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30年祭

来源:互联网 发布:csgo淘宝黑号 编辑:程序博客网 时间:2024/05/01 21:41
     唐山地震,三十年祭。遥唤天灵,苍寰有知。

                         三十年前,天崩地裂;万物恢恢,生灵聚哀。

                         中国唐山,万人沦陷;屋倒楼塌,桥残路断;

                         人声凄凄,惊悸九天。妻离子散,惨绝人寰。

                         飞驰八时,进京求援。毛老卧榻,老泪涟涟。

                         吾亦不支,以何救灾。悲天泣地,挥臂若棉。

                        百万雄师,曾震江南;再传军队,永往直前。

                        物资馈乏,全国支援;救我百姓,以手带锨。

                        白医天使,救人残垣。邻里互救,尽弃前嫌。

                        瀑雨沉沉,哀尸延延。二十八万,永绝人间。

                        三十年去,再现昨天。世人悲祭,民族共哀。

                        人定胜天,其实妄言;自然规律,不可违犯。

                        科学发展,科技攻尖。唐山复起,旧貌新颜。

                        往事不忘,引以为鉴。逝者安息,存者向前。

                        中华旧辱,雪耻今天;唤我唐山,强盛百年。

                                           史炜敬献唐山地震中死难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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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的不是祭文,祭文有严格的格式。我亲历的1976年是没有格式的,所以我只能写随想。
    这篇稿子本应在昨天写,但前天在北大讲了一天课,一进家卧床就成了睡泥。今天白天心里总觉得装着一件大事,直到晚上回到家我才清清楚楚地弄明白——今天是7月28日,唐山大地震30年的祭日。
    许多事情是能忘掉的,但许多事情从它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永久地浇铸在你的心里了。唐山地震就是浇铸在我心里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那一夜现在还是那么的清晰。7月27日晚上,已经是十点多钟了,但闷热的天气仍没有转晾的迹象。我那年刚过16岁,属于傻小子、愣小子的年龄。
    天气太闷热了,我和一群同龄男孩子坐在白广路七号大院礼堂的石台上,一边狂摇着手里的八蕉扇,一边对过往的行人们犯坏,当有女生走过的时候,总会有一个胆大的男孩过去挑衅,当挨了那女生一顿数落,或正巧赶上人家爹过来接她,坏男孩落荒而逃的样子可想而知。于是,我们中会有人撤着膊子喊道:“给他一大哄喔!”大家便随应着:“阿哄阿哄”。“再来一大哄喔!”“阿哄阿哄!”
    天气实在热得难忍,大概快十一点半了,我们还是没有一点睡意。这时,家长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在大院里响彻起来。这是家长叫孩子们回家吃饭睡觉写作业的唯一通讯手段——高音传输,全院都能听见。
    “史炜^^^^^^回——家——睡——觉——嘍”,我妈在宿舍三、四层楼梯间窗口的呼唤是军令状,挥挥扇子,小哥几个最后耍几句贫嘴,各自回家了。
    1976年,有电扇的家庭太少了。屋里比外面还热,是我自打有记忆以来从没有过的热。我们住的是学校教室改的筒子楼,是那个年代军队从地方征用过来的,擂几堵墙,就成了又高又大的住房。我和弟弟住朝北的房子,爹妈他们的房子朝南。这种由教室改造的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凉快,因为房层高,窗子大,我住的房子是一个标准的正方体,所以,渐渐地还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小风吹进来,就这样,在闷热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我被震耳欲聋的响声和房屋巨烈的抖动惊醒时,所有时空的概念都没有了。但是,我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内反应出发生了什么
——地震了,而且是大地震。在这之前,邢台地震、海城地震都曾给北京人留下恐怖的记忆。怔了一下神,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叫我弟,我声嘶力竭喊着弟弟,但他竟睡得死死的,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我想去找妈妈。但地面晃得太厉害,人很难站稳,而且房屋的震动使屋门根本打不开。我想,这下完了,哥们真的要死了。我马上想到往床底下钻,但无奈床底下塞满了箱子,我又向桌子底下钻,但空裆太小,脑袋进去了,屁股还在外面。此时,我竟然还能自言自语:“原来这就叫顾头不顾腚啊”。房屋还在巨烈地抖动,在大地和建筑屋的喧沸间,我能够听到楼道里、窗外走了调的呼叫声,大人们在喊自己的孩子,男人在喊自己的女人……。我这时真的很冷静,这么大的地震,往外跑,九成会被砸死在楼道里,在桌子底下叴着,保不准还能捡条命。我头缩在桌子下,等着房倒屋陷时刻的到来,我对自己说:我就这样死了,真的就要死了。但是,面对死亡,我真的一点也不恐惧,我知道再怕也是没用的。也许,人在完全无助的情况下,就什么也不怕了,剩下的只有等待。
    终于,大地静了下来,房屋不再晃了。拉灯绳,还有电,我从桌底下出来象拉小鸡子似地一把拽起了我弟,对他喊道:“你傻呀,还睡呀,地震啦!”。那时,我弟才12岁,对我的依赖比对父母还要强。我让他自己穿衣服,然后冲出屋去找我妈。
    因为我爸外出拍电影了,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楼道里,震后的场景真的把我吓傻了。因为我们每个房的墙都是后砌的,是立在原来的平地上的,所以,当我冲到搂道后,发现我住的房和我父母住的房的两堵墙,全都挤到楼道里,各自在楼道的墙面上探出30公分左右的身子。
    我打开妈妈的屋门,看到她正隔着窗子向外看。妈妈的冷静今天我想起来还是不明白。她没有象别的家长那样呼唤着带着孩子往外跑。这时,楼道里的喊声象交响乐一样,分声部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把收音机搬上”“给我拿个裤叉,我还光着那”。我妈她拉开灯绳,然后打开抽屉的小锁,从里面拿出十多元钱和一些粮票,她自己留下一些钱,然后将二块五毛钱和粮票交给我,让我收好别丢了。弟弟也醒了,依在妈妈身边不知所措。妈妈说:别怕,没事了,你们穿好衣服,咱们下楼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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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是带着上班时才背的手提包下楼的,那时,还不到4点半,震后刚过很短的时间。到楼下,妈妈对我说:炜炜,你可是大孩子了,带好弟弟,听大人们的安排,等你爸爸的电话。说完,她就走了,去她工作的儿童医院了。这时,还没有公交车,我想她是走着去的。
    接下来的事,所有的家庭都是一样的。大院分给各家帆布、木头,在大院的操场修起了抗震大蓬。我家分了十平米大小的空间,搭棚子全是邻居家的叔叔阿姨帮忙建的。一日三餐,仍旧在大院的食堂里,周围都是人,都是关心。真的和现在不一样,父母虽然不再身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孤独无助。
    上午,传达室的大爷喊我:史炜,你爸来电话了。
    我今天已经忘记了在电话里和老爸说了什么,只是知道老爸虽然着急紧张,但话语间又不敢表露出来。

