看完就走了?
  周大升:黑虎来过,他就走了。
  王山:为什么?
  周:听说是孟夫人盲肠炎,送去同济医院
  王山:同济医院!?
  周:是呀。
  王山:你没听错。
  周:(略想了想)没记错。
  (王跳起来,奔出,向周、郭抛下一个字:快!)
  (周、郭不明所以,但仍奔出)
  (阿贵在戏院门外,王几乎撞倒他。)
  王:阿贵,那计划提前实行,你去通知孟夫人
  (阿贵哦了一声)
  (王奔向汽车)
  (周、郭互觑一眼,进去)
  第四十场

  时:傍晚
  景:较寂静的街上
  人:孟三爷、王山、郭小飞、周大升、老唐、黑虎、赵大个儿、毛标、杀手、日本杀手、阎麻皮、司机、妇人、婴孩
  (孟三爷坐在车里,有些急的样子)
  孟三爷:是几时发生的事?
  黑虎:(张望着)今天早上。
  孟:今早上是好好地……
  (车子猛然煞掣)
  (车子撞倒一名妇人,怀里的孩子犹在哭)
  司机:糟糕。
  孟:快下去看看。
  (司机下车看妇人,妇人忽拔枪射杀司机)
  (坐在前座的老唐开枪自玻璃屏打破一个洞,射杀妇人)
  (横巷冲出四五杀手,乱枪把车子轮胎打泄了气)
  (两部黑房车冲至,猛煞掣,冲出七八人,各持机枪包围孟等)
  (赵大个儿用机枪狂扫,射杀三四人)
  (对方开枪还击,猛烈的火力)
  (老唐、毛标护孟三爷冲出)
  (赵大个儿忽中冷枪而殁)
  (黑虎开的枪)
  黑虎:别动!(枪指住孟三爷太阳穴)
  (毛标、老唐想反击)
  黑虎:一动我就先杀三爷!
  毛标:(眦睚欲裂)黑虎,你是人不是!?
  黑虎:利字当头,挺而走险,我不想一生一世做人保镖。
  (毛标恨极,愤然开枪。)
  (黑虎射杀毛标,时,地上婴孩号啕大哭)
  (孟三爷蹲下去,抱起孩子)
  孟:(疼孩子)这时局可真累了你了,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给人这样作贱。
  黑虎:三爷,这就请你到七十六号走一趟。
  (嗖的一声,飞刀钉在他咽喉上)
  (黑虎瞪大了眼,倒地,至死不信)
  (小飞至,飞刀又杀两人。)
  (暗杀者开枪,但给周大升、王山发枪射倒)
  (王山一面开枪一面冲近孟身旁)
  (老唐也开枪,杀了最后一名杀手)
  (王山、老唐、孟三爷在一起,杀手全殁,郭小飞跨过死尸行来)
  孟三爷:没想到黑虎(把已熟睡的婴孩交老唐)
  老唐:(咬牙切齿)黑虎真没心肝,三爷救他养他,他
  (孟阻止老唐说下去,)
  盂:你们怎么知道?
  王:我以三爷名义捐过款给同济医院,那儿还没有手术外科。所以大升告诉我您是去同济医院
  (蓦地,地底沟渠盖掀起)
  (垃圾桶盖震起)
  (地下沟渠出现的是那日本杀手,垃圾桶里涌现的是汤仁,两人一齐拔枪要射击)
  (孟三爷蓦然出手)
  (左右手交叉,右手飞刀左射,左手飞刀右射,一刀刺人汤仁咽喉,一刀射中日本杀手手背)
  (时郭、王都不及出刀拔枪)
  (郭、王见孟出手如此神妙,怔住)
  (周大升这时开枪打死日本杀手)
  孟三爷:果然是他们。
  郭小飞:三爷,你的刀……
  孟:(拍郭之肩膀)年轻人,你的刀在手,我的刀在心,你们流血,我伤心。
  (郭小飞有所憬悟的神情)
  王山:三爷,这时候,他们以为得手,是离开上海的最好时机。
  (孟三爷略一犹疑)
  孟:好!
  王:我已遣阿贵接孟夫人和一切所需到码头去)。
  孟:(嘉许地看王)好。
  王:(向郭、周、老唐)那就得装三爷已经死去。这样,三爷一路上都会安全一些。
  周大升:三爷没死哇!
  (王山用白布覆盖毛标)
  王:就当是三爷尸体,抬回去,设灵位,我送三爷上船。
  孟:(摇首)没有你亲押,他们不会相信我死了。
  王:(为难地)三爷……
  孟:就是别过,愿天从人愿,还我河山,相会有期(向王山),事急时,我已安排了人,一定帮得上忙的。
  (周大升、老唐跪下)
  周
  :三爷……
  唐
  孟:别难过,(握王山的手)就交给你做了,大爷方面,多去几趟,会有进益的;二爷那儿就忍着点。(对小飞说)你载我去便行了。
  (孟上其中一架房车)
  (小飞忙坐上司机座)
  (车开动,孟自车窗看出来,略作挥手)
  (王、周、唐等依依不舍)
  (孟在后座,很快地偷揩了眼泪)
  (王、周、唐怔了好一会)
  王山:孟三爷的尸首回去,要哭!
  周大升:三爷实在没死,哭不出来啊。
  老唐:是呀,怎么哭。
  (王山一人掴一巴掌)
  王山:哭,快哭!
  (周、唐哭得大呼小叫的,依然没有眼泪)
  (但越哭越逼真,尤其老唐,看见自己兄弟的死尸,更伤心,越哭越大声)
  (周见唐伤悲,他也伤心)
  (两人哭啼不已,街角暗处,阎麻皮伏在一旁窥视)
  第四十一场

  时:入暮
  景:码头僻处
  人:孟三爷、郭小飞、孟夫人、阿贵、削梨小孩
  (孟自汽车出来)
  (郭忙熄去引掣跟出来)
  (码头旁泊有船,一贫家小孩在削梨)
  (孟夫人在船上,见孟至,脸露放心之色)
  (孟与郭握别,背景音乐浓烈)
  (孟上船板一半,见削梨小孩,止步,蹲下,接去削梨,手法娴熟,再交回小孩,拍拍他的头)
  (孟上船,站在船首,衣袍袅动)
  (船渐开去)
  (船离上海渐远)
  (暮色合拢,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孟衣袂飘飞,望着上海,眼里有泪闪)
  (背影音乐浓烈)
  第四十二场

  时:白天
  景:饭店、菜市场
  人:妇人、一人、胖子、甲乙丙丁等
  (上海报纸叠印出孟三爷死亡题讯)
  (标题大字“上海大亨遭伏击,孟振庭疑已身死”报纸角上印着十月十一日)
  (叠印新的报纸消息,十月十三日,“众疑成事实,孟门今发丧。”小标题“名震上海大亨善人遭刺逝世,万人挥泪,各界行业深表哀悼”)
  某饭店里
  (几个人在吃饭,一人看到报纸)
  (一拍桌子,碗筷震起)
  一人:他奶奶的!三爷死了!?三爷怎么能死!上天不长眼睛,怎能给三爷死!
  (同桌的人也忿忿)
  (街市卖菜市场)
  (一个卖菜妇人两眼哭得红肿在买烧鸭)
  (烧腊店,老板是个油腻腻的胖子)
  (胖子取下鸭,剁切着)
  妇人:你干什么切那么大的一块,要把人哽死是不是!?
  胖子:(用力下刀所在砧上)死死死!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斫死人也不作算!
  妇人:(有些怕,仍嘀咕着)火气那么大,死了老爹也不是这样子啊!
  胖子:(用力斫下鸭头)就是死了老爹!孟三爷死了,今后我们这些卖鸡卖鸭挑菜担米的哪有好日子过!?你还有心情吃烧鸭!
  妇人:(同感地反责)我这算是吃鸭!徐胖子,我是买回去拜祭盂三爷,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街坊哪有不祭他的,我说你呀,活胡涂了!
  胖子:(流泪往砧上掉,小心翼翼把鸭包起)是,是我胡涂,我看你要切碎的,以为……
  妇人:你真是胡涂了,三爷曾是跟我们一般儿出身的,吃肉喜欢剁碎吃小块的,你都不知道么?(硬咽)
  (胖子用满是肥腻的手擦脸泪)
  第四十三场

  景:土肥原机要办公室
  时:
  人:土肥原、杨月波、胡铁海、佐藤、俞镇三、阎麻皮、张二爷、宪兵。
  (会议桌上,胡铁海、阎麻皮等脸露得意之色,俞镇三则包着耳朵,纱布上沾着血迹)
  (杨月波则脸露沉思之色)
  (一穿华贵长衫人背向镜头,面对长桌另一端而坐)
  土肥原: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究竟得手了没有,这要问张先生了。
  (镜头一转,回答者赫然是张二爷)
  张二爷:(拿着水烟袋)孟老三又不是铁人,哪有不死的道理?今后上海可以少算他这个角色,大佐大可放心!
  土肥原:(高兴)那么,上海可是您张先生的天下了。
  张二爷:(仰天笑,得意非凡)哪里,哪里,好说,好说,(蓦省起)当然,还有丘老大在坐镇说话。
  佐藤:(插口)不过,听说孟门还有个王山,颇能稳得住场面。
  土肥原:那还不是一样,丘张本是一家,(转首向杨)杨部长在想些什么?
  杨月波:依我看,姓孟的不是这般容易摆平的。
  胡铁海:容易!?死了那么多人,连“北长枪”的高足浅野三郎也牺牲了,还说容易!
  杨月波:我总觉得
  胡铁海:(冷笑)你争功是吧?姓孟的栽在我手上,你总是不信。
  杨月波:(有些光火)上次你带三十多个弟兄去,也不是连半个雷公也抓不回来!
  胡铁海:(大感丢脸)上次……我不是毙了几个反动分子么!
  杨月波:那是顾嘉宁跟我通的风,报的讯,要不是
  胡铁海:你
  土肥原:杨部长、胡队长。
  杨、胡:是。
  土肥原:说起来,近日来听说重庆方面派来了个雷公,暗杀了我们不少人,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逮他不着?他手上的名册,再不取回,对我们派到重庆方面的人,极端不利!
  杨月波:大佐放心,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雷公”李中生逃不脱的。
  土肥原:(眯着眼睛)上一回,胡队长失了手,这一次,要看杨部长的了。
  (杨月波站起,鞠躬)
  (胡铁海怒瞪杨月波)
  第四十四场

  时:(暗无天日,愁云惨雾之气氛)
  景:七十六号刑室内
  人:顾嘉宁、杨月波、老板、老板娘、特工
  (七十六号地窖里关着各种受刑受苦的抗日分子)
  (七十六号密室里,杨月波命特工拷打老板、老板娘)
  (在他身边的赫然就是顾嘉宁)
  (顾嘉宁扯住被绑在柱上老板娘的白发,掀她的脸上扬)
  (老板娘满脸恨意)
  顾:童老板,你再不说,只怕说出来,老板娘也没法子听到了。
  (童老板很痛苦的脸容)
  (顾取桌上的剪刀)
  (桌上锈蚀斑斑染血的利剪)
  (顾拿剪刀逼近)
  (老板娘惧然睁目,恐惧)
  (顾故意对交着剪刀,发出声响)
  童老板:(悲愤地)你!你要杀,杀我好了。
  顾嘉宁:我要杀(一只眉高一只眉低地)偏要杀她!
  童老板:顾我两夫妇待你一向不薄……
  顾嘉宁:(截住)别说那些,利字当头,六亲不认!
  童老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迅即走到童面前,伸剪刀入童嘴里,要他含着)
  顾:(向老板娘)这回轮到你说!
  老板娘:(哀号)不要!不要!……你要知道的,我们全都讲了呀。
  (顾嘉宁开始撑开剪刀,鲜血自老板两处嘴角渗出来)
  顾:(厉声)你说是不说!?雷公藏到哪里!?(童老板痛苦地咿晤着)
  老板娘:(哭嚎)我真的不知道啊!
  (顾的剪用力一拉,老板嘴全裂开,大量涌出鲜血)
  顾:下次剪舌头,知不知道?
  (老板娘嚎哭,老板呻吟)
  (顾走近杨月波,诚惶诚恐地)
  顾:看来,这对老家伙是真的不知道。
  杨:地下分子一向嘴硬。
  顾:是,我再追边看。反正……到时候,雷公一定去车站,到时布下天罗地网,谅他也走不脱。
  杨:那个要来的女地下分子,你可认识?
  顾:(掩饰地)不认识,不认识……只知道她会在襟上戴一朵红花,我想……这不难辨认的,只要有人接她,一拥而上,就可以把雷公擒下。
  杨:(沉吟地)雷公会去接她?
  顾:(有信心地)一定会的。
  杨:那好……这几天,你还是多留意医院、医务所、药局等地方
  第四十五场

  时:白天
  景:丘府
  人:王山、丘大爷、芙蓉、佣人
  (王进人丘府,脱帽、交佣人)
  (丘大爷迎出,呵呵笑着)
  丘:王山,我早料到你会来找我的。
  王:特别来向大爷问好请安。
  丘:是老三关照你来找我的吧。
  王:孟三爷常向兄弟们吩咐,能跟大爷学得半成,受用一辈子。
  丘:(大笑)老三真是(眯眼,小声地)三爷实在没死,是不是?我没猜错吧?
  王:(没有回答,镇定而冷静)
  丘:(拍额豪笑)对了!对了!我怎会那么胡涂!老三要是死了,局面要他声威撑着,自然说不得!要是没死,这下瞒天过海,更说不出去!(自嘲)我真是老胡涂!(又精明地)老三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王山:三爷这件事情之后,上海各堂口有些骚动,大爷是各路兄弟的泰山,只有大爷出面,局面很能安稳下来。
  丘:这高帽您送得漂亮,我却戴不下哩。王山,这动荡谁都晓得,二爷方面一点头,局势可以搞定了七成。
  王山:大爷的意思我懂。
  丘:你懂得就好,哈哈哈……他日我伙同他上你的福煦花园,赌上一手吧。
  芙蓉:爹,您又赌了?不是说过不赌吗?
  (丘、王回首,见是芙蓉姗姗走了出来)
  丘:原来是你呀,爹哪有赌!这位是王先生,(向王)这是小女芙蓉。
  (王见芙蓉,有礼地点头)
  (芙蓉见是王山,很大的惊喜)
  丘:平时小女住校,很少回来,一回来,就要管我这管我那的,很烦人。
  王:(微笑)我有些事,想先告辞。
  丘:(微微一愣,即笑道)好,你忙,去吧,(忽记起)不要忘了,后天商会会长严敬天和法国领事回沪,你要去接一接。
  王:好的。(向丘致意,再有礼的向芙蓉欠身)再见。
  丘:(笑)再见。
  (芙蓉欲语还休,王接过佣人的帽子,出门)
  丘:呵呵,这小伙子
  芙:爹,他干吗要走呀?
  丘:年轻人,事情忙嘛,我怎知道?
  芙:我……我出去一下……
  丘:(愕然)你……
  (芙蓉赶出门去,追上王)
  芙:王先生。
  王:(侧身)是你,丘小姐。
  芙:我叫芙蓉。
  (王有礼地笑笑)
  芙:(负手背后,含情脉脉)那天的事,谢谢你。
  王:举手之劳而已。
  芙:你……(咬着唇)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王:(调笑)哦?因为你漂亮。
  芙:王大哥笑人。(忸怩地)
  (王望她,眼睛有很欣赏的神情)
  (两人并走了一段路)
  芙:王大哥……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一定还会见到您。
  王:是吗?
  芙:(含情、含羞地)我买了一件东西,送给您。
  王:哦?
  (芙递上礼物,原来是怀表)
  (王看着怀表,脸色一下子尽自)
  (主题音乐浓烈)
  芙:(快乐地)王大哥喜不喜欢?那天我看到你的表停了……
  (王忽把表塞入她手心里)
  王:(严厉地)我一生只要一个表,不要再送我表(说罢快步而去)
  (芙不明所以,噙着眼泪,握着表,望着王山的背影)
  第四十六场

  时:白天
  景:木屋内
  人:大汉、甲、乙、丙、丁
  (小木屋里,甲、乙、丙、丁在赌天九)
  (一大汉闯了进来)
  大汉:赌什么赌(拔出斧头),趁乱做回一票去吧!
  甲:这怎么可以,王大哥方面
  大汉:(忿忿)什么王大哥李大哥!姓王的连三爷死了,也不报仇,有什么资格当我们大哥!我们凭什么要听他的!
  (乙和丁面面相觑,犹疑)
  丙:(大声地)对!(也拔出匕首)乘机做一票!
  (一部房车内机关枪扫射在石阶前数名帮会中人之镜头)
  (两帮在巷战之镜头)
  (一个大亨上私家车后,车子突然爆炸之镜头)
05

  第四十七场

  时:
  景:福煦花园三楼酒席
  人:王山、丘大爷、老唐、伙计、乡绅甲、乙、丙,堂口老大A、B、C、D
  (王山在福煦花园三楼设宴,乡绅甲、乙、丙及堂口袍哥A、B、C、D都来至了)
  (伙计殷勤接待)
  (王山向众人敬酒)
  乡绅丙:王老大,最近,流言对你似乎有些不利。
  王山:(无动于衷)哦。
  堂口袍哥C:很多人都说你,三爷的事,您不该忍(王山举杯)
  王:来,我敬大家一杯。
  乡绅甲:是了,今天难得跟王大哥一叙,别尽说扫兴话儿,(高举杯)来来来,干,干干。
  (伙计走到王山身边)
  伙计:(低声)老大,上菜了没?
  王:再等一等,大爷二爷还没来。
  乡绅乙:对了,我那口子今天和张三奶奶打牌,听她回来跟我说张三奶奶的话,张二爷他今晚才不会……
  王山:才不会什么?
  乡绅乙:才不会……才不会……
  堂口袍哥B:他敢这样不给王老大面子!(气愤)
  王山:(喝止)不许对二爷这样没规矩!
  袍哥B:(垂首)是。(低垂的脸孔隐约有不忿的样子)
  (旁边袍哥C拉了拉他衣褶下摆)
  (忽听外面有人呵呵豪笑,老唐先一步进来,掀开帘子)
  老唐:大爷来了。
  (王山等站起,帘子出现丘大爷)
  丘:哈哈,你们倒来齐了。
  王:二爷还没到。
  丘:他嘿?不会来了。
  (笑了笑,悠然地)你们这样请他,以他的脾气,会来么?
  王:那是我这晚辈的做得不够周到了……我去一去,大爷您先用点心……
  丘:别见外,你去吧。
  (王匆出,向老唐吩咐了一句:备车。)
  第四十八场

