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菠萝的女人

        昨天下午, 正伏案工作, 突然从窗外的天桥上传来一阵吵扰声,其间夹杂着女人的哭喊. 于是我一时兴起,跑出去想看个究竟.

       快步走到天桥,天桥的梯子上已经围了很多人在看热闹. 我投过人缝瞥了一眼, 原来一个卖菠萝的女人被几个便衣城管给逮住了, 装菠萝的三轮车歪倒在一边, 那个女人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旁蹲着两个穿白衬衣人,正在呵斥这个女人. 然而这个女人仍然不依不饶的大哭.

        大概觉的没有什么新奇,所以我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过了一会,外面的人也散了, 卖菠萝的女人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被处理的. 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天桥又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谁会去在乎一个卖菠萝的女人的命运呢? 也许他家里的孩子在意, 他(他们)正等着妈妈收摊回来好给他们做饭. 也许他的男人在意, 车被没收了,维持生计的家当没了,还要花钱去再购置, 万一再被罚点款, 这几天的奔波就白忙活了. 还好现在不查暂住证,不然媳妇被抓去昌平挖沙, 这家里家外谁来操持啊! 看热闹的路人都散了去, 他们的悲剧不过是为他们的茶余饭后多了点谈资. 明天还他们还得去买辆车,还得再进货,不管怎样, 这点钱还得挣, 饭要吃,孩子还得养活.

       说实话, 像街边这样的水果摊,我只光顾过一次, 平时根本不去买的,因为嫌它不卫生. 把一个菠萝削完皮,分成4块,每块插上根方便筷, 然后放在盛满水的盆子里,一块卖上一块钱. 但有很多路人却很青睐它. 他们多少外地来京务工的人, 在外面跑了一天, 又累又渴, 花2块买瓶矿泉水实在不舍得,这一块钱的菠萝又能解渴, 还好吃不贵, 确实招人喜欢.  我还常看见有的人在菠萝摊子旁边站了半天, 盯着盆子里水灵灵的菠萝看了半天, 手已经伸进衣袋里准备掏钱了, 但还是最终走开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出来赚点钱正不容易.  

        想起我大一的暑假那段打工的经历, 我和几个同学骑车出去发传单, 晚上7点多钟回来时正好路过动物园, 那里有很多这样的摊子, 我当时渴的要命, 看见路边正好有一个卖哈米瓜的摊, 于是忍不住推着车走过去. 看见我来了, 买瓜的女人连忙操着外地口音从我吆喝上了:"哈密瓜,一块一根,保甜了!" .  我终于忍不住诱惑,管它干净不干净, 掏出钱买了一根. 吃进嘴里, 一丝绵绵的凉意带着一股清甜渗入喉间. 我当时想:靠!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好好吃顿哈密瓜!  呵呵! 这又不禁让我想起刚毕业的那段时间, 那真是一段人生的低谷. 一直没有工作, 老婆(当时应该是女朋友)一月500的工资要维持我们两人的生活. 我在二里庄一个破旧的公寓里面租了90块钱的床位, 没有暖气, 屋子冷的像冰窖一样, 没有热水, 每天只能用冷水洗脸, 还好老婆那里有热水,可以烫烫脚再回来. 我每天早上7点就起床骑车去老婆所在学校上自习(考研), 晚上10点回来.  有一次 , 晚上骑车回宿舍,附近新开了家拉面馆, 老远就闻到了香味(想想当时可能是太饿了,不然不能那么敏感). 看看上面的招牌,小碗面才3块钱,于是我忍不住就进去了.要了小碗面,吃了个底朝天,付账的时候,我很尴尬的从兜里拿出平时坐车的零钱--那都是一堆零票,叠成三角形的样子,一个就是一块. 收银的小姑娘冲我善意的笑了笑--她知道附近有个穷公寓,里面住的多半是来这里考研的学生和找工作的外地人,所以她的笑容里面充满了同情. 如果换成一北京人, 嘴恐怕早就撇开了. 那晚的面是我一生难以忘怀的.那夜,我躺在冰冷的床上,寒冷让我把被子裹了又裹, 寒意并没有冻结我的思维, 我思绪万千, 想了很多. 第二天,我去网吧上网投了我的简历, 我放弃了考研.生活可以很多种过法,为什么非死认准一条路呢? 工作了, 生活有了来源, 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但我觉得那段生活是我人生最充实的一段经历.
     

       生活在底层的劳动人民们是伟大的, 这个庞大的社会建筑是他们一砖一瓦砌起来的. 诚然,在我们向往的"大同社会"还没有实现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 我只有同情,只有希望,希望他们的生活能快点好起来. 就算这只是幻想,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永远是生活中的"一米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