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踢江湖之十五

十五、 暗箭难防


陈秋风和张玉婉也是惊奇不已。师兄的挨踢功夫即使比不上师父，但也颇为出彩。不论如何，挨踢总是以守为主，但这变守为攻，随手取物便可以剑出击的招式，他们是第一次见左飞扬使出来。


洪中羽突然跳了出来，对左飞扬道：“少侠好功夫！昔日我以为天下剑法之精深，莫过于七大掌门合作而成的铭仁剑法。由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使出，自是一股正气，我有幸也见识过他们表演一番，能见此剑法者，无一不动容。可惜铭仁剑法必须由内力极其深厚者练习才能有所成就，且当年的潜规则是只传武林七大掌门，所以它只能高高在上，我辈无法习之。后听闻有一奇妙剑法，散落民间，任何人皆可练习，曰草根剑法，虽不及铭仁剑法般浑厚，但使出来亦可挤惊四座。想不到今日果然开了眼界！佩服，佩服！”


左飞扬脸部微红，道：“在下并不精通所谓草根剑法，也是无意中得到高人指点一二而已！”


“指点一二就如此厉害！你我何不切磋一番？”话音一落，洪中羽突然羽扇前劈，让左飞扬猝不及防。此时，他已经把手中断刃给仍到了地上，双手空无一物。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左飞扬也来不及多想，身子一倾，右手猛地出拳，绕开羽扇的行进路线，猛打洪中羽面门。


岂料洪中羽功夫比屠堂主强不少，也不容易上当受骗，他并不收手，羽扇却顺势一拐，继续劈向左飞扬。左飞扬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的拳头绝无可能在羽扇打到自己之前打到对方，普通的防守已然来不及，对方的力道深厚，动作敏捷，即使自己往地上一滚，那羽扇也铁定会像长了眼睛一样，对自己穷追不已。


忽然看见丝带一闪，洪中羽手中的羽扇竟然被打落在地。左飞扬的拳头随即跟上，但在接触对方脸部的瞬间，忽然收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扭头望了一望，那丝带又是那庄主所射出。


只见庄主慢慢道：“洪大侠，我们不是有规则在先吗？两人比武，其他人等不得干扰！”


洪中羽面部表情极其难看，他拾起羽扇，赶紧退去，同时道：“庄主所言甚是！只是他俩谁胜谁负，已经分晓，我……”


但洪中羽话未说完，屠堂主却突然把手一扬。哎哟！左飞扬忽然一滚，大叫一声。腿上和手臂上又鲜血直流。原来那屠堂主竟然使出了暗器。






“好你个歹毒小人！”查不死突然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个核桃。但他竟没有把核桃发出，因为他侧眼望了一下庄主，然后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庄主不是有言在先吗？只要两人比武，分出胜负即可！无论手段，且旁人不可帮忙！”屠堂主哈哈大笑。


“我可不管什么庄主，我这就要了你的命！”张玉婉突然飞跃起来，手中不知何处抓来了一把小刀，用力猛刺屠堂主。屠堂主大惊失色，匆忙后退，但这小刀在距离他还有好几尺的时候，突然偏离了方向，也脱离了张玉婉的控制，直钉在大厅的柱子上面。


众人又呼声四起。庄主竟在霎那之间，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此时已处于大厅正中，站在张玉婉的面前。


庄主露出了微笑，对张玉婉道：“妹子，救人心切，大家都能理解。可惜这样又坏了规矩。”


张玉婉愤愤道：“规矩？规矩重要吗？规矩都是好的吗？”


庄主道：“无论是好规矩，还是坏规矩，无论是让人受益的规矩，还是害人不偿命的规矩，能遵守的自然最好，无规矩，何以成方圆呢？”说完，她用手轻轻一点，张玉婉竟迅速往后退了十来步，重回到陈秋风的旁边。


此时，庄主又转过身，对屠堂主道：“屠堂主，你的暗器功夫不错，远甚于你的刀功。不知暗器是否有毒？”


屠堂主大笑：“承蒙庄主夸奖。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规矩来办事比武的，没有让人来帮忙，何况胜负还未定，我自应当全力以赴。这暗器嘛，带有点小毒，但对于庄主来说，就是一些小杂耍而已，我也不敢在这沾沾自喜。”