  时:夜晚
  景:张邸大厅
  人:王山、老唐、张二爷、工人、仆人、郭先生、客人甲、乙
  (石柱上刻着张邸两个大字)
  (铁栅前,王山按门铃,后面车子在等他)
  (王山已按了很久的门铃)
  (老唐自车窗伸出头来)
  老唐:二爷会不会不在?
  王山:一定在的。
  (工人牵着一头狼狗出来)
  工人:谁呀?
  王山:我叫王山,特来拜候张二爷。
  工人:什么山?
  王山:王山
  工人:我们老爷不见客!(牵狗要进去)
  王山:嗳(欲叫住工人伸手碰触栅门,工人故意把狗一放,白齿尖牙张口就噬,王山缩手得快)请您,通报一声。
  (工人不理而去)
  (老唐怒)
  老唐:呸!这算什么!摆架子!
  王山:再等等。
  (过了好一会工人又出来,不情不愿地开铁栅)
  工人:我们老爷有客人在,你在大厅等等。
  (老唐表示要入内,王阻止,要他在车内等)
  (工人引领王山入屋)
  (一入大门,另一个仆人引上。)
  王山:二爷他
  仆人:坐。二爷他忙着,你等等吧。
  (王山坐在沙发上,望望壁钟,是七时三十分)
  (壁钟走到八时)
  (王山抽着烟,仍在沙发上等)
  (仆人捧茶盅自房间出来)
  王山:二爷他有空吗?
  仆人:他在跟郎先生等打牌,没空见你,怎样?你要等不等?(说着冷然行去)
  (王山脸不改色,重坐回沙发)
  (壁钟指着八时二十五分)
  (王山在打电话)
  王山:阿广,对,你先替我招待大爷他们,哦?大爷他们正在玩牌局?好,让他们尽兴的玩好,我一接到二爷就回来。
  (帘子掀开,房间内四人谈笑着麻将牌局出来,张二爷笑着走在最后)
  王山:二爷。
  张:哦,原来你亲自来了,也不派人通知我。(向客人说)这小兄弟倒对我一向有心,我跟诸位玩到什么时候,他就等到什么时候。
  郎先生等:难得难得,二爷面子大。
  张:诸位,我不远送了。
  客人:二爷请留步。
  (客人们离去,张往房间走回)
  王山:二爷,晚辈在福煦三楼恭备薄宴,特来邀请二爷大驾。
  张:(半转身)王山,说实在的,本来我是不去的,但一来刚刚老大挂了个电话给我,二来你又请上了门,我念你也要当家的,不落你这次颜面,就去一趟吧你设的就算是龙潭虎穴,大家都在,又有大爷主持,我也不会忌了你。哈哈哈……
  王山:我门口有车
  张:谢了,我还是坐自己的车去,罗平,我们走。(罗平在前面引路,出门)
  第四十九场

  时:晚上
  景:福煦花园三楼赌局
  人:王山、丘大爷、张二爷、堂口负责人A、B、C、D、乡绅甲乙丙、阿广、周大升、罗平
  (桌上正在玩牌局)
  (小姐正在发牌)
  (丘大爷的筹码大,别人都不敢跟,丘大赢,把筹码拨到身前)
  (帘子掀开,张、王至,阿广、罗平两旁站)
  张:老大,赢不少哇!
  (丘哈哈大笑,两人抱在一起,互拍背膊,表示亲切)
  丘:王当家的还是把你给请来了。
  张:我当然要来。(睨视在座的人)不然别人还传我不敢来。
  丘:来,来赌一手。
  张:(苦着脸)最近我可输惨了。
  丘:对了,最近听说你手头有些不如意……
  张:糟透了,这些日子,运货遇着船沉,烟局遇着搜查,糟透了!
  丘:想不想桌上赢回一手?
  张:最近可没什么手风。
  王:(面对张坐下)我陪二爷玩一手,如何?
  张:(衔着烟斜睨王)奉陪,免得人以为我真老得不敢跟后生赌
  一赌了!
  (王示意,小姐发牌)
  (张手上的牌不坏,观察王、王不动声色)
  张:王老弟,我下的注码可不少呵?
  (王伸手表示尽加无妨)
  (张再加筹码)
  张:十万一盘,赌不赌?
  (王山跟加注码)
  (牌底掀开,王山输)
  张:好,反正是你定的,我加二十万。
  (小姐再派牌)
  张:你要是不玩了,还来得及。
  (王摇首)
  (张再开牌,王摇首,丢掉自己手边的牌,表示输了。)
  张:我手风正好,下一盘,来个五十万!
  (众皆哗然,连丘也微微变色)
  丘:怎么?玩出真火了!?
  张:问题是王当家的敢不敢。
  王:发牌!
  (小姐发牌,众人紧张地看)
  (张的牌极好,摊开)
  (王把手上的牌往牌堆里重重一甩)
  王:我又输了。
  (众皆呓然)
  (张忽一起身,一一掀开王丢弃的牌,赫然是比张更好的牌局)
  张:你为什么要让给我!?
  王:这八十万是青坊兄弟给二爷拜礼的。
  张:(呆了呆)好,你会做晚辈,我也不以前辈压你,今后福煦花园的兄弟,只要不来惹我,我半个不吃!
  王:这不够的。
  (徐立起,全场皆静)
  王:我们青坊兄弟,全在福煦讨口饭吃,我们也不准备替三爷报仇,但谁也别想犯着我们,为了上海的安定,和睦共处,共抗强仇是惟一的方法。
  (镜头是一个个乡绅、堂口负责人面部特写)
  (最后是丘、张脸部特写)
  王山:我年少识浅,今日约丘爷张爷和诸位来,为的是大局,上海这于青坊兄弟都是同根生同枝叶,谁也不能害谁!国难当前,打的是狼子野心的侵略者,不知道诸位是不是!?
  (乡绅与各堂领首激奋地:听王大哥使唤)
  王山:(望向丘、张)不知大爷、二爷以为是不是?
  丘:(笑)王当家的一句话也没说错。
  张:(尴尬地)嗯。
  王:好,既有大家认可,拿来!(一挥手,铁胳臂揣来四碗水,碗上各书血红的“忠、孝、仁、义”四个字)
  (王捧四碗水在双手双臂,到丘跟前)
  王:大爷,您是龙头
  (丘掏了四枚铜钱,放入碗中清水里)
  (王端到张身前)
  王:二爷,您是龙身
  (张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四枚铜钱在碗里)
  王:谢二位赏赐,(猛拔刀,刺破手掌,血淌下,滴在四碗清水上)
  (血水染化开来)
  王:大家都瞧见了,屋里屋外是一家的人了。今后是同一块地,同一寸土,谁要是害了谁,谁不放过他。
  (众皆喝彩、兴奋)
  A碰碰D:今后上海的帮会不可能伤亡这么多人了。
  D:也该过些太平的日子了。
  (丘和张的神色,一冷淡,一尴尬)
  第五十场

  时:白天
  景:酒楼饭馆
  人:堂口袍哥A、B、C、D及手下等
  (堂口的几个负责人在茶居里议事)
  堂口袍哥B:王山那小子把张二爷奉作神明一样,哪有资格当我们老大!(说着吐了一口沫液)
  袍哥C:也不是这样说的,我看,王老大这样做,为的是避免各堂口流血,合力来对付日本人!
  袍哥B:日本人?他连杀三爷的大仇也不敢报,哪里敢踩日本人!
  袍哥D:是嘛,三爷摆明了是姓张的下的手,他都可以忍下这口气,真枉我以前白敬了他!
  袍哥A:我看……王老大不像是这种人!
  袍哥C:管他像不像,我第一个就不服他!
  (众皆群龙元首的样子,各持己见。)
  第五十一场

  时:晚上
  景:夜总会里
  人:王山、郭秀娘、郭小飞、阿广、舞客、伴奏者
  (音乐响起,是主题曲用爵士方式奏出)
  (舞池里人影在跳舞)
  (王山一个人在抽烟、喝酒)
  (郭秀娘穿华贵的服装,盈盈地走过来,坐下来,先拿去他的烟,再倒掉他的酒)
  (王在暗红的灯光下不动)
  郭秀娘:你喝得太多了。
  (王山再倒酒)
  (郭用手按住酒杯,王山没有再倒,酒杯里有一点点酒。)
  (郭闪亮着眼,凝视着他,说了一句话)
  郭:我知道三爷没有死。
  (王山一震,观察郭秀娘)
  郭:你不必奇怪我怎样知道,反正,我知道你的人,三爷要是真给人害了,你一定报仇现在你没有去报仇,三爷一定还活着,外面的人误解你,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王山苦笑)
  郭: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去。
  (王山凝视酒杯)
  王:酒的颜色好美。
  郭: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王:酒的泡沫碎了。
  郭:(幽幽一叹)你的血比酒还冷。(一仰首把酒杯残存的酒干尽)
  王:热泪的读书人当不成官,热血的江湖人活不长命。
  郭:(柔声地挨近)我们离开上海好不好?
  (王深深地凝视她)
  郭:山,你和我,离开上海,我们手上都有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何必要留在这乱世里的是非之地?
  (王捧着郭的脸庞,有些感动的神情)
  王:秀娘,我不是不想离开,而是离不开上海。
  郭:(冷然)只要你真的想,没有你做不到的事的。
  王:三爷的负托,我不能有失。
  郭:王大哥,您也得为自己想想啊。(热诚地抓住王的手)你带我来上海的,你也该带我离开。
  (王山紧握她的手,郭把脸贴近在他有力的手上)
  王:你去唱一首歌吧。
  郭:(徐起,含泪眼看他)什么歌?
  王:(低哼)那首(哼了前面两句)
  郭:(揩去眼泪)好。(上去唱歌,音乐伴奏起,很强烈的抒情怀昔)
  (王静静的听歌,小飞至,坐下来,静静的陪他喝酒)
  (郭秀娘风华绝代但哀怨地唱着歌)
  (王与小飞相对无言)
  (王又掏出怀表)
  (小飞在抚拭着刀锋)
  (阿广在揩酒杯,看在眼里)
  第五十二场

  时:白天、下午
  景:顾家木屋、药店、福煦花园前
  人:李中生、南北杏、顾嘉平、顾嘉宁、俞镇三、特工甲乙、王山、老唐、郭小飞、周大升
  (特写:房间内,李中生臂肌已渐腐烂)
  (李中生神色木然,南北杏拿着大包小包入内)
  南北杏:李大哥,我买了两盒菜饭,还切了包元蹄……您的伤?
  李中生:快好了。
  南北杏:我看,不如……不如到王山王老大那儿躲一躲,他那边人手众多,找医生也方便一些。
  李:我的伤不碍事的。(眼睛望向远方)有些人,你去了,会连累他的。他事业大,根扎得深,不值得为我们而连根拔起。
  南:那我们来找平哥,不也一样连累他吗?
  李:我们一早已连累到他了,嘉宁只怕已凶多吉少,日本人也一定在找他,只是不知道这儿罢了。
  南:反正,我们已经到这里来了。(望李之伤口,颇担心地)我去替你买药再敷一敷。(转身出去)
  李:(忙叫住)不必了。(看了看桌上的钟)再过三个钟头,方睛就要来了,我接了她,到时才想办法离开上海……
  南:离开上海也是要敷药的,(不理李,掀帘出去,顾嘉平正好回来)平哥。
  顾嘉平:怎么?又要出去?今天不是方小姐要来么?
  南:我去买药,你看顾李大哥。
  平:哦(南北杏已开门出去)
  (南北杏到附近药局买药)
  (掌柜的包了药材给他,又给他一些粉末)
  掌柜:三碗煎成七分,每天早晚服二次。
  南:是,是。(吊着药包走出去)
  (俞镇三带两名手下在药局暗处出现,凑近掌柜处,顾嘉宁也在旁)
  掌柜:(指南北杏背影)就是他,这几天常来买刀伤药。
  顾嘉宁:(低喝)不要指!
  (南北杏同时也发现掌柜在背后指点他)(南乍见顾,很高兴,后发现顾与俞主一起,知情形不妙)
  (南北杏慌忙逃跑)
  (俞镇三等狂追,顾嘉宁:快,杀他灭口!)
  (特工拔枪要射,俞拦阻)
  俞:追他到老巢,掀雷公的底!
  (南北杏在交叉路略作踌躇,最后决定往福煦花园跑去,特工穷追不舍)
  特工甲:他好像是往福煦花园那儿走。
  俞:不好,他想去求救兵,让王山插手这件事,麻烦就大了。
  特工甲:那该怎么办?
  顾:开枪!
  (时南北杏已奔近福煦花园)
  南:(大喊)救命,救命啊!
  (郭小飞、周大升闻声跃出来)
  (特工开枪,俞拔枪瞄准)
  周:什么事?南北杏!?
  (南离周、郭还有二十来码)
  南:有人要杀我!
  (枪声响起,南北杏狠命的逃)
  (周大升拔枪,一枪杀了一名特工)
  (南北杏同时也中枪倒地)
  (郭小飞奔过去看南北杏)
  (俞镇三和特工甲互望一眼)
  俞:青坊的人不能惹,走!
  (俞和顾及特工甲退走)
  (周收起了枪,这时王山和老唐也自铁栅里奔出,王山因要去火车站接法国领事,故西装笔挺)
  王山:什么事?
  周:好像是南北杏他遭人追杀。
  (王山奔向倒在血泊中的南北杏)
  (郭抬头向王摇摇首,表示已回天乏术了)
  (王山蹲下紧握南北杏的手)
  (南北杏难辛地向王山笑笑,嘴里溢着血)
  王山:南北杏
  南:王、王老大……
  王山:有什么事,你说。
  南:五……五时……十五分……中央政府……派一位女……女同志……来替……李大哥……
  王:李大哥是?
  南:(艰辛地)就是……雷公……
  郭
  :(耸然动容)雷公!?
  周
  老唐:专杀日本人和汉奸的雷公!?
  (南北杏吃力地点头)
  南北杏:我们……有人出卖了我们……您……老大……请您去火车站……不要让雷公……去……
  王山:南北杏,雷公是怎么个样子?
  南:(已说不出声)他……他……
  王:来的女同志是怎么模样……搭哪一班车?
  南:(十分喘息)她……襟上……戴红花……很……很漂亮……她!(紧握王之手,死去)
  王:(喃啁地)戴红花?搭哪一班车呢?
  老唐:王老大,您要去接法国领事,时间快到了。
  (王徐徐盖上南之双眼,缓缓而起)
  (南北杏另一只手猛抓住那包药材不放)
  第五十三场

  时:白天
  景:七十六号
  人:潮铁海、俞镇三、阎麻皮等众特工三十余人
  (胡铁海调动数十特工在训话)
  胡:无论扮成什么样子,一觉可疑,就检查左臂有无枪伤。
  特工:是!
  胡:只要一有戴红花的女子下车,抓了再说!
  特工:是!
  胡:不过,那是法国人的地方,青坊的实力也大,不可以多生事故。
  特工:知道了!
  胡:这次我们一定要抓到雷公!(抓着拳头,一副希特勒说话时的神态,狞笑)
  第五十四场

  时:下午
  景:火车站
  人:胡铁海、俞镇三等特工
  (火车站各出口处、内外附近,全是七十六号的人,化装成小贩、售票员、乘客、各式人等)
  (其中俞镇三化装成站长,胡铁海则带三四特工巡察)
  (情势一触即发)
  (火车将到站)
  (气氛紧张)
  第五十五场

  景:火车站前后
  时:下午五时许
  人:李中生、胡铁海、俞镇三、王山、老唐、特工们
  (李中生出现,化装成卖水果的老人)
  (篮里有一箩筐的橙、苹果、梨等等)
  (俞镇三正把可疑者五六人拉去一旁搜身,李看见,眼神发出警戒的光彩)
  他明知车站已被特工包围,但仍不肯离去,一定要接到方晴
  (李自俞身边擦过,特工甲想拉他搜身,俞不耐烦地)
  俞:搜什么?七老八十的老不死,还能丢手榴弹不成。(挥手推开李)
  (李继续行去,叫卖)
  (肩膊忽给人搭住,回头看)
  胡:(向俞)也搜搜他。
  (特工把李拉到一旁,跟三四名可疑人站在一起)
  (胡施施然过来,逐一用力按可疑者的左臂)
  (胡的手粗横有力)
  (巨手捏在可疑者乙的臂上)
  (巨手捏在可疑者丙的臂上)
  (李中生的神情)
  (巨手捏在可疑者丁的臂上)
  (终于轮到李中山)
  (胡用力捏李的左臂)
  (大手捏李臂上的特写)
  (李神色不变)
  胡:去,去,去!
  (可疑者散去)
  (李转背去,臂上已染了鲜血)
  (这时王山背后随着老唐,一切已看在眼里)
  (人群中,王山丰神俊朗,鹤立鸡群)
  (火车站报告:从广州开来班车,五分钟后会抵达四号月台……)
  第五十六场

