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起飞处（2）

白鹭起飞处（2）

    也许有钱人都比较容易揣测别人，都从小被灌输了一种作戏而用来保护自己的逻辑，而在这逻辑里是不会去顾及别人的情绪的。
    我想这是沉沉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
    沉沉的父亲回到了总公司，他们谁也没有说服谁！
    沉沉在厦门曾经走过的每个角落里找阿静，阿静说过：“厦门是她最爱的地方，是白鹭护卫的属地，是自然赐予人类的礼物，是她不变的天堂。”可天堂里的阿静在哪里呀？沉沉从来没想过阿静会离开厦门，因为沉沉知道阿静对厦门的爱到底有多深？而沉沉不知道的是阿静对他的爱又有多深呢？

    5年后，心神惧碎的沉沉终于在父亲的安排下走进了结婚的礼堂。蜜月期是欧洲五国游，这是形式，做给媒体和公众看的。

    这时的阿静便和丈夫和刚两个月的女儿回到了厦门，而沉沉作为厦门的风云人物当然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泄露给公众和阿静，而且每天在厦门的所有报纸上都有一则小小的寻人启事：“阿静，每天白鹭单飞，每天日光岩独傲，每天没有你的天堂不再是天堂。——沉沉”，阿静每天都会看报纸，每天都会看这则她想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看得懂的寻人启事，听说它连续登了5年，去年还被评为最持久的寻人启事，但没人肯透漏是谁登的。那段时间这条寻人启事成了新闻，被所有感动的人互相传诵着。直到沉沉结婚的当天，那条寻人启事才变了：“阿静，今天我要结婚了，再见！——沉沉。”听到看到这些，阿静都只是笑笑，心里一点漪涟都没有。
    沉沉越是优秀，阿静越是释怀，阿静从小都只想过一种简单而快乐单纯的生活，跟沉沉的日子是自己支付不起的，所以每天看白鹭起飞起落，过着简单而悠闲的日子，丈夫有时间陪自己，可以任自己任性，这些都是看的见的幸福，阿静很珍惜。

    阿静去机场接出差的丈夫。在宽阔的大厅入口处，进去的阿静被迎面而来的戴着宽大墨镜男人的气息镇住了，那是沉沉的味道，5年前的味道还这么浓烈。阿静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继续向里走，厦门不大，既然回来了，总有会遇到的一天。而且过了5年了，他不一定会认出自己了。两人慢慢地接近，阿静用着一贯的步子，眼睛望着前方，就在要交错而过的刹那，男人突然取了墨镜，用叹息的声音叫：“阿静！”
    一下子阿静如泄了气的气球就有一股要倒的眩晕。但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往前走，男人转过身，一把抓住了阿静的胳膊：“阿静！”声音里有深深的落寞和痛苦，有种被煎熬的嘶哑。

    阿静不再挣扎，任沉沉把她拉着就象5年前一样拉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梦中的天堂而去。

    “原来真要我结婚，你才会出现！”沉沉说，“你这个固执的女人。”
    阿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你不是应该在渡蜜月吗？”而且也想到自己是来接老公的。
    “蜜月！”沉沉笑了，眼睛有着兴奋的表情，“呵，那是那个女人的事，她需要的并不是我，而我也没有什么能分给他，其实这是我们婚约的一部分。”
    “你说什么？”阿静一下子冷静下来，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相同的道德观，没有相同的背景熏陶，没有相同的生活基础，那股释然的感觉一下子代替了刚才的眩晕。
    “对不起，我要去我丈夫了！再见！”
    “什么？”沉沉不相信地看着阿静。
    “如果你还是那个阿静喜欢的沉沉的话，那么就不要把感情作为交易，请给你妻子幸福。祝福你！”又一次阿静离沉沉而去。
     机场嘈杂的声音如轰然倒塌的大厦一样扑头盖脸地向沉沉汹涌而来。

    沉沉试着去爱他的妻子，至少表面上他是一个好丈夫。而阿静一如既往地过着她那种简单而单纯的生活，每天工作之余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阿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爱不爱自己的丈夫，只是两人相敬如宾，过的和谐而相惜相守，阿静想这才是生活。

    一天，阿静象往常一样去托儿所接了女儿回家。母女俩亲亲热热地边闹边向楼上走去，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那女人长的很美，有着精致的线条和脸蛋，只是表情有些高傲而已，她站在阿静的门口一声不出地审视着阿静。阿静试着开口，“请问……”
女人平静地说：“你是阿静吧！”
    “你是？”
    女人笑了，阿静好象看到一股放松的表情从女人漂亮的脸蛋上流过，阿静稍皱了皱眉。等着女人说明来意。
    “我是沉沉的太太。能进去说吗？”
    阿静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笑着说：“请进！”

    女人进去打量着阿静素雅的客厅，心里在惊叹：“这便是沉沉生死不渝的爱人呀。便如这客厅一样，清淡而典雅，但并不适合沉沉。”
    阿静拿了一罐啤酒给女人，不知道为什么阿静就是觉得这女人是喜欢喝啤酒的，女人拿到啤酒也有点吃惊，并没有出声！

