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博士把脉凤阳“十一五”

“这是极有操作性的‘十一五’规划，而不是只有学者才看得懂的学术论文。”
　　
本报记者王思睿发自上海

　　　10　月28　日8　时30分，数十本淡绿色封面装帧的《安徽省滁州市凤阳县“十一五”规划》（下称《规划》）摆放在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管理学院（下称“上海交大管理学院”）北楼的阶梯教室。
　　再过半小时，一场别开生面的答辩论证会将在这里举行。该次答辩会的审议团由滁州市、凤阳县的官员与上海交大的专家们组成。接受审议团“考验”的是上海交通大学博士生凤阳挂职服务团。
　　这个服务团由12名上海交大管理学院博士生组成，应安徽省滁州市凤阳县之邀，2005年7月前往当地,为当地完成“十一五”规划。这12名成员分别挂职当地发改委、科技局、招商局、工业园，为各自涉及的不同领域共编制12个子规划。

12博士下凤阳
　　凤阳，位于淮河中游，中国经济改革发轫之地。27年前，正是这里点燃了农村土地改革的星星之火。
　　而近10年，凤阳的经济却陷入了几乎停滞的状态。1998~2003年，凤阳县经济平均增长速度仅为1.4%，经济排名在全省县级单位十名以外，在安徽省滁州市的工业地位和经济地位呈下降趋势。
　　今年5月，凤阳县开始酝酿一个史无前例的举动——大规模引进博士，扭转“十一五”期间的经济发展。随后他们找到了上海交大管理学院，双方达成协议，由校方选派博士到凤阳挂职。7月21日，上海交大管理学院首批12名博士生进入凤阳，上海交大将此谓之“思源计划”。
　　其实在10月28日前，就有凤阳县群众打电话至交大安泰管理学院办公室，“听说博士生来我们这做五年规划，这可是我们 凤阳天大的事情。”
　　答辩开始时，上海交通大学党委书记马德秀托起300多页的《规划》说：“夸张一点说，一个县五年、十年的命运可全在这里面了。”
　　规划大纲介绍完毕，答辩会进入间歇。凤阳县委书记马占文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这是我们县有史以来第一次借用博士生的智力做五年规划。以前我们做的是地方五年计划，可是做出来后和实际操作‘桥归桥路归路’，最后计划仅仅成为存档资料。”
　　马占文说：“我们看重这些博士生的学识和他们攻读博士前在企业、机关的工作经历，于是我们县主动找交大联系，希望借用上海的智力为凤阳经济把脉，制定一套有操作性、可持续性的五年规划。”
　　这花费三个月完成的规划真如马占文所期待的那样吗？马占文向记者丢了个包袱：“会议要开始了，内容全在里面。”

乡村调研
　　服务团成员之一的任声策挂职凤阳县科学技术局副局长，他此行专门考察了当地石英砂制造业。
　　为一个行业做发展规划，少不了将以往的经济指标作为依据。可是任声策发现，当地统计部门提供的数据残缺不全。“有的一年中某个月统计过，就有那个月的数据，其他月份没有统计，全年的数据就没了。”任声策决定走访分布在凤阳县各镇的石英砂制造企业。
　　“凤阳县石英岩储量达25亿吨”，“石英砂年生产规模在500万吨以上”，“其中90％的产量是以粗砂、原料的形式卖出去了”，“每生产1吨石英砂要浪费0.25吨的石英岩,全县每年就产生120万吨未被利用的尾砂、尾沫”……这些是任声策长达30页、16万多字的《凤阳县石英砂及玻璃产业发展规划》的几个片断。
　　这个县上规模的工业企业共有35家，分布在门台、临淮、府城、大庙、刘府、武店六个镇的企业数量占到全县企业总数的86％。
　　“镇上有好多数不清的小作坊，进去后粉尘大得睁不开眼。在这些企业中调查走的路相当于上海往返凤阳的距离。”以上片断全部来自他三个月中往返于六个镇的叫得出叫不出名的大小企业。
　　作为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故乡，凤阳拥有丰富的明文化旅游资源，还有地壳变动时期形成的天然岩洞景观。
　　挂职凤阳县旅游局副局长的王柱在各景区统计了客流量、门票收入。来往于各景区唯一的交通工具被当地人称为“摩的拉客”，就是农村地区常见的手扶拖拉机。
　　进入景区，王柱不得不把裤脚卷到膝盖以上，因为地面的稀泥会溅满小腿。“凤阳十几个自然景点、人文景点，周围难见餐馆，更没有宾馆这样的衍生服务。”王柱说，“不到现场走一遭，怎么知道旅游业是这样的状况？”

不一样的人生价值
　　答辩进行到三分之二时，马占文的包袱开始解开：“这是极有操作性的‘十一五’规划，而不是只有学者才看得懂的学术论文。”
　　以任声策的《凤阳县石英砂及玻璃产业发展规划》为例，他提出让后端深加工在凤阳落户，再衍生出保温瓶胆制造、玻璃包装附加链条，形成产业集聚。
　　“这样的建议对我们凤阳就非常现实。”马占文说，长三角地区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很自然要把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内地扩散。位于中西部的凤阳具备资源、劳动力、区位交通优势，迫切希望向东靠，通过承接产业转移实现经济快速发展。
　　凤阳县县长范迪军补充道：“凤阳拥有石英砂的原材料资源，可我们这个行业整体水平和利润总是上不去。这样的提法让我们的企业知道怎样做更赚钱，不用靠卖资源，赚一点辛苦钱。”
　　关键人物均表示“非常满意”了，上海交大的专家们还在用“显微镜”看。
　　“工业的烟囱会不会弄脏当地的旅游景点？”上海交大管理学员教授、上海市生态经济学会理事、上海城市科学研究会理事赵旭问。“工业发展了，水会不会黑了，鱼会不会没有了？县域经济的工业究竟如何与生态和平共处？”审议团另一名专家紧接着发问。
　　“读书三年觉无病可治，行医三年方知无方可治。感到不一样的人生价值。”服务团带队团长王延峰微笑着对记者说。
　　马占文表示，针对专家们的意见，还将在县人大、政协讨论博士生们的规划。
　　那时，王延峰们“不一样的人生价值”也许将首次成为风阳今后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发展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