  景:火车站
  时:下午近傍晚
  人:王山、李中生、方晴、胡铁海、俞镇三、拉裴尔、商会会长、特工们、老唐
  (火车鸣响,由远而近)
  (李中生忍痛,知道戒备森严,情势不妙)
  (王山排众走近)
  (李中生防范)
  王山:(手提出南北杏临死还抓着的那包药材)我是南北杏的朋友。
  李:(狐疑地)
  王:快走,这里有危险。
  (时火车至,渐渐慢了下来)
  (李禁不住张望着,各方面特工也缩小包围网,俞镇三向胡铁海指出李手臂上有血)
  (李一咬牙)
  李:阁下是?
  王:我叫王山。你要接的人,让我来,此处你不宜久留,快走!
  (张望向火车,火车上旅客陆续下来)
  (特工们已向李中生处包围)
  李:我太太……就交给你了。
  王:(颔首)
  (火车停下,冒烟,人客已下得七七八八)
  (李犹依依不舍张望着)
  (商会会长、法国领事下了火车,镁光闪动,记者围上来)
  (卖花的女子经过,叫卖:卖花、卖花)
  (李转身过去,背王而行,走到一特工面前,一拳打过去)
  (这一下引起骚动,特工们四面八方包抄李)
  (李把特工从火车边引开,即从容受捕)
  (王一一看在眼里)
  (火车上下来一位美艳清丽的女子,襟上戴着红花)
  (王迎上去,顺手在卖花女处拿了一朵红玫瑰,丢下了铜币)
  (李在那边已吸住特工们的注意力)
  (商会会长和法国领事也投目过那边去)
  (王迎上方晴)
  (王山乍见是方晴,震住。)
  (主题音乐浓烈)
  (方晴见是王山,也怔住)
  (音乐更强烈涌起)
  (王脸部特写)
  (方表情乍惊乍喜特写)
  (胡铁海等察觉方晴襟上的红花,令三五名特工围拢过来)
  (王恢复醒觉,把玫瑰送方,撷一朵,插方鬓上)
  (方这时见李被押经过,李眼神传递讯息,方张口欲呼,全变作千呼万唤的无声)
  (王搭方之肩膊,要她镇静)
  (胡铁海等想上前询问抓拿方)
  (王带方到商会会长及法国领事前)
  商会会长:王先生,你可来了。
  王山:来迟了,实在抱歉,现在的日本朋友怎么都到租界来啦?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直把我来接二位的时间都延误了。
  商会会长:(有些不悦,面向领事)是么?
  法国领事:(有些尴尬)有这样的事?
  商会会长:(见方晴之美,眼睛一亮)这位是?
  王山:这是我太太,(向会长)商会会长严先生,法国领事拉裴尔先生。
  (方晴强作笑容,微微颔首,拉裴尔温文讨好地跟她握手,方晴仍望李之背影,心不在焉)
  (王也看在眼里)
  第五十七场

  时:傍晚
  景:火车站
  人:王山、方晴、李中生、胡铁海、俞镇三、拉裴尔、商会会长、特工们、乘客等人、巡警
  (李中生被押出火车站)
  (李回首望,见离方晴已远,故意抖落篮里的一粒橘子)
  (橘子在特工脚下滚开去)
  (橘子猝然爆炸,四五名特工立毙)
  (众特工伏下,李挣脱冲出车站)
  (特工从四面八方来截,李扔出水果)
  (水果爆炸,十余名特工非死即伤)
  (李冲出重围)
  (枪声一起,方晴失色,王也微微一震)
  (胡铁海立即放弃抓拿方,带特工追去)
  (李正冲出车站)
  (胡双手持枪,开火!)
  (李腿部中弹,挣扎而出)
  (方不顾一切,甩开王手,王阻无及,她髻上花在忙乱间掉落)
  (方追去,时车站乱成一片,众人相拥逃命,巡警护住商会会长及法领事)
  (会长及领事见方去,都脸露诧色)
  (巡警保护两人和王山离开,王山示意老唐跟着方。)
  (众人逃命,惟独方晴坚清而英丽的神情,遁枪声而去)
  (王痴痴地,在人群中,不住的目光搜索)
  第五十八场

  时:黄昏
  景:死胡同
  人:李中生、方晴、俞镇三、特工甲
  (李中生腿部受伤,跄踉逃命)
  (因人潮汹涌,特工注意力分散)
  (李进入巷子,发现是死胡同,李喘息,有两人追了上来)
  (正是狰狞的俞镇三和特工甲)
  (李扶住墙壁)
  俞:雷公,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枪声忽响起,一连二发)
  (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与特工甲相继倒下)
  (背后放枪的是方晴)
  (方晴娇喘细细,乌发数络垂在额前,双手握白朗宁小手枪,半跪作射击状,英风飒然)
  (夫妻见面,仿若隔世)
  方晴:李大哥(两人相拥一起)
  李:(拍抚她的背)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方:李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
  李:(省起)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方扶持他,李难辛地挣扎走着)
05

  第四十七场

  时:
  景:福煦花园三楼酒席
  人:王山、丘大爷、老唐、伙计、乡绅甲、乙、丙,堂口老大A、B、C、D
  (王山在福煦花园三楼设宴,乡绅甲、乙、丙及堂口袍哥A、B、C、D都来至了)
  (伙计殷勤接待)
  (王山向众人敬酒)
  乡绅丙:王老大,最近,流言对你似乎有些不利。
  王山:(无动于衷)哦。
  堂口袍哥C:很多人都说你,三爷的事,您不该忍(王山举杯)
  王:来,我敬大家一杯。
  乡绅甲:是了,今天难得跟王大哥一叙,别尽说扫兴话儿,(高举杯)来来来,干,干干。
  (伙计走到王山身边)
  伙计:(低声)老大,上菜了没?
  王:再等一等,大爷二爷还没来。
  乡绅乙:对了,我那口子今天和张三奶奶打牌,听她回来跟我说张三奶奶的话,张二爷他今晚才不会……
  王山:才不会什么?
  乡绅乙:才不会……才不会……
  堂口袍哥B:他敢这样不给王老大面子!(气愤)
  王山:(喝止)不许对二爷这样没规矩!
  袍哥B:(垂首)是。(低垂的脸孔隐约有不忿的样子)
  (旁边袍哥C拉了拉他衣褶下摆)
  (忽听外面有人呵呵豪笑,老唐先一步进来,掀开帘子)
  老唐:大爷来了。
  (王山等站起,帘子出现丘大爷)
  丘:哈哈,你们倒来齐了。
  王:二爷还没到。
  丘:他嘿?不会来了。
  (笑了笑,悠然地)你们这样请他,以他的脾气,会来么?
  王:那是我这晚辈的做得不够周到了……我去一去,大爷您先用点心……
  丘:别见外,你去吧。
  (王匆出,向老唐吩咐了一句:备车。)
  第四十八场

  时:夜晚
  景:张邸大厅
  人:王山、老唐、张二爷、工人、仆人、郭先生、客人甲、乙
  (石柱上刻着张邸两个大字)
  (铁栅前,王山按门铃,后面车子在等他)
  (王山已按了很久的门铃)
  (老唐自车窗伸出头来)
  老唐:二爷会不会不在?
  王山:一定在的。
  (工人牵着一头狼狗出来)
  工人:谁呀?
  王山:我叫王山,特来拜候张二爷。
  工人:什么山?
  王山:王山
  工人:我们老爷不见客!(牵狗要进去)
  王山:嗳(欲叫住工人伸手碰触栅门,工人故意把狗一放,白齿尖牙张口就噬,王山缩手得快)请您,通报一声。
  (工人不理而去)
  (老唐怒)
  老唐:呸!这算什么!摆架子!
  王山:再等等。
  (过了好一会工人又出来,不情不愿地开铁栅)
  工人:我们老爷有客人在,你在大厅等等。
  (老唐表示要入内,王阻止,要他在车内等)
  (工人引领王山入屋)
  (一入大门,另一个仆人引上。)
  王山:二爷他
  仆人:坐。二爷他忙着,你等等吧。
  (王山坐在沙发上,望望壁钟,是七时三十分)
  (壁钟走到八时)
  (王山抽着烟,仍在沙发上等)
  (仆人捧茶盅自房间出来)
  王山:二爷他有空吗?
  仆人:他在跟郎先生等打牌,没空见你,怎样?你要等不等?(说着冷然行去)
  (王山脸不改色,重坐回沙发)
  (壁钟指着八时二十五分)
  (王山在打电话)
  王山:阿广,对,你先替我招待大爷他们,哦?大爷他们正在玩牌局?好,让他们尽兴的玩好,我一接到二爷就回来。
  (帘子掀开,房间内四人谈笑着麻将牌局出来,张二爷笑着走在最后)
  王山:二爷。
  张:哦,原来你亲自来了,也不派人通知我。(向客人说)这小兄弟倒对我一向有心,我跟诸位玩到什么时候,他就等到什么时候。
  郎先生等:难得难得,二爷面子大。
  张:诸位,我不远送了。
  客人:二爷请留步。
  (客人们离去,张往房间走回)
  王山:二爷,晚辈在福煦三楼恭备薄宴,特来邀请二爷大驾。
  张:(半转身)王山,说实在的,本来我是不去的,但一来刚刚老大挂了个电话给我,二来你又请上了门,我念你也要当家的,不落你这次颜面,就去一趟吧你设的就算是龙潭虎穴,大家都在,又有大爷主持,我也不会忌了你。哈哈哈……
  王山:我门口有车
  张:谢了,我还是坐自己的车去,罗平,我们走。(罗平在前面引路,出门)
  第四十九场

  时:晚上
  景:福煦花园三楼赌局
  人:王山、丘大爷、张二爷、堂口负责人A、B、C、D、乡绅甲乙丙、阿广、周大升、罗平
  (桌上正在玩牌局)
  (小姐正在发牌)
  (丘大爷的筹码大,别人都不敢跟,丘大赢,把筹码拨到身前)
  (帘子掀开,张、王至,阿广、罗平两旁站)
  张:老大,赢不少哇!
  (丘哈哈大笑,两人抱在一起,互拍背膊,表示亲切)
  丘:王当家的还是把你给请来了。
  张:我当然要来。(睨视在座的人)不然别人还传我不敢来。
  丘:来,来赌一手。
  张:(苦着脸)最近我可输惨了。
  丘:对了,最近听说你手头有些不如意……
  张:糟透了,这些日子,运货遇着船沉,烟局遇着搜查,糟透了!
  丘:想不想桌上赢回一手?
  张:最近可没什么手风。
  王:(面对张坐下)我陪二爷玩一手,如何?
  张:(衔着烟斜睨王)奉陪,免得人以为我真老得不敢跟后生赌
  一赌了!
  (王示意,小姐发牌)
  (张手上的牌不坏,观察王、王不动声色)
  张:王老弟,我下的注码可不少呵?
  (王伸手表示尽加无妨)
  (张再加筹码)
  张:十万一盘,赌不赌?
  (王山跟加注码)
  (牌底掀开,王山输)
  张:好,反正是你定的,我加二十万。
  (小姐再派牌)
  张:你要是不玩了,还来得及。
  (王摇首)
  (张再开牌,王摇首,丢掉自己手边的牌,表示输了。)
  张:我手风正好,下一盘,来个五十万!
  (众皆哗然,连丘也微微变色)
  丘:怎么?玩出真火了!?
  张:问题是王当家的敢不敢。
  王:发牌!
  (小姐发牌,众人紧张地看)
  (张的牌极好,摊开)
  (王把手上的牌往牌堆里重重一甩)
  王:我又输了。
  (众皆呓然)
  (张忽一起身,一一掀开王丢弃的牌,赫然是比张更好的牌局)
  张:你为什么要让给我!?
  王:这八十万是青坊兄弟给二爷拜礼的。
  张:(呆了呆)好,你会做晚辈,我也不以前辈压你,今后福煦花园的兄弟,只要不来惹我,我半个不吃!
  王:这不够的。
  (徐立起,全场皆静)
  王:我们青坊兄弟,全在福煦讨口饭吃,我们也不准备替三爷报仇,但谁也别想犯着我们,为了上海的安定,和睦共处,共抗强仇是惟一的方法。
  (镜头是一个个乡绅、堂口负责人面部特写)
  (最后是丘、张脸部特写)
  王山:我年少识浅,今日约丘爷张爷和诸位来,为的是大局,上海这于青坊兄弟都是同根生同枝叶,谁也不能害谁!国难当前,打的是狼子野心的侵略者,不知道诸位是不是!?
  (乡绅与各堂领首激奋地:听王大哥使唤)
  王山:(望向丘、张)不知大爷、二爷以为是不是?
  丘:(笑)王当家的一句话也没说错。
  张:(尴尬地)嗯。
  王:好,既有大家认可,拿来!(一挥手,铁胳臂揣来四碗水,碗上各书血红的“忠、孝、仁、义”四个字)
  (王捧四碗水在双手双臂,到丘跟前)
  王:大爷,您是龙头
  (丘掏了四枚铜钱,放入碗中清水里)
  (王端到张身前)
  王:二爷,您是龙身
  (张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四枚铜钱在碗里)
  王:谢二位赏赐,(猛拔刀,刺破手掌,血淌下,滴在四碗清水上)
  (血水染化开来)
  王:大家都瞧见了,屋里屋外是一家的人了。今后是同一块地,同一寸土,谁要是害了谁,谁不放过他。
  (众皆喝彩、兴奋)
  A碰碰D:今后上海的帮会不可能伤亡这么多人了。
  D:也该过些太平的日子了。
  (丘和张的神色,一冷淡,一尴尬)
  第五十场

  时:白天
  景:酒楼饭馆
  人:堂口袍哥A、B、C、D及手下等
  (堂口的几个负责人在茶居里议事)
  堂口袍哥B:王山那小子把张二爷奉作神明一样,哪有资格当我们老大!(说着吐了一口沫液)
  袍哥C:也不是这样说的,我看,王老大这样做,为的是避免各堂口流血,合力来对付日本人!
  袍哥B:日本人?他连杀三爷的大仇也不敢报,哪里敢踩日本人!
  袍哥D:是嘛,三爷摆明了是姓张的下的手,他都可以忍下这口气,真枉我以前白敬了他!
  袍哥A:我看……王老大不像是这种人!
  袍哥C:管他像不像,我第一个就不服他!
  (众皆群龙元首的样子,各持己见。)
  第五十一场

  时:晚上
  景:夜总会里
  人:王山、郭秀娘、郭小飞、阿广、舞客、伴奏者
  (音乐响起,是主题曲用爵士方式奏出)
  (舞池里人影在跳舞)
  (王山一个人在抽烟、喝酒)
  (郭秀娘穿华贵的服装,盈盈地走过来,坐下来,先拿去他的烟,再倒掉他的酒)
  (王在暗红的灯光下不动)
  郭秀娘:你喝得太多了。
  (王山再倒酒)
  (郭用手按住酒杯,王山没有再倒,酒杯里有一点点酒。)
  (郭闪亮着眼,凝视着他,说了一句话)
  郭:我知道三爷没有死。
  (王山一震,观察郭秀娘)
  郭:你不必奇怪我怎样知道,反正,我知道你的人,三爷要是真给人害了,你一定报仇现在你没有去报仇,三爷一定还活着,外面的人误解你,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王山苦笑)
  郭: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去。
  (王山凝视酒杯)
  王:酒的颜色好美。
  郭: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王:酒的泡沫碎了。
  郭:(幽幽一叹)你的血比酒还冷。(一仰首把酒杯残存的酒干尽)
  王:热泪的读书人当不成官,热血的江湖人活不长命。
  郭:(柔声地挨近)我们离开上海好不好?
  (王深深地凝视她)
  郭:山,你和我,离开上海,我们手上都有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何必要留在这乱世里的是非之地?
  (王捧着郭的脸庞,有些感动的神情)
  王:秀娘,我不是不想离开,而是离不开上海。
  郭:(冷然)只要你真的想,没有你做不到的事的。
  王:三爷的负托,我不能有失。
  郭:王大哥,您也得为自己想想啊。(热诚地抓住王的手)你带我来上海的,你也该带我离开。
  (王山紧握她的手,郭把脸贴近在他有力的手上)
  王:你去唱一首歌吧。
  郭:(徐起,含泪眼看他)什么歌?
  王:(低哼)那首(哼了前面两句)
  郭:(揩去眼泪)好。(上去唱歌,音乐伴奏起,很强烈的抒情怀昔)
  (王静静的听歌,小飞至,坐下来,静静的陪他喝酒)
  (郭秀娘风华绝代但哀怨地唱着歌)
  (王与小飞相对无言)
  (王又掏出怀表)
  (小飞在抚拭着刀锋)
  (阿广在揩酒杯,看在眼里)
  第五十二场