庄主又丝带一抽，拍打左飞扬的手臂，一枚银针从手臂上面弹射出来。她的丝带一卷，把银针给卷到了眼前，定睛一瞧，便又微微一笑：“银十字针！此针本无毒，但你硬在上面添加了美美毒散。虽然毒散攻心，但它并不能和毒针完全结合在一起，是以你上毒之后，毒素已经挥发过半。”随即，她又扭头对张玉婉报以一笑：“所幸中毒不深，你师兄看来并无大碍，不过看来得在这里歇息十天半月了。”


张玉婉听到无性命之忧，顿时松了一口气。屠堂主脸色铁青，但接着又用笑容掩盖，道：“庄主说得好！在下技艺不佳，实在有愧，望庄主指点。”


庄主丝带一样，那银针射在了屠堂主的脚跟前。“你拿回去再好好研究吧。这位左少侠已经受伤，如若再比下去，怕更多的人想破坏规矩，要不此番比试就暂且结束。”


“慢着！”屠堂主突然挥出右臂，示意庄主收回刚才之话。“庄主，在下武功虽然不济，但也知做事需要有始有终，所以还想和左少侠继续比试一下。”


“哦，是吗？看来你非要他的命不可！”


屠堂主面部的肥肉挤在一起露出狡诈的笑容：“庄主，在下也实话实说。今天是铁定要他的命，不然在下回去也不好交代啊。望庄主高抬贵手，把此人交给我。”


庄主面部表情微变，眼睛一眨：“哦？”


“庄主，在下武功决然不如你，你要我的命也轻而易举。但如若今日我不能完成任务，回去也是死罪。请庄主成全！”


此时，旁人突然叫嚷起来，大骂屠堂主不仁不义。张玉婉满脸忧愁，但她被庄主用力逼回去之后，似乎已经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陈秋风在一旁，紧紧握住张玉婉的手，面色沉重。


左飞扬此时仍躺在地上，他却淡淡一笑：“想不到，想不到，我的命竟然如此值钱！”


屠堂主低头对他叫道：“我和你本无怨无仇，但圣公已经下令，马上京城要有重要的武林峰会，搞破坏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京！”


查不死在一旁叫道：“圣公……那不圆子怎么管起这么多杂事来了？是否黄霸堂的大堂主让你做此事？”


“和大堂主无关。各位莫要追究此事具体是谁指使。圣公他老人家当然不会费神来关注此等小事，我这么做和圣公也没有直接关系。但我这里有圣公的劫杀令。所以不论何人，请切莫阻拦我动手，虽然我打不过你们，但圣公他老人家……”


“劫杀令？可否一示？”庄主淡淡一笑。






屠堂主伸手从衣服内袋摸出一个小竹匣，然后再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恭恭敬敬地把递给了庄主。


庄主伸出兰花指，捏住纸条，半摊开快速扫了一眼。那上面写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文字，比如：素毒大毒普踢母其码处五大毛肥多……


“你这纸条上写的是暗语？”


屠堂主得意地笑道：“那自然是了。在下行走江湖，武功并不算高深，如若此纸条被别人劫走，岂不坏了大事？此中文字，乃内部交流之用，用口令加锁，再写在纸上，一般人即使拿得纸条，也猜不出含义。”


庄主也笑道：“那屠堂主能否把口令告知，让我也开开眼界？”


屠堂主摇头道：“庄主乃我尊重之人，但此口令，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必死无疑。即使你拿到口令也无用处，密文如何生成，你想必也不知道。”


庄主点头：“此言甚是。我只是见之好奇。口令你不方便告知我也罢，唉！”说完长叹一口气，转身意欲回到座位之上。衣服上的丝带也随之飘动，无意之中轻轻扫到了屠堂主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屠堂主突然大笑起来，面部表情却特别别扭。笑声不止，下面却议论纷纷。陈秋风小声对张玉婉道：“刚才庄主那丝带瞬间点了他身上好几个穴位。”