    “其实我是来请你帮忙的！”女人说，“沉沉遇到了麻烦，不知道你肯不肯帮他。”
    “您说笑了，沉沉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阿静更是无能为力！”说罢站起身准备送客。
     女人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继续说：“不是沉沉没有办法解决，而是沉沉压根就不愿意解决！我想他唯一肯听的人就是你了。”女人说着眼睛梢红了红，但随即又平静下来了。

    阿静看得出来这女人表面不屑一顾，可爱沉沉爱的很深。没来由的就觉得女人都很可怜，很傻，很笨，很简单而单纯。一股淡淡的悲哀从心底慢慢地升起，也弄不懂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面前这个女人。
    女人喝了一口啤酒慢慢地说着沉沉的事。
    沉沉送女人去了渡蜜月的机场，快要登机的刹那转身回来了。虽然结婚前两人都有协议不得过问对方的私事不要互相履行什么职责，但女人还是没想到沉沉会做的这么绝。女人也从第一站直接订机票回来了，唯一的念头便是给沉沉还一颜色。

    费尽心机沉沉终于如愿被送送上了法庭，直到当天她才发现真正送沉沉上法庭的并不是她，而是沉沉的父亲，沉沉的父亲在10年前就涉足了经济犯罪，不过她利用父亲的势力收买沉沉的副总制造的经济犯罪假象成了一根致命的导火索。本来原来打算在让沉沉尝到厉害的时候适时撤诉，而现在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而沉沉为了顶下父亲所有的罪过，对一切都招认不讳，而且拒绝让自己的律师辩护。这样进去后至少要判10年。

    女人叹气道：“十年呀，对于一个年届30的男人意味着什么，他这一生最黄金的时间呀，说不准他的这一生也就完了。”女人的泪不受控制的滴在打开的啤酒罐上，滴答作响。

    阿静没有反映地听着这一切，好象很遥远又好象就在眼前，以前跟沉沉在一起的日子如电影一样一幕幕的在眼前重播，第一次认识的沉沉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一脸惊叹地从日光岩那唯一的小道向自己攀缘而来，仿佛在用眼睛问自己：“真的吗？厦门真有这么多的故事吗？”就是沉沉眼中那种惊叹的神色感动了自己。还有他那种第一无二的热烈而沉稳的笑让阿静很放心地跟他一块走过了自己最纯的感情之初。

    女人站了起来，说：“我也知道这样做你很为难，但我们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也许只有你能使沉沉开口为自己辩护，也只有这样沉沉才有希望。我，告辞了！”
女人打开门出去了。
    阿静望着门在女人的身后轻轻地合上。沉沉为什么要这么做，替父亲赎罪？让自己解脱。如果沉沉一意孤行的话，那么他的家业可能面临毁于一旦的危险。对于沉沉究竟什么更重要一些？阿静想沉沉也太过幼稚了，当生活是小说，真正失去了这一切，他必定更加的后悔，这便是沉沉的性格，看似执着果断，实际上冲动而缺乏理智。生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轻言放弃难道就是勇者了吗？
    阿静摇摇头。希望摇掉这自己一直要抛掉的过去一样。
    站起身去清理啤酒罐，发现下面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阿静对着电话号码看了很久。终于拨通了。
    “你好，我是沉沉，现在有事不在家……”大段的录音后，阿静平静地开口了：“你好，我是阿静！你还好吗？请复我电话……”
    “喂！”电话一下子被接起，“阿静，是你吗？”
    阿静听着电话里沉沉略带点疲倦但清醒异常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5年前沉沉开工初期的那一段时间，因为忙碌的原因，每天只有深夜的电话联系着彼此。阿静一下子都什么都不想管，什么生活呀，什么监狱呀，什么女人呀，只想和这个疲惫但仍然牵挂着自己的男人说说话而已。
    “当然是阿静，难道还有别人？”阿静象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说。
    “果然是阿静回来了。阿静，沉沉真的好想你，从没有这么地想过一个人！”沉沉温柔地说。
     一下子两人就象回到了从前恋爱的日子，没有生活，没有负担，只是简单而快乐地爱着彼此。阿静的脸上又慢慢地出现了那种久违了5年的甜的令人炫目的笑容，连电话那端的沉沉都被这种甜腻包围着，感觉正在阿静请的那顿大餐上，海水碧绿碧绿的，夕阳金黄金黄的，白鹭圣洁圣洁的，生活真美满呀。
    “沉沉，不管你怎样？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一定要记住，阿静都会支持你，爱你，比爱谁都爱你！”说完挂掉了电话。
    沉沉拿着电话一下子明白了阿静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而阿静，阿静，这只守护着自己的白鹭依旧在护卫着自己。沉沉把电话挨在脸上，仿佛感觉到了阿静的温度。
    他打开写字台，开始找公司的记录，一本一本又一本，越堆越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