  时:白天、下午
  景:顾家木屋、药店、福煦花园前
  人:李中生、南北杏、顾嘉平、顾嘉宁、俞镇三、特工甲乙、王山、老唐、郭小飞、周大升
  (特写:房间内,李中生臂肌已渐腐烂)
  (李中生神色木然,南北杏拿着大包小包入内)
  南北杏:李大哥,我买了两盒菜饭,还切了包元蹄……您的伤?
  李中生:快好了。
  南北杏:我看,不如……不如到王山王老大那儿躲一躲,他那边人手众多,找医生也方便一些。
  李:我的伤不碍事的。(眼睛望向远方)有些人,你去了,会连累他的。他事业大,根扎得深,不值得为我们而连根拔起。
  南:那我们来找平哥,不也一样连累他吗?
  李:我们一早已连累到他了,嘉宁只怕已凶多吉少,日本人也一定在找他,只是不知道这儿罢了。
  南:反正,我们已经到这里来了。(望李之伤口,颇担心地)我去替你买药再敷一敷。(转身出去)
  李:(忙叫住)不必了。(看了看桌上的钟)再过三个钟头,方睛就要来了,我接了她,到时才想办法离开上海……
  南:离开上海也是要敷药的,(不理李,掀帘出去,顾嘉平正好回来)平哥。
  顾嘉平:怎么?又要出去?今天不是方小姐要来么?
  南:我去买药,你看顾李大哥。
  平:哦(南北杏已开门出去)
  (南北杏到附近药局买药)
  (掌柜的包了药材给他,又给他一些粉末)
  掌柜:三碗煎成七分,每天早晚服二次。
  南:是,是。(吊着药包走出去)
  (俞镇三带两名手下在药局暗处出现,凑近掌柜处,顾嘉宁也在旁)
  掌柜:(指南北杏背影)就是他,这几天常来买刀伤药。
  顾嘉宁:(低喝)不要指!
  (南北杏同时也发现掌柜在背后指点他)(南乍见顾,很高兴,后发现顾与俞主一起,知情形不妙)
  (南北杏慌忙逃跑)
  (俞镇三等狂追,顾嘉宁:快,杀他灭口!)
  (特工拔枪要射,俞拦阻)
  俞:追他到老巢,掀雷公的底!
  (南北杏在交叉路略作踌躇,最后决定往福煦花园跑去,特工穷追不舍)
  特工甲:他好像是往福煦花园那儿走。
  俞:不好,他想去求救兵,让王山插手这件事,麻烦就大了。
  特工甲:那该怎么办?
  顾:开枪!
  (时南北杏已奔近福煦花园)
  南:(大喊)救命,救命啊!
  (郭小飞、周大升闻声跃出来)
  (特工开枪,俞拔枪瞄准)
  周:什么事?南北杏!?
  (南离周、郭还有二十来码)
  南:有人要杀我!
  (枪声响起,南北杏狠命的逃)
  (周大升拔枪,一枪杀了一名特工)
  (南北杏同时也中枪倒地)
  (郭小飞奔过去看南北杏)
  (俞镇三和特工甲互望一眼)
  俞:青坊的人不能惹,走!
  (俞和顾及特工甲退走)
  (周收起了枪,这时王山和老唐也自铁栅里奔出,王山因要去火车站接法国领事,故西装笔挺)
  王山:什么事?
  周:好像是南北杏他遭人追杀。
  (王山奔向倒在血泊中的南北杏)
  (郭抬头向王摇摇首,表示已回天乏术了)
  (王山蹲下紧握南北杏的手)
  (南北杏难辛地向王山笑笑,嘴里溢着血)
  王山:南北杏
  南:王、王老大……
  王山:有什么事,你说。
  南:五……五时……十五分……中央政府……派一位女……女同志……来替……李大哥……
  王:李大哥是?
  南:(艰辛地)就是……雷公……
  郭
  :(耸然动容)雷公!?
  周
  老唐:专杀日本人和汉奸的雷公!?
  (南北杏吃力地点头)
  南北杏:我们……有人出卖了我们……您……老大……请您去火车站……不要让雷公……去……
  王山:南北杏,雷公是怎么个样子?
  南:(已说不出声)他……他……
  王:来的女同志是怎么模样……搭哪一班车?
  南:(十分喘息)她……襟上……戴红花……很……很漂亮……她!(紧握王之手,死去)
  王:(喃啁地)戴红花?搭哪一班车呢?
  老唐:王老大,您要去接法国领事,时间快到了。
  (王徐徐盖上南之双眼,缓缓而起)
  (南北杏另一只手猛抓住那包药材不放)
  第五十三场

  时:白天
  景:七十六号
  人:潮铁海、俞镇三、阎麻皮等众特工三十余人
  (胡铁海调动数十特工在训话)
  胡:无论扮成什么样子,一觉可疑,就检查左臂有无枪伤。
  特工:是!
  胡:只要一有戴红花的女子下车,抓了再说!
  特工:是!
  胡:不过,那是法国人的地方,青坊的实力也大,不可以多生事故。
  特工:知道了!
  胡:这次我们一定要抓到雷公!(抓着拳头,一副希特勒说话时的神态,狞笑)
  第五十四场

  时:下午
  景:火车站
  人:胡铁海、俞镇三等特工
  (火车站各出口处、内外附近,全是七十六号的人,化装成小贩、售票员、乘客、各式人等)
  (其中俞镇三化装成站长,胡铁海则带三四特工巡察)
  (情势一触即发)
  (火车将到站)
  (气氛紧张)
  第五十五场

  景:火车站前后
  时:下午五时许
  人:李中生、胡铁海、俞镇三、王山、老唐、特工们
  (李中生出现,化装成卖水果的老人)
  (篮里有一箩筐的橙、苹果、梨等等)
  (俞镇三正把可疑者五六人拉去一旁搜身,李看见,眼神发出警戒的光彩)
  他明知车站已被特工包围,但仍不肯离去,一定要接到方晴
  (李自俞身边擦过,特工甲想拉他搜身,俞不耐烦地)
  俞:搜什么?七老八十的老不死,还能丢手榴弹不成。(挥手推开李)
  (李继续行去,叫卖)
  (肩膊忽给人搭住,回头看)
  胡:(向俞)也搜搜他。
  (特工把李拉到一旁,跟三四名可疑人站在一起)
  (胡施施然过来,逐一用力按可疑者的左臂)
  (胡的手粗横有力)
  (巨手捏在可疑者乙的臂上)
  (巨手捏在可疑者丙的臂上)
  (李中生的神情)
  (巨手捏在可疑者丁的臂上)
  (终于轮到李中山)
  (胡用力捏李的左臂)
  (大手捏李臂上的特写)
  (李神色不变)
  胡:去,去,去!
  (可疑者散去)
  (李转背去,臂上已染了鲜血)
  (这时王山背后随着老唐,一切已看在眼里)
  (人群中,王山丰神俊朗,鹤立鸡群)
  (火车站报告:从广州开来班车,五分钟后会抵达四号月台……)
  第五十六场

  景:火车站
  时:下午近傍晚
  人:王山、李中生、方晴、胡铁海、俞镇三、拉裴尔、商会会长、特工们、老唐
  (火车鸣响,由远而近)
  (李中生忍痛,知道戒备森严,情势不妙)
  (王山排众走近)
  (李中生防范)
  王山:(手提出南北杏临死还抓着的那包药材)我是南北杏的朋友。
  李:(狐疑地)
  王:快走,这里有危险。
  (时火车至,渐渐慢了下来)
  (李禁不住张望着,各方面特工也缩小包围网,俞镇三向胡铁海指出李手臂上有血)
  (李一咬牙)
  李:阁下是?
  王:我叫王山。你要接的人,让我来,此处你不宜久留,快走!
  (张望向火车,火车上旅客陆续下来)
  (特工们已向李中生处包围)
  李:我太太……就交给你了。
  王:(颔首)
  (火车停下,冒烟,人客已下得七七八八)
  (李犹依依不舍张望着)
  (商会会长、法国领事下了火车,镁光闪动,记者围上来)
  (卖花的女子经过,叫卖:卖花、卖花)
  (李转身过去,背王而行,走到一特工面前,一拳打过去)
  (这一下引起骚动,特工们四面八方包抄李)
  (李把特工从火车边引开,即从容受捕)
  (王一一看在眼里)
  (火车上下来一位美艳清丽的女子,襟上戴着红花)
  (王迎上去,顺手在卖花女处拿了一朵红玫瑰,丢下了铜币)
  (李在那边已吸住特工们的注意力)
  (商会会长和法国领事也投目过那边去)
  (王迎上方晴)
  (王山乍见是方晴,震住。)
  (主题音乐浓烈)
  (方晴见是王山,也怔住)
  (音乐更强烈涌起)
  (王脸部特写)
  (方表情乍惊乍喜特写)
  (胡铁海等察觉方晴襟上的红花,令三五名特工围拢过来)
  (王恢复醒觉,把玫瑰送方,撷一朵,插方鬓上)
  (方这时见李被押经过,李眼神传递讯息,方张口欲呼,全变作千呼万唤的无声)
  (王搭方之肩膊,要她镇静)
  (胡铁海等想上前询问抓拿方)
  (王带方到商会会长及法国领事前)
  商会会长:王先生,你可来了。
  王山:来迟了,实在抱歉,现在的日本朋友怎么都到租界来啦?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直把我来接二位的时间都延误了。
  商会会长:(有些不悦,面向领事)是么?
  法国领事:(有些尴尬)有这样的事?
  商会会长:(见方晴之美,眼睛一亮)这位是?
  王山:这是我太太,(向会长)商会会长严先生,法国领事拉裴尔先生。
  (方晴强作笑容,微微颔首,拉裴尔温文讨好地跟她握手,方晴仍望李之背影,心不在焉)
  (王也看在眼里)
  第五十七场

  时:傍晚
  景:火车站
  人:王山、方晴、李中生、胡铁海、俞镇三、拉裴尔、商会会长、特工们、乘客等人、巡警
  (李中生被押出火车站)
  (李回首望,见离方晴已远,故意抖落篮里的一粒橘子)
  (橘子在特工脚下滚开去)
  (橘子猝然爆炸,四五名特工立毙)
  (众特工伏下,李挣脱冲出车站)
  (特工从四面八方来截,李扔出水果)
  (水果爆炸,十余名特工非死即伤)
  (李冲出重围)
  (枪声一起,方晴失色,王也微微一震)
  (胡铁海立即放弃抓拿方,带特工追去)
  (李正冲出车站)
  (胡双手持枪,开火!)
  (李腿部中弹,挣扎而出)
  (方不顾一切,甩开王手,王阻无及,她髻上花在忙乱间掉落)
  (方追去,时车站乱成一片,众人相拥逃命,巡警护住商会会长及法领事)
  (会长及领事见方去,都脸露诧色)
  (巡警保护两人和王山离开,王山示意老唐跟着方。)
  (众人逃命,惟独方晴坚清而英丽的神情,遁枪声而去)
  (王痴痴地,在人群中,不住的目光搜索)
  第五十八场

  时:黄昏
  景:死胡同
  人:李中生、方晴、俞镇三、特工甲
  (李中生腿部受伤,跄踉逃命)
  (因人潮汹涌,特工注意力分散)
  (李进入巷子,发现是死胡同,李喘息,有两人追了上来)
  (正是狰狞的俞镇三和特工甲)
  (李扶住墙壁)
  俞:雷公,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枪声忽响起,一连二发)
  (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与特工甲相继倒下)
  (背后放枪的是方晴)
  (方晴娇喘细细,乌发数络垂在额前,双手握白朗宁小手枪,半跪作射击状,英风飒然)
  (夫妻见面,仿若隔世)
  方晴:李大哥(两人相拥一起)
  李:(拍抚她的背)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方:李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
  李:(省起)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方扶持他,李难辛地挣扎走着)
07

  第七十六场

  景:6楼、611、扶梯间
  时:晚上
  人:方晴、王山、李中生、小孩、郭小飞
  (611房门一掩上后,王山和郭秀娘即分开,郭整理乱发,对望一眼,王站在床上,向天花板一处暗格,拉下一道可摺叠的长梯阶来)
  (梯子一拉开,李中生跌了下来)
  (李跌在床上)
  (血染红了床单)
  (方晴担心的痛泣着)
  方:李大哥,李大哥,你怎么了……
  (李中生已昏眩,方很伤心)
  (王看在眼里,心里也难受)
  (这些郭全看眼中,也不作声)
  王:(喊)老周!
  (周大升在隔壁房大声答应,自暗门转了出来)
  王:(有些恼怒)叫你来通知李先生走避,你是怎么回事?
  周:都多亏郭姑娘。
  郭:(柔静地替周解释)老周性急,踢门就闯了进来,这位李先生以为是敌,开枪时却痛晕过去了,没伤着老周
  周:好险啊,差一点就
  郭:我听到枪声就赶了过来,你也正好冲了进来
  周:那我只好躲郭姑娘房间去了,郭姑娘房间好香啊。
  (郭幽怨地看了王一眼,王正在深情地注视方,方正专注在李身上,郭幽幽一叹)
  周:(皱眉)流那么多的血!
  (方脸部测写,眼泪挂下来)
  郭:他伤得不轻,一定要送去医院。
  王:送医院可能不方便。
  郭:那就要请医生进来。
  (方抬首,珍珠似的眼泪流过美丽的脸靥)
  (王回忆中
  当年王流血街头时初见方,边拔刀边看方而不觉痛。)一连串以往在一起欢快的镜头割切。
  (王忽然明白了一切)
  王:我去找医生。
  郭:(毅然阻止)我去方便一些。
  王:(怔住)你……
  郭:老周,你送我一程。
  王:去找冯医生……他是三爷的私人医生,可以信得过。
  (郭与老周行了出去)
  (611房里只剩下王山和方晴,以及晕迷了的李中生)
  (方坐在床边看昏迷的丈夫,无言而凄婉的侧脸)
  (王痴痴地看,坐下)
  王:(低柔地)小方。
  (方闻语一震)
  (方受惊似地抬眸匆匆一瞥)
  (王山启口正要说话,李中生忽呻吟了一声)
  (方俯近探看,手抚李之伤口,伤心落泪)
  (王看在眼里,轻轻地退了出去)
  (郭小飞正在房门外)
  (飞的眼神露出了解)
  王山:走了?
  (飞点头)飞:仍在外面监视着。
  王山:你去接应老周和你姐姐,打从地下密道进来,要小心点。
  (飞下楼去,轻而快的步履)
  (步履声消失后,另有一“碰、碰”的声音由远而近)
  (特写,一粒皮球自楼梯级上一级一级地跳弹下来)
  (皮球在楼梯间发出砰砰的声响)
  (一个小孩在上层楼梯眼睛乌溜溜地看着皮球弹下来)
  (王山看着皮球)
  (谈出镜头)
  第七十七场

  景:校园石阶下防空间
  时:白天
  人:方晴、王山
  《回忆》
  (皮球特写谈入)
  (皮球正往石阶一级级弹落)
  (下面是学校之防空隧道)
  (一个女大学生(方晴)蹦蹦跳跳,左右顾盼下来找球,王山忽出现,方睛吓一大跳)
  (王拥住她,手掌扪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叫)
  (方下意识也用手指按了按王山的唇上)
  (王放开手,在幽暗里眼睛对眼睛地看)
  (两人都有点脸红,心跳,石阶下的阴暗和石阶上的强烈阳光成对比)(外面学生嬉闹的声音)
  方:你,你怎么来了?
  王:我等不及三天啊!
  方:这儿是女校,校规很严的吔,你知不知道?
  王:(深情地)这儿有小方,我知道。
  方:(用手指轻轻碰她的唇)这里好黑,你眼睛好亮。
  (王忍不住亲吻她)
  (方轻轻推开他,手指轻按他唇上,两人凝视。)
  上面女声:喂,方晴,你打球找到哪里去啦?
  (方忙推开王,四面找球。
  王把球递给方,方接过,黑暗中两人相望)
  王:什么时候?
  方:三天后呀。
  王:地方?
  方:老地方。
  (方捧球上石阶,上了几步,回首,不舍)
  (王仰望着方,方跟他挥挥手指,王也挥挥)
  (方一拧头上去)
  (外面阳光亮烈)
  第七十八场

  时:白天
  景:学校、围墙、操场、校务处、校官室
  人:王山、校警、男校官、女校官、总校官、校官、学生、方晴
  (王偷偷溜出校园,校园里有很多女学生,或体育,或听课)
  (王欲翻过围墙,爬到铁丝网上)
  声音(校警):干什么的?偷东西!?
  (王往下看,看是一个大胖子校警)
  (王潇洒地不理他,想往上爬去)
  校警:来人呀,来人呀
  (两名校官跑过来,一男一女,拥在围墙下)
  男校官:快下来,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校官:他来做什么?
  (王洒然跳落,男校官一把攫住他)
  (王欲挣脱,挥拳,拳在半空止住)
  男校官:你打,你敢打?
  王:你可能是她的老师,我不打你!
  (王山乖乖地被校官、校警送去总校官室)
  (经过学校、教务处,学生都引头出来看)
  (方正与女生谈笑,忽转头看见,笑容而成担心)
  (王轻松地跟她眨眨眼睛,表示没事)
  (王被送入“校官室”)
  (数名校官和一个威武的总校官)
  女校官:啊,主任,您也在这儿?
  总校官:(威严地)这人干什么?
  (王潇洒不理他,总校官怒)
  校警:这人是附近的地痞流氓!
  (王一把扯住校警)
  王:你说什么!?
  校警:我……我……
  总校官:大胆,把他绑起来,送警法办!
  (王翻身脱离数人擒攫,指总校官)
  王:我是偷进了来,你们没少半件东西,怎么那么大阵仗。
  女校官: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著名的女校!怎给你爱来就来,爱去就去……再说前几天,林同学受人侮辱,鲁嫂给人偷去金链条子,也不知是不是你干的!
  王:(气极反笑,喃喃自语)看来,还是不守规矩的好!
  总校官:(瞪口)什么?
  王:我走了,再见,不要送了。
  (教官、校警要抓王山)
  (王山仗小巧功夫东倏西忽,作弄得胖子校警及校官全无办法)
  (总教官在咆哮)
  (王山逃逸到了操场)
  (众人狼狈追捕他不到)
  (学生们崇拜的眼光看王山,暗底里为他叫好)
  (王山灵巧的在众围捕下翻出校园去)
  第七十九场

  时:白天
  景:木屋
  人:王山、徐夫子和小兄弟们
  (王山打扮得整整齐齐,穿笔挺西服,头发梳得光光滑滑,还不放心,照镜子照了又照)
  (屋里的小兄弟和徐夫子相互做着眼色)
  (王山吹着口哨出门)
  第八十场

