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西城八部·风流云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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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盐帮齐聚京城,八部五使各显神通;
少年意气再返禁宫,大殿议政初试锋芒。
东岛岛王云虚愧而远走,东岛危在旦夕。冲大师欲扶平庸的释氏后人释王孙为新岛王,危急之际,乐之扬,席应真出手阻止,力挽狂澜,拯救东岛于欲倾之际。冲大师一行功败垂而,愤而离岛,花眠暂任新岛王之位。

冲大师等在东岛内奸明斗的相助下,偷袭了东岛重地“归藏洞”,取得其中秘藏的“天机神工图”,意图借此复国。乐之扬一行人等乘船出海追击。在大海中发生海战,双方船毁,乐之扬与冲大师两派人马均逃难至一个荒岛——无双岛,此岛原为绝代高人释印神的墓穴所在。

两派人马在岛上斗智斗力斗勇,难分轩轾。席应真推断出释印神古墓所在地,不料冲大师一行早已捷足先登。而在那墓穴之中,有着释印神留传下来的武功秘笈“山河潜龙诀”和“大象无形拳”……

乐之扬一行靠飞雪查探信息,夜里顺利乘船离开无双岛。在弹尽粮绝的紧要关头发现了东瀛人口贩卖船,遂夺船救人,一路往西,顺利到达中土,前往金陵。

三人一路上相处融洽,却不想谈及情感之事时,叶灵苏为乐之扬无心让爱之举所伤,留书出走。乐之扬悔恨之余无奈不已,随即将自己与朱微之往事告知席应真。席应真告诫他不要跟皇室牵扯太多,同时不忍见他熬受相思之苦,答应带他入宫见朱微一面以了结前缘。

在阳明观中安顿好之后,乐之扬去了义父的坟前祭拜时遇一奇怪小姐,跟踪她到了秦淮河岸,见识了几个江湖卖艺的奇人,还有砸场子不成丢洋相的大明皇孙朱高煦。更没料到居然遇见当初的救命恩人西城地母秋涛,她行事诡异,乐之扬遂跟踪她,竟然发现西城八部之主全都来到了金陵城,并跟盐帮结下了不小的梁子。而乐之扬也被当做盐帮探子抓了过去。

