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斯悖论

        上个月（2015年11月23日）美国经济学家、制度变迁理论宗师道格拉斯·诺斯在位于密歇根的家中病逝。我上学的时候读到“诺斯悖论”就曾为其理论的深刻所折服，今天再读起来感触良多。

        按照新制度经济学的解释，作为国家权力执行机构的政府在界定与保护产权的过程中，其立场并非始终是中立的。国家（或称政府）具有双重目标，一方面通过向不同的势力集团提供不同的产权，获取租金的最大化（即统治集团的垄断租金最大化）；另一方面，国家还试图降低交易费用以推动社会产出的最大化，从而获取国家税收的增加（或者表述为：社会总产出最大化）。 显然，在“最大化统治者及其集团垄断租金的所有权结构”与“降低交易费用、促进经济增长的有效率体制”之间，存在着持久的冲突。或者简单说，国家的这两个目标经常是冲突的。

        所谓“诺斯悖论”，是指一个能促进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有效产权制度依赖于国家对产权进行有效的界定与保护，但受双重目标的驱动，国家在界定与保护产权过程中受交易费用和竞争的双重约束，会对不同的利益集团采取歧视性的政策，从而会容忍低效率产权结构的长期存在和导致经济衰退。“诺斯悖论”描述了国家与社会经济相互联系和相互矛盾的关系，即“国家的存在是经济增长的关键，然而国家又是经济衰退的根源”。

        联系到当前我国的现实情况，在经历了30年的快速增长之后，经济结构中的各种矛盾已然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学术界面对中国是否走出（或者仍然深陷于）中等收入陷阱这个问题仍然存在争论。按照世行的标准，如果从人均GDP来说，中国已经摆脱了中等收入陷阱。但中国是一个发展极度不平衡的国家，区域间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很大，从这个角度来说，认为中国已经迈入中等收入偏上国家的行列恐怕还为时尚早。即使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来看，邓小平也曾经尖锐地预见到：“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1]”。“如果导致两极分化，改革就算失败了[2]。”

         这也恰恰印证了诺斯悖论所谈及的情况。政府在当前情况下，旧的制度和政策已经越来越成为经济轻装上阵继续前行路上的层层重负。十八大之后国家史无前例地强调“改革”，认为改革才是破解一切矛盾和问题的不二之法。然而，我们也应该认识到，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所有积累下来的问题都无疑是硬骨头中的硬骨头。很多深层次的矛盾除非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刮骨疗毒的魄力，否则实难动及筋骨。现在政府在做的或者要做的（比如简政放权）往往都是拿自己开刀、割自己的肉。因为要促进经济持续健康增长，破除垄断阶级利益，进一步松绑制度、释放活力就在所难免。改革依旧在路上，希望新一届政府能够真正将改革落到实处，带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

参考文献：

【1】《邓小平文选》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10月，P111

【2】邓小平. 改革是中国发展生产力的必由之路. 1985年，P139

【3】道格拉斯·诺斯. 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4.

推荐阅读：

【2】 林毅夫，蔡昉，李周. 中国的奇迹:发展战略与经济改革（增订版）. 上海：格致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