  景:方家
  时:白天
  人:方晴、王山、方父、方母、阿三
  (方晴坐在大厅沙发上,很着急的样子)
  (方母坐在她身畔,微笑而慈蔼地安慰女儿)
  方母:你既然带男朋友回来,爹就一定会回来的,你急什么嘛。(方走到窗边,又回到座上,很急的神态)
  方:爹怎么还不回来嘛。
  母:(慈祥地指指她)看你,你不是挂虑爹,而是担心年轻小伙子失约,是不是?
  方:(不胜娇羞)唔,妈!
  母:你呀,没嫁出去心已经飞出去了。
  (方躲在母怀里撒娇)
  母:告诉我,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方:您自己看嘛!
  母:(笑着推推眼镜)看,看,一定看。今个儿妈妈已戴上老花眼镜准备好好地看一看。
  (门铃声,方跳起,抢在佣人前开门)
  (开门,是打扮得西装笔挺的王山)
  (王山脱帽,有些尴尬腼腆)
  王山:方……方小姐。
  方晴:王先生。
  (王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方晴:王先生,请进来坐……(王进来)她是我妈。
  王:伯母。
  母:(笑着)你们平时也是王先生方小姐这么叫的么?
  (王、方一起都笑开了)
  母:(慈和地)来啊,坐着谈。(拍身旁的沙发)
  (音乐掩盖三人的交谈,但神情十分欢悦)
  (母笑问镜头特写)
  (王笑答镜头特写)
  (方在旁笑看特写)
  (音乐淡下去)
  母:(看钟)噢,她爹快回来了,我得叫三姐把厨房的东西热一下,王先生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王:噢。
  (母不理他答应与否,径自进去)
  (方对王偷笑,搓着手)
  王:(凑近去悄声地问)怎么样?
  方:看样子,妈对你印象
  王:(紧张地)怎样?
  方:还好。
  (王如释重负,方点了点他鼻子,逗他)
  方:都给你花言巧语骗了。
  王:那你也给我甜言蜜语骗了。
  (方皱鼻子跟他做鬼脸,王见她可爱,拥她在怀里)
  方:(忙要起来)快别这样
  (大门忽打开,方父“总教官”神色冷峻地拿着钥匙,站在大门口,看着王、方)
  (王、方慌忙而地)
  方:(颤瑟地)爹您回来了。
  父:哼。
  (王见方父乃总教官,大吃一惊,尽量避过正面,勉强招呼着)
  方:爹他是
  方父:(不悦之色,白了二人一眼,打断)你娘呢?
  方:在……在厨房
  父:也不出来看着点。这是什么?
  方:(有点怕)他……
  (王见状走上前,拦在方身前)
  王:我叫王山,伯伯好。
  父:(推了推眼镜)王先生好像哪里见过?
  王:咳……这……
  (这时方母出来)
  母:嗳,这你可回来了……我叫阿三上菜,边吃边谈吧。
  父:小晴,我有东西送给你,你跟我到房里来一下。
  (方无助的样子,看见方母)
  父:(向方母)你也进来一下。
  母:(对王山歉意地)王先生,你先坐一回。(白了方父一眼,跟进房里)
  (王山不安地在厅中踱步,一会起来,一会坐下)
  (房里发出冲突的声音)
  声音 方父:不许你跟他来往!
  方:爹
  方父: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他是流氓、败类,无耻下流
  (王山激动的神情)
  (方父忽冲出来,把门用钥匙倒锁上,指着王山的鼻子骂)
  方父: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了,小流氓,今天你休想沾我的女儿!
  (王强忍,难过地转身去,房门里有人大力拍门)
  (方父冲到王背后,仍在痛斥)
  方父:你这小兔鬼子,卑鄙下流的东西,下次再给我见到你,我打断你的狗腿子
  (王怒,一回身,双手揪起方父衣领)
  方父:(毫不惧畏)你想怎样?
  (王念及方晴,缓缓放手,急步行去)
  (方父犹有余怒,指着王背影骂)
  方父:这时候外强侵略,就是你这种流氓不为国家做事,专替国家搅乱
  (门内方母的声音:济非,你开开门再说!)
  (方父愤然开门)
  (方泪流满面地奔出来,要追出去)
  (方父一把挽住,一巴掌掴倒她在沙发上)
  方父:(怒吆)告诉你,不准去!
  (方在沙发里悲哭)
  方父:你知道他是流氓、无赖!?你被他骗了,我们就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怎忍心让你
  方:(哭)我不管了,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
  方父:(更怒不可遏)我不准你去见他!我永远也不准你去见他!
  方母:(劝方父)济非,你怎么啦,这么大的火气!
  方父:再过几天,我们合家搬去南京,在那儿可以直接跟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国难当头,你……你还跟这种流氓来往,真……真不争气!
  (方父痛心疾首的样子)
  (方在沙发上哭泣,但方父所言听得一清二楚)
  方母:女儿还小,你就由着她点吧。
  方父:就是她还小,我要顾念她!(对方母气得跺足)都是你,自小把她惯坏了!
  (方哭着疾奔入房)
  (方母担心,方父气忿)
  第八十一场

  时:五时十五分
  景:木屋房里外
  人:王山、徐夫子、小兄弟们
  三天后
  (王山不安地看腕表)
  (表针指着五时十五分)
  (王山不安地抽烟,来回踱步,不知是否该去赴约)
  (王山终于披衣出房)
  (房外徐夫子正好要找他)
  徐夫子:王老大,今天
  (碰地给王山撞得一个跄踉,几乎跌倒)
  (小兄弟们怔住、你看我、我看你)
  第八十二场

  时:下午五时至六时
  景:上海街头广场
  人:王山、方晴、难民
  (空袭警号)
  街角广场附近
  (人们竞相逃难,躲空袭)
  (人们拥向,王山反方向独行)
  (王山一面看着腕表,一面要闪躲人群,很急,但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态)
  (敌机盘旋空中,轰炸)
  (王在爆炸声中急找方,到处喊方之名字)
  (炸弹下,四处爆炸,残垣败瓦,死伤处处)
  (王恐惧死伤者其中之一是方,心中怕极,大喊方之名字)
  (有一伤者像方,王忙过去细看)
  (不是)
  (瓦砾中有一女尸似方之校服)
  (王拼命搬开了拉来看,才知不是)
  (伤亡呻吟、破砾残尸,与浓烈音乐,爆炸声在四周交织,王甚心乱)
  (王忽瞥见方的倩影就在广场铜像下面伫立着)
  (方仍在等王)
  (王奔过去,方看见王,也奔去,两人相拥而起)
  (炸弹在身旁附近建筑物炸开,两人仍无所觉)
  (在爆炸声中,王、方的爱火也燃在一起,到了无惧生死的境界)
  (爆炸声与强烈主题音乐并起)
  (炸弹似在两人情苗四周开花)
  (鸟瞰镜头渐拉远)
  (淡出)
  第八十三场

  时:五时五十五分
  景:街头广场
  人:王山、方晴
  (敌机已去)
  (王、方二人相拥近镜)
  (方拿出怀表,吊在王眼前)
  方:给你,好叫你不迟到。
  (王打开怀表,看时间:五时五十五分)
  (王解腕上的表,丢掉)
  (王把怀表攒入怀里)
  王:五点五十五分,我永不迟到。
  (拧了拧方的鼻尖)
  方:(小声说)那天你生日,本来就要送给你的,可是我爹……里面,还有我的照片。
  王:我把你收在心里了。
  (两人又相拥在一起,音乐再起)
  第八十四场

  时:傍晚
  景:街头
  人:王山、方晴、伤亡众人
  (远镜)
  (淡入)
  (王、方两人从拥而分开)
  (广场附近满是伤亡)
  (破瓦碎砾处,残伤者怒号呻吟)
  (高大建筑瞬息间变败垣,死尸遍地)
  (两人行去,惨不忍睹)
  (镜头:王、方蹲下来帮助伤残者,镜头一
  王、方慰问伤残者,镜头二
  王、方扶持伤残者,镜头三)
  幕后对白
  声音方: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要爱国,为什么要不给外人侵占我们的家园可是今天……
  王:谁来吃我们的肉,我们打掉他的牙齿
  (王、方两人相依相偎前行,衣袂沾上救助伤者等的血迹)
  第八十五场

  时:入暮
  景:破败小屋
  人:王山、方晴
  (王带方回到住处)
  (王在断垣残柱处翻找小兄弟的尸首,担心他们被炸死)
  (方有趣地看着他)
  方:你在找什么?
  王:我那班小兄弟看来,他们已经溜出去了。
  (两人都静了下来)
  (夜幕已低垂)
  方:(咬着唇)你这里连一根蜡烛也没有吗?
  王:我的眼睛,(故意睁了一睁)在照着你。
  (两人寂静,相拥一起,要拍得极美)
  方:(幽幽地说)我们离开上海吧,爹,不准我们在一起。
  (王有些怔住)
  (方真诚地望着王山)
  方:真的,三天后,五时五十五分的车,可不许迟到。(王深情地望着方)
  第八十六场

  景:木屋、街上、火车站
  时:下午四时许
  人:王山、方晴、方父、方母、徐夫子、小兄弟们、小兄弟甲、乙、丙、丁、途人、校警、巡捕
  (三天后)
  木屋里
  (王站在较高的地方说话)
  王:你们去吧,我要走了,不能再跟你们同生共死了……(有些难过)你们出来江湖上混,不要忘了信义两个字,要把国家民族摆在自己个人私利前头。
  (他前面站了十来个小兄弟)
  小兄弟甲:王老大,我们不走!
  小兄弟乙:你到哪里闯,我们跟去
  徐夫子:唉,老大去的地方,你们又怎能去
  小兄弟丙:不管了,龙潭虎穴上刀山下油锅也要跟老大一块儿!
  (这时忽一女生急急上楼)
  (一个小兄弟丁带她上来)
  小兄弟丁:王老大,这个妞这位小姑娘……她说要找你。
  (王颇觉奇怪,排开小兄弟)
  女生:你是王山?
  王山:我就是。
  女生:方晴叫我来找你……方晴已被她爹妈拖到火车站去了
  (王山一惊,忙看字条)
  (王山猛看表,已四时半)
  (王山奔出……)
  (幕后方晴读那字条的声音:“山:爸妈要逼我北上,搭五时五十五分的火车,你赶快来……”)
  (王山奔过熙攘的上海街头)
  (幕后方晴继续读:“你到车站来向爹妈表示你对我的心意,也许能够挽回……”)
  (王山急奔,衣衫敞开,奔过大街小巷,满头大汗)
  (幕后方晴的声音继续:“就算他们仍是不允,只要你来了,我就会有勇气跟你一起……”)
  (王山已望见火车站,微喘了半口气)
  (火车站的钟指着四时四十五分)
  (王山正要奔入火车站)
  (忽肩膊给人拍了一下,王蓦回首看,原来是校警)
  校警:就是他!
  (五六名巡捕抓住他)
  (王无心对抗,只顾大叫、挣扎奔向火车站)
  (结果给人绊倒,压住,锁上手铐)
  (王山撕心裂肺地狂嚎:方晴)
  (巡捕拳打脚踢,拖走王山)
  王山:(狂喊)放开我!放开我!
  (很多人围观)
  (校警得意洋洋的表情)
  (王山犹在挣扎,巡捕拳打脚踢,用力拖走他)
  (王山狂喊野性的脸定镜)
  (方晴被父母逼上火车的镜头)
  (王山力图挣扎的脸容)
  (方晴上车前仍张望的泪眼)
  (王山肚子被重击,全身无力,终被拖走)
  (火车的鸣响)
  第八十七场

  时:傍晚
  景:警察局
  人:王山、盂三爷、赵大个儿、邢律师、副局长、警察
  (王受伤,被锁在铁栅里)
  (他疯狂地、双手用力抓住铁栅,整个人变了形)
  (孟三爷与毛标在警察副局长引领下,走了进来)
  (孟保释住在王隔壁的邢律师)
  孟:邢律师,这两天委屈了。
  邢:我就知道三爷一定会来保释我的。
  (王狂喊:放我出去!)
  (孟注意到王之眼神)
  孟:(问副局长)这小伙子为什么锁在这里?
  副局长:也没什么,他到女校捣乱,给人告了一状,拖来这里,就喊着出来。
  孟:哦?
  (王仍是怔怔地)
  孟:副局长,您就卖我个面子,也放了这人吧。
  副局长:三爷一句话,哪有办不到的事?
  (副局长着人开门,还未开解王山的手铐)
  (王山只深深望了孟一眼,狂奔出去)
  (副局长皱眉,想命人抓住,孟阻止)
  赵大个儿:这小子好不识抬举
  孟:他一定有着非去办不可的事。
  第八十八场

  时:五时五十五分六时
  景:街上、火车站
  人:王山、方晴、行人、老者
  (王狂奔之镜头)
  (火车已开动)
  (王狂奔过大街)
  (火车喷烟、鸣响)
  (王狂奔过小巷)
  (火车正在移动,渐远)
  (王狂奔近火车站)
  (火车已驰远去)
  (王山喘气进入月台,火车刚走)
  (火车疾闪中,王瞥见在玻璃的窗前,方幽怨的神情,纤指在窗玻璃上,灯光映照,车飞逝)
  (方似看不见王)
  (王招手,变成挥手,欲呼无从)
  (王凄然)
  (火车站寥落,卖糖果老人咳嗽吐痰声)
  (月台满是果皮、纸屑)
  (王掏出怀表,惘然地看)
  第八十九场

  时:入夜
  景:火车站前
  人:王山、山怪、司机、手下、徐夫子小兄弟们、行人、巡警
  (王山走出火车站门口)
  (抬头只见车子往来,王忽萌起希望)
  (王山截住一部货车,把各口袋的钞票都掏给司机)
  王山:这,我都给你麻烦你替我去追刚开出去的那班火车。
  司机:什么?
  (忽有棍朝王山后脑一击)
  (王因分心,狡不及防,被击晕倒地)
  (司机见状,怕惹事,拍拍收钱的口袋,忙开走)
  (下手的人是山怪和三四名流氓)
  山怪:嘿,今天他倒整个窝囊废的样子。
  手下:杀了他吧。
  (山怪点头)
  (忽人声啕啕)
  (徐夫子领小兄弟们至)
  (众人呐喊,打了起来)
  (一场打斗开始)
  (有人吹警哨)
  (巡警赶到现场)
  (山怪、徐夫子等溜走,只剩下四五名伤者,和昏迷了的王山)
  (巡警把伤晕者押走)
  (小兄弟们躲在墙角,不能上前相救)
  第九十场

  时:夜晚
  景:监牢
  人:王山、副局长、狱卒
  (王山昏迷在牢笼里)
  (副局长和狱卒经过,侧首看他)
  副局长:怎么又是他,又犯了什么?
  狱卒:报告副局长:街头殴斗。
  副局长:(摇首)这小子。打电话通知孟三爷吧。
  (两人脚步行去)
  (王山悠悠转醒,怀里跌出挂表)
  (王山用手抓住,用力握住……)
  (表情之痛苦) 
 08

  第九十一场

  时:晚上
  景:六楼长廊、611房门前
  人:王山、方晴、小孩
  (镜头自球淡入)
  (王双手用力抓球)
  (王忽觉衣袂给人扯扯,原来是小孩)
  (小孩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他)
  (王省悟,把球交给小孩)
  (小孩抱了球,跳蹦蹦的上楼去)
  (“咿呀”一声,611房门打开,方晴走了出来,门掩上,背靠门锁,很无助的样子)
  (主题音乐轻起)
  (两人在走廊上默对良久,方始终没有抬头)
  方:(轻声地)她是你太太吗?
  王:谁?(随即省起她指谁)
  王:(苦笑)她是跟我一样的苦命人。
  (方低首不语)
  (王掏出怀表)
  (镜头对准摇晃的怀表,再融入方之神情)
  (方微震动)
  方:你还保留来做什么?
  (王打开表,连时间都保留一样)
  王:我去迟了。
  方:那已经过去了。
  王:这些年来你怎样?
  方:在大前方事情看得多了,知道国家不可亡,于是真的投入抗战工作,有一次,全家给抓去了,李大哥冒了大险,救了我们全家……
  王:所以你嫁给他?(激动而抱希望地)
  方:(摇首)这些日子,国家当难,我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年的方晴。
  王:我也不是当年的王山。
  方:(淡淡地笑)你是咤叱风云在上海的王老大。
  王:(想握方之手,方退开)
  (小孩子的球又弹了下来,蹦弹到王方二人之间,王方同时一怔,两人都没有去捡)
  (同时间,又两人一齐伸手把球捧住)
  (四只手,捧住球)
  (方晴表情)
  (主题音乐奏起)
  (王山表情)
  (到回当年在校园防空洞王递球给方之情形)
  (王把球递给方)
  (方的神情)
  (当年两人在战火中相拥一起的画面)
  (小孩又走了下来,走到两人之间,仰首看二人)
  (方和王对视)(方正想接球)
  (611房忽传来呻吟声,方一震)
  (方接了球交给小孩,拍拍小孩的头,即转入房内)
  (王在外静了静,也入房)
  第九十二场

