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公车》

《老人公车》
初春的阳光透过公车窗子的缝隙洒了进来，坐在后排座位准备去面试的我心里暖暖的。公车上仅有几个乘客，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静，特别的是一对七旬的老夫妻。看到他们平稳地坐到了公车的座位上，我悬了几分钟的心才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老公，快来扶我上车！”老妇对着其他人大声地叫喊道。“好啦！快从你的口袋里拿出公交卡，扣在那个显示数字的板子上，听到了‘滴’的一声就松开。刷两次！”老头愤愤地对着老妇吼到，又匆忙赶过去搀扶。他背着一个厚重的双肩背包，满头的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夺目。
“你把你的老伴整好咯，别来惹麻烦！上次遇到这样的还把我的同事讹了一次！”公车司机不留情面地指着老头呵斥道。“把你的老伴扶到座位上坐着，别让她乱跑！也不知道是造什么孽，你的子女不来接送你们吗？还让你们挤公交。”司机自己话赶话，似乎好心地替同事把上次被讹过之后没说过的狠话都说了一遍。“不好意思，我老伴得了老年痴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老头没有怨言地解释，苍白的脸上变得通红。神色严肃地转向老妇呵斥道：“注意，别跑着摔倒咯，我都扶不起你了。”然后就听到间隔了有一分钟的“滴滴”的两声。看得出司机态度缓和了一些，他用手指着第一排靠近窗子的座椅让他们坐下。
“老公，快来看。窗子外面有太阳耶！”老妇摇摇晃晃快步地赶到靠窗的座位上，似乎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别跑咯，赶紧坐下。”搀扶竖立着的杆子，老头边走边对老伴说。老头的脸又红了。
还没让我来得及回忆刚才他们上车的情况，司机就指着对我说：“年轻人，帮忙替我看看他们俩，有什么事记得赶紧和我说。谢谢了！”。“噢！好的，好的。”我神情呆滞地回答了他，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有的压抑和嫌弃。
公车缓缓地起了步，似乎比平常都要慢。阳光还是那么耀眼温暖，我张开嘴打了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心里想着即将要面试的事情。
“嘿，别站起来。坐好咯！”老头一边急促地打开书包一边对老伴喊着，连忙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一包饼干。“老公，车子怎么不开了？好烦哦！”老妇站着对着老头说道，然后转过头朝公车上的其他人看了看。饼干的包装袋反光刺到了老妇的眼睛，她连忙拿那老面疙瘩似的手揉了揉眼睛。她眼睛里透出了闪亮的光，突然就从老头手中的饼干抢走了，立马坐下来拆开了饼干就往嘴里塞。
当我瞥见老妇富有气质的苍老美丽容颜之后，我就像从十八层楼上跳了下来，大脑不禁想知道她年轻时候娇艳动人的模样。我还想着和司机打报告说老妇站起来了，想不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让那包饼干得了逞。她真是反应敏捷啊。
绿灯亮了，公车又缓缓地开了起来。窗外的阳光似乎没有衰减的样子，恰似老妇如儿童般的思维。
“老公，我喂你吃饼干哇！快点，快点！”老妇侧着身子先将饼干塞进老头的嘴里，然后高兴地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脸上挂着能够媲美太阳般的微笑。老头苍白的脸又变红了，觉得有种意犹未尽，悻悻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包。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瓶矿泉水，在他打开瓶盖之后我又发现了他通红的脸。“来，吃完饼干喝一点水。慢点，别呛着。好了，不能再喝了。够了，把水拿给我！”老头对着老妇不停地说，自己连忙又喝了一口，又把水塞在装满的书包里。老头手里拿着饼干的包装袋，回头望了望不远的垃圾桶。又急忙看了看远处不远的红灯。
“老公，车怎么又不开了？车怎么不开了呢？车怎么不开了呢？”老妇带着哭腔和老头抱怨道。“喊什么喊，不知道这是红灯吗？红灯停，绿灯行！”老头连忙把老妇按在座位上。蹒跚地将手中的饼干包装袋放在了垃圾桶中，他的脸又红了，就像窗外的太阳。
我正想和司机说他们没有坐稳之类小报告的话，可话刚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我不应该低估那老头的能力。而且，不久他又坐在了座位上。绿灯又亮了，我的心却像红灯似得紧闭，呼吸都不那么顺畅。可我就快要下车了，面试的事情从我脑袋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一次，我要真正履行我的责任了。可看到他们如此顽强的自立意识，我却不想这么做。现在我心里不那么嫌弃了，除了压抑之外又增加了另外一种尴尬的情绪。看着我渐行渐近的目的地，看着他们还没到达的家。
“电子科技大学清水河校区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准备好下车。下一站… …”。我遗憾地走下了公车，望了望那对座位上的老夫妻，生怕他们看到我已经通红的脸。

–陈林夕 2016/4/2 下午于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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