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交易员”不过是赌徒

   当年我在高盛(Goldman Sachs)时，一位上司常常告诉我，要想在金融领域干一番事业，从事交易工作不是最明智的方式。真正赚钱的是让其他人交易和投资，自己做个中间人就行了。一天多次地向买卖双方收取一些回报或佣金是最有把握的致富方式。我没有听他的——交易是我唯一的爱好。对我而言，每日在市场搏杀并战胜它远比赚钱有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这位上司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回报，日积月累下来，他果真变得非常的富有。在过去20年间的伦敦金融城里，他的情况并非个例。银行年复一年地给员工发奖金，实际上被自己的员工打劫了。私人股本公司已经将企业榨干，丝毫不顾及历史或社会反响。人们发明出新的、复杂的金融衍生品，目的是只让极少数交易员能够理解，并让天真的投资者买下来。不对称的回报违反了道德和伦理。

    因此，当我看到奎库•阿多博利(Kweku Adoboli)的判决时，并不感到意外。阿多博利给瑞银(UBS)造成了巨大损失，结果被判处7年监禁。一些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巨额损失的罪魁祸首，毕竟他所处的工作环境似乎就要求他不惜代价地赚钱，也很少有人因为获得巨额盈利而被解雇或被问及难以回答的问题。我认为，阿多博利看上去是一个正派、工作努力的人，与他的同事没有什么不同。他的辩解似乎是，他从未想伤害任何人，但他的交易出了问题，他只是想要把钱赚回来。对我而言，这听起来足够真诚。

    在伦敦金融城里，银行的大部分收入来自它们为企业提供建议、为投资者提供服务所赚取的巨额佣金。一名真正的交易员则完全不同：后者要努力在公平竞争的基础上打败市场，没有任何佣金作为缓冲。在这里年龄和资格并不重要；在这里你和市场对战，如果没有稳健的交易过程和风险控制，你永远也不可能赢得胜利；在这里是7天24小时待命，你会有无数个不眠之夜，而且永远不会停下来，无论你曾经取得多么大的成功。

     严格意义上来说，阿多博利做的并非是交易员的工作。他没有受过相关培训，不懂得在交易中首先要对公司或市场走势进行深度研究。阿多博利只是瑞银这台庞大机器上的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受聘从事上市结构性产品的交易，目标是获得近乎无风险的盈利——后来美国金融业监管局(FINRA)发现瑞银的部分这类产品涉及违规销售，并对其处以150万美元罚款。他的工作主要是机械地对冲头寸以降低交易风险，但他没有在职权范围内操作，反而开始胡来。因此当人们说他是一个因交易出错而造成巨额损失的交易员时，我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妥：他不是一个交易员，他曾经想成为一名交易员，结果却沦为一名赌徒，试图通过不断加大赌注来挽回损失。

        因此我认为阿多博利的问题相当简单。一个去赌场把老板的钱输掉的赌徒，要怎么评判他呢？你会责备粗心大意、受到欺诈、蒙受了损失的公司吗？你会责备赌场吗？你会责备行骗者、受害者还是受益者？显然，阿多博利在怪除他以外的所有人。依我看来，他永远也成不了一名真正的交易员，因为真正的交易员亏钱时只会责备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阿多博利之事可能产生一个积极的副作用（信贷危机没有产生这种作用），那就是迫使投资银行在用它们（或许我应该说是它们股东）的资本冒险时慎重一些。

但就目前而言，故事依然是金融城失去控制，没有人再为失败真正承担起责任。自豪之心已经无影无踪，贪婪取代了它的位置。阿多博利只是这种疾病的又一征兆。

本文作者曾在高盛任交易员，目前在经营金融培训课程，是Hampstead Capital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