……
风流云散

叶灵苏忍不住问道:“你上哪儿去?” 乐之扬说了,叶灵苏接口说:“我和你一起去。”乐之扬笑道:“你去了,谁来照看席道长?”席应真此时清醒,接口说道:“这儿隐蔽,岛上又无猛兽,你们只管前去,不用担心贫道。”
乐之扬只好应了。两人并肩而行,赶到飞雪下方,还未走近,忽听细微人语,两人轻身举步,分开草木一看,但见一带长沙、礁石嵯峨,冲大师等人站在一块礁石上面,围绕着一艘木船大声议论。船板青皮未去,船舱里则堆满了莲藕果子、竹筒树干。
乐、叶二人见这情形,均想:“他们造船,莫非是要离开无双岛?”正纳闷,忽听释王孙抱怨:“咱们这样走了,山上的人怎么办?”
冲大师说:“过了一天一夜,席应真应该死了,两个小的负隅顽抗,谅他们也撑不了几时。山上无水无食,只有尸首两具,再过几天,一定饿得发昏。人饿了,为求活命,连死人也吃,到了那个时候,用食物稍加引诱,他们一定乖乖就范。”
竺因风咳嗽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说好了,姓叶的妞儿可得归我,到时她身软无力,爷爷可要好好疼爱她一番。”说着淫心大发,两眼放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释王孙一边瞧着,呵呵怪笑。
乐之扬只觉叶灵苏浑身发抖,转眼看去,少女抿着小嘴,眼喷火光。乐之扬怕她当场发作,慌忙拉她衣袖。叶灵苏头也不回,盯着前方,胸口急剧起伏。
冲大师也笑了两声,说道:“总之大家齐心协力,备好给养,凑够五日分量,方可前往中土。”
“五日也许还不够。”明斗冷冷接道,“大海行舟,还得看一看老天的意思,只愿风平浪静,不要另生枝节才好。”
众人想到风波不测,均是心生愁闷。竺因风抬眼看见飞雪,登时骂骂咧咧:“鸟畜生又来干吗?”抓起一枚石子,劲矢一般向天掷出。飞雪纵身高飞,石子从脚下掠过。冲大师盯着白隼看了一会儿,招呼众人反扣船只,说说笑笑地去了。
乐、叶二人潜回住所,与席应真商议:“他们撤了木桩,让我们留在山上,我们也偷了船出海,叫他们困在这座孤岛上。”
计议已定。挨到夜里,三人出发之先,乐之扬让飞雪查探虚实。叶灵苏大不耐烦,说道:“看什么?他们一定蒙在鼓里。”乐之扬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意回头百年身,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正说着,忽见飞雪在月光下盘旋起落,示意前方有人。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心惊,这只海东青不同凡鸟,昼夜视物,均是明辨秋毫。
两人小心为上,叶灵苏先行探路,乐之扬背起席应真相随,到了丛林边上,凝目看去,船只反扣如故,左右并无一人。再看白隼情形,仍是起落不定。
三人屏息注视,待了好一会儿,叶灵苏按捺不住,想要跳出,乐之扬扯住她的衣袖,摇头示意不可,再看席应真,也是连连摆手。少女只好作罢,悻悻想道:“如果有人,为何半晌不闻动静?”抬头看去,白隼落在树梢,顾盼自雄,于是又想:“鸟儿也停下来了,哪有什么人呢?多半是野猪出来拱土罢。”想着看了乐之扬一眼,心中大为鄙夷:“小子胆小如鼠,真真叫人讨厌。”
又过一阵,明月向西,夜过三更,海边古树参差,投下阴森暗影。叶灵苏耐心耗尽,正想起身,忽见人影晃动,树林里走出两个人来,到了月光下面,正是冲大师和明斗。少女猝不及防,险些叫出声来,一时望着二人,心子突突乱跳。
那两人沉默时许,明斗不悦道:“和尚,你让我来这儿潜伏,说是或有惊喜,怎么闹了半天,惊喜没看见,白白喂了半夜的蚊子。”
冲大师笑了两声,说道:“明兄勿怪,贫僧多心了。不知明兄可还记得攀岩之时,受到白隼攻击的事么?”
明斗说道:“那儿靠近鹰巢,鸟儿护窝,不免攻击来者。”
“非也。”冲大师徐徐摇头,“我看那只白隼,举动大有章法,今天下午,它又在我们上方盘旋,我疑心它受了支使,窥探我等动静。”
明斗“嗤”了一声,冷笑说:“驯鹰之术诚然有之,但纵是家鹰,驯服也要数月光景。那只白隼凶悍无比,乃是少有的异种,大伙儿上岛不过五天,我才不信它会向人低头。”
“明兄恕我直言。”冲大师叹了一口气,“上岛以来,你我屡屡失算,对手才智高明,实在不容小看。”
“才智再高明,也抵不过一个‘饿’字。”明斗拂袖转身,向冲大师冷笑,“大和尚,那本拳经你看得如何?”
冲大师笑道:“草草阅过,不曾深究。”
明斗“哼”了一声,说道:“你可不要弄鬼,拳经由你保管,不过权宜之计。上了岸,必须抄写四份,大家一人一份。”
“好说,好说。”冲大师笑道,“明兄信不过贫僧,不如将拳经撕成三份,明兄、我与竺老弟一人一份如何?”
“如此最好。”明斗一甩手,“回去以后,马上照办。”说完转身就走,冲大师伫立月下,站立时许,忽如鬼魅一般,轻飘飘走向林子。