“十七二……”屠堂主口中突然冒出数字来。庄主缓缓往回走，并未停下。


左飞扬身手暗器之伤，腿臂疼痛，无法站立，但头脑却很清楚。他猜测屠堂主被点了穴位，也许神志不清，也许身不由己，正把那口令给道出。


忽然银光闪闪。庄主愕然，赶紧回身，丝带一绕，卷了几支银针。但屠堂主却已经轰然倒地。这次银针非他射出，而是另有其人。


“唉，还是有一支毒针到了你的身上……只能说你的同伙过于狠毒……”庄主无奈地摇头。






“是谁射的毒针？”查不死又一次开口了，“虽然屠堂主罪有应得，但用此技俩对付他，也难免不被人小看！何况庄主既然已经制定了比武规则，暗自帮任何一方，都是不敬。”话音一落，众人皆目光注视着陈秋风和张玉婉。


洪中羽对庄主拱手道：“挨踢门的这位姑娘救他师兄，也是情理之中，请庄主能原谅一下她，不再追究。”


查不死、飞鸿老人和邱老二也随着附和，帮忙求情。


庄主却喃喃道：“挨踢门并不擅长使用暗器。大家为他们求情，却是冤枉了他们。”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把那银针送到自己的跟前，仔细查看。“东洋神忍针，针里藏针，精妙绝伦，本庄主总算亲眼所见！”


查不死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仍然好奇无比：“庄主，何谓针里藏针？”


“这银针针尖淬以毒物，但并不会立马致人死地。更奇妙的是针尖可以开孔，孔里又藏有另一银针，针尖沾有另一种毒物。两种毒物混在一起，便能产生剧毒，瞬间取人性命。所以用此针，既可留人活口，又可杀人灭口，取决于你如何发针以及力道如何。一针二用，天下罕见。”


查不死感叹道：“数百年来，东洋西洋的武林开始进入中土，数以百计。但无论如何，我总以为天朝威武，番邦的奇巧淫技，只供观赏，并不能撼动堂堂中原霸主的地位。但殊不知不进则退，昔日小看的东洋忍者，如今也让我等无可奈何！都是那管控司和功夫墙害的，乱设门槛，阻碍交流……”


嗖……嗖……又有几枚银针射出。但这次庄主有所准备，丝带晃动，把那银针卷了起来。查不死吓得一身冷汗，原来那银针正是射向他的。但究竟何人射出，众人皆未看到。


庄主此时神色微变。她突然朝邱老二望了一眼：“桔枳帮的水果忍术让在下佩服至极，但神忍针一出，那削水果之术，不过是变换戏法的雕虫小技！”


邱老二面不改色，缓缓道：“庄主好眼力。既然你已识破，我也无话可说。呵呵。”


查不死怒骂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也是管控司的一条走狗！”


邱老二笑道：“管控司算什么玩意儿？无非是朝廷一时兴起，设置的一个小小衙门。想设就设，说撤就撤。”


“那你……”


“谁敢侮辱功夫墙……下场就只有一个……”说完，又有几枚银针激射而出。


只见三条丝带飞出，优美地在空中划了几个圈。看来这次邱老二手中射出的银针更多。随后丝带上下摇摆，然后猛然一击，那银针都朝邱老二的方向袭去。好厉害的功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银针速度迅猛，不知邱老二何以避闪？


岂料邱老二早有准备。他所在之处冒出一团浓浓的白烟，把他团团围住。等烟雾散去，只见他旁边躺下了几个桔枳帮的随从，但他人已不知去向。旁边的窗户破了一个大窟窿，可以预料刚才他是以白烟作为掩护，从窗户处潜逃。


“唉。时局突变，江湖难免一场血雨腥风。”飞鸿老人叹道。


庄主对众人说：“刚才的一段小插曲，让大家受惊了。来来来，大家继续放开肚子吃喝，不要害怕。比武一事，今日就到此为止。等会让大家欣赏本庄姐妹的破剑之舞。”说完，她又朝地板上望了一望：“这位左少侠，受伤不轻。阿笛，你把她扶到后庄休息，等下我再行治疗。”


执笛女子应声点头。随即倩影闪动，她已跃到了左飞扬身边。她轻轻往他身上一搭，顺势一牵，左飞扬竟然站立起来，斜靠在她的身上。随后，她扶着左飞扬，轻踏几下，快速地从偏门离开。


张玉婉看着左飞扬被扶走，感到一丝欣慰，师兄之伤，有望快速好转。但见他被一陌生女子牵走，又隐隐不安。


陈秋风小声道：“师妹，不必着急。师兄吉人自有天相。庄主既然答应治疗，那自当无啥大碍。你我既然帮不上忙，何不先看看那破剑之舞？”