  时:晚上
  景:611号房
  人:王山、李中生、方晴、南双枪、北长枪、周大升、郭秀娘、郭小飞、铁胳臂
  (王山、方晴齐入内)
  (方上前握着李中生的手)
  (李也紧握方之手)
  李:(抚方发)小晴,我想跟王大哥谈谈。
  (王山一怔)
  (方缓缓离开房间)
  (王山走前近)
  李:王大哥……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王:你说。
  李:如果……我……万一有事,(艰辛地)你替我照顾方晴不要……管我……
  (王默不作声)
  李:你不答应?
  王:你是她丈夫,一定要活着,自己去照顾她。
  (忽一阵紧密的敲门声)
  王:进来。
  (铁胳臂人,拿着一封信)
  铁:王大哥,三爷的密函,刚送到。
  (王即拆阅密函)
  (这时郭秀娘、郭小飞、周大升带冯医生至,方晴也入内)
  周大升:我们才进去,秘道也给七十六号的人封死了,好险!差些儿过不去!
  王山:冯医生,这么晚摇醒你,真不好意思。
  冯医生:王先生,别客气,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王山:尽一切能力,治好这位先生。
  (冯医生为李中生检查伤势)
  (冯医生打开匣子,拿出伤药、纱布等)
  冯:我需要个懂医理的人帮手。
  方:我可以。
  郭:我们把冯医生摇醒,他要找助手,我们怕多一人更受注意,所以要他就这样来了
  王:(点首,表示了解)这个当然。
  (冯医生替李治理伤口)
  (李痛极,忍住)
  (方心里担心、害怕,却帮冯治理)
  (王看在眼里,有些痴痴忆起从前的事)
  (冯医生的手术告一段落,方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郭:冯医生,怎么样了?
  (冯医生自匣里拿手巾揩去额上的大汗)
  冯医生:我只能替他止血消毒,但割除肌肉的脓烂部分及取出里面的子弹,就非要到医院才能做手术。
  郭秀娘:但他此刻不便出去,冯医生还有没有别个方法?
  冯:我知道,但我手上仪器工具都不足,不在医院,谁也没有把握……
  方:送去医院,一定要送去医院
  李:不可以,送去医院等于自动送入七十六号
  方:(哭泣)那你
  冯医生(悠然地):看来,王先生和李先生都免不了走这一趟。
  (众觉诧异,望向冯)
  (王山突然闪电般向衣内掏枪)
  (冯一拍桌子,匣子跳起,双手已掏出一管大口径的长枪,双手执住,瞄准众人)
  (王身形僵住)
  冯:我想,王老大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叫,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周、铁等相觑,把枪抛到冯脚边)
  (冯退至门口边,长管枪嘴一摆)
  冯:王老大扶李先生出去!
  方:你要干什么?
  冯:不干什么,我要押他们俩回七十六号,讨一个功。
  王:(突喝)方晴,别乱来。
  (方此际正想掏手袋里的小手枪,僵住)
  冯:对了,还是王老大有见识,我不一定要活口带走,杀了两位,一样有功劳,而且省事多了。
  王:(怕方冒动)他是“北长枪”,不要冒进!
  众人:(吃惊地)“北长枪”!?
  冯:对了,我这杆枪,吃你们七个人,只要两枪就够了,保管诸位来不及叫救命,去!(长枪一摆,表示要王扶起李)
  王:(冷冷地)既然死人一样立功,你为何还不开枪?
  冯:我开枪,人是死了,但你手下也不少人,我要一路冲杀出去,那多费事啊。
  李:(忍疼怒道)北长枪,你抓我就好,何必要找别人的麻烦!
  冯:(笑)不是我要惹麻烦,而是杨部长除了很欣赏你的人头外,也很看重王老大的脑袋瓜子。出去!
  (王正拟扶起李)
  (冯全身忽僵住)
  (冯面对着房间的镜子,镜子照出他的背后,有一个人,垂着双手,老态龙钟地站在他后面)
  (这人的声势令人不寒而栗,却正是阿广)
  广:(说话声音拖得极慢,但很有威力)北长枪,我想,你总不会忘记怎样把枪放下吧?
  冯:(用舌舐了舐干唇)不过,我似乎没看见你有带武器。(阿广淡淡一笑)
  周、铁、郭:(担心地)阿广!
  冯:(变色)你是南双枪,老广!?
  (老广没有回答)
  冯:你不是发誓不再用枪吗?
  广:当年,是你诡骗我误杀了人……为了你,我会多用一次!
  冯:不过,你手上似乎没枪。
  广:你不防试试。
  (冯额上冒汗,既不放下长枪,也不敢回头)
  广:不过,我不希望你试。
  冯:好,我不试。
  (冯双手一放,枪落下)
  (冯闪电般抄起,急旋回身)
  (众人惊呼)
  (冯一转身,广双手一缩,双枪已在手里)
  (双枪口喷火)
  (冯双肩激溅出血泉,炸裂)
  (冯枪落地,人也倒后飞出,撞裂镜片,仰倒在地上)
  老广:我没占你的便宜。你手上有枪,我没有,我在你后面,你要转身。(他的手又开始颤抖)我……我又开枪了……我!
  周:(为之咋舌)倒叫我真的见识了南北神枪。
  (冯在地上痛得打抖)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广看看自己双手,十指一放,双枪落地)
  老广:(痛苦地)十五年了……我……我又开枪……我……
  (王山想过去安慰老广)
  (突然,冯以双脚一挑,一足架枪,一足扣扳机:砰地一响)
  (老广被散弹枪打得血肉横飞)
  (小飞的刀同时脱手飞出)
  (刀插入冯之后颈)
  (王山上前扶老广,老广已断了气)
  (回头看冯,冯也已死亡)
  (南北神枪都死在这一场拼斗下,令人惊心动魄)
  郭:想不到阿广竟是
  周:更想不到的是冯医生竟是“北长枪”,这家伙满口假话
  王:有一件事他没说假话。李先生的确要进医院。
  李:我想,王兄对我的关照,我心领了,对我的照顾,就到此为止
  王:(上前一把揪起李)到此为止?(拿着信来在李面前一扬)你的任务是来参与“铁血锄奸”行动的,还有杨月波及土肥原你要除掉……这是三爷的信,三爷要我尽可能协助你!
  这件事情上,咱们是两人一道,谁也不必怕连累了谁!
  (李有些错愕,方含泪望王)
  铁胳臂:那……该怎么办?
  王山:有一个人可以有办法。
  郭
  :谁
  方
  王山:丘大爷
  (每人表情,都很沉重、疑惑)
  王山: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第九十三场

  时:晚上
  景:福煦花园前
  人:胡铁海、阎麻皮、山怪、丘大爷、铁胳臂、众兄弟、特工
  (胡铁海等特工在外面伏着)
  (胡反复想着一些事)
  胡:哈!刚刚明明想起一些事,怎么一忽儿又想不起了呢?
  阎麻皮:报告大队长!
  胡:(没好气地)说。
  阎:刚才有几个人,进入了前面巷子,忽又不见了,不久前福煦花园楼上传出了枪声。
  胡:福煦花园一定还有通道!叫人守着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枪!?对了枪!阎麻皮,刚才那姓郭的娘儿用来自杀的枪,好像哪里见过,你记不记得起来?
  阎:(苦思)这个嘛,没什么印象。
  (山怪在一旁凑上来)
  怪:大队长……那好像……好像是顾嘉宁顾秘书长的枪……
  (胡铁海一拍大腿!)
  胡:对嘞,嗳,怎么我没想起来呢?
  怪:小的,小的一早就看出来了!
  (胡反手就给他一巴掌)
  胡:一早就看出来为啥不早说!(嘀咕着)顾秘书长的枪在姓郭的娘儿手上……这个嘛……里面一定有鬼!雷公这小子可能就在那房子里!(摸着下巴的胡碴子,忽跳起来)来呀!留八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的人,跟我进去,搜!
  (胡带二十来名特工拥近福煦花园栅门口)
  (铁胳膊带二十来名兄弟在门口把守)
  铁:怎么胡大队长搜了一天晚上还未搜够,现在又回来啦?
  胡:没你的事,我还要进去搜!
  铁:搜查令呢?
  胡:刚才不是看了吗?
  铁:一次搜查一张搜查令,拿来!
  胡:你不让开,我要令人冲进去了!
  (铁一扬手,青坊兄弟各亮武器)
  (特工们也拔枪准备)
  (情势一触即发)
  (忽一部大房车风驰电掣而至)
  (车门打开,老刘子出来开车门,丘大爷出来,殷七跟在身边)
  胡铁海
  :丘大爷。
  铁胳臂
  丘:在这里吵吵闹闹做什么?都回去!
  胡:不大爷,这事
  丘:姓胡的,你还要在队里混么?
  胡:(强笑)是,是,大爷,不过,这事是杨部长吩咐下来的
  丘:我跟上肥原大往是什么交情!你是不是要我向他挂个电话再命令你们滚蛋!
  胡:不必!不必!既有大爷担待,我就滚,我这就滚!(把火气发到部下身上)还不快滚!
  (七十六号特工全撤去)
  (丘大爷对铁胳臂笑笑)
  丘:现在没事了。
  铁及其他兄弟:谢谢丘大爷。
  丘:大家自己人嘛,客气做什么,你们老大呢?
  铁:老大正恭候大爷大驾。
  (丘大爷带殷七,老刘子而入,铁胳臂引路)
  第九十四场

  时:深夜
  景:611房间
  人:丘大爷、王山、方晴、李中生、殷平、老刘子、铁胳臂、周大升、郭小飞、郭秀娘
  (房间里
  李中生鲜血斑斑的躺在床上。
  丘大爷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王山、方晴等人都在望着他)
  丘大爷:(丢掉烟蒂)这事就交给我吧。
  (周大升、郭小飞、铁胳臂等都脸露喜色)
  王山:丘大爷的意思
  丘:我载他俩夫妇出去,把这位朋友送进医院,保管没人敢动他一根头发。
  (方晴望向王山)
  王山:大爷,这事多亏您了。
  丘:没什么。(笑看李、方)就当我丘某替中央政府做了一个人情。
  王山:(上前一步)我一道去,好有个照应。
  丘:(即摇头)你不要去,你去了,我反而很难瞒天过海。
  (方仍望向王,王沉思一阵,点点头)
  王:那我先打电话医院,让青坊兄弟先到一步,做点准备。(王退出房间)
  丘:老刘子,扶李先生下去,小心,要扶好!殷七,把车开到门口。(丘如此吩咐着)
  第九十五场

  时:深夜
  景:福煦花园门口、房车里
  人:李中生、方晴、丘大爷、殷七、老刘子、郭秀娘、郭小飞、周大升、铁胳臂、兄弟们
  (殷七驾房车到福煦花园正门口)
  (方睛和老刘子扶李中生出来,上车)
  (丘大爷最后进去,坐在前座)
  (郭氏姊弟、周大升、铁胳臂都出来相送,独不见王山)
  (方晴从车窗外望出去,不见王山,有点失望)
  (郭秀娘等挥手)
  (车子开动)
  (方望出来,挥手的人渐远,仍不见王山)
  (李微痛,方把注意力集中在李伤势上)
  方:李大哥,你伤口痛吧
  (方、李没有注意到车后座“大房车共有前、中、后三排”有一人双眼瞪大满嘴流血而殁)
  (死的人是薛专员)
  第九十六场

  时:深夜
  景:七十六号前
  人:丘大爷、李中生、方晴、王山、杨月波、阎麻皮、山怪、殷七、老刘子、特工等
  (丘的车子直驶七十六号)
  (七十六号铁栅门前不远,李发觉情形不对)
  李:怎么驶来这里!?
  (车忽停,丘大爷下车,老刘子用枪指在李中生左太阳穴)
  刘:下车。
  李:你!
  方:我们被出卖了。王山!
  李:不会的,王山,不可能。
  (老刘子押李、方出车来)
  (七十六号已有二三十人在门口等着,为首的是胡铁海,还有阎麻皮与山怪)
  胡:哈哈!大爷不愧是大爷,一出手就是大功劳!
  丘:这算什么!几个小毛头,还不到手擒来!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胡:来人呀,把李先生夫妇请进去吃吃喝喝!
  (车子行李厢,突被震开)
  (王山跃出,手持轻手提机关枪,指着丘之背后)
  王山:丘大爷,江湖道上信义二字,今回个儿你真是做足尺头了!
  方:(喜呼)王山!
  丘:你……(强笑)王当家的,怎么玩真个的你怎会?
  王:你只做错了一步。(王山环视特工虎视眈眈,方晴扶着李中生躲在丘之后面)你不该不准我上车。李大哥的命我既担了,就一定陪到底。
  丘:王当家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样做……太冲动了。
  王:(手持的枪一紧)叫他们扔掉枪。
  丘:这样做……王山!你可有顾虑到
  (王在丘耳边射出一列子弹)
  (丘登时气概全消,意态全无)
  丘:别……别开枪……
  (王把枪嘴在丘后脑顶了一顶)
  丘:(忙不迭)丢下枪,快丢下枪!
  (胡铁海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王又在丘耳际发出一排子弹,丘之耳渗出鲜血)
  王:丘大爷是土肥原大佐的好朋友,你们谁要是担待得起,枪尽管拿着!
  丘:(颤声)枪……快丢下枪……!
  (胡铁海等把枪丢弃)
  (王山飞起两脚,勾回两柄轻机枪)
  (方、李二人各接一把)
  (三人三枪挟持丘作人质,一步一步退至丘之车旁)
  (这时杨月波车子和左藤中尉及三四特工至)
  (杨在车中跟佐藤说了几句话)
  (杨月波开枪,却给丘瞧见,大叫: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王及时发觉,回身发枪)
  (杨发枪击中王之手臂)
  (王负伤作战,退入车中)
  杨:别管死活,开枪!
  丘:你……你们不能这样子!不能这样子!
  (胡铁海等不理死活,拾枪开枪)
  (枪声惊心动魄的响起)
  (王、方、李抢得先手,先开一轮枪,扫倒十几个人)
  (三人刚退入车子,把丘大爷也塞进去)
  (李中生因受伤一时无法进来)
  (车内忽闪出老刘子,要抢救丘,而一脚把李踢出去)
  (刘正要救丘离去,但不防方手袋之小手枪,被打中肩膊,王仍挟持丘,并令刘开车)
  王:开车!
  方:(向李)快上车!
  王:快上!
  (李仍勇猛地和特工交火)
  (李把一片东西塞给王,王一怔)(镜头特写:是名册)
  李:你们走!
  (王向特工开火,仍想救李上车)
  李:方晴交给你了,快走!
  (王一震)
  (王咬牙,一拳打晕丘,用枪指老刘子)
  王:开车!
  胡:(大声喝)关铁栅!
  (铁栅关了一半)
  王:(令刘)冲过去!
  (铁栅被震开)
  (各方火力密集)
  (房车冲出)
  (方伤心欲绝,叫“李大哥”)
  (李仍独力抵抗)
  (王阻止方下车,神色气势凛然)
  (在雨弹枪林中,车子冲向福煦花园)
  (王忆起
  公园广场内爆炸四起的相拥,犹似昨日,但物是人非,两样情怀)
  (方的神态十分凄惋,仍在低声叫“李大哥”)
  (镜头交割
  李终于力尽被擒
  杨、胡令特工押他入七十六号)
  第九十七场

  时:子夜
  景:七十六号地窖
  人:杨月波、胡铁海、李中生、阎麻皮、山怪、特工等
  (李被绑在柱上,浑身浴血)
  (前面升着火炉、地窖里有不同的刑具,染了斑斑血迹)
  (胡铁海、杨月波、阎麻皮、山怪等都在密室,还有三四个特工)
  杨月波:李先生,你是个聪明人。
  (李血流技脸,全不作声)
  杨: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么多所谓志士,所谓铁汉,都熬不住,受不了,个个出去的时候都不像个动物的形状,难道你非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试试不可?
  (老板的尸体故意从李身前拖过)
  杨:我们要的东西很简单,说了出来,少受很多所谓的皮肉苦:
  第一,供出一切我们想知道的;第二,交出名册。
  李:什么名册?
  杨:(怒)你还装蒜。(一翘首,两名特工对李中生施加惨无人道的刑罚)
  (李全身痛得发抖)
  杨:怎么样?
  (胡过去把李的头发扯起来)
  胡:别装死!
  李:我叫李中生。
  胡:名册呢?
  李:我叫李中生。
  阎:你来上海做什么?
  李:我叫李中生。
  怪:是不是你杀段十爷的?
  李:我叫李中生。
  杨:(皱眉)李中生?李中生有什么意思。
  李:我是中国人生的。
  胡:呸!你他妈是中国人生的!阎麻皮,给我加丝加链!
  杨:(低声)这人还留着有用。
  (杨与胡、怪等出去)
  (只留下山怪狞笑面对着残伤不堪的李中生)
  (阎凑脸过去,残忍地笑着)
  阎:你知道我姓什么?
  我姓阎,阎罗王的阎!
  (李的眼睛忽然亮起)
  第九十八场

  时:早晨
  景:密室内
  人:王山、丘大爷、郭小飞、铁胳臂、周大升、四五名堂口袍哥、老刘子
  (在密室内,王山、铁胳臂、郭小飞、周大升及四五名各堂口的袍哥都在场)
  (丘大爷在椅子上,老刘子垂手立在他身旁)
  王山:丘大爷,上海各堂口都奉您为尊长,这儿是枪(拿枪放在小几上)这儿是刀(拿刀放在几上),如果我刚才说的昨晚上的事,有半句不是事实,你尽可开枪扔刀,把我打杀了也不怨半分,但如果是,你一动手,天不能容你!
  (丘大爷神色冷然)
  王山:大爷,您是不是汉奸?
  (丘望桌上之枪,目光再转到刀子)
  (众人惧于丘之声势,为之屏息)
  丘:王当家的,要是我真的拔枪杀你灭口,你又能怎样?
  (王山默不作声)
  丘:但你知道我不敢。我在这里杀了你,我想我不可能再直着走得出去;同样,你在这里杀了我,上海你不必混了,张老二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王:(冷冷地)你是不是汉奸?
  丘:我跟日本人有来往。
  王:“雷公”李中生是不是日本人派你抓他到七十六号的?
  丘:是杨月波的意思。
  王:你这样做是不是卖国求荣?
  丘:我是求荣,卖国则谈不上。
  周:丘大爷,枉我们平时跟您叩头烧香,没想到您
  王:住嘴!
  丘:你还有什么要问?
  王:没有了。
  (丘忽然抄起桌上的手枪,众皆惊,惟王冷静不变色)
  (丘对准老刘子心口就一枪)
  (刘捂心倒地,丘又发二枪,两枪都打在同一伤口,子弹穿老刘子背心而过)
  (老刘子眦睚欲裂的倒地而殁,至死不信丘会杀他)
  周:你丘:我不打杀他,难道等他在土肥原和杨月波面前告我一状?
  飞:丘国光!
  (丘大爷一震,返身,见是郭小飞)
  飞:你记不记得郭天纵这条命!?
  丘:你是谁?(举枪)
  (飞一刀掟出,直没入丘之额心)
  (砰地一响,丘之枪已失却准头,仰天倒下)(众人大惊)
  (王一个箭步上前,一探鼻息,知其已殁)
  飞:他是我杀父仇人。同一个伤口,一连三枪,除他没有别人!
  王:(脸色沉重)小飞,你杀了丘大爷。
  飞:他不配做我们大爷!
  王:可是,他还是上海帮会的大爷。
  (飞脸上闪过一丝愧意,随即昂然)
  飞:我杀了他,我来抵命。(抽出一刀欲自尽)
  王:(一字一句地)你是我的兄弟,你在我眼前杀了丘大爷,(一把揪起郭小飞)天大的事,由我来挑。(每字自牙缝里逼出)
  第九十九场