三人待他去远,才敢大口出气。叶灵苏看了乐之扬一眼,心中也后怕,也暗暗佩服:这小子平时莽莽撞撞,紧要关头倒也沉得住气。忽听乐之扬笑道:“明斗又上当了。”
叶灵苏好奇问:“怎么上当了?”乐之扬说:“贼秃驴肯将拳经一分为三,一定早已将拳经通读背熟,明斗拿到三分之一,怕是全无用处。”
“这才多少时候?”叶灵苏大为不信,“贼秃驴又要造船,又要准备给养,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能将拳经背熟?”
乐之扬笑而不语,席应真却叹道:“叶姑娘,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世上倒也是有的。”叶灵苏将信将疑:“若能过目不忘,《天机神工图》岂不也背熟了?”
“那不一定。”席应真慢慢说道,“一来《天机神工图》博大精深,通读一遍也要十天半月;二来和尚得到那图,志得意满,未曾想到会被我们夺走。”
三人一面说,一面来到礁石之前,翻过船身,搬入给养。乐、叶二人搬着木船,顺着礁石间的小道下至海边。叶灵苏在船上等候,乐之扬背着席应真下了礁石、跳到船上,少女这才摇动木桨,徐徐向海里划去。
划了半个时辰,乐之扬换过叶灵苏。这么轮流划船,不觉东方乳白,举目望去,无双岛已在天边,只剩下了一个模糊苍凉的影子,旭日照海,碧浪涌金,波涛上下起伏,洋洋然有如碧山翠城。
叶灵苏清点给养,竹筒、树干里全是淡水,用荷叶密密封存。叶灵苏喝了一口淡水,清凉之意直透丹田,一想到那四个恶人劳心费力,白白便宜自己,她的心里便觉说不出的痛快
忽听天上唳叫,抬眼看去,飞雪精神抖擞,正在上方盘旋。乐之扬挥舞玉笛,飞雪从天而降,落在船头,凝目看来。
乐之扬原本担心白隼不会远离故岛,不想它忠心耿耿、始终相随,心中不胜欣慰,取了烤肉让它饱餐。白隼吃饱,闭眼假寐,席应真望着此鹰,忽地问道:“叶姑娘,东岛养鹰多少年啦?”
叶灵苏想了想,说道:“我家来东岛之前,岛上就在养鹰了。”
“那就是了。”席应真若有所悟,“释家养鹰一定由来已久,这白隼应是守护古墓入口的神兽。这只海东青进退攻击,暗合武学要旨,应是它的先辈受过释家的调教,而后代代相因,成为天赋本能。照我猜想,早年墓中的鹰隼应该不止一只,后来日渐凋零,只剩下了这一根独苗,如果我们晚来几年,这些鹰隼怕是要绝种了。”
乐之扬问道:“席道长,飞雪是雄的还是雌的?”席应真摇头:“这我不知。”叶灵苏看了看,低声道:“是雄的。”
“好个老光棍儿!”乐之扬两眼发光,拍手大笑,“待我送它去中土,找个美人儿配种,生一大窝小鹰崽子,光大它的门庭才好。”
席应真拈须微笑,叶灵苏却是俏脸一红,啐道:“什么美人儿配种,死没正经!”
“怎么没正经?”乐之扬摇头晃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就不找婆家?”
叶灵苏红透耳根,夺过一支船桨劈头就打,乐之扬慌忙举桨格挡,两人将小船当作战场,你来我往,上遮下挡。席应真固然狼狈缩头,飞雪也被惊扰,冲天而起,盯着下方争斗,拿不定主意是否帮助主人。
突然间,无双岛方向传来一声怒啸,众人听出是明斗的啸声,应是发现吃亏,怒极而啸。叶灵苏一皱眉头,忽也丢下木桨,挺身站起,轻启朱唇,潜运内气,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啸,欺风决云,悠悠不绝,直如雏凤比翼大鹏,与那怒啸交替上升,回荡天海之间,丝毫不落下风。
过了一会儿,明斗无计可施,只好停下啸声。叶灵苏也把袖一拂,飘然落座。她一眼望去,只觉天高海阔,多日来的闷气一扫而光。席应真看着她暗暗点头,心想:小姑娘气概过人,不让须眉,可惜身为女子,先天上输了一筹,若是生为男儿,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事。三人各怀心事,荡舟向前,饿了就吃干粮,渴了便饮清水。 席应真修炼“蜇龙眠”,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山河潜龙诀》 中记载,释印神身兼佛道两家之长^“蜇龙眠”的心法脱胎于五 代道士陈抟的“华山十二睡功”,当年陈抟于梦中得道,高卧华山, 三年不醒。席应真出身道门,修炼此功事半功倍,入睡时身如杯, 呼吸若有若无,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

