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的男孩(四)

　　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时还不会游泳呢,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可是因为常常记起,仿佛又很近。

　　一个夏天的下午吧，天气不是很热。小双，大双，还有小双哥哥的同学，大约还有前东，我们到河边游泳。大家脱得光叉叉的就往河里跳。不知为什么却有种隐隐的忧郁，是因为河底不是沙子而是淤泥了，还是因为怕洗冷水澡被大人发现呢？

       江秀姐姐不知为什么来到了岸边，我还以为她会责怪我们呢，没想到她只是在河边笑嘻嘻地看着我们。我也没想太多，就是兴致不是很高，是因为天气阴沉，还是因为河水的阴冷？

       我还不会游泳，就在岸边走着，看着小双哥哥他们游得那么欢，我也忍不住想往河中走，走了很远河水也不过淹到胸部。这一带常有采石船，在河床上挖了很多落窝荡，我走着走着不小心就踩进去了，这时我的脚够不着底，头又完全被水淹没了。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可是又出奇地镇定，我相信他们会来救我的，所以根本没有挣扎，因为挣扎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坏。

      我哪知道他们竟然会以为我是装的呢？过了很久都没人来救我，我有点慌了。只见眼前一片浅黄，耳旁一片咕噜咕噜的声音，脚底不踏实，不能呼吸，难受极了。

      这时我感到一片鲜血向我漫过来，然后似乎就可以呼吸了。一个狰狞的水鬼游了过来，碰了碰我。这个形象我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无数次地见过，这个形象给人一种头胀的感觉。我感觉稍微踏实了些，至少，也许我可以撑着这个水鬼浮上去。这时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水鬼向我说话了：“你没救了。”

      可是我似乎感觉并不难受啊，相反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们都认为你在装溺水呢。没有人会理你的。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你已经死了。”

       我从小就认为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怕坟墓，我怕鬼，我怕死去老人那阴森的模样。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死去似乎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你可以到河宫去做龙王的女婿。”

         做女婿有什么好的呢？大人们似乎很喜欢这件事情，其实我也很喜欢结婚，人们结婚的时候总有很多喜糖可以吃。

        龙王的女儿一定长得很漂亮吧？她会像邻家的姐姐那样给我很多好吃的东西吗？

       “龙王的女儿很漂亮的，到了嫁人的年龄，却没有合适的人，最近很少有淹死的人。”

         我喜欢漂亮的姐姐，也隐隐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有点心动了，心里产生了一种很美好的感觉。现在想来，那似乎就是初恋的感觉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呢？我想也许那水鬼的话太动听了，我现在所回忆出来的话，干巴巴的，我实在没有那个水鬼说话所具有的魅力。  

         “你跟着我走吧。”

          这句话太有魔力了，我就跟着那水鬼轻漂漂地走过去。可是总还是有点不安，我心里老惦记着什么。我怯生生地问那水鬼说：“你们那可以看动画片吗？”

         那水鬼一脸的茫然：“什么是动画片啊？”

         我犹豫了，虽然水底有漂亮的龙女姐姐，但是《太空堡垒》的魅力对我来说更大一些。傍晚时分四川台的《太空堡垒》，我已经惦记一天了呢，怎么可以错过呢。

         “我想回去了。”我转身想往回走。

          于是我睁开眼，天真蓝，河边的树在摇晃，知了吱吱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