  景:上海某小摊档旁
  时:白天
  人:老大甲、老大乙、一众流氓
  (两个堂口的人在一处摊口讲数)
  老大甲:这样说,你们白沙帮的人是不肯放弃这里了?
  老大乙:要放弃,你放弃。(摆出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
  老大甲:好!这样别怪我翻脸无情。
  老大乙:我们白沙帮会怕了你们竹丝会的!嘿,反正孟三爷已经生死不明,你们王老大也没胆子报仇,我会怕你们!?
  老大甲:你们的丘大爷,昨天已给我们王老大一枪轰死了,你还嘴硬!
  老大乙:他妈的!上!(后面兄弟持刀齐拥上)
  (老大甲也指挥兄弟们上前殴斗)
  (两帮人马打杀得非常剧烈)
  第一○○场

  时:早上
  景:611房、楼梯走廊
  人:王山、周大升、郭小飞、方晴
  (王山边上楼梯,周大升和郭小飞在旁报导)
  周:昨天晚上,八角亭的兄弟给虹口道鬼见愁那干人伏击,死了十七八人……
  (三人上了楼梯,王山略停一下,看611号的房门)
  周:今天早上,拉车会的人拿一挺机关枪,把风林武馆的人扫得七零八落
  王:你替我准备一下,我今午去丘大爷灵堂拜祭。
  周:照目前群龙无首的情势,你这样去,只怕凶多吉少。
  (王笑,拍拍周大升的头,回首跟郭小飞说)
  王:你也去,但由我说话。
  (飞点头)
  王:你们吩咐兄弟们多留意,情势混乱,对抗日很是不利,容易被人所趁。
  (周、郭领命下楼)
  (王把余烟抽完,丢下烟蒂,转叩611房)
  (房里的方已准备好行妆,皮匣放在床上,正准备要走)
  (方见王山来,眼睛濛上一层泪光,逼视王)
  王:你……你要去哪里?
  方: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让李大哥被抓进去,是不是?(方激奋的特写)你
  王:(苦涩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你不能原谅我和李大哥结婚!
  (两人静了半晌,王苦笑)
  方:如果你不是,只要说不是,我会信你的。
  (王静了下来)
  方:求求你,求你救李大哥,只有你才有力量救他。
  王:那你先不要走,下午,我要去办一件事,如果能回来,我……
  方:(急切)有什么事比救李大哥更急的!?
  (王默默出去,把门掩上,方流泪,完全失去了主意)
09

  第一○一场

  时:下午
  景:灵堂
  人:王山、郭小飞、张二爷、丘二奶奶、芙蓉、殷七、丘之部下
  (商会会长及二三要人在灵堂前三鞠躬拜祭丘大爷)
  (丘大爷的家属披麻带孝在哭泣,殷七也在场)
  (忽有丘大爷部下的人奔进来)
  来人:(喘息)王山,王山来了!
  (丘的手下纷纷摩拳擦掌,尤其殷七取好了斧头)
  (王山长身而至,旁边跟的是郭小飞)
  声音喊:向死者致哀,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属谢礼。
  王山三鞠躬后,向家属致意。
  丘二奶奶:(哭)是你杀死老爷的!
  (堂中丘之部属纷纷跃出)
  (郭想反抗,王拦住)
  王山:(朗声站立)丘大爷是清洪的第一蛀香,别说你们敬他,我王山对他一样敬。但江湖上讲的是恩怨分明,十多年前,丘大爷杀了手足兄弟郭天纵,霸占了闸北地盘,这位郭小兄弟报杀父之仇,也没什么不该!丘大爷是死在我跟前的,你们要找人偿命,我站在这儿,手指不动一根,眼睛不霎一霎。
  (部分手足因王山之气势而不敢妄动)
  丘二奶奶:你们还不杀了他替大爷报仇!
  (部分手下,跃了出来)
  (忽听一人暴喝:住手)
  (镜头急拉至张二爷身上)
  (张二爷排众而出,与王山并肩而立,一只手搭在王山肩上)
  张:众位兄弟,丘大爷是我结拜老大,叩过天地洒过血,但是,今日我帮理不帮亲,王山这位当家杀得对!杀得好!
  (众皆哄然,错愕)
  张:丘大爷勾结日本人,昨天晚上,更不讲道义,把一位藏身在福煦花园的志土英雄雷公,骗去七十六号!王当家的说是为报仇取他性命,那是为了使丘大爷的身后清名,但我张某人却知道,就算没有仇,只要是中国人,杀他也没什么不应该!所以我说杀得好!杀得痛快!
  丘二奶奶:你……你们含血喷人……老爷啊……(哭)
  张:昨晚的事,谁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大爷的心腹殷七。
  (众齐望向殷七)
  (殷七不敢正视)
  张:好,这样吧,谁若认为不讲信义,叛国忘家不该杀。那就上来把我和王当家的一并杀了吧!
  (丘之部下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一声凄楚的喊“张二叔”)
  芙蓉:(泪流满脸)爹……他做这样的事……我劝过他好多次了……可是他……(毅然向丘之部下)各位叔叔、伯伯、哥哥,这件事,我看,不要再流血了。
  (丘之部属都很难过的低下头来)
  丘二奶奶:芙蓉,你爹尸骨未寒,怎么可以
  芙蓉:(凄然地)二娘,难道要血溅爹的灵堂,就能安心吗。(转首向丘之部属)众位大哥,现下国难当头,男儿汉最该做的是投身报国,(王山感动之神情)什么帮会堂口,不如从军做番为国为民的事。(众部属都有所思)大家若要离去,我代爹谢过诸位大恩。(盈盈下跪)
  (众亦跪下相对)
  第一○二场

  时:下午
  景:丘府前
  人:张二爷、王山、郭小飞、徐福
  (王山和张二爷并肩出丘府)
  (小飞和徐福跟在后面)
  张二爷:没想到丘小姐如此明理。
  王:(站定)没想到
  张:(笑)没想到我张老二在这个时候会站出来说话是不是?
  (王静静地在听着)
  张:这都是三爷的苦心安排,表面上,我处处与他为敌,其实,我是他最忠贞的朋友,(笑了一笑)多一个敌人是朋友,比十个朋友是敌人管用。
  王:二爷,我求您两件事。
  张:别说求,我知道“神枪诸葛”是向不求人的。
  王:两张船票,还有李中生。
  张:(动容)你要救中生?
  (王山点头)
  张:李中生是在七十六号,七十六号的手段,守卫森严,从来没有人能闯进去能出来过。
  王:有地狱存在的一天,就算置身于地狱之外的人,也难免愁云惨雾,要人不掉进地狱,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去炸掉地狱。(顿了顿)七十六号是个人间地狱。
  张:(沉吟)但这是件傻事!
  王:傻事总是要有人做。
  张:(拍王肩膀)你年轻、能服众、有才华
  王:(断然)我一定要救雷公。
  张:(苦笑)三爷知道,一定很惋惜。
  王:雷公也就是中央政府和三爷派来的人。
  张:(沉思地)以我目下的情形,日本人和汉奸还是以为我跟他们是同伙人,大爷一死,他们势必要拉拢我,(笑了笑)况且,他们现在还未怀疑到我,我也已经安排了人手,潜在七十六号里,那儿有一群受苦受难的志士,我早想出手了……既然你这样相托,咱们就提早行动吧。
  (王感激看看张二爷)
  王:雷公本来的责任,有两个未完成的,(一字一句的说)那就是刺杀上肥原和杨月波
  张:(惊然)你的意思是
  (王点了点头)
  张:雷公是你什么人?你对他如此义夺云天……
  王:二爷,麻烦您跟杨月波说,他们要的名册,在我手里,他们要拿到手,就尽速拿李中生来换!
  张:这样,你是公开与日本人为敌
  (王肯定地点头)
  (张望王,叹息,露出爱才的神色)
  第一○三场

  景:福煦花园议事厅内
  时:下午
  人:王山、周大升、徐夫子、一众兄弟
  (王在福煦花园召集众兄弟)
  王山:今天我叫大家来,是有件事情宣布:
  (众兄弟你望我、我望你的,不知是些什么事)今后,我王山脱离孟门,要跟各位青坊兄弟说声告辞!
  (一时议论纷纷)
  王山:三爷的事,我有亏职责,无脸目做你们老大,大爷的死,又因是我的疏忽,我实在应该接受家法的!
  (兄弟群中,徐夫子拿着报纸,站出来大声说话)
  徐夫子:王老大,您说的话,我们不懂,孟三爷他老人家命大福厚,吉人天相,这两天报上登说他老人家在香港发号司令,致力抗日,我姓徐的跟您不少日子,您哪点亏了我们?
  王:(苦笑)我……这些日子来,江湖岁月哪个不生厌倦?此时国家正待用人,要真是血性汉子,就留着有用之躯,把残害我们家园同胞的敌人赶走!
  兄弟甲:那王老大领导我们干大事吧!
  (众皆起哄)
  王山:不,我要离开你们了。
  兄弟乙:王老大
  王山:(吆喝)不要多说!(吸一口气)我已经决定了。(退后,拱手,离开现场)
  (众兄弟交头接耳)
  (周大升忽然跳了出来)
  周:我知道王老大为什么不要我们!
  他要干一桩轰轰烈烈的大事,怕连累了我们!
  徐夫子:什么抄家灭族的事,青坊兄弟几时怕过!(众皆激动)
  (周大升用力一拍徐夫子的肩膀,众人静了下来)
  周:好,不管老大给不给,准不准,我们都跟他一齐干!
  (众皆欢呼,唱着青坊兄弟们豪壮的歌……)
  第一○四场

  时:
  景:密室
  人:王山、张二爷、郭秀娘
  (王自密室出去,到另一密室)
  (张二爷就在里面)
  王:二爷
  (张拿着三张船票,交王)
  (王伸手接过,没有言谢,但气氛充满谢意)
  张:这件事之后,你也要走。
  王:(扬眉,笑)从上海走到海上?
  (两人相视而笑)
  张:杨月波方面,我已经接触过。(王在专注的听)在你手上的名册换李中生,他认为可以行,但是,附带一个条件,要你杀了胡铁海。
  王:哦?
  张:杨月波向来认为胡铁海碍着他的前程。
  (王点点头,露出沉思的样子)
  张:杀土肥原方面,我已有了计划。(低声)我借商会会长严敬天的酒席,在酒里下毒,除去这日本恶魔,不过……
  王:不过什么?
  张:土肥原是出了名的好酒好色,他好美色,对夜总会的郭姑娘,早垂涎已久
  王:(烦躁地)不可以。
  (忽听女音:为什么不可以)
  (郭秀娘在布帘里出来,眸中千言万语地凝视王山)
  (眼神意志十分坚定)
  第一○五场

  时:
  景:密室门外
  人:张二爷、铁胳臂、郭小飞、罗平
  (张二爷自密室出)
  (铁胳臂、郭小飞、罗平在外面候着)
  张二爷:安排得怎样了?
  罗平:徐福和刀疤六他们已佯作被抓进去了总共进了二十三人。
  张:里面应接的人联络好没有?
  罗:已经联络上了。
  张:好,你在外面大事攻击王山和孟门的人,造成别人以为我们形将火并,而疏于防范。
  罗:是,二爷。
  张:你们呢?
  铁胳臂:我们的人也混进十七八人了。
  郭小飞:这件事不能给王老大知道。
  (张二爷眯眼看郭小飞,有些不解的样子)
  飞:他知道了,便不会让我们去。
  张:好,你们够义气,难道我老头子来阻挡你们成仁取义么?七十六号让王山平安进出则太平无事,要是摆不平,玉石俱焚也要干一场!
  铁、飞、罗:(大声、义愤)好!
  周大升:张二爷。
  张:唔?
  周:我以前怪错您了,原来您……那么有义气的!
  (张拍周肩,豪笑)
  张:谁叫我们是白相人呢!
  第一○六场

  时:晚上
  景:酒席(包厢)
  人:郭秀娘、郭小飞、张二爷、土肥原、佐藤、罗平、严敬天、宪兵
  (饮酒笑闹狎戏声)(酒杯放在托盘上)(一双戴手套的手拿一包药粉在其中一杯酒里洒下了药粉)(侍者捧酒到包厢酒席间)(座上赫然有土肥原、商会会长严敬天、郭秀娘、张二爷与几个本人,还有后面两个严的保镖,三个日本宪兵,还有佐藤中尉)
  土肥原:(狎笑着搂向郭秀娘)郭小姐,前几天,请都请不到,今天要不是张二爷和严会长,我还吻不到那么香的女子粉腮呢!
  郭秀娘:(半推半就)大佐说笑了,凭大佐一句话,千万个人要杀头,我区区弱女子,给天我做胆也不敢不到呀?
  土肥原:唷,唷,唷,小嘴可刁呢!得罪了人,两句话就摊掉了不过,今晚,可不容你再推了。(淫笑)
  (这时有人在严耳畔说了两句话)
  严敬天:(起身表示歉意)大佐、中尉、商会里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失陪了。
  土肥原:(不在意地)你去,你去。
  (严敬天离席,佐藤微皱眉)
  郭秀娘:来,大佐,我敬你一杯。
  土肥原:好,好……
  佐藤:这么晚了,商会还有事,严会长可真忙。
  (土肥原听得一省)
  土肥原:严会长走了吗?
  张二爷:走了。
  郭秀娘:(嗲气地)唔,大佐,您喝不喝……
  土肥原:我喝,我喝,你喝我这杯,我喝你那杯。(说着换过郭之杯子,音乐忽打了出来)
  (郭微变色,立即又回复笑态,时郭小飞化装成侍者,端菜进来,没进来之前已给宪兵搜过身子)
  土肥原:喝,喝呀,怎么不喝?
  郭秀娘:(强笑)我喝,大佐请酒,我怎敢不喝。
  (郭小飞急)
  张二爷:不如先吃点菜,再喝。
  土肥原:吃菜也得先喝了这杯。
  (郭秀娘忽喝了一大口,递给土肥原)
  郭秀娘:哪,我喝一口,你也要喝一口,我们一起喝,一起醉,一起……
  土肥原:(笑乐了眼)好,好,嘻,杯上还有你口红呢。(喝一小口,又递给郭)
  (郭秀娘已豁了出去,再喝。)
  (张二爷、郭小飞脸容大特写)
  郭秀娘:(按住胸口,喃喃地)王山。
  土肥原:唔?
  郭秀娘:(递杯子给土肥原)轮到你了。
  土肥原:(忽豪兴大发)慢慢来,我们来到中国,吃好肉,喝好酒,你看,这样和睦和相处多好,偏是你们支那人,不识好歹,一定要我们皇军费功夫,真是张二爷,你说是不是。
  张二爷:(急,看酒杯)是,是是。
  (郭秀娘胸口作疼,脸色全白)
  土肥原:你们支那人就是不懂得日本天皇的苦心
  (郭秀娘捂住胸口,极力忍疼)
  (郭小飞急淌下了汗)
  土肥原:你们支那人其实哪里经得我们日本皇军的进攻
  (郭秀娘吸一口气,强忍,咬着唇)
  (郭小飞想出手,张摇首,飞忍住)
  (气氛十分紧张)
  土肥原:你们支那人(豪兴忽无,一口把酒干完)
  佐藤:(叫起来)你干什么!?
  (郭秀娘唇边不住流出血来)
  郭秀娘:(凄然而满足地笑)我喝了杯毒酒!
  (土肥原、佐藤互觑一眼,土肥原咭地跳起来,扯住郭的发)
  土肥原:你说什么!?
  郭秀娘:(毅然地)是杨月波叫我做的。
  土肥原:什么!?
  (郭秀娘毒发,掀桌布、饭筷乓然落地,人也凄然倒下)
  (土肥原抓紧喉咙,毒力已发作)
  佐藤:大住,大佐
  (土肥原痛得扫倒酒楼的一切)
  张二爷:大佐,大住(眼睛却望地上的郭秀娘)
  (一群宪兵拥了进来)
  佐藤:快,快送去医院先叫医生来!
  (土肥原已毒发身亡)
  (佐藤用手摸土肥原鼻息,摇首)
  (张二爷脱下帽子,致敬向郭秀娘)
  (宪兵及佐藤以为是向土肥原致悼,也脱帽军立)
  (郭小飞悲愤忍泪的神情)
  (郭秀娘壮烈的死)
  第一○七场