乐之扬忙着调教白隼,以便搜寻四方船只。尽管由生入死, 过了最难的一关,但要辨认出从未见过的船舶,仍然不是一件易 事。有时飞雪引领小舟,行驶数十里也无所见,有时找到地头, 不见大船巨帆,惟见长鲸如山,出没于沧波之间。
这么东飘西荡,眼看给养渐少,乐之扬失去耐性,大声―白隼。这一次,叶灵苏倒是沉得住气,冷冷说:“急什么?急就 能成事吗?海东青天性自尊,不可随意折辱,如不然,雄心受了 挫折,未来一定畏手畏脚。”
乐之扬听了这话,只好把一肚皮骂人话咽了下去,耐着性子, 继续熬鹰。又过了半日,白隼从远方回来,在众人头上绕了一个 大圈,意即:“远处有一艘大船。”
在此之前,飞雪几次发出这一句鹰语,赶到之时,不是大鱼, 就是礁石,让人白白高兴一场。乐之扬将信将疑,随之向前,划 了七八里远近,忽见海天交际,冉冉升起一张白帆,帆下一艘大船, 劈波斩浪,正向东南方驶去。
众人又惊又喜。叶灵苏发出一声清啸,吸引大船注意。乐之扬则招呼飞雪,让它歇在肩头、尽情饱餐一顿,经过此番嘉奖, 未来辨识之能,必然更进一层。
席应真为啸声惊醒,坐起身来,张眼看去,但见那艘海船掉 转船头、徐徐贱。突然间,他看清船帆上的黑鹰标记,脸色忽变, 冲口而出:“不好,是倭寇。”
乐之扬应声吃惊,定眼细看,几个男子站在船头,均是宽袍 大袖、赌长刀,头发一分为三,发髻之间露出青油油的头皮。
早在秦淮之时,乐之扬就听说过倭寇的恶名,知道其肆虐沿海、无恶不作,不想大海茫茫,竟与这一帮恶人遇上。他心中焦急, 回头看去,但见叶灵苏从容自若、目光冷淡,忙问:“如今怎么办? ”
“什么怎么办? ”叶灵苏看他一眼,轻轻被眉,“自然是上 船了。”乐之扬不及多问,倭船已然靠近。船头的倭人指着小船,嘻嘻呵呵.船只却小减速,势如一诚城墙压了过来。
乐之扬陆徒然明白了对方的恶意“倭寇此来不是救人,而是打算撞沉小船,等到三入落水,再行下海捉拿。
“狗东西。”乐之扬心中暗骂,大力扳动船桨,小船跳浪跃波, 斜着窜出丈许,倭船掠过船树,赠得小船团团乱转。乐之扬忙摇船桨,试图稳住船身,这时恕听一声潸清啸,白影晃动,叶灵苏冲 天而起,双脚探着船身,一溜烟帘上了甲板。
“踏燕惊龙!”席应真脱口称赞,“好轻功。”
这手轻功,乐之扬也见云裳用过,若论迅捷,云裳尤有胜之,但说到轻盈受妙,却及不上叶灵苏的一个零头。
倭人们先是一惊,再树来的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又纷纷 色心大动,淫笑连连,手舞足蹈地扑了上来。还没迫近,乌光进 闪,当先二人咽喉溅血,扑倒在地。其他人大惊失色,贼看去, 那女子面如冰雪,目似冷星,长剑斜指于地,一溜血水顺着剑尖 滴落下来。
倭寇一片哗然,纷纷拔出倭刀,发出嗷嗷怒叫。叶灵苏发出 一声轻啸,倩影晃动,冲入人群,带头的倭人只觉微风拂面,长 刀还没斩落,便觉心口冰凉、气力全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头一歪,就断气死了。
倭刀长于劈斩,举刀向下斩落,甚是耗时费力,远不及青璃剑直进直出,呑吐如电。叶灵苏一挥一送,便有一人倒地,^倭刀落下,却又碰不上她一片衣角,远远看去,当真飘云飞电,玉树含光,风姿绝世少有,使人目眩神驰。
叶灵苏越美丽,倭寇们心中越寒,只觉这女子不是人身,而 是一道鬼魂,人类再强,还可战而胜之,若是鬼魅魍魉,哪儿又有什么胜算?
“飞影神剑”最善于乱中取胜,这群倭人尽管武勇,却又如 何敌得过这样的无常快剑,顷刻之间,倒了大半,剩下两三个怯懦之徒,发一声喊,丢了倭刀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十步,叶灵苏有如一缕轻烟,忽又飘到三人之前。 少女娇美如仙,三个倭人却像是见到了勾魂鬼使,吓得双膝发软, “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硫头撞地。叶灵苏一皱眉头,挥剑说道: “别跪了,起来吧! ”
三人看懂手势,战战兢兢爬了起来。叶灵苏又打手势,示 意他们将小船上的两人吊上来。
倭人性命要紧,慌忙取来钩铙,将乐、席二人吊上大船。席 应真上了甲板,望见满地尸首,不由大敏眉头,欢手合十,念诵道: “无量寿佛,罪过,罪过! ”
