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左宗棠

 

左宗棠, 晚清三杰之一, 他的人格,功勋,命运和声誉, 和其他两位(曾国藩/李鸿章)是那样的不同, 他没有曾国藩的名声响亮, 却胜之于才能;论对晚清政治的影响深远, 他不及李鸿章, 但在品行上胜之. 他比曾国藩多活了13年, 却早于李鸿章16年逝去, 他在同治中兴的荣光中和对大清兴旺发达的期待中死去. 他有更多时间在消灭太平军后投身洋务, 而没有亲历帝国的更大的灾难.

 

左宗棠考场失意后愤而回家做一农夫, 开始他那自由的隐居生活, 计划“长为农夫没世”，但他岂肯真心做一名农夫? 隐居后, 他可以撇开那些乏味的八股文, 专心研究经世之学, 历史,地理,军事，经济,水利等学问,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从他以后的优异表现来看, 他必定还有其他更深入的”经世”学问, 而且远离了那些书呆子的读书方法，他必定找到了建功立业的真缔. 湖湘学派, 本就讲求经世治用, 从朱熹的”实事求是”, 到王阳明的”知行合一”, 从王船山到毛泽东, 用学问来服务社会,改造社会的思路是一脉相承的，左宗棠肯定也是得到了湖湘学派的真传.

 

虽为一介平民, 但遮盖不住左宗棠学问的耀眼光芒, 名声之大，被名流称为”国士”, 学者贺长龄称其”卓然能自立，叩其学则确然有所得”, 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陶渤也以一代名臣之尊主动提议将他唯一的儿子与左宗棠的长女定婚,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名满天下的林则徐对左宗棠十分器重，两人曾在长沙彻夜长谈, 称赞左宗棠是“非凡之才”、“绝世奇才”. 一个平民做到这个份上, 不是空前绝后, 也是凤毛麟角.

 

左宗棠从入长沙帮助张亮基防守太平军开始, 进入军政界, 一出山就显露绝顶高手的功力, 左宗棠“昼夜调军食，治文书”、“区画守具”，各种建议都被采纳，并立即付诸实施，终于使太平军围攻长沙3月不下，撤围北去。左宗棠一生的功名也就从此开始. 当巡抚换成骆秉章后, 他被聘请为高级幕僚.

 

左宗棠的师爷身份也当得空前绝后, 恣意舒畅, 他日夜策划，辅佐骆秉章“内清四境”、“外援五省”，苦力支撑大局。同时，革除弊政，开源节流，稳定货币，大力筹措军购：军械、船只。骆秉章对他言听计从，“所行文书画诺，概不检校。” 时人有“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之语. 左宗棠无湖南巡抚之名，却有湖南巡抚之实, 朝野公议, 最后皇帝也知道了, 这是左师爷的光芒!

 

左宗棠大才, 在曾国藩推荐后终于做了正式的朝廷官员, 而且开始领军打仗, 他施展才能更无所羁绊了，平浙江,定新疆, 搞实业, 整个军事生涯, 无一败绩, 尤其收复新疆, 成为我国历史上收复失地最多的将领, 也是晚清三杰中唯一一个没有争议的民族英雄.

 

左宗棠领军, 一个特点就是身边的能人远没有曾国藩多, 知名的只有一个胡雪岩为他筹备银子和粮草, 在这点上, 好像不如曾国藩,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说，更凸显了他的大才, 曾国藩称其为”当今第一大才”, 倒是事实, 因为曾国藩的成功主要靠”识人”, 团结了一批精英为他买命,自己做老帅, 左宗棠则既是帅才又是将才.

 

左宗棠性猛于虎, 刚直的性格加上吓人的才能, 而且面容威猛, 总是让人惧怕. 在那个很有名的故事里, 一位大唿悠在曾国藩面前评价说，左公威猛,人不敢欺, 李公精敏, 人不能欺, 而您曾公是仁德, 人不忍欺, 煽乎得老曾一愣一愣的，不过也形象的说出三位的做人处世风格.

 

很多人认为左宗棠是”专闹意气”的神经质, 曾国藩的天敌(有人认为他和曾国藩的矛盾是双簧,演给朝廷看的，目的是保存改良实力, 吾深以为然), 郭嵩焘的难星,李元度的煞神, 在我看来, 这只是说明左宗棠一身正气,一心为国, 如果以现代的观点，就是”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 这种偏执是在国事上的偏执, 在大局上的偏执.

 

实际上的左宗棠心细如发, 老成谋国, 在官场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应, 处理各种事情也是游刃有余, 单从他给皇帝的奏章上看，他和曾国藩不相上下, 是写奏章写的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不要小看奏章, 里面的学问很大，需要洞明世事,洞明人性(皇帝的习性),要把事情说的滴水不漏, 政敌找不着把柄. 曾国荃就在这方面吃过苦头, 让皇帝恼怒不已,竟然责成他的哥哥曾国藩代为奏事.

 

曾国藩在天津教案上备受指责, 李鸿章被被骂为”买国贼”,”汉奸”, 甲午战争,更是遭受了军事上最大的挫败, 左宗棠的正面形象, 近乎完美, 假如他能多活十多年,谁知道大清的海军就不能战胜小日本呢? 

(同时载于http://blog.sina.com.cn/lusongf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