  时:上午
  景:611房间里
  人:王山、方晴
  (方晴坐在床缘,鬓上插一朵红花,穿旗袍,非常美艳)
  (敲门声)
  (方晴揩去眼泪,收起了白朗宁小手枪,去把门打开)
  (门口是王山叼着烟,西装、领带、戴帽)
  王山:(视察地看方晴)你有事找我?
  方晴:进来。
  (王山依言进来)
  方:把门关上。
  (王依言关门)
  方:(柔声地)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在广场等你,飞机上空扔炸弹,炸弹在四周炸开了,我很害怕,我以为你不来了……
  (王山静静地听着)
  方晴:(说得很投入)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带我回你住的地方,在瓦砾中你找你那班兄弟们的尸首……我们……我们还相约在三天后逃走
  王山:五时五十五分。
  方晴:对,(缓回身)五时五十五分。(走近王山)
  方晴:王山,你还爱不爱我?
  (王山愣住,烟蒂灼到手指,忙丢弃)
  (方晴望丢弃的烟蒂,幽幽地贴近王山)
  方晴:我知道,你一定还爱我的。(投入王山怀里)
  (王山强抑,情怀波荡)
  方晴:你记不记得在学校防空洞里,你怎么对我?
  (王山吻方晴的额,方晴闭上眼,仰着脸,王山忍不住吻方晴,把她拥紧)
  方晴:(低声,幽幽地)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
  (王山满足地拥紧方晴)
  方晴:……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救李中生出来。
  (王山的动作突然僵硬)
  (王山觉得方晴待她好全因方要恳求他救李。心里受伤)
  (王山缓缓推开方晴,拿出两张船票)
  (方晴看船票,怔住)
  王山:(冷冷地)其实你根本不必求我。
  方晴:船票?
  (王山回身,走出去)
  方晴:(叫住)这两张……还有一张是谁的。
  (心中惊疑)
  王山:(止步,但没有回身)你以为是谁的?
  方晴:(感动)你自己呢?
  (王山仍背过身,拿出自己的船票,在肩膊上扬了一扬)
  (王山开门,出去,关门后,长吸一口气,撕去自己那张船票)
  第一○八场

  时:中午
  景:廖寡妇宅
  人:胡铁海、廖寡妇、王山
  (胡铁海在姘头廖寡妇房中一面穿衣一面说话)
  胡:砰、砰、砰、砰……几个人,全死光了。
  廖:(狐媚地)你那根枪,会有那么厉害?
  胡:(拧廖腮帮子)你还不知道?
  廖:(狐媚人骨地)
  (胡铁海穿上衣服,插好枪套)
  廖:喂,你几时再来呀?
  胡:快,解决掉王山,明个儿再来米田共!
  (外面无人应,胡奇)
  胡:(又喊)庞猩猩!
  (也没有人应,胡警戒,拔枪闪出去看)
  (门外保镖全不在)
  (胡行动极快,闪回卧室,意外地发现连廖寡妇也不在了)
  (胡满额大汗)
  (胡即从后直冲出翻墙逃走)
  (胡翻墙落地,才喘一口气,忽见一个人自墙角门出,似早已等他很久,用枪指住他)
  (胡惧极)(见来人是王山)
  (枪口大特写)
  第一○九场

  时:下午
  景:王山办公室内、七十六号杨月波办公室
  人:王山、杨月波、山怪、阎麻皮
  (王回到福煦花园自己的办公室)
  (王把枪放在小几上)
  (小几电话响起)
  (分割画面一方王山,一方是杨月波)
  杨:你干得很好。
  王:明天黄浦江上多一条浮尸。
  杨:很好,很好。
  王:今晚的事……
  杨:今晚没问题,但要交出名册,便能放李先生。
  王:杨部长,不是我不信你,我要看见李先生自七十六号走出来,我才进去。
  杨:这样吗……王先生不是要我们做蚀本生意吧……这样好了,我们放李先生,王先生也同时走进来,就像……说难听点,就跟交换人质没什么两样!
  王:(沉吟一下)好。
  杨:(笑)既然你老哥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那么,就麻烦你一个人来,武器免带,牺牲一些了。
  王:(考虑半晌)好。明天晚上。
  杨:(嚎笑)准时。
  (杨放下电话)
  (阎麻皮、山怪等全肃立在他身畔)
  杨:(吩咐阎)你给李中生下毒,要在三个时辰后发作。(冷笑)我要盂门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
  阎:(试探地)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日本宪兵队?
  杨:不必了。我们先立一个功再说。
  怪:万—……万一王山没带名册来呢?
  杨:(笑)王山不会笨到把自己性命来开玩笑的。(脸色阴冷发狠)不过,王山这次有命进来,没有命出去了!
  (山怪、阎麻皮也跟着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一○场

  时:暮
  景:福煦花园大厅
  人:王山、铁胳臂
  (暮色四合,残阳余晖)
  (王山一个人在福煦花园大厅的靠椅上沉思,夕照与深暮映出他深刻的轮廓)
  (福煦花园大厅特别冷清,显出了孤寂、空虚、冷沉的色调)
  (王山支头陷入沉思)
  (徐夫子进来)
  徐:老大,您叫我?
  王:你送方小姐上船,送她到香港。
  徐:是。
  王:他们其他的人呢?
  徐:都照您的吩咐,遣散了。
  王:哦(挥了挥手,徐退去)
  (王山仍在一个人沉落,暮色更浓)
  第一一一场

  时:入暮
  景:福煦花园底层
  人:周大升、铁胳臂、孟门、青坊众兄弟
  (福煦花园密室底层)
  (夜总会已不营业,铁胳臂、周大升及一众兄弟各据聚一堆,有的在替枪膛上子弹,有的在磨刀,有的跃跃欲试。)
  (刀光枪影中,每个杀气腾腾,热血好汉的神态。)
  第一一二场

  时:暮
  景:张邸
  人:张二爷、罗平、一众部下
  (在张邸里,罗平与一群张氏部属,在磨拳擦掌)
  (张二爷在踱来踱去,看壁钟时间)
  第一一三场

  时:入夜
  景:七十六号内
  人:杨月波、阎麻皮、特工们
  (杨月波在检阅笔立的百数十特工)
  杨:记住,姓王的进来后,要是久没出去,青坊那干流氓可能会不顾一切冲进来,那时候,用强猛的火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特工:(大声)是!
  杨:阎麻皮!
  阎:有!
  杨:毒药呢?
  (阎深沉地点头)
  第一一四场

  时:夜晚
  景:福煦花园王山办公室
  人:方晴、王山、郭小飞、徐夫子
  (王山入自己房中,掏出挂表来看)
  (忽闻敲门声,王没有应,门开,是方晴)
  (方晴和王山在幽暗的房中相对)
  方:(幽幽地)为什么不开门。
  王:(淡淡地)门我没有锁。
  方:我知道,你为那天的事,很不高兴。你生气我,是不?
  (王山态度冷然)
  方:山,(方晴真切地)如果那个在七十六号的人是你,我也一样。(方激切起来)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但你不了解这些年来,风里雨里,我跟他生活在一起!(方十分凄婉,激动)
  (王缓缓起来,双手拍在方晴的肩膊上)
  王:(温柔地)李先生是个好男儿,这次回去后,不要再来了,乱世里,不适合你的。
  (方晴哭倒在他肩上)
  (音乐强烈)
  (敲门声)
  (王山和方晴略分)
  (郭小飞和徐夫子进来)
  小飞:车子已准备好了。
  (电话铃乍响,王去接)
  杨的声音:王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可以来了。
  王:好,我来。(放下电话)
  方:(知情势不对,关心地)你……你要去哪里?
  王:去接李先生。徐夫子,你先送方小姐上船,不可有失。
  徐:是。
  方:王山,你会不会来?
  王:(神情)小方,你保重。(戴上帽子,与郭小飞匆匆行出)
  第一一五场

  时:夜晚
  景:七十六号
  人:王山、李中生、杨月波、郭小飞、山怪、特工等
  (车子停在七十六号门口)
  (王山沉着地行出来)
  (七十六号铁栅徐开,杨月波为首,由山怪推出遍体鳞伤的李中生,李艰辛地抬头,看见王)
  (王前行,沉着)
  (李前行,蹒跚)
  (山怪欲上闪抓拿,杨抓住)
  杨:(低声)不要乱来。看似没有人,王山一定设下埋伏。
  (王前行,丢下烟蒂)
  (李前行,两人交错而过,眼神可意会不可言诠惺惺相惜的交看了一眼)(音乐)
  (王背向李走)
  (李走入车,郭小飞立即载走他)
  (王步入七十六号)
  第一一六场

  时:晚上
  景:车内
  人:郭小飞、李中生
  (郭小飞载李中生到码头)
  (半途发现李中生已失去知觉,不知是死还是伤太重而昏迷了)
  第一一七场

  时:晚
  景:七十六号地窖
  人:徐福、青坊兄弟、孟、张二门部下、特工
  (七十六号地窖被禁锢着的犯人)
  (特工巡逻着)
  (突然,有两名特工打晕了另两名特工,其中之一是徐福)
  (徐福用钥匙打开铁栅,让乔装的人出来)
  (乔装者出来,掩杀其他几名特工,再放被囚的志士与地下分子)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的情形下进行,不过很慢,一有动作则极快)
10

  第一一八场

  时:夜
  景:七十六号杨月波办公室内
  人:王山、杨月波、阎麻皮、山怪、特工
  (在杨月波的办公室里,有山怪、阎麻皮、五六名特工)
  杨月波:王先生,你终于来了。请坐请坐。
  王山:我能不来吗?
  杨:名册呢?
  (王山摇头)
  (杨怫然变色)
  杨:什么意思!?
  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名册。(悠闲地)我还可以坐下来吗?
  (杨一击桌子)
  杨:混帐!(随即冷静了下来,冷笑道)没有名册,只要人留着,不愁交不出来!
  王:至少,你已经放了“雷公”。
  (杨哈哈笑了一轮)
  杨:(仍在笑)王山,你聪明,可是,我也不笨,我早已叫人在他的食物里,下了重毒,三个小时内就毒发身亡!
  (王脸色大变,霍然立起,特工分左右挟持之,杨挥拳痛殴王脸!)
  (王受创,杨拳打脚踢一阵,遍搜其身,但搜不出东西。)
  杨:(犹忿忿)敢玩我!?看我怎样整治你!(回首向阎叫)阎麻皮,先押他到二楼重牢!
  第一一九场

  时:夜深
  景:七十六号门前暗处
  人:周大升、铁胳臂、兄弟们
  (外面暗处潜伏着许多孟门部属、青坊兄弟)
  铁胳臂:(悄声)王大哥这么久都还没出来
  周大升:(咬牙切齿)兄弟们,咱们干上了
  (各兄弟全拔出武器,一触即发)
  第一二○场

  时:夜晚
  景:七十六号地窖、一楼
  人:徐福、孟门子弟、张门子弟、志士、囚犯
  (七十六号地牢的监犯已全逃出)
  (徐福正和监犯商议进攻上层)
  (部分张二爷之手下已潜入一楼动手)
  (其他张门手下扶残伤志士掩上)
  (在一楼把守的两各特工各给人掩嘴攫入)
  第一二一场

  时:夜
  景:车里
  人:郭小飞、李中生
  (郭小飞驾车在急驰)
  (李中生悠悠转醒)
  (飞略松一口气)
  李:(吃力地问)去……去哪里……?
  飞:码头。
  李:(艰辛地)我不要……离开上海……我的任务……还未……不能连累王大哥……
  (飞不理他,继续飞车,而眼中有泪)
  第一二二场

  时:晚上
  景:七十六号前后、地窖、二楼、一楼
  人:阎麻皮、王山、周大升、杨月波、铁胳臂、徐福、众兄弟、特工、山怪
  (周大升、铁胳臂令青坊、盂门兄弟冲入)
  (双方开火,战斗极其剧烈)
  (地窖的张门子弟杀上一楼时被发现,双方枪战起来)
  (杨月波知情势凶险,自己跟山怪去指挥作战)
  (二楼重犯囚室中)
  (王山被绑柱上,阎麻皮猝然开枪,射杀二名特工)
  王:没想到你
  (阎解开王山缚绳)
  阎:我虽不叫李中生,但一样是一个中国人,我只不过在做着中国人该做的事。你放心,李中生他死不了的,我已经换了毒药。
  (阎麻皮把地上特工的枪踢给王山)
  阎: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马上趁乱冲出去,另一个是:李中生已教我怎样安排好炸药,所有的线路已布好,只要有人引爆,左侧的火药库,七十六号立刻会变成火海。
  王:(决然地)李中生既已布下火药线,让我去引爆吧。
  阎:(略迟疑)可是,火药库守卫森严。
  王:再做不到的事,总有办法做到的。
  (言罢王、阎并肩杀出去)
  第一二三场

  时:夜晚
  景:闸北日军司令部
  人:佐藤、日军官A、B、C
  (日军司令部)
  (佐藤中尉负手在看天边的红火,以及遥远的枪声)
  (三个日本军官在他身后)
  军官一:中尉,七十六号那儿有紧急,要不要派兵过去?
  佐藤:(摇首)大佐就是杨月波派人害死的,最近胡队长失踪,我怀疑跟他也有关系……
  军官二:不过
  佐藤:七十六号也太嚣张了,让他们先行自己打自己,我们不用紧张。
  (仍负手一副悠闲的样子)
  (日军官互望一眼)
  第一二四场

  时:夜
  景:码头
  人:郭小飞、方晴、李中生、徐夫子
  (车子已抵达江边)
  (一艘船停泊在码头边)
  (郭扶李下车,方盼切地迎上)
  方:李大哥,李大哥……
  郭:方小姐,王老大交代说,名册就藏在车票里。
  (方一震,仔细检查船票,果然抽出一张纸条)
  方:(颤声)王……王大哥……呢?
  (郭飞快上车,急驰而去)
  徐夫子:方小姐,上船吧。
  (方遥望法租界方向)
  第一二五场

  时:深夜
  景:七十六号、江中船上、杨月波办公室、日军司令部、佐藤办公室
  人:王山、杨月波、周大升、山怪、郭小飞、佐藤、军官A、B、C 方晴、李中生、徐夫子、罗平、铁胳臂、特工、孟门子弟、张门子弟、青坊兄弟、志士、囚犯、日本军兵、船家、徐福
  (七十六号阵脚大乱)
  里面
  (张门子弟及囚犯自内反扑)
  外面
  (孟门兄弟及青坊子弟在外猛攻)
  (王山与阎麻皮趁乱摸向火药库)
  (杨月波见机不妙)
  杨:(对山怪)你先守着,不可以退。(说罢离开)
  (山怪很不安、害怕)
  (杨返办公室,忙着焚烧文件)
  声音:杨部长,你临时抽脚,溜啦?
  (杨一震,一看,胡铁海已用枪对住他)
  杨(惊)你……你没有死!?
  胡:(哈哈大笑)你就希望我死!王山不杀我,就留我来治你!
  杨:胡队长,你是聪明人,万万不能中王山那小子的离间计!
  胡:可是你要杀我,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时外面的周大升、铁胳臂已攻破七十六号大门,杀人)
  (王山也潜入火药库,点燃引爆时,阎麻皮被山怪冷枪射杀,王山也杀了山怪)
  杨办公室内
  杨:胡队长,你若杀了我,日本人不会放过你的!
  胡:我引入孟门子弟潜进来,日本人也不会放过我。
  杨:你!
  胡:杨部长,对不起,我死不如你死了。
  (砰地门被撞开,周大升攻了进来)
  (周不知胡是自己人,一枪射杀胡)
  (杨开枪,打落周的手枪,再想开第二枪,轰地一声,火药库爆炸,震天轰地,火舌四起)(杨被震倒)
  (在江边船刚出发的方晴,本望着船票,忽被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惊了一惊。)
  (方晴仰首,火光映在她有泪痕的俏脸上)
  (火光映红了半壁天)
  (在日本机关的佐藤也为之一震)
  佐藤:(下令)去!
  (三名日本军官迅速而去)
  (日军军队、车队、摩托准备、出发)
  杨月波办公室内
  (杨被震倒,与周纠缠)
  (杨终夺得枪,要杀周)
  (郭小飞冲入,替周挨了一枪,但一刀命中杨)
  (周抱起小飞,小飞已气绝)
  周:(抱着郭之尸首,流泪痛骂)我要你练枪,你偏不练枪,还用什么飞刀!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骂过你,又打过你!你救我也是白救!(忽大哭)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杨受伤未死,犹要向周射击)
  (王冲来,格毙杨)
  (江上,方十指纤纤合着船票在望着远处火焰祈祷:)
  方:(悄声祈祷)上天保佑,保佑王山王大哥……
  (李在船舱里神智迷糊的呻吟)
  李:我不能离开上海,我的任务还未完成……
  (火光仍映红了方之俏脸)
  (徐夫子在旁也眺望远处,十分沧桑)
  七十六号外
  (日本军队已至)
  (罗平奋勇抵抗、被射杀)
  (徐福掩护兄弟们及志士撤退)
  (王山和周大升冒雨弹枪林冲了出来)
  (周大升坚持要抱郭小飞之尸首,因而中枪倒地)
  (王欲扶起)
  周:王老大……我再不能……跟你了……下面……我跟小飞……他的刀……我有……枪……
  (铁胳臂冒死驾车驶近王山处)
  (王山背中枪,仍上车)
  (上车时,怀表落地,特写)
  (车驶出二十余码,忽又倒转回头,急煞掣)
  (一人打开车门,自内冲出慢动作镜头)
  (王山欲拾起地上的怀表)
  (枪声四起,王山倒下)(慢动作)
  (王山手指触及怀表)
  (怀表打开,仍是五点五十五分)
  (王死前眼睛仍看着怀表,微笑而殁)
  第一二六场

  时:将黎明
  景:江上
  人:方晴、李中生、船家、徐夫子
  (火光仍红透半壁天,不时有爆炸,炸出更灿烂的光芒,映照江上)
  (方仍痴痴地望着,离岸渐远)
  (李微转醒)
  李:这船……航向哪里……?
  方:航向上海……
  (船反上海方向驶去,李欲起身看,但因伤无法起)
  (船愈驶愈远,岸上红光渐模糊)
  (方望上海方向,鬓带红花,火焰剩下一点金亮。)
  (音乐强烈)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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