乐之扬也觉心寒,强笑道:“叶姑娘,人死光了,谁来开船? ” 叶灵苏指着三个倭人道:“他们不是人么? ”乐之扬扫了一眼, 那三人面无人色’忽又跪下来磕头。
这时舱板下面传来一片号哭,有男有女,声嘶力竭。乐之扬 只怕叶灵苏又生杀戮,拔出真刚剑,抢先下到底舱,但见舱里堆 放了不少金银财物,另有两间囚牢,关了数十个青年男女,蓬头 垢面、衣不遮体,望见乐之扬,纷纷用华语求救。
乐之扬一问,才知道这些男女均是倭寇掳来的华人,当下破开牢门,放出众人。众人纷纷跪谢,随乐之扬上了甲板,见了尸首, 均是又惊又喜。他们都有父巧妻儿惨死在倭寇手里,见了三个倭人,个个怒火中烧,乐之扬来不及阻止,男子们一拥而上,将那 三人活活打死。
乐之扬无可奈何,只好摇头叹气。.一个获救女子看出他的心 思,上前说道:“恩公放心,我们都是渔家出身,操舟弄船都是 家常便饭,恩公要去哪儿,知会一声就是。“
乐之扬大喜过望,连声说“好”’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冲着 三人千恩万谢’并说起被掳的经过。
这些人本是宁波府的渔民,为倭寇所掳,当作奴隶带到东瀛贩卖,一路上饱受凌辱,心中本已绝望,谁知天降救星,居然逃 出生天。乐之扬本见叶灵苏杀人太多,心中有一些不忍,但听了 倭寇的恶行,又觉少女杀得一点儿不冤。
叶灵苏听完,掉过头来,冷笑说道:“席真人,倭寇危害百姓, 朱元璋算不算守土失责? ”
席应真沉默一下,徐徐说道:“倭乱由来已久,本朝也不是全无作为。信国公汤和奉了圣旨,于沿海遍置卫所,防范倭寇登陆。 可是海疆万里,实在防不胜防。四年前信国公病故,国家顿失干城, 后来的主帅防倭不力,倭寇复又猖獗。”
老道士说到这儿,脸上隐有忧色。乐之扬忍不住说:“既然 防守不易,为何不来一个直捣黄龙?倭人来中土捣乱,我们就去倭国端他的老窝。”
“话是这么说,脑来可不容易。“席应真沉吟道,元人何等强盛,但两次征讨倭国,均为飓风所败。倭人自恃悬远, 轻视难夏,狂妄自大。数年之前,朱元玮遣使责问倭国亲王,结果招来了对方挑战的战书。如今大明之患,不在海上,而在北方,蒙元一日不亡,我朝一日不能安宁,所以朱元璋得了战书,也无 可奈何,一来有元人前车之鉴,二来造船征伐,举国震动,蒙元乘虚而入,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正说着,众渔民抛完尸体,来向三人请教航向。乐之扬不及回答,叶灵苏抢着说:“向西,到中土去。”
其他二人大为吃惊,乐之扬忙问:“叶姑娘,你不回东岛了 吗? ”叶灵苏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离开东岛,就没打算再回 去。”乐之扬一呆,问道:“为什么?”叶灵苏默然不答’回头看了看东南方,忽地双目泛红,匆匆转身走了。
渔民们能够返回故土,均是不胜喜悦。乐之扬又想到对江小流的承诺,自觉有一些对不起他,但转念一想,江小流本是东岛弟子,留在东岛天经地义,自己一个杂役,呆在那儿又有什么意思?一念及此,他的心中又闪过朱微的影子:―别两年,不知小公主可还安好,回想起携手共游的情形,右手掌心犹有余温。乐之扬想到这儿,西归之心也迫切起来。
叶灵苏在海岛长大,通晓航海之术,她观看罗盘,指派水手,上下左右,无有不当。得了她的指挥,众人扬帆起航,很快向着西南方进发。
席应真不能久醒,一旦安顿下来,很快陷入沉睡。乐之扬闲极无聊,呆在船头调教白隼。一人一鹰默契渐深,飞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旦无事,就歇在乐之扬的肩头玩耍。它雄姿焕发,锐目慑人,渔民远远望见,无不心生敬畏。
也是天公作美,夜里起了一阵东风,吹得白帆鼓荡。船只疾驰不停,第三天中午,已然望见陆地。叶灵苏指挥众人,于僻静 处靠岸,又将船上的财物搬了下来,尽数分给渔民,让他们返回 家乡。
众人千恩万谢,有几个年轻渔妇依依不舍,定要留下服侍叶灵苏,少女费尽口舌,才将她们劝走。
不多时,海岸边只剩下三人。向西走了半日,到个渔村,询问之下,才知地处宁波府定海县,向北不远就是京城。乐 之扬一想到与朱微相距更近, 一颗心登时火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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