    我用妈妈给我的两块五毛钱和粮票在食品店买了一大铁筒小儿酥(过去买饼干有四、五斤筒装的,为了送人好看,一般家庭吃完后都把它做为食品筒使用),满满的一筒,我想,真的断粮了,我和弟弟就不会饿死了。
    随后,毛主席、党中央的慰问信到了,许多人掉了眼泪。
    刚过中午,我中学的班主任就来家访了,那时的老师是母亲、姐姐、师长。师生之间的感情是老师用心磨炼出来的。
    有了地震棚,每天睡在外面,孩子们都很开心。我把手风琴、吉它全都搬到了地震棚里(不用担心被别人偷),还有我爸那台长城135像机。因为不用上学了,所以白天拉琴、唱歌,用黑白电影胶片满世界照像,晚上偷着钻回楼里,用家长们自己做的放大机和他们从佛山花两块钱一公斤买的放大纸洗照片,生活也挺乐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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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后第四天,我想妈妈了。我把弟弟交给邻居家的阿姨,骑着自行车从白广路去儿童医院找我妈。我那时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不仅仅要照顾好弟弟,还必须在爸爸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妈妈。
    北京市内房屋虽然损坏严重,但屋倒楼塌到也不多,只是过去熟视无睹的几根烟囱断了大半节。沿途全是地震蓬,老平房的居民情况显得很恶劣,没躲的地方,没盖地震蓬的材料,甚至没人顾得上管。那时,有单位就有了救命草,有领导在,就有了亲爹娘。
    到了北京儿童医院,我有生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血、绷带和血肉模糊的伤员。真的太惨了,我不敢去看躺满走道、门诊大厅的求救者。这里送来的大都是通县、三河的受伤者。眼前的场景就如电影里的战时前线医院:新送进来的,缺胳膊断腿的,紧急输血的,盖上白布单送太平间的,伤者、医者、家属象蜜蜂巢里的蜜蜂,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奔波着。
    妈妈根本就没时间理我,她只是简单地问了问家里的情况,还是那句话:“听大人们的话,听大院管理委员会的安排,别乱跑。”说完把我撂在伤员堆里又忙她的去了。
    我现在深深地记得,那个夜里,外面下着雨,我把自行车留在医院里,希望妈妈有了自行车就能多回家来看看我和弟弟。在雨中,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了家。我一路走,一路哭,哭得很伤心,很孤独,整整哭了一路。


    1976年,那一年震憾着每一个中国人。


    我亲历了周恩来去世,十里长街送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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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了“四五运动”,中国的又一次五四运动,晚上六点多,在天安门广场奔波了一下午的我,因为饿了,回家了,所以才没被工人民兵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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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了朱德委员长的突然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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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闻了媒体尽管竭力封锁消息但还是传到大家耳中的河南水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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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了我们的精神领袖——心中的神,毛主席的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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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了镇压“四五“运动后全市百万人被逼上街的大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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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了十月里粉碎”四人帮“后全市百万人欢歌起舞、锣鼓喧天的庆祝活动,还是十里长街,但那是一个沸腾的火龙,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如刚从地狱里迈出来后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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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了唐山大地震对北京1000万人口的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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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主席逝世时的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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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不会完完全全地重演,但许多事总有相似和足以令人警示的地方。
    今天,唐山、北京、天津已盖起了成千上万的可以抗8度以上地震的现代大厦,科技救灾能力也远非1976年可以比及。移动通讯、互联网让世界越来越小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社会经济在飞跃式的发展,从北京到唐山,上百里的路途再不会象当年那样行驶八个多小时。大气在变暖,但巴焦扇已经成了老古董,空调、冰箱、全自动洗衣机、数码像机——许多在1976年还是科幻小说里才有的东西,现在已是普通百姓家的必需用品。中国再没有个人崇拜和阶级斗争,新的领导者与人民的距离一天天地拉近,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观让每一个中国人不会再担心唐山大地震突发前后,人民的举足无措。

    亲历了1976年后的人们,尽管满目当中仍存有许多困惑和不满,但希望已远远地多于1976年7月28日夜晚的沉闷。

    一路会走好的。


    我真的不想再回想起1976年,但历史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抹灭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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